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梁体与格诗

2024-07-23 可可诗词网-诗词论评 https://www.kekeshici.com

齐梁声病之体,自昔以来,不闻谓之古诗。诸书言齐梁 体。不止一处。唐自沈、宋以前,有齐梁诗,无古诗也; 气格 亦有差古者,然其文皆有声病。……沈、宋既裁新体,陈子昂 崛起于数百年后,直追阮公,创辟古诗。唐诗遂有两体。开元 已往,好声律者,则师景云、龙纪; 矜气格者,则追建安、黄 初,而永明文格微矣。然白乐天、李义山、温飞卿、陆龟蒙皆 有齐梁格诗。白、李诗在集中,温见《才调集》,陆见《松陵 集》,题注甚明,但差少耳。既有正律破题之诗,此格自应废 矣。(冯班 《钝吟杂录》 卷三 《正俗》)

唐时有格诗之名,与律诗并举,未得的据,疑是八句有声 病而不对偶者耶? (吴乔《围炉诗话》卷一)

永明之代,王元长、沈休文、谢朓一时有盛名,始创声病 之论,以为前人所未发,文体骤变,皆避八病。一简之内,音 韵不同; 二韵之间,轻重悉异。其文两句一联,四句一绝,声 韵相避,文字不可增减。自永明至唐初,皆齐梁体也。沈、宋 新体,声律益严,谓之律诗。陈子昂始法阮公为古体诗,唐因 有古、律二体,始变齐梁之格矣。齐时江文通诗不用声病,梁 武帝不知四声,其诗仍是太康、元嘉旧体,严沧浪何以混言 “齐梁诸公”? 元长、玄晖没于齐朝,沈休文、何仲言、吴叔 庠、刘孝绰并入梁朝,故声病之格通言齐梁,而其体直至唐初 也。白太傅尚有格诗,李义山、温飞卿皆有齐梁格诗。律诗既 盛,齐梁体遂微,后人不知,咸以为古诗。(同上书卷二 述冯班语)

齐永明中,沈约、谢朓、王融创为声病,一时文体骤变。 谢玄晖、王元长皆没于当代,沈休文与是时作手何仲言、吴叔 庠、刘孝绰等并入梁朝,故通谓之齐梁体。自永明以迄唐之神 龙、景云,有齐梁体,无古诗也。虽其气格近古者,其文皆有 声病。陈子昂崛起,始创辟为古诗,至李、杜益张而大之,于 是永明之格渐微。今人弗考,遂概以为古诗,误也。(钱 良择 《唐音审体》)

声病兴而诗有町畦。然古今体之分,成于沈、宋。开元、 天宝间,或未之尊也。大历以还,其途判然不复相入。由宋迄 元,相承无改。胜国士大夫漫多不知者。不知者多,则知者贵 矣。今则悍然不信。其不信也,由不明于分之之时。又见齐梁 体与古今体相乱,而不知其别为一格也。常熟钱木庵推本冯 氏,著《唐音审体》一书,原委颇具,可观采。(赵执信 《谈龙录》)

顷见阮公杂著,呼律诗为格诗,是犹欧阳公以八分为隶 也。(同上)

建安无偶句,西晋颇有之,日盛月加,至梁陈,谓之格 诗,有排偶而无粘。沈、宋又加剪裁,遂成五言唐律。《长庆 集》 中尚有半格体。(纳兰性德《通志堂集》卷一八《渌 水亭杂识四》)

香山有半格诗,分卷著明。昔问之竹垞先生,亦未了了。 意其半是古诗,半是格诗,以诗考之,又不然也。今吴下汪氏 新刻本,不得其解,竟削之。然陆放翁七律,以“庄子七篇 论,香山半格诗”为对,又必实有其体。(方世举《兰丛 诗话》)

长吉诗但无七律,其五律颇多,而选家诸本未采,大抵视 为齐梁格诗也。以为格诗,未尝不是。然唐初尚无律,如陈子 昂“深山古木平”一首,亦格也,而李于鳞选入五律,指为开山 初祖,与王绩之“东皋薄暮望”一首之格而变律者同列,正见于 鳞之识。余今遵其意,而以长吉之近律者与律同为标明,以便 寻览。鄙见似偏,然足以破熟习之大历、浅近之元和,庶乎生 新。(方世举《李长吉诗集批注序》)

