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 - 钱起 - 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桃花徒照地,终被笑妖红。
咏物诗断无刻画一物之理。首句咏梨花而想到月,以月色皎白,正面衬起,冠以“艳静”二字,自切梨花。次句但言花之未落,而寄托遥远。三句又想到桃花,以衬梨花。四句曰“妖红”,以桃花之色衬梨花之色,系从对面衬结。通体无一字犯实。读此苟能隅反,用笔自尔空灵。(朱宝莹《诗式》卷一)
【诗例】
梨花
钱起
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
桃花徒照地,终被笑妖红。
【解析】
写咏物诗要在处理好虚实、形神关系。大约六朝以前,摹绘花鸟的咏物诗多“以形写神”,唐以后,此类咏物诗“以神写形”的特点渐占上风,写意倾向逐渐突出。前者对咏唱对象形貌体态、色泽声味等“形”的方面描写比较详细周到,“神”寓其中;后者往往以虚幻空灵之笔写“形”,甚至将对象作变形处理,以便更有效地表现出事物神理,寄托诗人情趣,而“形”虽虚犹存,令人思而可感。
方秋崖说:“咏物固要逼真,但恐注精点写,闲澹之气易至偏失。要在不相谋而两得始佳。”(胡震亨《唐音癸签》引)这说明写咏物诗要形神兼备,不能仅仅追求形貌的“逼真”。焦竑说:“花鸟之诗,最嫌太著。余喜陆鲁望《白莲》诗: ‘无情有恨何人见,月晓风清欲堕时。’花之神韵宛然在掬,谓之写生手可也。”(《焦氏笔乘》)“太著”是指对所咏之物的形体过于雕刻,着迹过甚,埋没了神情。二人对神似的重视是相同的,对形似的看法不尽一致,方氏主张既要写形“逼真”,又要充盈内在的“闲澹之气”,焦氏则反对摹形“太著”,重在写神。胡应麟说:“咏物着题,亦自无嫌于切。第单欲其切,亦易易耳。不切而切,切而不觉其切,此一关前人不轻拈破也。”(胡震亨《唐音癸签》引)“咏物着题”、“无嫌于切”,也就是写形“逼真”的意思,但是他强调“不切而切”,这样就与强调从正面直接摹绘物体,达到工笔画意义上的“逼真”区别开来,扩大了“逼真”的内涵。
钱起《梨花》就是一首“不切而切”意义上的“逼真”之作,而梨花的“神韵”则“宛然在掬”。诗人避开从正面描写梨花的姿容,先是借月色皎白,从正面衬写梨花素洁皎美,后又以桃花红艳之色,从背面映衬梨花清白冰莹,同时通过一正一反相形相映,梨花清雅脱俗的韵致也跃然而出,达到了形神的统一。
艺术中确有“无声胜有声”、无形胜有形之境。钱起此诗避实就虚,将文章做在衬托之物上,而不是专注于刻画梨花本身,梨花的神貌反而更加凸出鲜明,真有一种“不切而切,切而不觉其切”奇妙之处。这种空灵不犯实手法在咏物诗中随处可见。韦庄《白牡丹》:“闺中莫妒新妆妇,陌上须惭傅粉郎。昨夜月明浑似水,入门惟觉一庭香。”着力以虚笔从侧面铺叙,不实写白牡丹一字,而牡丹之姣好白莹处处可见。陈献章《赛兰花开》:“山花艳艳缀旒傍,君爱深红爱浅黄?楚客见之挥不去,向人说是赛兰香。”先以山花的艳丽衬映赛兰的素朴、含蓄,后以“变而不芳”的兰花反衬赛兰品格高洁坚贞,也是以侧锋取胜。这种艺术手法不仅运用于咏物诗,在一些刻画人物形象的诗篇中,也可找到因运用此法而使作品增彩的例子。如汉乐府《陌上桑》: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诗人不直接描叙罗敷美貌,却通过观者一系列反应,将罗敷之美写得淋漓尽致。陈祚明说:“写罗敷全须写容貌,……特于看罗敷者尽情描写,所谓虚处著笔,诚妙手也。” (《采菽堂古诗选》)
当然,这不等于说空灵不实,虚处著笔是唯一可以依循的方法,事实上,在咏物赋形的优秀作品中,有些正是用正面形容,实处著笔的方法写成的。《诗经·硕人》形容美人容貌,“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许多直接摹绘花草的诗句被人视为含有花谱式的典范意义而受推崇。说明两种方法各有长处,作者应根据立题命意的需要予以选择运用。
-
《过故人庄》 - 孟浩然 -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
[2019-06-10]
-
《同诸公登慈恩寺塔》 - 杜甫 - 高标跨苍穹,烈风无时
[2019-06-10]
-
《奉同郭给事汤东灵湫作》 - 杜甫 - 东山气濛鸿,宫殿
[2019-06-10]
-
《裴司士员司户见寻》 - 孟浩然 - 府寮能枉驾,家酝复
[2019-06-10]
-
《登岳阳楼》 - 杜甫 -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
[2019-0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