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用离奇、荒诞的假设手法,从反 面对事物的可能性或不可能性作极端 夸张的描写,并抒发相当的强烈感情。
        29.要分离除非天做了地! 要分离除 非东做了西! 要分离除非官做了吏! 你 要分时分不得我,我要离时离不得你, 就死在黄泉也做不得分离鬼! (明代民 歌《劈破玉歌·分离》)
        评析 例中的前两句是典型的奇设反 设句。“要……除非……”是一组表示假 设关系的关联词语。由于假设条件荒谬 而不合常理,使得它们划清了和一般假 设句的界限。语言虽然离奇、荒诞,但 是,不仅不会影响真实情感的表达,反 而能使坚贞不渝、相亲相爱的感情,表 现得更加集中、强烈而动人。
        30. 生不丢来死不丢,除非黄鳝变泥 鳅,要等鸡蛋出鸭崽,枯枝发芽我才丢! (满族民歌,选自 《民间情歌三百首》)
        评析 民间情歌中,以奇设修辞来表示 对爱情的执著坚贞较为多见。但奇设的 具体内容和形式却丰富多彩,如例中的 “黄鳝变泥鳅”、“鸡蛋出鸭崽”等,都是 颇具地方色彩的民间常见之物、通俗易 懂,生动形象,在抒发主观感情上,有 着强烈的表达作用,给人以深刻印象。
        31.要分离除非天合地,要分离如同 日出西,要分离大洋变作平洋地,要分 离铁树开花落满地,分离二字莫提起, 要分离除非你死我断气。(晚清民歌《南 京调》)
        评析 此例属奇设中的反设句,假设条 件和结论之间是一种矛盾对立的关系。 诗中以女子口吻故意提出离奇荒诞、无 法实现的条件为前提,从反面说明爱情 的忠贞和不可“分离”。语意曲折含蓄, 给人以审美上的品评情趣。加之排比修 辞的结合运用,使情感的抒发更加强劲 有力,深沉动人。
        32.十冬腊月的寒天,雪压山,羊吃了 路边的雪莲;若要我俩婚姻散,三九天, 冰滩上开一朵牡丹。(青海花儿,选自 《中国传统情歌选》)
        评析 不直言“我俩婚姻不能散”,却要 从反面假设“三九天,冰滩上开一朵牡 丹”这样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条件, 来说明 “散”的结果不可能出现。语言 曲折含蓄,耐人寻味。由于用语偏颇、悖 理,更能激发读者的联想和阅读兴趣, 并感受到爱情的忠贞和坚不可摧。
        33.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 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 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汉乐府 《上邪》)
        评析 这是一首感情真切浓烈的诗歌, 以一名钟情女子的口吻表示了对爱情 的忠贞不渝。诗中的奇设以“山无陵,江 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等 五种违反规律的自然现象为假设前提, 发出了 “乃敢与君绝”的誓言,从反面 表白了自己矢志不贰,相亲相爱,永不 分离的坚定信念。情感激越,撼人心弦。 女主人公对爱情的执著追求精神,可歌 可泣。
        34. 哎呀,小姐呀!说出来有点难为情 ——看轻我今世无功名,若要我方卿高 官做,滚水里呀结成冰; 若要我方卿高 官做,冬菜坛里重透青; 若要我方卿高 官做,南洋翻转来种红菱。(常锡戏《珍 珠塔》)
        评析 以奇设发誓,是奇设修辞运用的 形式之一。有人称之为设誓。“滚水结 冰”,“淹菜返青”,“大洋种菱”都是在 客观实际中无法实现的,从反面表明了 主人公不慕高官的清白之志。表面看来 不合事理,违反逻辑,但是在特定语境 中,却理不通情通,给人以唯其如此,才 能表现坚定信念和强烈情感的感觉。
