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分期

2023-11-13 可可诗词网-诗词论评 https://www.kekeshici.com

诗自 《河梁》之后,诗之变至唐而止。元和之诗极盛。诗 有盛唐、中唐、晚唐,五代陋矣。(杨时 《龟山先生语 录》卷二)

论诗如论禅。汉魏晋与盛唐之诗,则第一义也。大历以还 之诗,则小乘禅也,已落第二义矣。晚唐之诗,则声闻、辟支 果也。(严羽 《沧浪诗话·诗辨》)

大历以前,分明别是一副言语; 晚唐,分明别是一副言 语; 本朝诸公,分明别是一副言语。如此见,方许具一只眼。 (严羽 《沧浪诗话·诗评》)

以时而论,则有……唐初体 (唐初犹袭陈隋之体),盛唐 体 (景云以后,开元、天宝诸公之诗),大历体 (大历十才子 之诗),元和体 (元、白诸公),晚唐体。(严羽 《沧浪诗 话·诗体》)

予选诗以老杜为主。老杜同时人皆盛唐之作,亦取之。中 唐则大历以后、元和以前,亦多取之。晚唐诗人,贾岛开一别 派,姚合继之,沿而下亦非无作者,亦不容不取之。(方 回 《瀛奎律髓》卷一○)

自武德至天宝末六十五人,为唐初、盛唐诗。……自天宝 至元和间四十八人,为中唐诗。……自元和至唐末四十九人, 为晚唐诗。(杨士弘 《唐音》卷首)

唐诗之变,渐矣! 隋氏以还,一变而为初唐,贞观、垂拱 之诗是也; 再变而为盛唐,开元、天宝之诗是也; 三变而为中 唐,大历、贞元之诗是也; 四变而为晚唐,元和以后之诗是 也。(高棅《唐诗品汇·五言古诗叙目》)

尝试论之,梁陈至隋是为律祖,至唐而有四等: 由高祖武 德初至玄宗开元初为初唐,由开元至代宗大历初为盛唐,由大 历至宪宗元和末为中唐,自文宗开成初至五季为晚唐。然盛唐 诗亦有一二滥觞晚唐者,晚唐诗亦有一二可入盛唐者,要当论 其大概耳。(徐师曾 《文体明辨序说》)

文章关于世运,而有盛必有衰,乃风气使然,非人力所能 勉强也。如梁陈之绮丽已极,势必变为魏、陈之纯朴,一扫浮 华。自有开元、天宝之盛,又不得不变为大历以后之卑弱。然 李、杜集中不无累句俗句,钱、刘所作岂乏杰制宏篇? 自高季 迪倡为初盛中晚之分,而学者执为定论,无乃谬乎? (叶 羲昂 《唐诗直解·诗法》)

大抵物真则贵,真则我面不能同君面,而况古人之面貌 乎?唐有诗也,不必《选》体也。初、盛、中、晚自有诗也, 不必初、盛也。李、杜、王、岑、钱、刘,下迨元、白、卢、 郑,各自有诗也,不必李、杜也。赵宋亦然。(袁宏道 《袁中郎全集》卷二一 《与丘长孺》)

世之论唐诗者,必曰初盛中晚,老师竖儒,递相传述。揆 厥所由,盖创于宋季之严仪,而成于国初之高棅,承伪踵谬, 三百年于此矣。夫所谓初盛中晚者,论其世也,论其人也?以 人论世,张燕公、曲江,世所称初唐宗匠也。燕公自岳州以 后,诗章凄惋,似得江山之助,则燕公亦初亦盛。曲江自荆 州已后,同调讽咏,尤多暮年之作,则曲江亦初亦盛。以燕公 系初唐也,溯岳阳唱和之作,则孟浩然应亦盛亦初。以王右丞 系盛唐也,酬春夜竹亭之赠、同左掖梨花之咏,则钱起、皇甫 冉应亦中亦盛。一人之身,更历二时,将诗以人次耶,抑人以 时降耶? 世之荐樽盛唐,开元、天宝而已。自时厥后,皆自郐 无讥者也。诚如是,则苏、李、枚乘之后,不应复有建安,有 黄初; 正始之后,不应复有太康,有元嘉; 开元、天宝已往, 斯世无烟云风月,而斯人无性情,同归于墨穴木偶而后可也。 (钱谦益 《有学集》 卷一五 《唐诗英华序》)

唐人一代之诗,各有神髓,各有气候。今以初盛中晚,厘 为界分,又从而判断之曰: 此为妙语,彼为二乘,此为正宗, 彼为羽翼,支离割剥,俾唐人之面目,蒙幕于干载之上,而后 人之心眼,沉锢于千载之下。甚矣,诗道之穷也! (同上 书 《唐诗鼓吹集序》)

