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诗概貌

2024-10-15 可可诗词网-诗词论评 https://www.kekeshici.com

属词之工,言志为最,自鲁毛兆轨,苏、李扬声,代有遗 音,时无绝响,虽古今异制,而律吕同归。我朝以来,此道尤 盛,皆陷于偏巧,罕或兼材。枕石漱流,则尚于枯槁寂寥之 句; 攀鳞附翼,则先于骄奢艳佚之篇。推李、杜则怨刺居多, 效沈、宋则绮靡为甚。(《全唐文》七七八李商隐 《献侍 郎钜鹿公启》)

 

咸通、乾符之际,斯道隟明,郑卫之声鼎沸,号之曰“今 体才调歌诗”。援雅音而听者懵,语正道而对者睡。噫! 王道 兴衰,幸蜀移洛,兆于斯矣。( 《全唐文》卷八二三黄滔 《答陈磻隐论诗书》)

至于李长吉以降,皆以刻削峭拔、飞动文彩为第一流,有 下笔不在洞房蛾眉、神仙诡怪之间,则掷之不顾。迩来相效, 学者靡漫浸淫,困不知变。鸣呼! 亦风俗使然。(《文苑 英华》卷七一四吴融《禅月集序》)

近日举场为诗清切,而鄙元和风格,用高往式乎? 然由工 用之不同矣。(范摅《云溪友议》卷下)

唐之晚年,诗人无复李、杜豪放之格,然亦务以精意相 高。(欧阳修 《六一诗话》)

晚唐士人,专以小诗著名,而读书灭裂。(沈括《梦 溪笔谈》卷一四)

晚唐诗句尚切对,然气韵甚卑。郑棨《山居》云:“童子病 归去,鹿麑寒入来。”自谓铢两轻重不差。有人作《梅花》云: “强半瘦因前夜雪,数枝愁向晓来天。”对属虽偏,亦有佳处。 (蔡居厚 《诗史》)

晚唐人诗多小巧,无风骚气味。(同上)

老杜句语稳顺而奇特,至唐末人,虽稳顺,而奇特处甚 少,盖有衰陋之气。(吴可 《藏海诗话》)

唐末人诗,虽格调不高而有衰陋之气,然造语成就,今人 诗多造语不成。(同上)

晚唐诗失之太巧,只务外华,而气弱格卑,流为词体耳。 (同上)

诗至唐而盛,至晚唐而工。盖当时以此设科而取士,士皆 争竭其心思而为之; 故其工,后无及焉。时之所尚,而患无其 才者,非也。诗非文比也,必诗人为之,如攻玉者必得玉工 焉,使攻金之工代之琢,则窳矣。而或者挟其深博之学,雄隽 之文,于是檃栝其伟辞以为诗,五七其句读,而平上其音节, 夫岂非诗哉? 至于晚唐之诗, 则而诽之曰:“锻炼之工, 不如 流出之自然也。”谁敢违之乎? (杨万里 《诚斋集》卷八○ 《黄御史集序》)

夫诗,何为者也? 尚其词而已矣。曰: 善诗者去词。然则 尚其意而已矣? 曰: 善诗者去意。然则去词去意,则诗安在 乎? 曰: 去词去意,而诗有在矣。然则诗果焉在? 曰: 尝食夫 饴与荼乎?人孰不饴之嗜也,初而甘,卒于酸; 至于荼也,人 病其苦,然苦未既,而不胜其甘。诗亦如是而已矣。昔者暴公 赞苏公,而苏公刺之,今永其诗,无刺之之词,亦不见刺之之 意也。乃曰:“二人从行,谁为此祸?”使暴公闻之,未尝指我 也,然非我其谁哉? 外不敢怒,而其中愧死矣。《三百篇》之 后,此味绝矣,唯晚唐诸子差近之。《寄边衣》曰:“寄到玉关 应万里,戍人犹在玉关西。”《吊战场》 曰:“可怜无定河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折杨柳》曰:“羌笛何须怨杨柳,春光不度 玉门关。”《三百篇》之遗意,黯然犹存也。近世唯半山老人得 之。(同上书卷八一 《颐庵诗草序》)

晚唐诸子虽乏二子 (按指李、杜) 之雄浑,然好色而不 淫,怨诽而不乱,犹有《国风》、《小雅》之遗音。(同上 书卷八一 《周子益训蒙省题诗序》)

