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白夹杂
即白话中夹杂文言词语或句式,以
表现出一种与纯粹白话不同的语体色
彩和情味。
1.孔乙己着了慌,伸开五指将碟子罩 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 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豆,自己摇头 说,“不多不多! 多乎哉?不多也。”于是 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鲁迅 《孔乙己》)
评析 文白夹杂是刻画人物性格的语 言手段之一,例句中的“多乎哉? 不多 也”活脱脱地勾勒出一个深受封建科举 制度毒害的地地道道的腐儒形象。
2.码头上,握了手后,我便上船了,船 上催送客者回去的铃声已经丁丁的摇 着了。我倚在船栏上,她在岳父身边,暗 暗的在拭泪。中间隔的是几丈的空间, 竟不能再一握手,再一谈话。此情此景, 将何以堪! 最后,岳父怕她太伤心了,便 领了她先走。那临别的一瞬,她已经不 能再有所表示了,连手也不能挥送,只 慢慢的走出码头,她的手握着白巾,在 眼眶边不停的拭着,我看着她的黄色衣 服,她的背影,渐渐的远了,消失在过道 中了!
“黯然魂消者惟别而已矣!”
Adieu!Adieu!
评析 作者极其细致地描绘了与爱妻 在码头分别的情景,声泪俱下,不能言, 不能饮,令人丧魂落魄。他写的是送行 人,而船上的一个又何尝不是如此,引 用江淹的《别赋》中的首句,绘出了他的 凄惘别离的心情,是如何涨上了心头。 后面的“Adieu”是法语“再会”的意思,似 一个定格,又有余音袅袅之感,这一段 文字,同两个夹杂句的使用,将离别的 情绪推向了高潮。
3. 本院审理中,自诉人所述伤害事 实,提不出确凿证据。经本院就地调查, 在场目睹群众也不能证实被告人有伤 害自诉人的行为。因此,本案证据不足。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 一百二十六条第三项之规定,本院对自 诉人之诉讼请求,予以驳回,特此裁定。 (《司法文书的制作和应用·〈××市× ×区人民法院刑事裁定书〉》)
评析 恰当地使用一些文言词语,可以 收到简练、庄重的表达效果,所以在司 法文书中常常出现夹杂文言词语的现 象。
4. 治病总要对症下药。一些人之所以 爱吹牛,常人的一种分析是:“吹牛的不 上税。”意思是说,吹牛不用付出任何代 价,便可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 既如 此,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来个“吹牛上 税”,一上税,名利皆失,吹牛的怕就要 洗手了吧! (兰楠《吹牛应该“上税”》)
评析 在文艺性的议论文中,白话夹杂 文言文,可以收到洗练、深沉、幽默的表 达效果,避免行文中的呆板单调。
5. 阿Q又很自尊,所有未庄的居民, 全不在他眼睛里,甚而至于对于两位 “文童”也有以为不值一笑的神情。夫文 童者,将来恐怕要变秀才者也;赵太爷, 钱太爷大受居民的尊敬,除有钱之外, 就因为都是文童的爹爹,而阿Q在精神 上独不表格外的崇奉。(鲁迅《阿Q正 传》)
评析 “夫……者,……也”是典型的文 言判断句式,这句话用在这里具有很强 的讽刺意味,“文童”、“秀才”之类都是 旧时代的产物,必将随着“五四”的一声 春雷而烟消云散。