初唐、盛唐、中唐、晚唐,此等名目,皆是近日妄一先生 之所杜撰。其言出入,初无准定。今后万不可又提置口颊,甚 足以见其不知诗。(金人瑞 《圣叹尺牍·答敦厚法师》)

或问曰: 初盛中晚之界如何? 答曰: 商、周、鲁之诗同在 《颂》、文王、厉王之诗同在《大雅》,闵管、蔡之《常棣》 与 刺幽王之 《旻》、《宛》 同在 《小雅》,述后稷、公刘之《豳 风》 与刺卫宣、郑庄之篇同在 《国风》,不分时世,惟夫意之 无邪、词之温柔敦厚而已。如是以论唐诗,则初盛中晚,宋人 皮毛之见耳。不惟唐人选唐诗,不分人之前后,即宋元人所 选,亦不定也。自 《品汇》严作初盛中晚之界限,又立正始、 正宗以至旁流、余响诸名目,但论声调,不问神意,而唐诗因 以大晦矣。《品汇》 又多收景龙应制诗,立初唐高华典重之 说。钱牧斋谓“其人介于两间,不可截然划断”,是矣,犹未穷 源。盖唐人作诗,随题成体,非有一定之体。沈、宋诸公七律 之高华典重,以应制故,然非诸诗皆然,而可立为初唐之体 也。如南宋两宫游宴,张抡、康伯可辈小词,多颂圣德、祝升 平之语,岂可谓为两宋词体耶?诗乃心声,心由境起,境不一 则心亦不一。言心之词,岂能尽出于高华典重哉! 是以宋之问 《遇佳人》,则有“妒女犹怜镜中发,侍儿堪感路旁人”。徐安贞 《闻筝》,则有“曲成虚忆青娥敛,调急遥怜玉指寒。银锁重关 听未辟,不如眠去梦中看”。杜审言 《春日有怀》,则有“寄语 洛城风日道,明年春色倍还人”,《大酺》 有“梅花落处疑残 雪,柳叶开时任好风”。沈佺期《迎春》有“林间觅草才生蕙, 殿里争花并是梅”,又《应制》有“山鸟初来犹怯啭,林花未发 已偷新”,《过岭》诗通篇流利。郭元振《寄刘校书》有“才微 易向风尘老,身残难酬知己恩”。张说《幽州新岁》诗,感慨 淋漓, 《㴩湖山寺》 诗, 闲适自赏, 又有云“绕殿流莺凡几树, 当蹊乱蝶许多丛”。 苏《 扈从鄠杜间》 诗有“云山一一看皆 美,竹树萧萧画不成”。诸公七律不多,而清新颖脱之句,已 有如此,使如中晚之多,更何如耶? 《大酺》、《扈从》本是典 重之题,而“梅花落处”、“云山一一”等,犹自忍俊不禁,况他 题而肯作“伐鼓撞钟惊海上”、“城上平临北斗悬”等语耶? 刘得 仁晚唐也,《禁署早春》 诗,亦用沈、宋应制之体。使大历、 开成人不作他诗,只作应制诗,吾保其无不高华典重者也。况 景龙应制之诗虽多,而命意、布局、使事无不相同,则多人只 一人,多篇只一篇,安可以一人一篇而立一体?诗既雷同,则 与今世应酬俗学无异,何足贵哉! 盛唐博大沉雄亦然。孟浩然 有“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即裙裾扫落梅”,张渭有“樱桃解结垂 檐子,杨柳能低入户枝”,王湾有“月华照杵空随妾,风响传砧 不到君”,万楚有“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谁道五 丝能续命,却令今日死君家”,子美之“却绕井栏添个个,偶经 花蕊弄辉辉”等,不可枚举,皆是随题成体,不作死套子语 也。诗必随题成体,而后台阁、山林、闺房、边塞、旅邸,道 路、方外、青楼,处处有诗。子美备矣,太白已有所偏,余人 之偏更甚,绝无只走一路者也。弘、嘉瞎盛唐只走一路,学成 空壳生硬套子,不问何题,一概用之,诗道遂成异物。七律, 盛唐极高,而篇数不多,未得尽态极妍,犹《三百篇》之正风 正雅也; 大历已多,开成后尤多,尽态极妍,犹变风变雅也。 夫子存二变,而弘、嘉人严摈大历、开成,识见高于圣人矣! (吴乔 《围炉诗话》 卷三)