尝闻之曰: 江左齐梁,竞争一韵一字之奇巧,不出月露风 云之形状。至唐末,则益多小巧,甚至于近鄙俚。(包恢 《书侯体仁存拙稿后》)

晚唐诗绮靡乏风骨,或者薄之,且因王维、储光羲辈而并 薄其人,然气节之士往往出于其间。昭宗末年,朱温篡形已 成,韩偓在翰林,苏俭数为经营入相,偓怒曰:“公不能有所 为,今朝夕不济,乃欲以此相污耶!”昭宗欲相偓,偓辞而荐赵 崇。崔胤怒,使温谮而逐之。昭宗与之泣别,偓泣曰:“臣得远 贬,及死乃幸,不忍见篡弑之辱也。”司空图初为礼部员外郎, 弃官隐居王官谷,累征不起。柳璨以诏书征之,图惧,诣洛阳 入见,佯为衰野,坠笏失仪。乃下诏以为傲代钩名,放还山。 罗隐,乾符中举进士,十上不第。黄巢乱,归依钱镠。及朱温 篡,诏至,痛哭劝镠举义,镠不能从。温闻其名,以谏议大夫 招之,不就,事镠终于著作佐郎。若三子者,又可以晚唐诗人 薄之乎? (罗大经 《鹤林玉露》卷一二)

唐诗自咸通而下,不足观矣。乱世之音怨以怒,亡国之音 哀以思,气丧而语偷,声烦而调急,甚者忿目褊吻,如戟手交 骂。大抵王化习俗,上下俱丧,而心声随之,不独士子之罪 也,其来有源矣。司空图辈,伤时思古,退己避祸,清音泠 然,如世外道人,所谓变而不失正者也。余故尽取晚唐之作, 庶知律诗末伎,初若虚文,可以知治之盛衰。(计有功 《唐诗纪事》卷六六)

古诗出于情性,发必善; 今诗出于记问,博而已,自杜子 美未免此病。 于是张籍、 王建辈稍束起书袋, 去繁缛, 趋于 切近。世喜其简便,竞起效颦,遂为晚唐,体益下,去古益 远。(刘克庄 《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六《韩隐君诗序》

近世诗人好为晚唐体,不知唐祚至此,气脉浸微,士生斯 时,无他事业,精神伎俩,悉见于诗。局促于一题,拘孪于律 切,风容色泽,轻浅纤微,无复浑涵气象,求如中叶之全盛, 李、杜、元、白之瑰奇,长章大篇之雄伟,或歌或行之豪放, 则无此力量矣。故体成而唐祚亦尽,盖文章之正气竭矣。今不 为中唐全盛之体,而为晚唐哀思之音,岂习矣而不察耶? (俞文豹 《吹剑录》)

晚唐之下者,亦堕野狐外道鬼窟中。(严羽 《沧浪诗 话·诗评》)

唐诗前以杜、李,后以韩、柳为最,姚合而下,君子不取 焉。 (方回 《至天隐注周伯㢸三体诗序》)

晚唐人非风花雪月禽鸟虫鱼竹树,则一字不能作。 (方回《瀛奎律髓》卷四二)

晚唐诗讳用事。然前辈善作诗者,必善于用事。(同 上)

观唐诗至此间,弊亦极矣。独奈何国运将弛,士气日丧, 文不能不如之。嘲云戏月,刻翠粘红,不见补于采风,无少裨 于化育,徒务巧于一联,或伐善于只字,悦心快口,何异秋蝉 乱鸣也! 于𣸣、 邵谒、 刘驾、 曹邺等, 能返棹下流, 更唱喑 俗,置声禄于度外,患大雅之凌迟。使耳厌郑、卫,而忽洗云 和, 心醉醇,而乍爽玄酒, 所谓清清泠泠, 愈病析酲。 逃空 虚者,闻人足音,不亦快哉! (辛文房 《唐才子传》卷 八)

唐季,文体浇漓,才调荒秽,稍稍作者,强名曰诗,南郭 之竽,苟存于众响,非复盛时之万一也。如王周、刘兼、司马 札、苏拯、许琳、李咸用等数人,虽有集相传,皆气卑格下, 负鱼目唐突之惭,窃碔砆韫袭之滥,所谓“家有弊帚,享之千 金”,不自见之患也。(同上书卷一○)