6.落日有落日的妙处,古代诗人在这 方面留下了不少优美的诗句,如像“大 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落日照大旗, 马鸣风萧萧”,可是再好,总不免有萧瑟 之感。不如攀上奇峰陡壁,或是站在上 海岩头,面对着弥漫的云天,在一瞬时 间内,观察那伟大诞生的景象,看火、 热、生命,光明怎样一起来到人间。(刘 白羽《日出》)
评析 作者为了写日出之美,以落日比 较,引用了古典诗词中的名句,既突出 了落日的壮美,又状写出日出的雄奇, 作者对生命,光明的钟爱之情跃然纸 上。这里需要注意,例中的古诗句在文 意上属引用修辞格,在表现形式上则是 夹杂修辞方式。
7. 从来谈论西湖之胜景的,大抵注目 于春夏两季;而各地游客,也多于此时 翩然来临。——秋季游人已渐少,入冬 后,则更形疏落了。这当中自然有所以 致然的道理。春夏之间,气温和暖,湖上 风物,应时佳胜,或“杂花生树,群茑乱 飞”,或“浴晴鸥鹭争飞,拂袂荷风荐 爽”,都是要教人眷眷不易忘情的。于此 时节,往来湖上,沉醉于柔婉芳馨的情 趣中,谁说不应该呢? (钟敬文《西湖的 雪景》)
评析 作者在写西湖春夏两季的胜景 时,引用了古代诗人对西湖景色的描 绘,起到三方面的艺术效果:一是通过 引用,概括了春夏两季的胜景;二是印 证了作者前面所说的“从来谈论西湖胜 景的,大抵注目于春夏两季”;三是和下 文写的西湖雪景作对比,西湖不仅春夏 两季美,下雪的日子更美,通过对比,将 作者对美的发现和文章的主旨表现得 更加鲜明。
8. 只看见怎样做父亲的文章,却没有 人写怎样做母亲,好像母亲本来天生会 做,毫无问题似的。其然,岂其然乎?(聂 绀弩《怎样做母亲》)
评析 用一个文言疑问句式,对前面的 话语进行总结,又使下面的观点不至于 突兀。同时给语言增添了幽默色彩。
9. 他说:“这鲁迅,即如唐之李太白, 清之郑板桥,是民国的一代人杰。你看 他这一笔字(他指着膝上的书简),完全 是戛戛乎独造。既不宗王,也不宗颜;不 是魏碑,不是章草。什么也不是。可是才 气横溢,一点不俗气。文也是好的,全然 出于自然。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独往独 来,丝毫不受拘检。——《郑板桥家书》 你们读过么?也是这样的。可是我告诉 你们,你可不能学他,你学不到。凡人 杰,都不是功力求来的。杜甫可学,李太 白则不可学。你们若想学他,必定上个 大当! ……”(吴组缃《副官及其他—— 为纪念鲁迅先生逝世四周年而作》)
评析 论人评文,旁及书法;道古说今, 见广识卓;文白相糅,自然流畅。评论者 恢弘大儒也。
10.交朋友,贵在眼慈,横看成岭侧成 峰,——总是个好家伙。小疵人人有,这 个有,那个还不是也有,自己难道没有? (三毛《随想》)
评析 适当地夹杂文言词语,增添了文 字的典雅感;巧妙地借用古典诗句,又 将自己的观点具象化了。尤其“眼慈”一 词,可谓神来之笔,大有“腹中天地阔” 的味道。
11. 他个子本来就高,加上双眉微微 挑起,看人便总是俯视的,大有“一览众 山小”的架势。(陈祖芬《催人复苏的事 业》)
评析 巧妙地借用杜甫写泰山的诗句 来写人,增添了一种幽默感。出色的肖 像刻画往往能有力地充实人物的个性, 使性格里应外合,熠熠生辉。
12.岂止如此,人类第一个吃熟食的, 第一个下海的,第一个穿裤子的,第一 个上天的,第一个拿起手术刀的,无疑 都是标新立异者。然而,没有这诸如此 类的第一个,人类何以有今日之文明, 没有这第一个的继续涌现,人类的文明 又何以能进步? (金马《为标新立异者 辩》)