诗乃一念所得,于一念中,唐、宋体有相参处,何况初、 盛、中、晚而能必无相似耶? 如杜牧之《华清宫》诗:“霓裳一 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语无含蓄,即同宋诗。又云:“一 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语有含蓄,却是唐诗。 (同上)

诗贵有生机一路,乃发于自心者也。三唐人诗各自用心, 宁使诗格少落,不屑袭前人残唾,是其好处。识此,自眼方 开,惟以为病,必受瞎盛唐之惑。忠不可以常忠,转而为质 文。春不可以常春,转而为夏秋。初唐不可以常初唐,转而为 盛唐,盛唐独可以七八百年常为盛唐乎?活人有少壮老,土木 偶人千百年如一日。(同上)

自严仪卿论诗,别唐为初盛中晚,高廷礼遂按籍分之。同 一开元也,或为初,或为盛; 同一乾元、大历也,或为盛,或 为中。论世者因之定声律高下,予尝惑之。近见同郡朱锡鬯集 唐人诗为词,取而读之,不能辨其为诗中之句,又何初盛中晚 声律高下之殊焉? 乃知拘方之论,不足语于赏音者也,而予之 惑,庶几可释已。(柯维桢 《曝书亭集序》)

唐人之诗,昔无初、盛、中、晚之目,虞山钱宗伯谓余不 必用分。及观诸家之作,自神龙、开、宝之后,风气渐薄,实 有升降盛衰之变。其说似不可易,故仍其旧。(俞南史 《唐诗正凡例》)

宋元论唐诗,不甚分初盛中晚。故《三体》、《鼓吹》等 集,率详中晚而略初盛,揽之愦愦。杨仲宏《唐音》始稍区 别,有正音,有余响; 然犹未畅其说,间有舛谬。迨高廷礼 《品汇》 出,而所谓正始、正音、大家、名家、羽翼、接武、 正变、余响,皆井然矣。独七言古诗以李太白为正宗,杜子美 为大家,王摩诘、高达夫、李东川为名家,则非。、是三家者, 皆当为正宗,李、杜均之为大家,岑嘉州而下为名家,则确然 不可易矣。(王士禛《带经堂诗话》卷一)

此无论“初”、“盛”、“中”、“晚”也。初盛有初盛之真精神真 面目,中晚有中晚之真精神真面貌,学者从其性之所近,伐毛 洗髓,务得其神,而不袭其貌,则无论初盛中晚,皆可名家。 不然,学中晚而止得其尖新,学初盛而止得其肤廓,则又无论 初盛中晚,均之无当也。(何世璂《然镫记闻》述王士禛 语)

近代之论唐者,类以初盛中晚,厘为界分,以为诗之厚薄 所由别。殊不知中晚之诗即初盛之诗。不宁惟是,更溯之汉魏 六朝,其源流本自相接,可以时代之隔、体势之异论乎! (毛张健 《唐体余论序》)

唐诗之分初、盛、中、晚,牧斋先生斥而论之详矣。凡人 上寿中寿,百十年中,一生著作,何能割裂疆陌,分为或初或 盛或中或晚?时世可分也,而人不可分。(胡以梅《唐诗 贯珠笺释凡例》)

四唐之诗,初以高宏,盛以雄豪沉着,中则悠扬秀丽,晚 亦刻画深入。欧阳氏曰:“唐之晚年,诗人无复李、杜豪放之 格,务以精意相高。”然则全唐皆钜丽欤?沈隐侯曰:“自汉至魏 四百年,词人才士,文体三变。原其飚流所始,莫不同祖风 骚,徒以赏好异情,故意制相诡。”予论四唐亦云: 初、盛皆处 舒长之化,吐词摅藻,多有余地; 中叶小康,上下风华,冲融 尔雅,可以咏歌; 至夫晚季,小人乱国,戎马交讧,天步艰 难, 才人智士厄于险, 百六之会, 牢骚拂逆, 或进无梯媒, 偃仰丘园,隐沦方外,发为心声,不拾唾余,日异月新,足以 标能擅美,独其意气何可与前人同年而语? 非才有高下,格有 强弱,时使然也,境使然也。犹之庖人之调八珍,或醯酱盐 豉, 或姜枣椒桂, 酒浆葅渖, 和之为羹, 之为, 腊之为 脯,切之为胾为脍,味虽各异,要之总合于食经宪章,适口和 肠,胃快中气为归。必也进此而黜彼,专嗜于一脔,夫岂喉舌 之恒情哉! 乃严、高之徒,谬有分别,黜落于晚。《品汇》妄 设名色,《律准》 止于初、盛,《诗隽》 亦略于晚,《律髓》、 《唐诗解》、《唐诗选》 皆录无几,印定后人眸睫。(胡以 梅 《唐诗贯珠笺释序》)