晚唐学杜不至,则曰咏情性、写生态,足矣。恋事适自 缚,说理适自障。(刘壎《隐居通议》卷十)

于是近世又尽为辞胜之诗,莫不惜李贺之奇,喜卢仝之 怪,赏杜牧之警,趋元稹之艳。又下焉,则为温庭筠、李义 山、许浑、王建,谓之晚唐。轰轰隐隐,啅噪喧聒,八句一 绝,竞自为奇。推一字之妙,擅一联之工,呕哑嚼拉于齿牙之 间者,只是天地风雷、日月星斗、龙虎鸾凰、金玉珠翠、莺燕 花竹、六合四海、牛鬼蛇神、剑戟绮绣、醉酒高歌、美人壮士 等。磨切锱铢,偶韵较律,饾饤排比而以为工,惊吓喝喊而以 为豪; 莫不病风丧心,不复知有李、杜、苏、黄矣,又焉知三 代苏、李性情风雅之作哉! (郝经《陵川集》卷二四 《与 撖彦举论诗书》)

今夫士一操觚翰而业诗,即知有五七言近体,业五七言近 体,即知有唐,而不知唐之盛而衰孽之,盖至于懿、昭之际而 极矣。温、韦、韩、罗诸君子不能有所救改,而厪 厪焉用其小 给之才,偏悟之识,泛猎之学,苟就之思,以簧鼓聋虫之耳。 粗者快于事,精者巧于情,其萎苶飒沓之气不待词毕,而小夫 为鼓掌,大雅之士有掩耳而叹息矣。以故黄齐白马之祸,浅者 不见用,用者不见免,而唐遂瓜剖而为六七,历数世而弗能 一,宁非其征也? (王世贞 《弇州续稿》卷五○《宋太史 诗集序》)

今世五尺之童,才拈声律,便能薄弃晚唐,自傅初盛,有 称大历以下,色便赧然。使诵其诗,果初耶盛耶,中耶晚耶? 大都取法固当上宗,议论亦莫轻道。晚唐诗人,如温庭筠之 才,许浑之致,见岂五尺之童下?直风会使然耳,览者悲其衰 运可也。(王世懋《艺圃撷馀》)

晚唐诗有极妙而与盛唐人远者,有不必妙而气脉神韵与盛 唐人近者。“不必妙”三字甚难到,亦难言,妙不足以拟之矣。 (钟惺、谭元春 《唐诗归》)

或问: 唐末之纤巧,与梁陈以后之绮靡,孰为优劣? 曰: 诗文俱以体制为主。唐末语虽纤巧,而律体则未尝亡; 梁陈以 后,古体既失,而律体未成,两无所归,断乎不可为法。 (许学夷《诗源辩体》 卷三一)

或谓晚唐人多用山水、木石、烟云、花鸟为诗,故其格甚 卑,舍此而后可以观诗矣。予曰: 不然。诗有赋比兴,山水、 木石、烟云、花鸟,即古诗之比兴也。孔子论诗,亦曰“多识 于鸟兽草木之名”,故山水、木石、烟云、花鸟,自《三百 篇》而下,即初盛唐不能舍此为诗,顾可以责晚唐乎?晚唐之 诗,惟是气象萎苶,情致都绝,而徒藉于山水木石以为藻饰, 故其格卑下,要不可尽废山水木石而为诗也。逮于唐末诸子, 乃欲尽去铅华,专尚理致,于是山水木石之语废,而议论意见 之词繁,故必至于鄙俗村陋耳。(同上书卷三二)

或曰: 唐末诗不特理致可宗,而情景俱真,有不可废。赵 凡夫云:“情真景真,误杀天下后世。不典不雅,鄙俚迭出,何 尝不真? 于诗远矣! 古人胸中无俗物,可以真境中求雅; 今人 胸中无雅调,必须雅中求真境。如此求真,真如金玉; 如彼求 真,真如砂砾矣。大抵汉唐之真如此,宋人之真如彼; 初盛之 真如此,晚唐之真如彼。二法悬殊,不可不辩。” (同上)

读晚唐诗,当观其法之所自变,不取其辞; 当观其意之所 专注,不仿其声。合百家之风骨,以成一美。(费密 《曹 邺诗序》)