        35. 人类是一种笑的动物,但女护士 和女车掌例外,关于这一点,中国人呐 喊了十余年矣,大概公共汽车管理处和 台大医院 (台北医院也很精彩) 当局忙 于搞红包,无暇改进之故,所以一硬到 底,迄今不变。看情形,除非把钞票摔 到她们脸上,便是老天爷都无法叫他们 龇龇牙。(柏杨《妙猪集·观光和人品》)
        评析 例中的假设句属于奇设修辞中 的反设。“把钞票摔到她们脸上”的意思 是送红包 (钱) 给 “她们”; “便是老天 爷都无法叫她们龇龇牙”是对“她们”只 认钱不讲理举止的生动描述。全句充满 了极度夸张的讽刺色彩。表现了作者对 台湾服务行业恶劣作风的不满和愤激。 “除非……便是……”在语意上有一个 跌宕,意思要从反面去体会,其味深长。
        36.枕前发尽千般愿: 要休且待青山 烂,水面称砣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 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 待三更见日头。(唐敦煌曲子词 《菩萨 蛮》)
        评析 在诗歌中有时奇设常常是连串 使用的。例中表示的意愿只有一个,即: 不能休。却一连作了六种假设,都以自 然界不可能发生的情况作条件来反衬 说明 “休”的不可能。前五个奇设贯通 一气,语气强劲激昂,后一个奇设之前 有一个跌宕,既而翻出新的高潮,使 “不能休” 的表达中心得到进一步的强 调和突出,层次清晰,语意步步递增强 化,具有引人入胜的表达效果。
        37.王老太和女人们看着燕华猫子上 了楼,就对许师傅说:“您家做得对,燕 华脾气是骄躁了一些。猫子是个几好的 伢,换个人燕华要吃亏的。”许师傅说: “是的唦,像猫子这忠厚的男伢在哪儿 去找?现在的女伢们时兴找洋毛子,洋 毛子会给他丈人炒苦瓜吃么?燕华要是 不跟猫子,我捶断她的腿。”(池莉《热 也好冷也好活着就好》)
        评析 例中的奇设,就条件而言是可能 发生的,因为燕华可以不跟猫子而跟别 人。但就结论而言,许师傅不可能捶断 亲生女儿的腿,与一般的假设存在着明 显区别。许师傅之听以这样说,只是一 种夸张和强调,以强烈的语气表达出自 己对女儿婚事的看法,和对猫子的特别 感情。
        38. 假如世界上的人都是一样的脸, 我必不愿见人。假如天下人都是一样的 嗜好,穿衣服的颜色式样都是一般的, 则世界成了一个大学校,男女老幼都穿 一样的制服,想至此不但好笑,而且无 味! 再一说,如大家都爱海呢,大家都 搬到海上去,我又不得清静了。(冰心 《山中杂记 (七)》)
        评析 例中的三句奇设,于平常中出 奇,具有引人入胜的效果。因为条件都 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结果也就不可能 发生,这样既避免了行文的平铺直叙, 又从反面强调了 “人心之不同,各如其 面”的观点,鼓励小朋友参加“辩驳”, 凡事要有独立见解,不必非要与别人保 持一致。例文表现了作者热爱人生,热 爱自然的思想感情。语言生动,活泼风 趣,合乎儿童心理,娓娓道来,耐人寻 味,亲切感人。
        39. “是不应该嘛!”郭飞向来对事不 对人,“这是时代潮流,时代意识。老李 主体能动性的对美的追求,或者说,人 的精神的自我崇高感,就使得他超越了 现实,超越了肉体,超越了利害,超越 了老婆,一句话,他就超越了他自身 ……”“你能超越吃饭,我就服你!”朱 喜芬枪炮齐鸣,她可不管构架快倒了。 (谌容《送你一束夜来香》)
        评析 郭飞喜用时髦词汇,如“构架”、 “超越”等,用得多了不免使人生厌。朱 喜芬以奇设句相诘,给了他迎头一击。 人要 “超越吃饭” 当然是不可能的,郭 飞只能哑口无言。“我就服你”的结论不 能成立,实际上就是不服,从反面生动 地表达了朱喜芬内心对郭飞的不满情 绪。
        40.“……你心里咋想就咋说,不要绕 来绕去好不好?我问你一句: 你是也像 现今那些当儿媳妇的,嫌老人累赘了 你,想分家过小日子?”桂珍回答: “我 要是有半点那个思想,天雷打死我!” (周克芹 《晚霞》)
