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5-16 可可诗词网-《诗经》鉴赏 https://www.kekeshici.com

        荡荡上帝上,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 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文王曰咨,咨汝殷商。曾是强御,曾是掊 (倍) 克。曾是 在位,曾是在服,天降滔德,女兴是力。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义类,强御多怼。流言以对, 寇攘式内。侯作侯祝,靡届靡究。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国,敛怨以为德。不明 尔德。时无背无侧。尔德不明,以无陪无卿。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酒尔以酒,不义从式。既愆尔 止,靡明靡晦。式 (或) 号式 (或) 呼。俾昼作夜。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小大近丧, 人尚乎由行。 内��于中国, 覃及鬼方。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虽无老成 人,尚有典刑。曾是莫听,大命以倾。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权叶未有 害,本实先拨。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毛诗序》认为:“《荡》,召穆公伤周室大坏也。厉王无道,天下 荡荡,无纲纪文章,故作是诗也。”以后历代注家皆同此说,认为这首诗 与《板》《民劳》等同出于厉王时代。
        周厉王,周王朝第十世国王,名胡。据史书记载,是一个著名的暴 君,他贪婪暴虐,信任荣夷公等奸佞小人,不听芮良夫等正直大臣的功 诫、封锢山泽、专有其利。他横征暴敛,贪得无厌,弄得天怒人怨,民 不聊生。各种社会矛盾,特别是阶级矛盾,日趋尖锐,大有一触即发之 势,为了消弭反对他的呼声,他派出奸细,四处打探,残酷杀戳那些敢 于批评他的人,以致于:“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召穆公,召公奭之 后,名虎,周厉王卿士,是统治阶级中头脑比较清醒的一位大臣。他看 到了社会上存在着巨大的危机,知道高压政策政策可能造成什么样的恶 果,他认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水雍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 之”,因此,他对厉王的倒行逆施深感忧虑,上书规谏。然而骄侈狂傲 的厉王不但不采纳他的忠告,反而变本加厉,愈加疏远和排斥那些敢于 批评他的正直之士。大约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召穆公写了《荡》这首 诗,对周厉王进行了委婉的讽刺、批评,发出了含蓄的警告。
        本诗凡八章,每章八句,分为前后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即第一章, 是全诗的总纲,对周厉王严刑重敛,贪利暴虐,无视人民的怨恨,刚愎 自用的逆行提出了尖锐的批评。清方玉润《诗经原始》评论道:“贪暴二 字是厉王病根,故先揭出,作全诗眼目。”这种看法代表了绝大多数学者 的意见。第二部分包括以下全部七章,假借文王之口,对周厉王的昏暴 以及周王室的衰败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表现了作者忧国伤时的心情。 《毛诗正文》说:“穆公伤王之恶,又不敢斥言。昔文王以纣政乱,数嗟 叹之。故穆公假为之辞以责厉王。”这是本诗的重心所在。诗人借文王讽 纣应接受夏桀败亡的教训,暗示厉王就象商纣一样,如果不接受历史的 教训,同样会走上覆亡的道路。
        这首诗在写作上是很有特点的。诗人本来是感叹王室日衰,周厉王 的恶行已近于亡国之主殷纣,但却偏偏假托文王哀叹殷纣象夏桀,希望 殷纣接受夏桀的教训,避免重蹈败亡的故辙。这一层深意,直到篇末才 用:“殷鉴不远,在复后之世”这句流传千古的警言画龙点睛般地道破, 表现了作者良苦的用心。陆奎勋《诗学》指同:“文王日咨,咨汝殷纣, 初无一语显斥厉王,结撰之奇,在雅诗亦不多见,”这一方面说明厉王 “监谤”、“弭谤”的高压政策发生了效力,即使是王室大臣也不敢直言其 过,另一方面,也说明了诗人文学技巧的高妙。
        本诗所采用的表现手法主要是赋法,但也并非平铺直叙,而是张驰 相间、错落有致。诗人先从商纣用人不当谈起,指出作任用横暴乖戾的 小人会造成王国内部政治上的混乱,而国内政治上的混乱又会引起外放 入侵、内外交收、人民就会反叛,国家也就离灭亡不远了。诗人十分善 于使用比喻的修辞手法,加强了诗歌的说服力。如诗人把混乱的政治形 势比作:“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形象地说明了当时天下纷纷攘攘、混乱 嘈杂、危机四起、不可向迩的局势。诗人又把周王室比作一棵大树,警 告统治阶级如果不采取措施,平息人民反抗的风暴,这棵大树就会连根 拔起。另外,这首诗在语言上也很有特色。诗人作为忠诚的王室卫道 士,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忧心如焚,笔含悲凉愤慨之情。他感叹“靡 不有初、鲜克有终。”对周文王、武王创立的王朝郡将毁于不肖后人之手 深感痛惜,他大声疾呼,要求统治者接受夏桀,殷纣的教训,赶快停止 一切倒行逆施。“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这句名言也从此成了大臣劝谏 国君最有力的武器。王符《潜失论·思贤》指出:“殷鉴不远,在复后之 世,夫与死人同病者不可生也,与之国同行者不可存也,岂虚言哉?” 《韩诗外传》说:“夫明镜者所以照形也,往古者所以知今也。夫知恶往 古之所以为亡,而不袭蹈其所以安存者,则无异争却行而求逮于前人也 ……故复之所以亡者而殷为之,殷之所以亡而周为之,故殷可以鉴于 夏,而周可以鉴于殷。《诗》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这种思想 几乎贯穿了封建统治史的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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