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批判理论

2024-03-13 可可诗词网-后现代文学 https://www.kekeshici.com

        又称“批判理论”。一种由法兰克福学派所首倡的晚期资本主义批判理论。
        1937年,霍克海默在《社会研究杂志》上发表《传统理论和批判理论》,首次提出“批判理论”概念,并对批判理论的历史背景、目标、使命、方法、功能和特征等方面作了详细阐述,框规了法兰克福学派理论研究的实质。在同期杂志上发表的马尔库塞的《哲学和批判理论》一文,也使用了这一名称。从此,作为法兰克福学派思想理论基本特征的批判理论就公之于世。
        霍克海默使用“批判理论”指称他们的理论研究活动,一方面用以标榜他们信奉马克思主义理论,霍克海默把“批判理论”看做马克思主义的代名词;另一方面表明他们的理论的主要任务,是运用他们所理解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对晚期资本主义社会进行无情的批判。从而,在其看来“批判理论”是一种关于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马克思主义式的“社会批判理论”。
        为了建立新型的社会批判理论,法兰克福学派致力于把马克思主义与弗洛伊德理论结合起来。他们声称信奉马克思的理论,但又认为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下马克思的思想有空场,认为马克思的早期思想和晚期不一致,认为第二国际的庸俗唯物主义和第三国际的列宁主义都背离了马克思的早期思想的正确轨道。于是他们要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运用弗洛伊德主义来重新恢复和建立新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所以,这一思想流派也被称为“弗洛伊德的马克思主义”。
        霍克海默把他们的理论称作社会批判理论,反映出他对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质的认识。霍克海默认为,“批判性”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特征。他说,“批判”是贯穿马克思著作的一条主线,马克思把他的许多重要著作的标题或副标题定为“批判”,这绝不是偶然的,这表明马克思主义是一种批判的理论。但是,霍克海默认为,马克思本人后来受到“科学”的诱惑,尤其是从恩格斯起,经过第二国际和第三国际,马克思主义理论经历了从批判性到科学性的转移,其批判性反而被淡忘了。霍克海默强调,发生这一变化,并不等于说马克思主义本身不是一种批判的、革命的理论。他说,他们所要坚持和继承的恰恰就是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性。正是由此,他把“批判理论”作为马克思主义的代名词,作为他们思想理论的基本特征,所以,法兰克福学派被人们冠以“批判的马克思主义”的名称。霍克海默用“批判理论”作为他们建立的社会批判理论的基础,以此表明他们的思想既不同于列宁主义,也不同于第二国际的庸俗马克思主义,此外,也不同于实证主义和科学哲学理论。他强调“批判理论”是与一切“传统理论”相对立的。
        霍克海默认为,当今最先进的思维方式就是社会批判理论。他确定了批判理论的几条基本原则,这即是:只承认革命性和批判性,不承认科学性和实证性;否定理论和实践之间有原则区别,认为理论批判本身就是变革社会的力量,合理的理论就是批判的实践本身;强调建立合理社会的推动力在于每个人的本性之中;认为无产阶级的存在并不是最终实现“批判理论”目标的保证,主张对无产阶级也要保持其理论的独立性。由于霍克海默不相信“批判理论”能够被社会大多数人理解,从而表现出他及法兰克福学派对建立一个真正自由、公正的社会缺乏信心,使其批判理论一开始就带上悲观主义的色彩。
        批判理论和传统理论既是两种不同的认识方式,也是两种对现存社会的不同态度。批判理论的认识论基础是一种人道主义,它坚持从伦理学的角度对资本主义社会进行总体性的辩证批判考察。整个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就是以此为基础的。但是,霍克海默所理解的马克思主义的实质,与其说来自马克思的思想,不如说来自于20年代卢卡奇、柯尔施等人所创建的“批判的马克思主义”、“人道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等等理论。此外,在其批判理论中,还混杂着黑格尔主义、弗洛伊德主义、存在主义等人本主义思想,后期更是吸取了实证主义、语言哲学等等流派的思想。