唐人诗有中晚,余意尝优晚。盖中唐虽若自然,乃多失之 俚浅。晚叶诸公,刻画惊挺,而引信多遥思,故为胜也。至金 荃、玉溪,尤觉有神来之妙,余昔尝日夕讽咏,描摹莫逮。 (毛先舒 《题倪鲁玉诗》)

诗至晚唐而败坏极矣,不待宋人。大都绮丽则无骨,至郑 谷、李建勋,益复靡靡。朴澹则寡味,李频、许棠,尤无取 焉。甚则粗鄙陋劣,如杜荀鹤、僧贯休者。(贺裳 《载酒 园诗话》又编)

晚唐虽不及盛中唐,而命意布局,寄托固在。宋人多是实 话,失《三百篇》之六义。(吴乔《答万季野诗问》)

开成以后,诗非一种,不当概以晚唐视之。如“时挑野菜 和根煮”、“雪满长安酒价高”之类,极为可笑。平浅成篇者,亦 不足观。至如《落花》之“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五更风 雨葬西施”,《节使筵中》之“幕外刀光立从官”,《牡丹》起句 之“邀勒东风不早开,众芳飘后上楼台。当筵始觉春风贵”, 《妓人》之“剑截眸中一寸光”、“薄命曾嫌富贵家”、“瘦去谁怜舞 掌轻”,《吊李义山》之“九泉莫叹三光隔,又送文星入夜台”, 《别妓》 之“枕上相看直到明”,《忆妾》 之“从此山头似人石, 丈夫形状泪痕深”之类,皆是初唐人未想到者,故能发学者之 心光,岂可轻视? 初盛大雅之音,固为可贵,如康庄大道,无 奈被沈、宋、李、杜诸公塞满,无下足处,大历人不得不凿山 开道,开成人抑又甚焉。若抄旧而可为盛唐,韦、柳、温、李 之伦,其才识岂无及弘、嘉者? 而绝无一人,识法者惧也。 (吴乔 《围炉诗话》卷三)

晚唐古诗寥寥,五律有绝工者,要亦一鳞片甲而已。唯七 言今体,则日益工致婉丽,虽气雄力厚不及盛唐,而风致才情 实为前此未有。盖至此而七言之能事毕矣。(杜紫纶、杜 诒榖《中晚唐诗叩弹集例言》)

诗莫备于有唐三百年。自初盛之浑雄,变而为中唐之清 逸,至晚则光芒四射,不可端倪,如入鲛人之室,谒天孙之 宫,文彩机杼,变化错陈。密丽若温、李,奥峭若皮、陆,爽 秀条畅若韩、 薛、 韦、 罗, 大细入, 无不凿之方心, 实殿三 唐之逸响,著两宋之先鞭者也。所谓锦绣、纂组、雕绘之属, 非工力之巧者,孰克为之? 若涂泽字句,摹写声律,左初盛者 未免有吴下充头之诮矣。故与其古而伪,毋宁近而真。 (查克宏 《晚唐诗钞序》)

晚唐诗雕琢太多,便觉脂粉污人,其弊只是爱好。如许浑 《凌歊台》用“三千歌舞”等字渲染成章,与宋祖实录未合,杨 升庵辨之详矣。(郭兆麟《梅崖诗话》)

论者谓晚唐之诗,其音衰飒。然衰飒之论,晚唐不辞; 若 以衰飒为贬,晚唐不受也。夫天有四时,四时有春秋,春气滋 生,秋气肃杀,滋生则敷荣,肃杀则衰飒,气之候不同,非气 有优劣也。使气有优劣,春与秋亦有优劣乎? 故衰飒以为气, 秋气也。衰飒以为声,商声也。俱天地之出于自然者,不可以 为贬也。又盛唐之诗,春花也。桃李之秾华,牡丹芍药之妍 艳,其品华美贵重,略无寒瘦俭薄之态,固足美也。晚唐之 诗,秋花也。江上之芙蓉,篱边之丛菊,极幽艳晚香之韵,可 不为美乎? (叶燮 《原诗》外篇下)

晚唐人绝句极做得好,只是带衰飒气,于此征唐之不复振 矣。(徐增《而庵说唐诗》卷一二)

晚唐自昌黎外,惟许浑、杜牧、李商隐三数家,差铮铮 耳。余子专攻近体,就近体又仅仅求工句字间,尺幅窘苦不 堪。(邵长蘅《与金生书》)