        评析 反设是假设某种不可能发生的 情况的出现,从反面说明主观意愿的修 辞方式。桂珍的回答是一种誓言,表示 自己没有要“分家过小日子”的思想。天 雷击人是可能有的现象,但是极少出 现,如果把它和人的品德好坏、因果报 应联系起来,显然是荒谬的、不科学的。 例中以此来表现桂珍急切辩白的心情, 十分生动贴切。
        41.有一天小女孩拉布来敲门,我开 门一看,一只小山也似的骆驼尸体躺在 地上,血水流了一地,十分惊人。“我妈 妈说,这只骆驼放在你冰箱里。”我回头 看看自己如鞋盒一般大的冰箱,叹了一 口气,蹲下去对拉布说:“拉布,告诉你 妈妈,如果她把你们家的大房子送给我 做针线盒,这只骆驼就放进我的冰箱 里。”她马上问我:“你的针在哪里?”当 然骆驼没有冰进来,但是拉布母亲的脸 绷了快一个月。她只对我说过一句话: “你拒绝我,伤害了我的骄傲。”每一个 沙哈拉威人都是很骄傲的,我不敢常常 伤害他们,也不敢不出借东西。(三毛 《芳邻》)
        评析 这段文字读后使人忍俊不禁,而 最精彩之处就是例中的奇设。作者以丰 富的联想、形象的类比构成奇设句,对 “芳邻”荒唐可笑的要求作答,既曲折巧 妙地说明了大骆驼无法放进小冰箱的 原因,又表现了作者对此要求的无可奈 何的拒绝和嘲讽。在表现人物的思想感 情,个性特征上,奇设修辞也有着不可 忽视的作用。
        42.讲到生孩子的话题,老贝总是说: “你这个傻老咪,你过不了怀孕关的,光 是生就会生死你,何况将来还要白天黑 夜连个安稳觉也睡不成地带孩子。你不 能去受这些罪。”“你不是说,做女人少 不了要生孩子吗?”“那是说别人。如果 我同一个牛大腿那么壮的女人结婚,就 让她去生,死活无所谓。你不行,我不 让你生。” (唐敏 《一只爱哭的猫》)
        评析 例中的奇设主要起烘托、渲染作 用,表面上不直接讲要表达的意思; 不 想让体弱的妻子生孩子,却从反面假设 “如果同一个牛大腿那么壮的女人结 婚,就让她去生”。既讲明了不让妻子生 孩子的原因,又表现出对妻子的关心与 疼爱。
        43.这些人面豺狼,
        愚蠢而又疯狂!
        他们以为镇压,
        就会使宝座稳当;
        他们以为屠杀,
        就能扑灭反抗!
        岂不知烈士的血是火种,
        播出去,
        能够燃起四野火光!
        我敢说:
        如果正义得不到伸张,
        红日,
        就不会再升起在东方!
        我敢说:
        如果罪行得不到清算,
        地球,
        也会失去分量。
        

(雷抒雁 《小草在歌唱》)

        评析 “四人帮”惨无人道地杀害了张 志新烈士,激起了诗人极大的义愤。诗 中的两个奇设句以客现实不存在的事 物为条件,显示出结论的荒谬和不合 理。具有鲜明的夸张、反语色彩。诗人 憎恨丑类、痛惜烈士的愤激之情因此而 得到充分的表达。两个结论又是两个生 动、形象的比喻,能够触发读者的联想 和体味,从反面感受到“四人帮”的丑 恶,坚信正义事业的胜利。
        44. 大家想来,贾琏便道:“定是此人 无移了!”便拍手笑道: “我知道了。这 人原不差,果然好眼力。” 二姐笑问是 谁,贾琏笑道:“别人他如何进得去,一 定是宝玉。” 二姐与尤老听了,亦以为 然。尤三姐便啐了一口,道:“我们有姊 妹十个,也嫁你弟兄十个不成。难道除 了你家,天下就没了好男子了不成!” ( 《红楼梦》第六十五回)
        评析 尤氏姐妹只有二人,没有十个, 假设条件不真实,结论也就不会实现。 尤三姐所说“也嫁你弟兄十个不成”,实 属激愤之语,强烈地表现出她对贾珍、 贾琏兄弟玩弄女性、腐化堕落的丑恶行 为的不满。语言泼辣明快,充分体现出 尤三姐不同流合污的刚烈性格。
