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月琴的故事

2019-05-26 可可诗词网-文化典故 https://www.kekeshici.com

        

苗家山哟高又美,高山流出清泉水。
        清泉水哟清又甜,清甜水映杨玉翠。
        玉翠泉边等情哥,情哥名叫何阿贵。
        阿贵被卖八达洲,日盼月望不见归。
        玉翠造琴访百里,琴声伴着阿哥回。


        这一首古老的苗家山歌。叙说了玉翠和阿贵的爱情故事,与月琴起源,紧密相连。如今,苗家男青年几乎人人都弹月琴,不然,在喜庆之日的良宵月夜,将找不到心上的爱人。说起这月琴的来历,在广西隆林县德俄地区,流传着一个美妙、忠贞的爱情故事。
        传说,过去在石山林立的德俄苗寨,有一对相好的青年。男的叫何阿贵,女的叫杨玉翠。阿贵是个勇敢的好猎手。他张弓,飞鸟别想躲过;他举枪,猛兽必定身亡;他挥刀,巨蟒挡不住他。玉翠是个聪明伶俐、活泼大方的姑娘。她心灵手巧,大大小小活几,无论粗细都拿得起、放得下。
        在跳坡节里,他俩总是寸步不离的一对。玉翠给阿贵的箭袭阳扎的刀穗是姑娘们最艳羡的;阿贵给玉翠采来的山花和插在头上的金鸡羽毛是最惹小伙子们注目的。
        