晚唐人诗:“鹭鸶飞破夕阳烟”、“水面风回聚落花”、“芰荷翻 雨泼鸳鸯”, 固是好句, 然句好而意尽句中矣。又张𧏖《洞庭 湖》诗:“青草浪高三月渡,绿杨花扑一溪烟。”“绿杨”一语,分 明村港小景,赋洞庭湖宜尔耶?“破”字、“聚”字、“泼”字、“扑” 字,求新在此,不登大雅之堂正在此。(沈德潜《说诗晬 语》)

语曰:“情生于文,文胜于情。”情不足而文多,晚唐诗所以 病也。(沈德潜《唐诗别裁集》)

晚唐体裁愈广。如杜牧之有五律,结而又结成十句; 如义 山又有七古似七律音调者,《偶成转韵七十二句》是也。 (方世举 《兰丛诗话》

晚之不及初盛者,非谓今体,谓古体也。元和今体新逸, 时出开元、大历之上,惟古体神情婉弱,酝酿既薄,变化易 穷。至宋得长公、涪翁、永叔诸公,天分既高,人力复尽,其 绘情写物,虽似另开生面,而实青莲、工部胎骨,不知者徒以 苏、黄之体少之,真矮人观场也。(叶矫然 《龙性堂诗 话》续集)

太和、会昌而下,诗教日衰,独李义山矫然特出,时传子 美之遗; 特用事过多,涉于浓滞,或掩其美。次则杜牧之律 体,寓拗峭以矫时弊,犹有健气。义山与温庭筠、段成式并为 西昆体,然温非李俦也。其余皮、陆、许浑、马戴、赵嘏、韦 庄、罗隐、唐彦谦诸人,虽间有逸韵,靡靡无足观,降而韩偓 之《香奁》,风益下矣。(鲁九皋《诗学源流考》)

晚唐诗多以中四句言景,而首尾言情。(纪昀《瀛奎 律髓刊误》 卷一)

晚唐诗但知点缀景物,故宋人矫之以本色为主。(同 上)

晚唐诗往往露骨,然佳句不可没。(同上书卷一○)

杨诚斋谓“诗至晚唐益工”,盖第挑摘于一联一句间耳。以 字句之细意刻镂,固有极工者,然形在而气不完,境得而神不 远,则亦何贵乎巧思哉! (翁方纲 《石洲诗话》卷二)

晚唐诗人较多,或言由于气运。余谓:时事撩咏题目佳 也。沧桑之际,虞其散佚,藏弆珍也。故尔细加衡量,表圣 外,当推吴子华笔健味隽,歌行杂言突过致光,甚惜其诗不 多。(胡寿芝 《东目馆诗见》 卷四)

晚唐之才固愈衰,然五律有望见前人妙境者,转贤于长庆 诸公,此不可以时代限也。元微之首推子美长律,然与香山皆 以多为贵,精警缺焉。余尽不取。惟玉溪生乃略有杜公遗响 耳。(姚鼐《五七言今体诗抄序目》)

唐末诗人才力既异于前,而习俗所移,又难振拔,故杰出 益少,然亦未尝无佳句也。(同上)

言之无物,务尖险,晚唐之极弊也。妄自尊大,弥资匿笑 耳。(梁启超《刘蜕集》)

晚唐收 《风》《雅》之尘,沿绮丽之体,词趋绵缛,芳泽 粗存,高薄盛唐,卑沦初宋。温、李、韩偓,以温润名家; 江 东、皮、陆,以疏朗掞制; 情词芳悱,则表圣为足多焉。自余 数家,视兹为亚。综其得失,源始盛音,蕴藉所存,琅然尽 致。然或刻缕以伤巧,或枯淡而鲜珍,或铺张以害体,或浮露 以略格,此其失也。(宋育仁 《三唐诗品》)

诗至晚唐,思致新颖,务极精巧,虽性灵未泯,风神秀 出,而纤巧刻露,格调终非上乘。考其体裁之所自,大抵得子 美、太白之一体,即西昆亦实师之,特文采异被而已。 (丁仪《诗学渊源》卷八)

晚唐末季,诗尚艳体,复涉秾纤,而典雅远逊前人。唯 (韩)偓与李咸用、吴融新颖精切,有温、李风格。(同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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