        社会批判理论是法兰克福学派的一面旗帜,但在不同时期它所批判的内容是不尽相同的,或者说社会批判理论是经由不同的历史发展阶段而形成的。社会批判理论本身经历了一个形成、发展和衰落的历史过程。
        霍克海默批判理论的思想孕育于30年代法兰克福大学社会研究所初期。40年代可谓是法兰克福学派创建具有自身特色的批判理论的时期。50—60年代是法兰克福学派的鼎盛时期。70年代以后,法兰克福学派进入衰落阶段。
        综观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其在具体内容上贯穿两条主线,一是对以实证主义为代表的传统意识形态的批判;一是对现实问题的批判研究。通过前一条主线的批判,霍克海默为法克福学派框定了一个新的理论纲领———批判理论;通过运用批判理论进行后一条主线的批判,展开了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的丰富内容,诸如对国家资本主义以及相应的国家形态的批判,对发达资本主义社会的意识形态批判、科学技术批判以及大众文化批判等等。
        值得指出的是,法兰克福学派本身并不是一个严格统一的学派,它虽然有着共同的理论纲领,它的成员虽然有着共同的兴趣,但是,由于批判理论只是一个方法论基础,而不是一个统一的世界观基础,因此,只是在抽象的意义上说有一个代表着法兰克福学派集体的共同理论倾向的“社会批判理论”,但具体来看,实际只有某某人的社会批判理论,而没有统一的社会批判理论。在对诸多具体问题的批判上,法兰克福学派的理论家们看法并不一致,有的甚至大相径庭,尖锐对立。
        自认为是关于垄断时期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理论,始终坚持从多方面对现代资本主义社会进行不懈的批判,并把对现代社会的批判与对现代国家的批判结合起来。法兰克福学派的基本特点是把现代社会与人性对立起来,并围绕这种对立和冲突展开其批判理论。人们一般认为,法兰克福学派的区别只是因时代发展的不同导致其批判内容的差异,事实上这一理论一开始就存在着不同的路线。
        法兰克福学派的理论家们认为,随着自由资本主义转向垄断的或国家的资本主义,其逻辑上的必然的政治形式就是独裁国家或权威国家,由于霍克海默把现代社会的三种主要的国家———法西斯主义的德国、社会主义的苏联和资本主义的美国———都称作国家资本主义及相应的独裁国家,于是他开创了把国家统一管理的工业社会形态作为新的批判领域的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但是,对于这一理论,不仅在能否把国家资本主义与独裁国家直接等同的问题上有分歧(如诺伊曼和基希海默就反对等同),而且,在对三种所谓独裁国家的分析上也有不同意见。譬如,在对以罗斯福新政为代表的国家资本主义这种独裁国家的批判中,基本上有两派观点。霍克海默、阿多尔诺和马尔库塞等人着眼于这个制度的操纵的、封闭的和权威的性质,并强调这是资本主义对经济危机的客观上的必要的反应,是多集团的群众民主政治组织和流行的群众文化工业对主体因素的征服。这一路线设定主体因素在现代社会被征服,其社会批判理论主要集中在发达工业社会的非人道的本质方面。具体形态是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的文化工业论,以及此后发展到马尔库塞在《单面人》中揭露发达工业社会对人性的种种压抑的“病态社会理论”。另一种观点是以诺伊曼和波洛克为代表的,他们留着公民权受法律保护和群众参与政治的因素,罗斯福新政是民主势力反对法西斯主义的成就,他们认为存在着民主的国家资本主义的可能性,而其又能为建立真正的民主计划之上的社会准备条件。这一路线从波洛克的“民主的国家资本主义”论发展到哈贝马斯和奥费的关于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政治危机理论,哈贝马斯与上一路线的理论家态度相左,他强调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具有合理性、合法性与尊严性,并在这一基础上,分析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合法性中存在的危机。
        此外,正是由于社会批判理论的基点不同,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们即便在同一领域不仅所赋予批判理论的重点不尽相同,而且观点上也不一致。譬如,他们的意识形态批判理论就是如此。
