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1年重修尚未竣工,慈禧便迫不及待地“驻跸”颐和园了。一年中她有很长时间住在园中,有时春二月即来,到冬十一月才回紫禁城。1900年,八国联军侵入北京,慈禧逃往西安。侵略军进占颐和园并盘踞一年多,对这座美丽的园林肆行破坏,建筑被烧毁,珍贵文物遭到洗劫。1902年,慈禧回到北京,立即动用巨款修复了残破的颐和园。从1903年起,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园中渡过。
        皇权森森仁寿殿
        颐和园东宫门外有座造型优美壮丽、金龙闪烁的三间四柱七楼牌坊,题额“涵虚”、“罨秀”。由此开始进入当年御苑的禁界。牌楼下原铺石板,比别处要低,据说是造牌楼的木匠贪占木材,牌楼造矮了半尺,御轿无法通过。幸有他师傅点破,故将地铲低半尺,才躲过杀头之祸。
        东宫门五开间,为三明两暗式。按门禁制度,正中门洞专供皇帝进出,即御路,门前阶中所嵌云路石移自圆明园;王公大臣由两边门洞出入;太监、兵役人等只能从南北两侧罩门通行。东宫门是慈禧修颐和园时改为正门的,清漪园时正门是北宫门,现“颐和园”匾额系光绪手书。相传光绪本不善书,故第一次题此匾后慈禧一见便大发雷霆,命人摘掉大匾。后求学于六郎庄的一位老木匠,终于练成一笔苍劲有力的好字,重新题写了这块九龙金匾。
        颐和园既是御苑,又是行宫,所以宫门外左右有南北两排朝房作为大臣被召见时休息之所,宫门内左右有南北房作为九卿衙门随宫办事之处。进入仁寿门,迎面一座石峰为屏,石后便是九开间的仁寿殿。这是颐和园内政治活动区的中心所在,清漪园时称勤政殿,是帝王召见群臣的正殿。1860年被焚毁,重修时取意《论语》“仁者寿”之句改名仁寿殿。光绪年间,慈禧和光绪每年大部分时间住在颐和园里,在此殿升朝理事。1898年光绪实行变法维新时,曾在这里召见康有为,密谈了两个多小时,任命康有为任总理衙门章京,允其专摺奏事。
        仁寿殿前露台上陈列着铜龙凤,腹空作燃烧松木桐叶之用,旁有铜鼎、铜缸。院内石须弥座上的铜麒麟是从圆明园废墟上移来的,在老北京的传说中,此兽名獬豸(xiezhi),龙头、鹿角、牛蹄、狮尾,为龙生九子中第八子,能辨忠奸,能避火。刚从圆明园移来时,缺了左前腿,传说是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时此獬豸奋勇救火被洋鬼子砍掉的。后来重新接上一条,至今仍留有接印。
        仁寿殿前的太湖石是重修颐和园时从畅春园移来的。据说康熙时杨香武三盗九龙杯,曾躲在此石后学鸡鸣,康熙误以为已过五更而不再防范,结果让香武得手,故此石又称鸡鸣石。殿前三棵大松树也有一段传说:一年慈禧生日,李莲英别出心裁在松树上挂满彩灯,一棵像巨龙矫首冲天;另两棵紧靠在一起,一像凤凰头,一棵似展开的羽毛。这奇特的寿礼使慈禧心花怒放,重赏了李莲英,并传旨在全园各大殿安上电灯,这就是中国最早的电灯。从此三棵松树被称为“龙凤呈祥”。
        帝梦沉沉开寿筵