评析 文白夹杂使文字洗练、庄重,“何 以有……”两个文言反问句又增加了文 字的说理气势。
13.爸,九年前,您含冤死去;九年来, 我饮恨活着。(陶斯亮《一封终于发出的 信》)
评析 “含冤”与“饮恨”是一对言简意 赅、表达力很强的文言词,作者巧妙地 将它们构成一组对偶句,和谐的节奏, 推进了感情的表达。
14. 步入园中,即是被山环抱着的蓝 色的湖泊。水面纹丝不动,仿佛凝固了 的平镜一般。水草纤纤,俯向一侧,疑是 画中轻柔的笔墨。静静的鱼儿,倏地抖 动翼尾,湖面便呈现一个圆圆的圈儿, 一圈一圈无声地扩散到湖的边沿。镜中 的鱼也动了,树也乱了,人影儿也舞之 蹈之起来。(和谷《赏溪》)
评析 作者采用工笔细描的手法将花 溪静态与动态的美描摹得惟妙惟肖。结 尾处的“舞之蹈之”更增添了这段文字 的诗意美、情韵美。
15.这页画布局经济,设色那样柔和, 故情采足以动人。虽是区区尺幅,而情 韵之厚,虽是沦肌浃髓而有余。我看了 这画,瞿然而惊;留恋之怀,不能自已。 故将所感受的印象细细写出,以志这一 段因缘。但我于中西的画都是门外汉, 所说的话不免为内行所笑。——那也 只好由他了。(朱自清《“月朦胧,鸟朦 胧,帘卷海棠红”》)
评析 从表达效果来讲,用文言文来讲 自己观画时的感受比起白话文来,显得 文雅、精练,同时也透露出作者的学识 为人。
16.三复便把事情的始末像背书一样 说给佑甫听,说到犹有余怒的场合,当 然免不了恨恨之声。(叶圣陶《倪焕之》)
评析 夹杂一些文言词语可以使文字 精炼,增强节奏感。使描写生动形象,摇 曳多姿。
17. 不是她那舒展流畅如刚似柔的形 体,有什么别样的美,在这山林中自有 松的挺秀,柳的袅娜,桦的娴静,枫的飘 逸。可仿佛只有她,使挺秀之姿,袅娜之 态,娴静之韵,飘逸之神,蕴于疏密修短 天然合度的自然之身。(滕云《季节海边 一株年轻的黄栌》)
评析 文字清新,景色秀美。五个文言 虚字“之”构成的四字句,给语言增添了 循环铺排的节奏美和诗意美。
18. 更有甚者,一个晚上有一只可称 “鼠王”的褐色老鼠,居然斗胆爬在我写 字台的桔黄色灯罩上吹胡子,瞪眼睛。 ……它爬在灯罩上足有五秒钟之久,仿 佛嘲弄我为什么只乐意干爬格子这门 手艺。这还了得?! “士可杀不可辱”也, 我顾不得什么“爱屋及乌”的古人规劝 格言,拿起鸡毛扫帚就打,结果,灯破碎 了,老鼠倒开溜了,落得它在屋角落里 吱吱地笑了好久。(谢璞《“上帝”吟》)
评析 由于夹杂了文言词语,使这段文 字显得幽默、风趣、活泼。
19. 先前,我也曾问过赵太爷的儿子 茂才先生,谁料博雅如此公,竟也茫然, 但据结论说,是因为陈独秀办了《新青 年》提倡洋文,所以国粹沦亡,无可查考 了。(鲁迅《阿Q正传》)
评析 “博雅如此公”用在这里指那些 读了许多书,但脑子并不开窍的人,前 面加上“谁料”二字,使文字带上了鲜明 的幽默色彩。
20. 他主张学孟子“养吾浩然之气”, 主张做“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 不能屈”的大丈夫。事事胸有成竹,却很 少形于颜色,透露锋芒。不沽名,不钓 誉,心安就好,人言无足轻重。……他是 这样的一个人。(吴伯箫《范明枢先生》)
评析 以孟子的语录,评价人物的思想 节操,更能突出人物的个性特征。文言 的运用增加了描写的庄重感,形成了与 人物评论相适应的语体色彩。
21.现在的学者最要紧的就是他们的 面孔,倘是他们自三层楼滚到楼底下, 翻起来时,头一样想到是拿起手镜照一 照看他的假胡须还在乎?金牙齿没掉 么?雪花膏未涂污乎?至于骨头折断与 否,似在其次。(林语堂《祝土匪》)