香山 《长庆集》以讽谕、闲适、感伤三类分卷,而古调、 乐府、歌行各体,即编于三类之内。《后集》不复分此三类, 但以格诗、律诗分卷。古来诗未有以“格”称者,大历以后始 有。“齐梁格”、“元和格”,则以诗之宗派而言;“辘轳格”、“进退 格”,则律诗中又增限制,无所谓“格诗”也。兹乃分格、律两 种,其自序谓“迩来复有‘格律诗’。”《洛中集记》亦曰:“分司 东都以来,赋‘格律诗’凡八百首。”序《元少尹集》亦曰:“著格 诗若干首,律诗若干首。”是格与律对言,实香山创名。此外亦 无有人称“格诗”者。既以格与律相对,则古体诗、乐府、歌 行,俱属格诗矣。而俗本于《后集》十一卷之首“格诗”下,复 系“歌行杂体”字样,是直以格诗又为古诗中之一体矣。 (赵翼 《瓯北诗话》 卷四)

赵伸符以渔洋不识格诗,而误云律诗。夫格诗仅见于白氏 《长庆集》。赵云“合齐梁者为格诗”。夫白之格诗,一皆里老灶 婢之词,不近齐梁不必言。但以声病而论,则永明诗体盖求之 于浮声切响、飞沉双叠,原未尝核之于粘缀之间,亦未尝以一 三五等字与取韵平侧异者为声病也。今取白格诗一一勘之,不 犯八病乎? 即论粘缀,《小阁闲坐》 一首,前六句亦同后六 句,第二字上下粘矣。且如赵说,以后六句为齐梁,前六句为 古诗,是名“半格”; 若全格者,当通首粘缀乎?且赵仅举此一 首,白诗格诗、半格诗最多,何尝拘粘缀也! 况齐梁以四声殊 音韵、别轻重,沈、宋之研顺声势,但取平侧调协其间,如旁 纽、正纽、蜂腰、鹤膝之类,恐亦不能尽避也。旁纽,双声 也,一诗中亦时时见之。若叠韵,则杜公“卑枝低结子,接叶 暗巢莺”,亦故为之,又何尝不平侧调协乎? 大约后人之云齐 梁体,取其词气之近,似非能悉合其声病之说也。白集二十一 卷,既列格诗、歌行、杂体矣,而《九日代罗樊二姬招舒著 作》 自注“齐梁格”,则不以格诗为齐梁可知。其诗云:“罗敷敛 双袂,樊姬献一杯。不见舒员外,秋菊为谁开?”以此为齐梁, 白傅之强作解事; 以格诗为齐梁,则又论者之强作解事。子建 《函京》、仲宣 《霸岸》、子荆 《零雨》、正长《朔风》,此休文 所云音律调韵、取高前式者也。永明气体虽殊,想亦以音韵轻 重合彼宫商之说者,赵何不于此一推究之? 又沈答陆韩卿之 书,亦永明体之根,原非粘缀及平侧二音之说也。元长、元 晖、休文三公诗具在,如与赵说合,何不以此证之? 故知其 妄。又称永明体者,以其拘于声病也; 称齐梁体者,以其绮艳 及咏物之纤丽也。赵合而一之。亦非也。(姚范 《援鹑堂 笔记》 卷四四 《文史谈艺》)

白集分类,有讽谕、闲适、感伤、律诗、格诗、歌行、杂 体、半格诗诸名,而讽谕、闲适、感伤自注古调诗,感伤复注 古体诗者。古调古体不知,若为分别其格诗、半格诗,说者亦 不一。余意格诗言其体语之近俳者; 其半格诗旁注律诗附者, 疑本云“半格诗律诗”,言此一卷中有格诗、有律诗,而后人刊 集,改从旁注耳。又忆毛大可集云: 格诗即五言古诗,此语可 信。观其 《因继集序》 云:“收其新作格诗五十首,寄元微 之”,似亦以格为古,而与律并。其歌行杂体,复自为名七言 古,统于杂体。编次在前者,有讽谕、闲适、感伤之目,而续 集统曰格诗,不复别出矣。(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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