        45.凤姐平儿等忙与探春束裙整袂, 口内喝着王善保家的说: “妈妈吃两口 酒就疯疯颠颠起来。前儿把太太也冲撞 了。快出去,不要提起了。”又劝探春休 得生气。探春冷笑道: “我但凡有气性, 早一头碰死了! 不然岂许奴才来我身上 翻贼脏了。……”(《红楼梦》第七十四 回)
        评析 凤姐带人抄检大观园,贾府的三 小姐探春对此甚为不满,尽管不满,但 是她却不会因此而“碰死”,所以,例中 的假设句是一种为揭示人物“孤傲”个 性,而故意设置的奇设。一方面表现了 她对凤姐、王善保家的主仆二人狐假虎 威丑恶行为的强烈不满,另一方面透露 出她虽是“庶出”,却一贯以正统自居, 不甘心受人歧视和凌辱的思想性格。
        46. 烈火能把青山烧,
        暴风能吹大树倒,
        若要哥妹两分开,
        除非石头水上漂。
        

(壮族民歌,选自 《民间情歌三百 首》)

        评析 例中前二句运用起兴手法,三四 句为奇设,以 “石头水上漂”这种根本 不存在的事,来表示哥妹誓死不分的坚 定信念。情感如诉,痛快淋漓,强烈地 震撼读者的心弦。
        47. 宽畅的马路好像巨人袒露的大 腿,光溜雪白笔直,偶尔一辆汽车驶过, 一眨眼没了影子。“林林,我们不能老是 这么走下去。再走,人都要烤熟了。” “烤熟了好,熟了好。” “有什么好的?” “熟了正好可以让我吃。”(叶兆言《采红 菱》)
        评析 “再走,人都要烤熟了”是含有 夸张色彩的奇设。句子结论的不真实 性,使得整个奇设句呈现出幽默、风趣 的意味。女主人公酷热难忍,百般无奈, 不愿再走下去的娇懒之态,被描写得栩 栩如生。后面林林的回答,“熟了,正好 可以让我吃”,也是一句奇设。语意上与 前句承接贯通,透露出两人之间亲昵的 关系,也是一种特殊的劝慰方式。
        48. 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 我腿,折了我手,天与我这几般儿歹症 候,尚兀自不肯休;只除是阎王亲自唤, 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 天哪!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上走。(关汉 卿 《 [南吕] 一枝花·不伏老》)
        评析 《一枝花·不伏老》套曲是关汉 卿散曲的代表作。它生动地概括了作者 一生的艺术道路,是作者思想性格和生 活情趣的真实写照。此例节自该曲的 “尾声”。例中作者以奇设发誓,表示 “我”宁可 “落牙”、“歪口”、“瘸腿”、 “折手”,直到“阎王亲自唤”,死也不停 止“浪子风流生活”的决心。强烈地反 映出作者反抗黑暗现实的 “不伏老”的 倔强性格。例中的两个奇设句语意呈递 升排列,语言通俗易懂,语势强劲有力, 奇设中的夸张、反语的运用,含有浓郁 的幽默色彩,充分体现了关汉卿的风流 蕴藉的艺术风格。
        49.谁知道他将到“而立”之年,竟被 小尼姑害得飘飘然了。这飘飘然的精 神,在礼教上是不应该有的,——所以 女人真可恶,假使小尼姑的脸上不滑 腻,阿Q便不至于被蛊,又假使小尼姑 的脸上盖一层布,阿Q便也不至于被蛊 了,……而小尼姑并不然,这也足见异 端之可恶。(鲁迅 《阿Q正传》)
        评析 阿Q“摸头皮”、“拧脸颊”,侮辱 小尼姑的行为得到众人 “赏识”后,他 不禁联想到女人,心猿意马飘飘然起 来。作者站在故事叙述人的角度,以奇 设与反语相结合的修辞手法,对阿Q假 道学的观念和心态进行了深刻的剖析 和批判。显示出鲁迅对国民劣根性的深 刻认识。语言幽默辛辣,具有极强的揭 露力量。
        50. (单于)乃徙武北海上无人处,使 牧羝;羝乳,乃得归。(班固《汉书·李 广苏健传》)
        评析 羝乳: 指公羊产羔喂乳。回归中 原是苏武的意愿,而单于以奇设手法设 置障碍,如依单于的话,公羊不可能产 羔喂乳,苏武也就失去了回归中原的希 望。单于的刁蛮由此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