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研究家们在谈到电影的特点时,总要提到综合性。确实,电影艺术中包括有剧作、戏剧、绘画和音乐。但是,要知道戏剧也包含有这几种艺术,它也是综合性的。那么,为什么要把综合性认为是电影艺术的某种特点,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它和戏剧又有什么区别呢?对于这个问题,通常得不到回答,因此也就忽略了最本质的东西: 那就是电影的综合性的性质。
        电影的综合——这不是把各种艺术单纯地结合在一起。实际上,每当一种艺术成为电影艺术的艺术手段时,它本身也发生了改变。
        电影剧作和戏剧剧本并不相等。电影剧本既包含有舞台剧本的成分,也包含有艺术散文的成分。它的内容是在电影时间和空间的条件下展开的,情节不仅是通过对话,而且也通过极其丰富的、无言的造型动作来加以表达。
        戏剧艺术——丰富的场面、戏剧冲突的动作性、演员对形象的体现——在电影中也发生了改变: 视觉的、场面方面的因素,如前所述,其假定性减低到最小限度、变为极度逼真的、自然的和现实主义的。演员的言语为丰富的哑剧动作所补充,这种哑剧动作是电影剧作的最重要的成分之一; 动作的蒙太奇结构和舞台动作结构有着根本的不同; 音响和画面不相吻合的结合的可能性,造成了一种特殊的、戏剧所不能达到的音响视觉形象。
        绘画在电影中并不只表现在画面的线条构图和光线构图,色彩和色调变化的处理上。绘画在这里获得了动态——拍摄对象在镜头中的移动和摄影机本身的移动,这样就产生了一种全新的绘画艺术——活动绘画。
        至于音乐,如果在电影中充分运用了音乐的创作可能性的话,那么它决不仅仅限于伴随动作,如象在戏剧中那样。首先,画面蒙太奇的速度节奏和音乐伴奏的速度节奏有机地结合起来,就创造出在戏剧中根本不可能有的音乐和画面的充分的统一。其次,更主要的是,与画面动作配合得适当的音乐,能够创造出独特的、有高度感染力和深刻思想涵义的音乐视觉形象。
        我们不妨以这样一个简单的镜头为例: 银幕上迅速地更替着表现世界各国首都工人游行的镜头。同时在音乐伴奏中乐队雄壮地奏着《国际歌》。音乐和画面分开时就不会产生把它们结合在一起时所有的那种意义。因为工人游行的本身,在没有声音的时候,可以作各种各样的解释,或者是节日游行,或者是抗议示威,或者是拥护某种政治事件的表示,或者是假日集体远足等等,不一而足。
        《国际歌》的音乐本身,如果不和银幕上的画面结合起来,则只是一个传统的无产阶级颂歌的曲调。
        而音乐和画面、《国际歌》和各国首都工人游行结合起来时,就产生了一种概括的艺术形象,产生了新的涵义: 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颂歌,响彻在许许多多国家首都的上空,标志着工人阶级的国际主义团结、工人阶级的革命意向,社会主义思想已遍及于全世界。
        因此,不管是音乐,还是别种艺术,在电影中都获得了新的艺术表现的可能性,获得了创造新的形象结构的可能性。
        我想,根据各种艺术在电影中所得到的改变的性质的这一简单对比,已经足够得出这样的结论:
        剧作、戏剧、绘画和音乐等艺术在电影中获得了新的特质,这也就决定了电影艺术综合性的性质。电影艺术的综合性的这种性质也就是它的特点之一。
        因此不应当一般地把电影艺术的综合性说成是它的特性,而应当说是这种综合性的根本性质。应当说,只有在电影中,其他艺术才获得那种改变,这种改变也就决定了电影艺术的特殊的艺术表现特点。
        总起来说,电影艺术的特殊材料,它的特点是: 在银幕的时间和空间中展开的、造型动作的、音画结合的、现实主义的形象。

——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