评析 “还在乎?”“未涂污乎?”便将所 谓“学者”们没有骨头,只要脸面的无耻 相写得栩栩如生,充分体现了文白夹杂 的讽刺效果。
22. 忽一日深圳成了特区,忽一日连 带广东人的身价也莫名其妙地“高”起 来了。多有人以到广州出差为荣;以一 游深圳为仅次于出国的幸事。甚至有人 明明生在北方长在北方,而为了虚荣的 或实利的目的,也竟学起广东话来了。 甩鼻音拖长腔舌头打挺龇牙咧嘴,甭管 对不对,反正自我感觉良好。闻者大多 肃然,以为真是见了“广客”。(吴金良 《广腔兴衰纪事》)
评析 此例反映了当代社会的一种心 态,结尾之处巧妙地插进了一个文言短 句“闻者大多肃然”,收到了寓辛辣于诙 谐,寓深沉于轻松的表达效果。
23.半年前,他被落实了政策,名画家 的桂冠重新戴在头上,家里的客人渐渐 多起来。……他整天迎进送出,开门关 门,忙得不亦乐乎。(冯骥才《雕花烟 斗》)
评析 透过修辞上的夹杂格,我们不难 看出,作家早已将世态炎凉,人生况味 的感慨融入描写之中,给人的感觉是: 人物始终满含热泪地注视着生活,并不 时报之以淡淡的微笑。
24.那阵我俩都发疯似地酷爱文学, 尤其诗。我喜欢风花雪月喜欢山抹微云 天拈衰草,你却迷醉于大江东去秋水雁 翎铜琵铁筝,以后我选择了哲学,以哲 人半开半合的眼光去看待世界。你却一 路金戈铁马杀向了烟柳繁华地,温柔富 贵乡! (王兆琪《今夜星辰》)
评析 作者借用文言诗词中的名句,生 动地描写了两个不同人物的个性和风 格。相互对照,相互映衬,文雅、典丽的 词句切合人物的学识与身分。
25.人民解放军纪律严明,公买公卖, 不许妄取民间一针一线。希望我全体人 民,一律安居乐业,切勿轻信谣言,自相 惊扰。切切此布。(《中国人民解放军布 告(1949年4月25日)》)
评析 文白夹杂可以表达出一种庄重 严肃的感情色彩,是造成“政论文体”重 要的表达方式之一。所以,布告、指示、 通令和政论多采用这种修辞手法。此例 即是。
26. 但不知怎的,我总还时时记起他, 在我所认为我师的之中,他是最使我感 激,给我鼓励的一个。有时我常常想:他 的对于我的热心的希望,不倦的教诲, 小而言之,是为中国,就是希望中国有 新的医学;大而言之,是为学术,就是希 望新的医学传到中国去。他的性格,在 我的眼里和心里是伟大的,虽然他的姓 名并不为许多人所知道。(鲁迅《藤野先 生》)
评析 “小而言之”、“大而言之”是相比 较而言的,这一小一大写出了藤野先生 性格的伟大,达到了对藤野先生思想性 格概括、总结的目的。
27.上述罪行实属恶劣,但申请人年 岁尚轻,犯罪后果尚非极端严重,且在 其历史上还未发现其他重大罪行。因 此,认为原审判处申请人死刑嫌重。应 给予最后改造机会,以观后效。(《司法 文书的制作和应用·〈中华人民共和国 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
评析 司法文书,常常运用文白夹杂的 修辞手法制作,究其原因是和夹杂格的 简洁、庄重的表达效果分不开的。
28. 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 凉,以我的最大的哀痛显示于非人间, 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 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 前。(鲁迅《记念刘和珍君》)
评析 鲁迅的语言充分显示出汉语由 文言向白话发展的全过程。文言句式和 语词,常常在鲁迅的作品中出现,并构 成了他的凝练、深沉、含蓄的文体风格。