        仁寿殿内迎面紫檀雕的高台上设龙案、屏风、宝座等,宝座左右对称摆放门面大小的镜子。传说慈禧害死光绪宠爱的珍妃后,珍妃的鬼魂总来缠慈禧。跳大神的先在宝座上方悬挂“大圆宝镜”匾,不料鬼不走正门却穿墙而入,于是又置两块大镜子于宝座两侧。从此才算平安。
        慈禧是满族镶旗人,叶赫那拉氏,生于1835年农历十月十日,死于1908年农历十月二十二日,活了七十四岁。她本是咸丰帝的妃子,1861年她的儿子载淳(同治帝)继位为帝后,她成为西宫皇太后,通过“辛酉政变”,她开始垂帘听政,掌握了清帝国的最高统治权。同治死,她亲妹之子载湉继位,即光绪帝,她仍垂帘听政。直到死,她实际掌权四十八年,其间多次上加徽号,最后尊为“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皇太后”,俗称慈禧太后。仁寿殿曾是慈禧垂帘听政处。黎明临朝时,殿前铜龙铜凤及殿内九龙柱甪端腹内和殿内外鼎炉里都燃起藏香或檀香,在一派香烟缭绕的神秘气氛中,慈禧坐在正面宝座上,另在地平床下左侧为光绪设一宝座,接受群臣朝拜。
        仁寿殿也是慈禧作寿时“万寿庆典”举行筵宴的地方。慈禧作寿要在此殿举行四次筵宴,每次筵宴均排场壮大,礼节繁复,分工细密,以显示皇权至上。而每次庆典在人力物力上的耗费之巨,更是惊人。光绪二十年(1894)慈禧六十寿辰时仅制作各种衣料一项,就耗银38000多两,相当于八百多万农民一年的口粮。
        仁寿殿北有一眼水井,井水清甜。一次,慈禧游园中暑,曾以此水服药,后赐名延年井。1900年8月15日,八国联军兵临城下,慈禧假扮汉族农妇仓惶出逃,还乘骡车到此喝了几口井水,以求保佑她不致在逃亡中丧生。
        仁寿殿后假山遮掩,山道回环,给人以“山重水复疑无路”之感。蜿蜒步出山道,豁然开朗,湖光山色尽驰眼底,让人真切体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美妙意境,这是古典造园艺术中抑景法(亦称障景法)的巧妙运用。站在湖畔,眺望远在几十里外的玉泉山宝塔和西山秀色,竟如园中天然的构成部分,使人顿生“尺幅万里”之感,确是古典造园艺术中借景法的成功杰作。
        玉澜堂幽扼维新
        玉澜堂临湖而建,可观昆明水波,而昆明湖水源自玉泉山,故取意晋朝陆机“玉泉涌微澜”诗句而名玉澜堂。清漪园时是乾隆帝游园休憩之所。道光四年九月,曾在此赐宴和硕亲王等十五老臣,并赋柏梁体诗,绘图记盛。光绪十八年重建后成为光绪的寝宫。
        光绪继位时只有四岁,到他十九岁时慈禧声言“撤帘归政”,却操纵着实权不放,光绪仍是傀儡皇帝。1898年,面对严重的民族危机,在维新派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等人的推动下,光绪毅然下诏变法,变法遭到了以慈禧为首的保守派的激烈反对。为争取实力,9月16日光绪在玉澜堂召见了新军的袁世凯,18日晚谭嗣同到袁住处劝袁杀荣禄,发动政变保光绪。阴险的袁世凯表面答应,背后却告密出卖了维新派。结果变法只进行了一百零三天就被慈禧残酷镇压了。康有为、梁启超逃往国外,谭嗣同等“六君子”被杀头,而光绪被囚禁在玉澜堂,完全失去自由。为防止光绪同外界接触,慈禧下令封堵了玉澜堂与宜芸馆之间的通道,在通往仁寿殿的霞芬室和通往湖岸的藕香榭内砌起砖墙,并派亲信太监严密看守。后来光绪被转移到中南海的瀛台,1908年慈禧死的前一天,下令害死了光绪。至此光绪竟被囚整十年,死时年仅三十八岁。
