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溪居》全诗全文、注释、翻译和赏析

2023-12-23 可可诗词网-名诗赏析 https://www.kekeshici.com

 
溪居
.[唐].柳宗元.
久为簪组束,幸此南夷谪。
闲依农圃邻,偶似山林客。
晓耕翻露草,夜榜响溪石。
来往不逢人,长歌楚天碧。
 
【作者小传】
柳宗元(773—819),字子厚,河东(今山西永济)人。德宗贞元九年(793)登进士第,十四年又中博学宏词科。曾任集贤书院正字、蓝田尉、监察御史里行。顺宗即位,任礼部员外郎,与刘禹锡同为王叔文革新集团核心人物。宪宗即位,革新失败,被贬为永州(今湖南零陵)司马。元和十年(815)改柳州(今属广西)刺史。在柳州因俗施教,令奴婢赎身等改革,惠民甚多。十四年卒。后人称“柳河东”、“柳柳州”。生平详见韩愈《柳子厚墓志铭》及两《唐书》本传,文安礼《柳先生年谱》较早而又完备。与韩愈共倡古文运动,成就卓著。其诗多为贬官后作,抒写去国哀怨之作清峻沉郁,描写贬谪生活而较闲适之作温丽清深,苏轼称其诗“发纤秾于简古,寄至味于淡泊”(《书黄子思诗集后》)。有今人吴文治校点诗文合编《柳宗元集》。
 
【解题】
此诗当是元和初被贬任永州司马时作。溪,指愚溪,在永州西南,原名冉溪、染溪,柳宗元改之为愚溪,筑室于此,见柳宗元《愚溪诗序》。诗中表面上写闲适愉悦,实际上隐含有牢骚哀怨。沈德潜《唐诗别裁》云:“处连蹇困阨之境,发清夷淡泊之音,不怨而怨,怨而不怨,行间言外,时或遇之。”甚是。
 
【注释】
①"久为簪组束,幸此南夷谪。"二句意谓久为做官所牵累,幸亏此次被贬谪到南方少数民族聚居地。簪组:冠簪和印绶。簪是用以连冠于发的一种长针,是官员的冠饰;组是用丝织成的阔带子,官员用作佩印的绶带,此处以簪组指做官。束,束缚。南夷:南方少数民族地区。谪:降职。
②农圃:农田。③夜榜(bang):夜航。榜,摇船用具,此处作动词。响溪石:触溪石而发出声响。④楚天:楚地的天空,永州古属楚地。
 
 
【全诗赏析】
 
    柳宗元(773—819)字子厚,祖籍河东解县(今山西运城西南)。贞元进士,授校书郎,调兰田尉,后升监察御史。积极参与王叔文等人的革新运动,擢礼部员外郎。叔文败,受累而贬为邵州刺史,又贬为永州司马。元和十年(815)迁柳州刺史。
 
   柳州为佛教南宗圣地。子厚早年曾受佛教影响。政治上的不幸遭遇和生活挫折,使他在思想上更靠近禅宗,“与诸禅人游”。“一时南方诸大德碑铭之文,多出其手”。(《居士传》)这首诗就是元和五年(810),子厚谪永州,游零陵西南,得胜地冉溪,爱其风景秀雅,迁居此地,改冉溪为愚溪时写的。诗既写出他迁居愚溪后的生活,又表露出他因受禅宗影响而在诗中蕴藉的佛理禅趣。
 
    “久为簪组累,幸此南夷谪”。簪组:古代官吏的冠饰,这里借指官场生活。诗的大意是说:我久为官场所羁累,幸好有机会贬谪到这南方的少数民族地区来,解除我无穷的烦恼。诗一开头,便诗意突兀,耐人寻味。贬官本来是一件极痛苦的事,诗人却反意着笔,并不把官场做官看作一件乐事,反而说为做官所拖累,说这次贬谪反倒是一件幸事。以苦为乐,是一种含着痛苦的微笑,实际上是为他南迁事的一种自我解嘲。
 
       “闲依农圃邻,偶似山林客。”闲居无事,便与农田菜圃为邻,有时就好像是山林隐逸之士。“闲依”与“偶似”相对。一切是那么漠不经心,又那么和谐自然,闲适舒坦。与农田菜圃为邻,抛却一切官场的纠纷烦恼,用整个儿身心去拥抱大自然,融入大自然中去。
 
      “晓耕翻露草,夜榜响溪石。”早上很早就出去耕种,晚上很晚方回来。这很使人想起陶渊明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归园田居》)的名句。子厚此句,或从陶诗化出。“榜”一作“傍”(peng彭),进船。此句意为:天黑船归,船触溪石有声。这意境大致符合子厚所居的愚溪的环境。
 
    “来往不逢人,长歌楚天碧。”诗的大意说:自从我被贬到永州以后,总是独来独往,很少和别人应酬。我一个人对着大自然吟咏长啸,觉得天地也显得格外的宽广、蔚兰。这是诗人被贬到永州后,独自生活在清幽闲适的环境里的生活感受。这是一种独立的,自由自在的生活。“来往不逢人”,表明作者的居处清幽而偏远,有返朴归真的意思,同时也说明他自由自在生活的情境,表明诗人在大自然中获得真正的人生和精神的自由。“长歌楚天碧”,由蔚兰深邃的天际,显示出诗人精神的自由、心境的开朗和生活的自得情绪。
 
  “偶似山林客”似为全诗诗眼。在远离尘世的愚溪这个小天地里,诗人看似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但毕竟是太孤独了。“偶似山林客”,表明子厚并不是真的想当什么隐士。他的闲适是强作出来的闲适,并不是真的就闲适得很。所以,沈德潜说: “愚溪诸咏,处连蹇困厄之境,发清夷淡泊之音,不怨而怨,怨而不怨,行间言外,时或遇之。” ( 《唐诗别裁》 卷四) 这段议论是很有见地的。
 
     佛家追求的是一种“事事无碍”的境地,即摆脱一切尘世羁绊,超越物欲而获得一种精神上的绝对自由。但人生活在尘世间,又不可能完全摆脱尘世生活。加之人又是有感情的动物,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完全解脱生活中的苦闷烦恼,又是不可能的,因此,只能在精神上求得某种超越和解脱。不怨而怨,怨而不怨”,正是子厚未完全摆脱生活羁绊,但又竭力寻求解脱,追求一种精神自由所作的努力,以求达到心理上的平衡。子厚此时处境与精神生活,正是此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