29.像吴三桂那样首鼠两端的人,在 初对于自成本有归顺之心,只是尚在踌 躇观望而已。(郭沫若《甲申三百年祭》)
评析 白话中夹杂文言,可以增加叙述 的简洁性。不过要严防生吞活剥,不顾 语体和情境的需要,生搬硬糅,表达结 果适得其反。
30.有人说,午睡这个东西,还是我们 的国粹。“宰予昼寝”,就是午睡早已有 之的证明;诸葛亮先生的“草堂春睡足, 窗外日迟迟”,又是早已有之的证明,古 往今来,写午睡的诗,更不知有多少。韩 偓的“深院下帘人昼寝”,苏舜卿的“梦 觉流萦时一声”,杨万里的“日长睡起无 情思”,都是午睡之作。陆放翁的诗说: “桐阴清涧雨余天,檐铎摇风破昼眠”, “清梦初回昨日晚,数声柔橹下巴陵”, 也无一不是讲的午睡。这可以证明午睡 之源远流长,午睡的闲适非凡,多少文 人雅士,他们不都是讲究午睡的吗? 而 且“深院下帘”、“桐阴清涧”、“日长睡 起”、“清梦初回”,完全是一片懒洋洋的 诗意,很有点田园风情画的味道。(冯英 子《别了,午睡!》)
评析 议论文写作要言之成理,言之有 据。作者从战国时的宰予,说到诸葛亮, 再讲到南宋的陆游,既讲古人,又谈古 诗,不仅使论点(午睡是“国粹”)鲜明, 而且论据充足,同时避免了议论中的枯 燥无味,有很强的文学色彩。
31. 小时候每逢遇着日月蚀,真好像 遇着甚么灾难一样。全村的寺院都要击 钟鸣鼓,大人们也叫我们在家中打板壁 作声响。在冥冥之中有一条天狗,想把 日月吃了,击钟鸣鼓便是想骇去那条天 狗,把日月救出。这是我们四川乡下的 俗传,也怕是我们中国自古以来的传 说。小时候读的书上,据我所能记忆的 说:《周礼》《地官》《鼓人》救日月则诏王 鼓,春官太仆也赞王鼓以救日月,秋官 庭氏更有救日之弓和月之矢。《谷梁传》 上也说是天子救日陈五兵五鼓,诸侯三 兵三鼓,大夫击门,士击柝。这可见救日 月蚀的风俗自古已然。北欧人也有和这 绝相类似的神话,他们说,天上有二狼: 一名黑蹄(Hati),一名马纳瓜母(Mana- garm),黑蹄食日,马纳瓜母食月,民间 作声鼓噪,以望逐去二狼救出日月。(郭 沫若《月蚀》)
评析 作者从家乡的习俗讲到民族的 风俗,进而讲到外国的民俗。引经据典 地描述了我国的古代传说和外国神话 故事,内容丰富,涵义博大。不仅使人获 得许多民俗知识,而且还了解了作者旁 征博引的渊博学识,从中学习到不少写 作技巧。
32.然而“弱不禁风”的小姐出的是香 汗,“蠢笨如牛”的工人出的是臭汗。不 知道倘要做长留世上的文字,要充长留 世上的文学家,是描写香汗好呢,还是 描写臭汗好?这问题倘不先行解决,则 在将来文学史上的位置,委实是“岌岌 乎殆哉”。(鲁迅《文学和出汗》)
评析 鲁迅先生“嘻笑怒骂皆成文章”, 他的杂文往往能寓深刻的哲理于平凡 的事物之中,夹杂一些文言词语或句 式,显得含蓄、幽默、耐人寻味。
33.我以为中国人是不应该有自卑感 的。贫穷,不是自卑的根源,中国人从来 推崇“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风 骨。中华大地真正是“物华天宝,人杰地 灵”的,它不只提供了我们衣食之源,而 且在它上面曾创造了灿烂的东方文明。 我们祖国不但有泰山之雄,太华之险, 峨嵋之秀,还有甲天下的桂林山水,有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 黄山,在我看来,中国山川名胜的灵秀 之气是无与伦比的。我们都应该到祖国 的高山去,登高临远,去接近祖国大地 的呼吸,那“云深不知处”的气息,正是 亿万斯年中华民族的亢气所在。我们将 在这块土地上生生不息地创造,而不是 仅靠祖荫祖禄,我们不但有伟大的过 去,也会有伟大的未来,而在座的诸位, 则正在缔造伟大的今天。(范曾《祖国· 艺术·人生》)