        玉澜堂正殿前有一对守门石,传说是一雌一雄,雄的是光绪,雌的是慈禧,二石冷眼相望,人称子母石。据说当年光绪被囚禁在玉澜堂的隔室里,孤苦伶仃,非常想念患难中的珍妃。他的贴身太监王商得知此情,设法买通了看守珍妃的宫女,将珍妃带来与光绪相会。正当二人难舍难分之际,慈禧突然驾到。王商忙将珍妃藏进殿东南角穿衣镜后的密室里。慈禧进殿坐定后,假仁假义地说了一大通“关心”的话,光绪只担心珍妃被发现,根本没听进一句话,气得慈禧指着门口左边的守门石说:“你呀,无情无义,简直是块石头!”说罢扬长而去。光绪立在门口,对着右边的守门石说:“我看你呀,比这石头的心还要冷呀。”自此,这对守门石便有了“子母石”的说法。另有一说称这对子母石乃是慈禧由香山移置于此,以示顽石尚有母子之情,责骂光绪忘恩负义,不及顽石。
        宜芸馆是玉澜堂的附属建筑,原是藏书之处。芸是一种香草,可防书中蛀虫,故《续博物志》云:“芸香辟纸鱼蠹,故藏书台称芸台。”光绪的皇后隆裕在园中居住时住此院。隆裕是慈禧娘家的侄女,慈禧为控制光绪强逼他与隆裕成婚,后来光绪与慈禧冲突时,隆裕一直追随慈禧。1908年醇亲王载沣之子溥仪继位,隆裕成为皇太后。三年后,辛亥革命胜利,由隆裕下逊位诏书,结束了清朝二百多年的统治,从而隆裕成为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位皇后。
        歌舞升平德和园
        德和园是专供慈禧看戏的戏楼,位于仁寿殿北,建于光绪十七年(1891),是当时国内最大的戏楼,与故宫畅音阁、承德避暑山庄的清音阁合称三大戏台。戏楼高21米,共三层,底层舞台宽17米。各层间有天地井通连,顶棚有绞车吊牵,戏台底下有一口深井和五个水池,可表演升仙、下凡、入地等情节;可从台底下喷射水景。相传设计戏楼时,样式房的工匠绞尽脑汁也没能作出图样,鲁班化成卖烧饼的老头下凡指点迷津,才使大家茅塞顿开。戏楼费时四年,耗银70多万两。
        慈禧是个戏迷,每年正月十五元宵节、五月初五端午节、七月十五中元节、八月十五中秋节、十月初十慈禧生日,都要在德和园唱戏三天,以示庆贺。清末著名京剧演员谭鑫培、杨小楼等都在这里为慈禧演过戏。戏台对面的颐乐殿,是慈禧看戏的地方,其他被赏看戏的王公大臣,只能坐在戏台东西两侧的廊子里。光绪帝本来要站在慈禧身后看戏,一次名丑刘赶三演戏时见此情景,对慈禧的霸道很不满,于是临时加台词说:“你们瞧,我是一个假皇帝,还有座可坐,可那位真皇帝却连个座也没有。”据说从此皇帝看戏就有座了。
        当时为皇家演戏叫“内廷供奉”,每月可领到一份俸禄。名伶入园演戏,三叩九拜,礼节繁琐,一不小心就要被罚俸或被打竿子。这竿子是灌了铅的竹竿,是慈禧发明的刑具,打在身上特别疼。慈禧对艺人极不尊重。一次慈禧六十二岁生日唱戏,谭鑫培因闹肚子迟到了,惹恼了慈禧,结果被重责四十,打完了还要咬着牙继续上台,而且慈禧点的剧目是以丑角应功的《八扯》。谭鑫培回家便大病一场,整整半年未登舞台。