一代各有一代之诗。自汉魏而下,莫盛于唐,可知也。中 之不如盛,晚之又不如中,亦可知也。匪独才力不及,其声韵 格律有递降者焉。 譬之于味, 初盛, 五谷也; 中则嘉脾臄 也; 晚则山珍海错也。 以养生言, 讵不知五谷之贵于嘉, 嘉之急于珍错? 由人情言之, 口未尝珍错, 则心以为几虚 过此生,迨至尝之又尝之,知其果不可以为常羞也,而餍刍 豢,饱稻梁,又焉有所外慕哉! ( 《晚唐诗钞》 凌绍乾 序)

唐诗有初盛中晚之目,盖自明初高廷礼始,大略以初唐为 正始,盛唐为正宗、大家、名家、羽翼,中唐为接武,晚唐为 正变、余响。此特因有唐世次先后而别其高下,非谓有初盛而 中晚可废也。迨何、李以及嘉隆七子,竞用初盛相标榜,而中 晚诸名家辄厌薄不屑道,毋乃拘墟之见与? 诗尊初盛者,以初 唐存六季之遗音,盛唐具风骚汉魏之元气。然沿而习之,亦稍 稍板重矣。至中晚而始极诗之变,虽气格少卑,实可济初盛板 重之病。且由初盛而廓之于中晚,如原泉之四达,莫可测其涯 涘。若但祖初盛而祧中晚; 俾学者桎梏其心思,束缚于体制, 而性灵与才情胥归无用,是岂得为诗家定论乎? ( 《唐诗 百名家全集》宋荦序)

论诗者谓初盛中晚之目,始于严沧浪而成于高廷礼,承讹 踵谬,三百年于茲,则大不然。夫初盛中晚之诗具在,格调声 响,千万人亦见,胡可溷也?又谓燕公、曲江亦初亦盛,孟浩 然、王维亦盛亦初,钱起、皇甫冉亦中亦盛,如此论人论世, 谁不知之? 夫所谓初盛中晚者,亦不过谓其篇什格调中同者十 八,不同者十二,大概言之而己,非真有鸿沟之画,改元之号 也。学者谓有初盛中晚之分,而过为低昂焉,不可也。如谓无 低昂而并无初盛中晚之名焉,可乎哉? 自前人为此言,周元亮 复广而伸之,甚哉其势利之见也! (叶矫然 《龙性堂诗 话》初编)

唐之一代,垂三百祀,不能有今日而无明日,不能有今年 而无明年,则不能有一世而无二十世。于是乎武德不得不降而 开元,开元不得不降而大历,大历不得不降而元和、长庆,元 和、长庆不得不降而天祐、五季者,此理势所必至也,而后人 遂执此为初盛中晚之分。夫初盛中晚者,以言乎世代之先后可 耳,岂可以此定诗人之高下哉! 且如天地间树声泉响,鸟语虫 吟,凡有耳者闻之,未有不欣然以喜,或悄然以悲者。朝闻亦 然,暮闻亦然,一岁闻之至岁岁闻之亦然。彼泉树虫鸟之音, 岂尝有初盛中晚哉! 至于疾雷震霆,则掩耳而思避,鸮啼鸦 噪,则抨弓而思弹,苟意所不许,因亦不问其为初盛中晚也。 仆尝极服袁石公之论曰: 文章之气,一代薄一代; 而文章之 妙,一代盛一代。故古有不尽之情,今无不写之景。其盛处正 其薄处也,然安得因其薄而掩其妙哉! 故仆以为初盛中晚之 分,犹之乎春夏秋冬之序也。四序之中,各有良辰美景,亦各 有风雨炎凝。欢赏恒于斯,怨咨恒于斯,不得谓夏劣于春,冬 劣于秋也。况冬后又复为春,安得谓明春遂劣于今冬耶? 总 之,世俗小儒,鹜外好高,胸中眼底,实未得其最下者,而哆 口辄取法乎最上。以中晚为未足,乃进而初盛; 初盛犹未足, 乃进而六朝; 六朝又未足,乃进而秦汉。等而上之,其势不进 于盘古不止。而盘古以前,相传如龙汉蜺高之属,又岂无更高 于盘古者,则何不直求之混沌之初,未有天地之始乎? 此真可 为仰天捧腹大笑绝倒者也。(黄周星 《唐诗快》 自序)