        苗王的儿子黑虎早就看上了玉翠。一有机会,他就胡搅蛮缠地死死缠住她。说不尽的甜言蜜语,献不完的虚情假意,玉翠硬是不答理。
        黑虎撩不动玉翠就把怒气转向阿贵。他仗着自家的权势威胁阿贵,逼阿贵不准与玉翠相好,阿贵不干,黑虎就蛮横地提出要与阿贵比武。
        比就比,阿贵的武艺是硬打硬的。
        第二年夏历正月初九,跳坡会非常热闹。各村各寨的男女老少都赶来看黑虎和阿贵比试武艺。黑虎三箭射落百米外吊着的山鸡,阿贵一箭射落吊山鸡的绳子;黑虎三刀杀死大水牛,阿贵一刀宰下大牛头;黑虎三叉叉中野山猪,阿贵一叉叉死野猪王。
        黑虎气急败坏,又提出在跳坡节这天的夜晚中比爬竿。豪爽刚强的阿贵决不示弱,再次答应。当晚,月儿圆圆,两根高高直的竖竿上端吊着白酒肉食。黑虎腰粗背阔,他虎视耽耽地紧盯着竿头的美味佳肴,一心想吞个痛快,可他拼老命爬到顶端时,早已气喘吁吁,酒肉还没沾口就跌了下来,摔个四脚朝天,好不狼狈。围观的姑娘一阵哄笑,黑虎更觉尴尬难耐。阿贵灵活机敏,身轻如燕,他从从容容、逍逍遥遥地爬上顶端吃完酒肉,然后又安然滑了下来。
        阿贵当着众乡亲的面,按苗家礼俗,(爬竿优胜者,可任选最美的姑娘)正式选定玉翠。
        黑虎不死心,就央求父亲帮他报复。苗王借口阿贵身强力壮武艺好,硬把他拉去做了兵丁。不久,外族侵犯苗寨,苗王又乘机把阿贵派到很远的新州去打仗。阿贵走时,玉翠送了一程又一程,两人依依眷恋,难舍难分,最后,在苗山一道清泉旁,他们指着高山和泉水,互相起誓永不相忘,才挥手道别。
        春去秋来,冬逝夏至。
        仗打完后,各寨的年青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家园,惟有阿贵不见回来。
        盼啊盼,春去秋来冬又近,不见阿贵哥的身和影,玉翠朝思夜梦十分焦急。她每天都跑到和阿贵分手的清泉边,听泉水叮咚,看大雁南归,急切地等待阿贵回来。
        清清的泉水长流不尽,玉翠的情思常年不断。泉边山花凋萎了,山上的绿木枯黄了,玉翠的容颜一天天憔悴、消瘦了。
        黑虎时时纠缠玉翠,他说阿贵已战死身亡,叫玉翠死了这条心,不要再等阿贵。玉翠不相信黑虎的话,她坚定地向涎皮赖脸的黑虎说:“就是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尸骨。”
        后来有人偷偷告诉玉翠,打完仗后,黑虎的父亲就和别寨的苗王秘密交易,把阿贵给卖了。现在他在别寨苗王管辖下的土军中。听说那是当地苗族中最大的一支土军,驻扎在八达洲。土军的首领是苗王的长子,他对下属管得很严,但因他曾在汉人中混过几年,见了些世面,对部下还不错。
        玉翠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为了摆脱黑虎的纠缠,她打算上八达洲去找阿贵。但是,上八达洲要翻三十三座高山,要过五十五道水。那时,一个年轻苗家妹子怎么好出这么远的门呢?玉翠很苦恼,她想,要是自己是个男的那该多好!她左思右想,想了个办法,女扮男装去找阿贵。
        玉翠装束停当,就到水缸边上打量一下自己的身影,觉得还像个男子,只是稍凸出的胸脯无法掩饰。她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好法子,只好捧个锅盖来遮挡,乘夜晚行人稀少,不易查觉时,绕山间小路走去。
        当晚,月儿圆圆,夜深人静。玉翠捧着笨重的铁锅盖在坎坷的山路上艰难地行走。她走得汗流夹背,心想:这样走,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八达洲呢?到了那里,如果人家问我干吗老捧着个锅盖,又该怎样回答呢?走着想着,想着走着,不觉来到和阿贵分手的清泉边。月光下,玉翠在泉边擦汗歇息。她手掬清甜的泉水连喝几口,嗬!真爽口,这时,一轮圆月正和自己的身影叠映在水中,泉水叮叮咚咚流淌,那清脆的声音真像是水中的月亮发出的。看着这样的美景,听着这样的泉声,聪明的玉翠忽然灵机一动,她想:假如我胸前挂上个像月亮一样圆的乐器,一面走一面弹,不是比手捧锅盖更轻巧更自然吗?于是,玉翠马上转回家,用板皮做琴身,用织锦的丝搓线做弦,装上弦轴,做成了一把简单的圆木琴。
        第二天晚上,她把新做的琴挂在胸前,就大大方方地往八达洲去了。
        几天后,八达洲的人议论纷纷:有一个陌生青年,弹着一把奇怪的木琴,那琴像月儿一样圆,那人像月儿一样美,苗家还很少见这么漂亮的小伙子呢。他整天整夜弹着琴到处巡游,好像是月亮上下来的月宫仙子哩。
        土军头目仁济知道了,就派人将这个俊俏的小伙子找来。仁济看到这小伙子举止大方,神态自若,仪表不凡,就很客气地和她攀谈起来,和颜悦色地询问:“你从哪个寨子来?胸前挂的圆木琴叫什么?”
        玉翠见对方问得很客气,就笑着说:“我翻过三十三座山,越过了五十五道水,从那遥远的天边来;胸前这把琴我没给它取名字,既然人们都说它像月亮,那就叫它做‘月亮琴’吧。”