        颐乐殿北五间殿房是慈禧看戏时休息和吸鸦片烟的地方。美国画家卡尔女士曾在这里设画室,专为慈禧画像。前后共画三幅,慈禧选出其中最满意的,即所谓“传神秋毫”的一幅,特派皇室代表溥伦专程送往美国路易赛会展出,之后由中国驻美钦差大臣转送白宫。这幅画像现存华盛顿博物院。画中的慈禧穿着一件嵌满明珠的冬季朝服,上披翡翠披肩,头上簪满珠宝。另外两幅,一幅是慈禧游湖图,画中慈禧头戴毗卢帽,外加五佛冠,左手持净水瓶,右手持柳枝,扮作观世音菩萨,由装扮成韦驮的李莲英和扮成善财童子的四格格等人陪侍。一幅是慈禧唤鸟图,画的是这样一件事:1903年秋季的一天,慈禧在嫔妃宫女的簇拥下闲逛颐和园,身后太监提一鸟笼,一只鸟飞进了树林,慈禧举起手杖,学鸟叫召唤鸟儿,鸟儿果然飞回来落在慈禧的手杖头上。卡尔女士曾有幸被请看戏,据她回忆说,一次她与光绪的后妃看戏,台上正表演舞龙,这时后妃们互相使个眼色悄悄退出,突然龙口里喷出水来,把看得入神的卡尔淋成个落汤鸡。
        豪奢荒淫乐寿堂
        乐寿堂在德和园西,是慈禧的寝宫。正门为五间穿堂殿,南面临湖,题额“水木自亲”,门外有座石造雕栏码头,慈禧由水路来颐和园,在此下船,可直接进乐寿堂。入门庭院内有一巨石,大如屏风,高4米,长8米,横卧在一座雕刻精美的海浪纹青石座上,此石来自房山大石窝,据《宸垣识略》载:大石窝水中产白玉,……柔而易琢,镂为龙凤芝草之形,采尽复生。明太仆米万钟爱石成癖,发现此石后,准备不惜财力运到勺园去,于是用一百多民伕驾十套马车,七天才拉出山,又五天到良乡。这时米氏遭魏忠贤党陷害获罪而匿身,此石便被弃置良乡郊野。人称“败家石”。乾隆十五年,乾隆帝去西陵扫墓,途经良乡,发现此石,命人运至清漪园。相传当时十里打一井,用井水泼成冰道,才将此石运到乐寿堂前,不料正门已建好,只1米多宽,巨石无法进入。乾隆就下令破门而入,为此乾隆母亲大发雷霆:“既败米家,又破我门,其石不祥。”但乾隆却喜爱备至,亲自命名为“青芝岫”,刻于石上,还留下“雨留飞瀑月留光”的诗句。
        乐寿堂庭中植玉兰、西府海棠、牡丹等花木,取“玉堂富贵”之意,其中尤以玉兰最为著名。这些玉兰是乾隆从江南移植的,已有两百多年历史,后院有一株紫玉兰——辛夷,更是罕见的珍品。相传这玉兰树是两个人的灵魂化成的,紫玉兰是扎哈玛,紫色象征着他赤诚火热的心;白玉兰是玉女,白色象征着她纯洁无瑕的爱情。原来扎哈玛是园中侍卫,玉女是慈禧贴身宫女,两人相互爱慕,想一起逃出园中,却被慈禧发觉,双双死在昆明湖中。宫里的人为他们忠贞不渝的爱情所感动,偷偷将他们合葬在织女亭旁。不久坟上长出一紫一白两棵玉兰树,相依相偎,花冠群芳。慈禧得知此事,令人砍树,不料砍过不久又冒出新树,慈禧又命人将两棵玉兰树分别移栽到乐寿堂前与后院中,让两人死也不能团圆。
        乐寿堂正殿阶上左右分列铜鹿、铜鹤、铜瓶等六种物件,表示“六合太平”之意。西套间是慈禧的卧室,东套间是她的更衣室,东、西配殿是日夜侍候她的女官、宫女的值班室。后殿则是她存放衣服和装饰品之处。慈禧自称是“最富有的君主”,仅是用金银珊瑚、翡翠珍珠制成的装饰品就达三千箱。一件祝寿穿的氅衣即用银360余两,一副披肩,是用三千五百颗鸟卵大的珍珠编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