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怨·长信秋词五首(其三)》

.[唐].王昌龄.

奉帚平明金殿开，暂将团扇共徘徊。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注释1】

①奉帚：捧着扫帚，意指打扫宫殿。

 

②且将句：姑且拿起团扇来和它一同徘徊。这里写她打扫宫殿以后寂寞无侣的心情。团扇暗喻君恩中断。

 

③玉颜句：是说自己的玉颜还不如寒鸦光彩，寒鸦从昭阳殿飞来，还能带着昭阳殿日光的温暖，而自己却在冷宫中永远失去了宠爱。这里以日影象征君王的恩宠。

 

 

【注释2】

①“奉帚平明金殿开”此句写班婕妤在长信宫清晨操劳情形。意谓清早起来拿着扫帚打开金殿大门。用班婕妤《自悼赋》“共洒扫于帷幄兮”句。奉：捧，拿着。平明：清晨。

 

②“暂将团扇共徘徊”此句意谓姑且拿着团扇与它共同来回走动。用班婕妤《怨歌行》中团扇至秋天被弃的意象。

 

 ③“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二句意谓班婕妤洁白如玉的容颜却不及寒天的乌鸦，乌鸦飞过昭阳殿上空时还能得到日光的照影，而她却得不到一点君恩。昭阳：汉殿名，成帝宠妃赵飞燕住处，成帝常宿她处。日影：古时常以日光比拟皇帝恩宠。

 

 

【解题】

此诗作年不详，原诗共五首，此为第三首。长信：汉代宫名，相传汉成帝班婕妤(jie yu，妃嫔的称号)失宠，自请供养太后于长信宫。本篇托班婕妤之事，以含蓄委婉的手法，借汉喻唐，写宫廷女子不幸的命运。前二句写班婕妤退居长信宫后的生活和心境。后二句以玉颜不及寒鸦反比，描写心理细致入微，极尽曲折沉痛。沈德潜《唐诗别裁》卷一九：“优柔婉丽，含蕴无穷，使人一唱而三叹。”

 

【诗大意】 秋日的清晨，宫殿的大门徐徐打开;一位宫女，手拿扫帚，打扫起宫殿来;打扫完毕，她百无聊赖;于是手拿团扇，独自徘徊。忽然看见乌鸦飞过头顶，顿时触动了她悲伤的情怀：自己虽然相貌美丽，却得不到君王的宠爱;还不如那丑陋的乌鸦，能带着君王的恩宠，从昭阳宫那边飞来。

 

【鉴赏导示】

这首诗编入《乐府诗集》的《相和歌·楚调曲》，题为《长信怨》。原作五首，这是第三首。这类诗多借汉成帝时妃子班婕妤失宠后自愿到长信宫去侍奉太后这一历史题材，通过歌咏，表现封建帝王宠爱之不足恃，宫妃们精神生活的痛苦。

 

【鉴赏】

   这首诗写的只不过是一个洒扫金殿的宫女在偷闲手执团扇徘徊时的瞬间思维，但却能道出一个失宠宫女的无限痛苦，反映了唐代宫廷妇女的不幸生活。

 

   首句写她黎明扫地，已经暗示出了她的不幸——失宠当差。第二句，用班婕妤以秋扇见弃比喻君王恩断的典故，并把它化为宫女孤寂无聊的一个动作，不但自然和谐，而且有画龙点睛之妙。不言而喻，扫地宫女手持团扇徘徊，是因为她的遭遇与失宠的班婕妤相似。三、四句写宫女怨恨君王的心理活动。诗人并没有让她发哲理性的议论，而是用形象化的语言，用如花似玉的容颜与丑陋的乌鸦作对比，表达了这位宫女此时此刻泣诉不尽的怨言：自己不但不如人，亦不如物。乌鸦尚能飞过昭阳殿，带来昭阳的日影，自己却得不到在昭阳殿内寻欢作乐的皇帝的一顾。

 

     本诗无一字言怨，却写出了宫女万箭钻心的痛苦。沈德潜说这首诗“优柔婉丽，含蕴无穷，使人一唱三叹”，甚为恰当。

 

【赏析】

 

   《长信秋词》一名《长信怨》。“长信”，汉宫名。写的是西汉女文学家班婕妤。班婕妤少有才学，汉成帝时选入宫，立为婕妤。据《汉书·外戚传》载：班婕妤初颇得幸，自赵飞燕姨弟入宫后，婕妤即失宠。于是求供养太后长信宫，乃作赋自伤悼，中有句曰：“共洒扫于帷幄兮，永终死以为期。”又作《怨歌行》(亦称《团扇歌》)表达她在宫中的苦闷心情：“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这首《长信秋词》以班婕妤的身世，班婕妤的《自悼赋》与《怨歌行》为依据，通过适度的想象，生动地再现了一个失宠者的悲剧形象。第一句中的“奉帚”，持帚洒扫之意。天刚亮宫殿大门一开，就看见一个持着扫帚在洒扫庭院之人。这个人不是普通的下人或宫女，而是汉成帝曾经一度十分宠爱的班婕妤。以贵为婕妤的身份而从事这等差使，境遇是够可怜的。现在，唯一能给她慰藉的只有身边带着的一把团扇。这是曾经出入君怀袖的团扇，而今是被弃捐不用了。第二句中的“且将”表现了无可奈何之意。寂寞可怜的班婕妤只有与“团扇”为伴。从这把团扇上，她可以回忆起昔日的受宠和荣华，从这把团扇的现状上，她又分明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在这里，团扇既是班婕妤寂寞时的伴侣，又是她的象征。本来，班婕妤在《怨歌行》中就有以团扇自比自况之意，因而诗人的这个借用就十分自然贴切了。

 

    第三、四句转入另一个意境：正当班婕妤陷入对往昔的回忆和深思。忽然，一群飞来的寒鸦将她的思绪打断，把她进一步拉到面前的现实中来。寒鸦来自汉成帝的新宠昭仪赵合德所居的昭阳宫，带来了那里的阳光和温暖。班婕妤又不禁触景而伤情。她哀叹着，尽管自己的玉颜未变，仍然如此美好，却连寒鸦都不如。寒鸦尚能沐浴着皇帝的“日影”，自己却失去了皇帝的宠爱。至此，班婕妤忧怨、悲愤和哀伤便和盘托出了。一个令人怜爱，令人同情的悲剧人物便栩栩如生地站立在读者面前。

 

     当然，班婕妤只是仅只是失宠宫妃的一个典型，作者在这里反映的宫妃生活，也不仅是汉代所独有的。可以说，这首诗所反映的是整个封建时代失宠宫妃的不幸，统治者的荒淫和妇女地位的低下。这便是《长信秋词》的客观意义。

 

【鉴赏要点】

[1]名句：“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2]刻画形象鲜明、生动。[3]巧用比喻、象征等手法。[4]语言含蓄，心理描写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