        仁济又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玉翠说:“我从小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哥哥,他自从离开家乡后就没回去过,听说现在正在您的部下哩。”
        “他叫什么名字呀?”仁济连忙问。
        玉翠说:“叫何阿贵。”
        仁济想了想没印象,就把花名册找来查对了一遍,可翻看半天,没有阿贵的名字。玉翠失望地离开了仁济。
        又过了几天,仁济部下来报:那个弹“月亮琴”的青年还没有离开八达洲,他整天打量土军中的人。晚上就抱着琴和衣躺在屋檐下。仁济听了很受感动。他想,世界上竟有这么要好的兄弟,这人一定是很重情谊的。自己上无兄下无弟,如果能和这样的人结拜兄弟不是蛮好的嘛。于是,他亲自去找到小翠,讲明自己的心意。玉翠没找到阿贵哥,心里正急如一团火,看到仁济这么心诚意笃,心想:他虽然也是苗王的后代,但与黑虎不大一样,况且自己的事看来还非要求他不可,就欣然答应了。
        “打阿根”后,玉翠就要告辞,仁济说什么也不肯,一定要留宿。玉翠无论如何不答应。两人僵持到深夜,玉翠始终脱不了身,只得在仁济家留下,可是她既不愿解下挂在胸前的“月亮琴”,也不肯宽衣就寝。仁济对义弟的反常举动摸不着头脑,只好坐在灯下憨然相陪。玉翠想,这样下去可不是路呀,仁济既然是自己的义兄,如果不吐露真情,那就有负他的一番好意了。于是就把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仁济。仁济听了更为感动,两人坐谈了一宿。天刚亮,仁济就下令集合所有的土军,并叫他们一个一个从玉翠面前走过,让玉翠仔细看看。这样,小翠才从土军中找到了阿贵。
        亲人相见,万语千言。当下,玉翠把情深意切的“月亮琴”送给了阿贵,阿贵把别后的情况统统告诉了玉翠。
        原来,黑虎的父亲在出卖阿贵以前就改了他的姓名,因此这里谁也不晓得他叫何阿贵。阿贵本想潜逃,所以也没有透露真名。后来仁济看上了阿贵的武艺,就把他提升为队副。仁济既然很看重阿贵,阿贵也想进一步取得仁济的信任后,再和他商量玉翠的事,没想玉翠却亲自找到八达洲来了。阿贵心里又高兴又感动。
        仁济看到玉翠的阿贵哥正是自己最赏识的人,心里也很高兴,当下他主张阿贵和玉翠就在八达洲成婚。为了成全这一美满姻缘,仁济还亲自向父亲提出解除阿贵的军役,让他们婚后就回家乡。开明的父亲答应了。
        阿贵和玉翠的婚期就订在这一年的跳坡节举行,一切筹费都由仁济包了下来。
        很快,玉翠巧做月琴扮男装,千里迢迢找情哥的美谈就在八达洲传开了。
        新年后不久就是跳坡节。这一次比以往过节都热闹,远山近寨的苗民都赶来参加,谁都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新娘。仁济为使义妹的婚礼更隆重更快乐,他吩咐土军中无论官兵,每人都仿照玉翠做一把“月亮琴”,这就是苗家在跳坡节里的第一件弹拨乐器。在大家的要求下,阿贵弹着玉翠相送的“月亮琴”,玉翠跟着琴声唱了一首玩月亮的山歌。然后,土军们一起为阿贵弹奏,阿贵也回唱了一首马郎歌,这一夜,跳月节,大家围着阿贵和玉翠载歌载舞,尽欢尽乐,一直闹到深夜。
        快散场时,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土军发现了一个来历不明,鬼鬼祟祟企图行凶的人,众兄弟立即将他擒住。大家从他身上搜出一包毒药,众人七手八脚将他绑送到仁济跟前。那家伙见仁济部下个个威武,怒目圆睁,直吓得战战兢兢。经仁济一审,这坏蛋就是黑虎。
        原来,黑虎在德俄发现玉翠失踪后,估计一定是阿贵的消息走漏了,玉翠肯定跑到了八达洲。于是,他也偷偷尾追而来。当他赶到八达洲后,就听到了玉翠、阿贵和仁济的一些传说。他心中掂量自己不是阿贵和仁济的对手,不敢胡来,就准备在跳月之夜暗下毒手。当晚,他冒充土军,企图混到新郎和新娘身边,乘人不备,把砒霜下到酒杯里。谁知人多眼多,他一直没法下手。直到深夜,人渐渐散去,他才靠近了阿贵和玉翠。这时,眼明心细的玉翠发现这个土军士兵帽沿垂得低低,满脸涂黑炭,而且身上竟没有背“月亮琴”,心中生了凝团,她用脚碰了碰阿贵,阿贵转身仔细一看,觉得这人好生面熟。黑虎生怕阿贵认出自己,就拔刀行刺,阿贵眼明手快,一个飞毛腿一脚踢掉他的刀,一个单冲拳击中他的眼。黑虎连滚带爬,企图夺刀,却被机敏的玉翠一脚踩住。阿贵的部下一踊而上,把黑虎五花大绑,扭送给仁济处置。仁济审讯完毕,吩咐将黑虎的双手各斩去一个指头,用棍棒把他赶了出去。
        玉翠和阿贵婚后三天,仁济亲自率领一队人马护送新郎新娘回家,玉翠在马背上唱着山歌,阿贵在马背上弹着“月亮琴”。仁济命士兵也用“月亮琴”合奏,热热闹闹回到德俄。就这样,“月亮琴”也跟着从八达洲回到了老家。
        从那以后,“月亮琴”代代相传,不断改进,直至发展演变成今日的月琴。大概是因为月琴的起源和美丽的爱情故事紧紧相联吧,长期以来,在苗家的跳坡跳月里,青年男女都借月琴的弹奏来互相倾吐情肠。
        据说,因为当年黑虎没有“月亮琴”而被识破。所以,在跳月节的男青年中,几乎人人都弹月琴,不然,在这喜庆的良宵月夜里将找不到心上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