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舍弟宗一》 - 柳宗元 - 零落残魂倍黯然,双垂别泪越江边。一身去国六千里,万死投荒十二年。桂岭瘴来云似墨,洞庭春尽水如天。欲知此后相思梦,长在荆门郢树
墅谈称“此诗无一字不佳”。竹坡老人乃谓“梦中焉能见郢树烟”,此真痴人前说不得梦也。不知天下梦境极灵极幻,疑假疑真,著一“烟”字缀之,使模糊迷离于其间,以梦为体,以烟为用,说出一种相思况味,诗人神行处也。如太白诗“相思如烟草,历乱无冬春”。盖善说相思,无如烟树、烟草矣。(吴景旭《历代诗话》卷四十九)
【诗例】
别舍弟宗一
柳宗元
零落残魂倍黯然,双垂别泪越江边。
一身去国六千里,万死投荒十二年。
桂岭瘴来云似墨,洞庭春尽水如天。
欲知此后相思梦,长在荆门郢树烟。
【解析】
《别舍弟宗一》是柳宗元的一首名作。元和十一年(816年)春,伴随柳宗元在柳州的堂弟宗一将去江陵,诗人写了此诗送别。诗落笔点题,“黯然消魂者,惟别而已矣”,离别本已可悲,更何况诗人长期遭受政治打击,犹如“零落残魂”,自然更是“倍黯然”了。次句进而交代分别的地点是“越江边”(即柳江)。接着,诗人用极为经济的笔墨高度概括了自己十余年来的不幸遭际,“六千里”言其远,“十二年”言其久,但又是纪实而非夸饰之词,故益令人悲慨不已。柳州瘴气弥漫,乌云密布;洞庭春尽夏来,湖水浩淼,颈联用两地不同的景色突出今后道路阻隔,别易会难,从而引出了最后两句的慨叹:此后的相思梦魂,将常在江陵一带的烟树之间。全诗“沉着悲惋”,感情浓烈,政治上失意的悲愤和兄弟之间的骨肉情谊,交织成激动人心的篇章。一字一泪,“真可为黯然销魂。”(黄星周《唐诗快》)
然而,在公认此诗“妙绝一世”的同时,也有此诗论家对最后一句的“烟”字提出非议。如宋周紫芝《竹坡诗话》即提出“梦中安能见郢树烟?烟字只当用 ‘边’字,盖前有 ‘江边’故耳;不然当改云 ‘欲知此后相思处,望断荆门郢树烟’。”后世如纪昀《瀛奎律髓刊误》、姚鼐《今体诗钞》、许印芳《律髓辑要》也皆以为“烟字当是边字”,因与次句 “越江边”重复,故改为 “烟”。
周紫芝等人的说法显然过于“执著”。柳州同荆门相隔千里,望,自然无法望见,所以他主张改为“望断荆门郢树烟”。但他却忘了诗人是在做诗,更何况“天下梦境,极灵极幻,疑假疑真,著一 ‘烟’字缀之,使模糊迷离于其间,以梦为体,以烟为用,说出一种相思况味”,这又有何不可呢?“树烟”,在这里是一个意象,诗人正是借助于树烟的迷离恍惚来传出梦境之神。用“烟”字,乃“甚言相思之情耳,一改 ‘边’字,肤浅无味。” (马位《秋窗随笔》)。
柳宗元不用“郢树边”,而用“郢树烟”,也正是说明他是个善于“立题”的大诗人。戴叔伦说: “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诗人的创作,并不是生活的单纯纪实,读诗也必须跳出现实生活的局限而着眼于作品的意象。所以,还是吴景旭说得好:“善说相思,无如烟树、烟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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