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
〔英国〕 克莉斯蒂娜· 罗塞蒂
请想念我吧,当我已经不在——
不在这里,在远方,寂静的田园;
当你已不能握住了我的手腕,
握住了我的手,我欲去又徘徊。
请想念我吧,当你已不能天天
为我描述我俩的未来的圆梦,
光是想念我吧;再相随相从,
在一起祷告,谈心,已经太晚。
但要是你把我忘怀了片刻,
又重新想起吧,请也不必叹息,
如果原先属于我的思忆,
被黑暗和腐蚀留下一丝痕迹——
那么,宁愿你忘怀了而欢笑,
不要,不要你记住了而哀悼。
(方平 译)
罗塞蒂婚姻上的挫折给她造成了极大的精神创伤。她把对现实生活的厌倦和心中的苦闷往往寄托于死亡。她认为死亡能使人摆脱痛苦和烦恼,是人生的归宿。因此,在她的诗中时常流露出物质事物迅即消逝的主题。这首诗同上一首诗一样,反映的仍是“当我已经不在”而要自己的情人永远想念自己的祈求。
诗一开头,仍然采取一种假设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爱的呼唤和留恋。“请想念我吧,当我已经不在——”,这是一种多么痛苦深沉的祈求。诗人要求自己的情人想念的是什么呢?接着,在第二节中,进一步描绘了曾经热恋中的情景:“为我描述我俩的未来的圆梦”、“相随相从”、“祷告”、“谈心”等等。然而这一切“已不能天天”,“已经太晚”。所以,诗人祈求情人“请想念我吧”。这声声“想念我吧”的呼唤,正是诗人对那段爱情生活的痛苦回味和思索,也是她带有悲剧气息人生的体验。
诗人是宽容的。她以宗教式的虔诚姿态迎送着生死变异。在下一节中,她对情人可能会有的暂时的忘却表示了极大的宽容和容忍。“你把我忘怀了片刻/又重新想起,请也不必叹息”。女诗人对迅即消逝的世事人生并没有怨恨和反感,而是以一种宽容、坦然的态度来对待,表现出情人对自己片刻的忘记的理解。这正是爱情深沉、爱得真挚的体现。虽然诗人婚姻爱到了挫折,但“属于我的思忆”,却“被黑暗和腐蚀留下了一丝痕迹——”。婚姻虽受挫折,但爱情并不痛苦,那短暂的留恋,却划出了淡淡的快乐和幸福的痕迹。
最后一节,是至理名言,如金石般掷地有声,是的,诗人祈求情人“宁愿忘怀了而欢笑,不要,不要你记住了而哀悼”。这里,诗人将“想念我吧”的祈求变成了“忘怀了而欢笑”希冀,从而表现出对情人爱得真挚而“忘我”的崇高境界。女诗人要求情人“请想念我吧”,既是对情人的祈求,也是诗人自己永不忘怀心情的真实袒露,即便是在死的诀别,她都一如既往地祝愿他欢乐和幸福。这是多么善良、博大的胸怀。
由于受宗教信仰的影响,诗人对世事的沧桑和人生的变迁,表现出一种坦然处之的超越。然而,在这首《想念》的诗篇中,我们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诗人那种“想念”和“忘怀”的复杂、矛盾的感情世界。这些,正是这首诗构思的巧妙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