锡伯人爱吹芦笛,过去那阵子呀,一个比一个吹得欢,叫人心驰神往。说起芦笛,新疆察布查尔等地的锡伯人中,还有个传说哩。
        

        从前,锡伯族聚居的村庄有一个小伙子,父亲早故,由母亲抚养他成长。他长大了就去学堂读书,没有一个学友比他更用功。他家境贫寒,除有一个芦笛外,别的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他非常爱自己的芦笛,一有时间就练啊吹的。结果,全村庄没有一个人比他吹得更好了。他每天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边走边吹他心爱的芦苗。
        那时候,这个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家境宽裕,自以为高人一等,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愿与乡亲们礼尚往来。吹芦笛的小伙子每天正好路过他们的家门口,这家有一位姑娘,这姑娘在屋子里天天听到小伙子吹的芦笛声,那声音悲酸忧戚,感人肺腑。她听着听着,心儿都碎了。她多么想出去见见吹芦笛的人啊,就去恳求母亲,母亲不答应;又去求父亲,父亲也不答应,反而更加严格地监视她的行动,不许她迈出大门一步。可是,那芦笛声牵动着她的心,使她不得安宁。她单独一个人闷在闺房里,盼啊想啊,想啊盼啊,天长日久,悲愤交集,竟得了相思病。她的父母亲见到独生女儿整天的郁郁寡欢,六神无定,越来越变得面黄肌瘦,不吃不喝,不说不笑,非常痛心。便请来了名医,抓来了各种良药,千方百计地给她治病。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病情反而更加恶化。父母亲急坏了,他们走进女儿的闺房,问她:“孩子呀,你到底怎么啦?爹娘为你治病,能做到的都已经做了,为什么不见你好转啊?”
        女儿对爹娘说:“有一个人每天吹着芦笛从咱们的门前走过,那芦笛声悲戚忧伤,动听感人,我被它的魅力吸引,心儿都碎了。那吹芦笛的是什么人?如果女儿能见他一面,病就会好起来的。”
        听了这话,姑娘的父母才派人去请吹芦笛的小伙子。当小伙子做好准备,正要到姑娘家去的时候,他母亲赶紧出来阻止他说:“人家是高门贵第,还稀罕你这个穷小子?不能去!”
        小伙子向母亲恳求道:“妈妈呀,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还是救人要紧啊,让我去吧。”他硬是求母亲放他去,母亲的心软了,答应了他的要求。
        吹芦笛的小伙子来到姑娘家,姑娘见他是个年轻小伙子,长得身姿矫健,眉清目秀而又堂堂正正,姑娘一见钟情,一下子就变得满面春风,喜笑颜开。小伙子也很喜欢她,给她吹芦笛听,说安慰话给她听,使她感到分外幸福和美好。这样,她的病也就好了。
        可是,吹芦笛的小伙子自从见到姑娘的那天起,就爱上了这姑娘,每天路过她的家门,特意吹起最好听的曲子,但是总是不见她出来。他时时刻刻把她想念,想啊,想啊,爱恋的痛苦越积越多,终于受不了了,得了心病,躺倒在炕上。他整天不说,不笑,不吃,不喝,老是闷着头长吁短叹,闷闷忧伤。母亲问他:“孩子呀,告诉妈妈,你怎么啦?当初妈妈不让你到那高门贵第去,你不听,偏要去。看吧,招来了这一身病。这下叫我怎么办哟。”
        小伙子对妈妈说:“妈妈呀,求你到那巴音家去一趟,只要那姑娘到咱门家来看我一眼,我的病就会好起来的。”
        老妈妈不忍拒绝儿子的心愿,只好答应他,就起身到巴音家去了。她向姑娘的父母讲明来意,求他们让小姐去探望自己奄奄一息的儿子,救救一条垂危的生命。但是,姑娘的父母一口拒绝,不把老妈妈的苦求和吹芦笛的小伙子的死活当一回事。本来嘛,在他们认为,一个阔家小姐怎能跑到平民百姓家里去呢?不行!他们也不让老妈妈与姑娘见一面,就把她打发回去了。
        吹芦笛的小伙子见不到心中日夜想念的姑娘,病情越发严重,没过几天,便只剩下一口气了。哎,他不行了,临死前,他眨巴着眼睛,凝视着母亲,说:“妈妈呀,儿子不孝,给你老人家添了痛苦和悲伤,我已经不行了,我能给你留下的,除痛苦和悲伤以外,只有一个芦笛。我死后,你把我的腹腔剖开,用我的心血濡染这芦笛,然后把它严严实实地锁在柜子里,百日之后拿出来。那时候,这个芦笛自己会唱歌,你叫它唱什么,它就会给你唱什么,带到街上去,可挣一些钱,你就靠它过日子吧。你一定要照我说的办,不然,儿子我死也不能瞑目呀!”说完,他就永远地闭上眼睛了。
        母亲见独生儿子死去,哭啊哭啊,眼睛都快哭瞎了。她不能违背儿子的遗言,就用儿子的心血濡染了芦笛,把它锁进柜子。百日之后,她打开柜子拿出来一看,呀,那芦笛完全变了样,就像有了生命似的,声音更加婉转动听,你叫它唱什么,它就给你唱什么。
        老妈妈把这芦笛抱在怀里,到街头上去让它唱歌,挣一点钱糊口,芦笛的歌声穿过大街,飞过小巷,传到巴音家小姐的耳朵里啊,这不是救过她一命的英俊少年的芦笛声吗?她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现在突然又听到了,惊喜的坐不住了,立刻派人把那吹芦笛的人请到府里。她心里“扑通扑通”地直跳,因为马上就能见到心爱的小伙子了。但派去的人领进她闺房的不是那小伙子,而是他的老妈妈。小姐很纳闷,问老妈妈什么时候学会了吹芦笛。老妈妈告诉她这芦笛不是她吹的,是它自己唱的。听了这话,小姐非常吃惊,半信半疑,就要求老妈妈让芦笛单独给她唱歌。
        老妈妈答应了姑娘的请求,从怀里掏出芦笛,让它给小姐唱歌。芦笛立刻唱起来了,那声音分外婉转,悲沉,感动人的心灵。一句句,一段段,感人肺腑。姑娘越听越悲伤,因为这芦笛把她当初如何得了相思病,小伙子如何去探望她,使她得以回生,后来小伙子如何因思念她而患了心病,病情一天比一天恶化,生命垂危,只好派妈妈来求小姐救命,但小姐忘恩负义,见死不救,使他终于死去的事,一桩一桩地唱了出来。
        姑娘听着听着,突然“啊!”地一声,昏过去了。她的父母亲听到屋里的动静不对劲儿,立刻跑过来一看,女儿昏倒在炕上,忙抱起女儿问她出了什么事?姑娘怨恨父母心狠手辣,瞒着她做出了违背人情的事,不想理他们,闭起眼睛,悲伤地对芦笛哀叹:“天啊,原来你就是我心爱的阿哥!”说着,一把夺过芦笛,紧紧地把它抱在怀里。这一抱不要紧,那芦笛突然贴进姑娘的皮肉里,与她化为一体……姑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永远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可怜一对恋人,生前未能如愿以偿,乡亲们没有一个不为他们的悲惨命运叹息和流泪。经大伙儿商议,把姑娘和小伙子埋葬在同一个坟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