        承继卢卡奇、葛兰西等人重视意识形态在革命运动中的作用的传统,把对意识形态的批判作为社会批判理论的首要课题,不仅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建立文化工业批判理论,而且马尔库塞《单面人》的副标题就是“发达工业社会意识形态之研究”,到哈贝马斯更是坦言社会批判理论采取意识形态批判的形式。人们确实也常常把社会批判理论视为一种意识形态的批判理论。法兰克福学派一般都把意识形态看做一种虚假意识,并主要从反面对意识形态的消极意识,并主要从反面对意识形态的消极方面予以揭露批判。但法兰克福学派第一代理论家早期偏重从总体上揭示意识形态的产生、本质和功能问题等等,他们认为,当代的意识形态已经成为维护统治的主要力量,对意识形态进行批判,即揭露其虚假性,工具性和对人的奴役性,是构成解放的主要过程。在其看来,意识形态的虚假性主要有三种消极的社会功能,即操纵的功能、欺骗的功能和辩护的功能。而到60年代,马尔库塞突出把科学技术和意识形态问题联系起来,从意识形态的角度批判科学技术的社会功能,虽然霍克海默也曾认为科学本身是意识形态,但对科学技术的批判并不构成其对意识形态批判的重点,是马尔库塞把对科学技术意识形态化的批判作为社会批判理论的重心。这一变化,改变了法兰克福学派社会批判理论的重点,它使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们重点去考察科学技术在发达工业社会所起的重要作用。哈贝马斯继承了马尔库塞关于科学技术是生产力和起意识形态作用的观点,并把对科学技术的批判作为其社会批判理论的核心。但是,在如何认识科学技术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意识形态化问题,哈贝马斯与马尔库塞又明显不同。
        马尔库塞在60年代初就指出,随着科学技术的高度发展,意识形态发生着种种变化。到1964年的《单面人》出版,其明确认为科学技术既是生产力又是意识形态,断言研究发达工业社会的意识形态就是对其科学技术的研究,对科学技术在此社会如何执行意识形态的研究。马尔库塞把对科学技术的批判作为其意识形态批判理论的主要内容,详细分析了科学技术在发达工业社会如何执行意识形态功能的。认为科学技术即工艺的合理性有着其政治的内容,它在扩大人们征服自然的同时,造成了一种高标准的生活方式并产生了相应的思想和行为方式,而这种思想和行为方式作为意识形态又证明对人进行统治是理所当然的。科学技术作为统治人的工具时,就政治化了,就获得了意识形态的性格。
        哈贝马斯关于科学技术意识形态化的批判理论对马尔库塞的观点作了重要修正。首先,他强调科学技术是意识形态或执行意识形态功能,只是存在于晚期资本主义社会条件下。他认为马尔库塞虽然论述了科学技术在当代社会怎样成为意识形态,但是没有明确这一点,而霍克海默就错误地认为科学技术从来就是意识形态,实际上在前“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中执行意识形态功能的就不是科学技术。其次,哈贝马斯在科学技术如何执行意识形态功能方面也提出不同于马尔库塞的见解。他认为在晚期资本主义实行国家干预的结果之一是使社会制度结构与生产关系脱离被重新政治化,并相应要求人民群众的非政治化,而科学技术通过把政治问题转变成技术问题,排除掉实际问题,或把实际问题非政治化,从而做到这一点,执行意识形态的功能。再次,哈贝马斯不同意马尔库塞从科学技术被使用的方式等外在条件方面说明科学技术为什么产生“负面效应”的观点,他直接把产生“负面效应”的原因归之于科学技术本身,持一种科学技术“原罪”理论。此外,与马尔库塞不同,哈贝马斯还把科学技术这种新的意识形态与传统的以“公平交换”为核心的意识形态加以对比,指出科学技术这种意识形态更具“操纵性”、“直接性”和“辩护性”。
        法兰克福学派打出“批判理论”或“社会批判理论”的旗号,意在表明它是现代资本主义社会条件下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但是事实表明这一学派即便在早期也只能算是一个信奉马克思主义的流派,而到了中后期,它在许多方面都背离了马克思主义,至于到第二代的哈贝马斯更是持马克思主义过时论。然而,我们并不能因此否定法兰克福学派及其批判理论的合理性方面。批判理论从多角度、运用多学科的结合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所进行的一系列批判研究,无疑对我们全面了解当代资本主义社会,批判其消极方面有重要意义。此外,我们应该看到,批判理论强调人的个体性,反对独裁、权威,反对科学理性等等既对当今的各种思想流派产生了重要影响,本身又是构成后现代思潮的一个重要思想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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