唐律由初而盛,由盛而中,由中而晚,时代声调,故不可 同。然亦有初而逗盛,盛而逗中,中而逗晚者。学者固当严于 格调,然必谓盛唐人无一语落中,中唐人无一语入盛,则亦固 哉其言诗矣。(田同之 《西圃诗说》)

论唐人切不可分“初”、“盛”、“中”、“晚”。论宋人切不可分 “南”、“北”。未知近律,勿问古诗。诗学未到,莫望乐府。其 余杂体,一切扫却,才是风雅正人。(薛雪 《一瓢诗 话》)

唐诗有三变: 曰盛、曰中、曰晚。当其中也,自以为胜于 盛,而不知其已为乎中; 当其晚也,方不屑为乎中,而不知其 并落于晚。迨至于晚,寒、瘦、神、鬼之诮不得免焉,风气使 然欤,抑天之降才尔殊也?三代既远,天真渐薄,感被复庞; 《三百篇》 变而《骚》,《骚》变而赋,赋变而古风、绝、律。 思烦体错,奔于嗜好,自昔然也。良由识见异,乃思变; 变屡 易,乃遗讥。中厌盛,思变盛,故落中; 晚厌中,思变中,故 落晚,而诗亡矣。君子之言,贵乎有本,非特诗之谓也。 (赵士麟 《读书堂全集》 卷一四 《宋次眉诗序》)

初盛中晚之分,始于宋末严羽,而明初高棅 《唐诗品 汇》、《唐诗正声》 因之,唐汝询《唐诗解》沿之,说者颇病其 拘方。且神、景之人,讵不延及开、宝? 肃、代之士,何弗历 乎贞元? 我朝校刊 《全唐诗》,惟以登第之季为次,其无科第 者,则从其交游、事迹推类比同,所以破拘挛断割之弗惬也。 然所谓初盛中晚者,正如句萌谢令,首夏犹见清和; 元冥司 天,残秋先形萧槭。既因分以得合,亦举正以该余。人代区 分,聊便考索。惟以武德至开元为初唐,以开元至大历初为盛 唐,以大历至元和末为中唐,以开成至五季为晚唐,则同一开 元,何以前属初而后属盛? 同一大历,何以半属盛而半属中? 元和以后,尚有穆、敬二宗之长庆、宝历;文宗开成之前,尚 有太和九季,何以略而弗及? 殊所未喻。兹编直以武德及太、 高、中、睿五朝为初,元、肃、代三朝为盛,德、顺、宪、 穆、敬五朝为中,文、武、宣、懿、僖、昭、宣七朝为晚,五 代附焉。庶分割不至太甚,而检校亦稍易明尔。(按: 《沧浪诗 话》于盛唐仅指开、宝,高氏则及大历; 严氏不言中唐,而于 盛、晚之间举大历、元和两体,则固以大历、元和为中矣。又 按: 高氏服膺严氏之说,故《品汇》、《正声》二书皆宗之。而 元人杨士宏编《唐音》十四卷,有始音、正音、遗响之分。始 音惟录王、杨、卢、骆四家; 正音则诗以体分,而以初唐、盛 唐为一类,中唐为一类,晚唐为一类; 遗响则诸家之作咸在, 附以僧诗、女子诗。而李、杜、韩皆不入选,谓之家有全集行 世,故弗录焉。《品汇》之作,乃本诸杨氏而增益之,其初盛 中晚亦本杨氏也。又案严氏诗话所称初唐、盛唐、晚唐,不似 创始之语,当有所本而无可考矣。) (罗汝怀 《绿漪草堂 文集·七律流别集述意》)

或问唐诗何以分初盛中晚之说? 曰: 初唐自高祖武德元年 戊寅岁至玄宗先天元年壬子岁,凡九十五年。盛唐自玄宗开元 元年癸丑岁至代宗永泰元年乙巳岁,凡五十三年。中唐自代宗 大历元年丙午岁至文宗大和九年乙卯岁,凡七十年。晚唐自文 宗开成元年丙辰岁至哀帝天祐三年丙寅岁,凡七十一年。溯自 高祖武德戊寅至哀帝末年丙寅,总计二百八十九年,分为四 唐。然诗格虽随气运变迁,其间转移之处,亦非可以年岁限 定。况有一人而经历数朝,今虽分别年岁,究不能分一人之诗 以隶于每年之下。甚之以讹传讹,或一诗而分载数人,或异时 而互为牵引,则四唐之强分疆界,毋亦刻舟求剑之说邪? 然初 盛中晚之年分起讫,初学又不可不识之。(冒春荣 《葚原 诗说》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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