评析 文中的文言诗句和词语,不仅扩 大了文章的容量,而且融议论、描写、抒 情为一体,热情地讴歌了祖国,表达了 对祖国今天和明天的坚定而乐观的信 念。文白夹杂形成的庄重、质朴的语体 色彩和文章的思想感情形成了有机的 统一。
34. 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抗战有 功,驰名中外。军长叶挺,领导抗敌,卓 著勋劳;此次奉令北移,突破亲日派阴 谋袭击,力竭负伤,陷身囹圄。迭据该军 第一支队长陈毅,参谋长张云逸等电陈 皖南事变经过,愤慨之余,殊深殄念。除 对亲日派破坏抗日、袭击人民军队,发 动内战之滔天罪行,另有处置外,兹特 任命陈毅为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代 理军长,张云逸为副军长,赖传珠为参 谋长,邓子恢为政治部主任。着陈代军 长等悉心整饬该军,团结内部,协和军 民,实行三民主义,遵循《总理遗嘱》,巩 固并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保卫民 族国家,坚持抗战到底,防止亲日派袭 击而奋斗。(《毛泽东选集》第二卷729 页)
评析 “命令”属于政治军事公文,具有 不可更改的强制性和权威性。要求与之 相适应的精练、质朴、庄重的文体色彩。 文白夹杂修辞格,正好为之提供了良好 的语言表达形式。
35.竹影既给我情趣,更教我以理喻。 当我面对迷茫尘世,沉思迩远的时候, 当我铺开稿纸,灯下举笔的时候,一节 节刚劲的竹影,便举着“任它东西南北 风”和“一枝一叶总关情”的诗句,向我 走来,便把叶影儿写成许多个“人”字, 写满我的窗上,写满我的心上。它像是 凝眸嘱我:做一个正直的人,一个有气 节的人! 做大多数人的歌者,为大多数 人而歌! 于是,一股浩然之气,旷达之 思,便从我心眼里喷出来……(崔合美 《树影》)
评析 竹影给作者的情趣和理喻,包孕 了文学创作中的许多本质规律:生活不 仅是文学创作的源泉,而且冶炼了作者 的思想,熏陶了作者的节操,燃烧了作 者的情感。这段深切动人的感受,使抽 象的文艺理论得到形象化的说明,“竹 影”的拟人化,文言的夹杂,给语言增添 了许多情趣。
1.孔乙己着了慌,伸开五指将碟子罩 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 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豆,自己摇头 说,“不多不多! 多乎哉?不多也。”于是 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鲁迅 《孔乙己》)
评析 文白夹杂是刻画人物性格的语 言手段之一,例句中的“多乎哉? 不多 也”活脱脱地勾勒出一个深受封建科举 制度毒害的地地道道的腐儒形象。
2.码头上,握了手后,我便上船了,船 上催送客者回去的铃声已经丁丁的摇 着了。我倚在船栏上,她在岳父身边,暗 暗的在拭泪。中间隔的是几丈的空间, 竟不能再一握手,再一谈话。此情此景, 将何以堪! 最后,岳父怕她太伤心了,便 领了她先走。那临别的一瞬,她已经不 能再有所表示了,连手也不能挥送,只 慢慢的走出码头,她的手握着白巾,在 眼眶边不停的拭着,我看着她的黄色衣 服,她的背影,渐渐的远了,消失在过道 中了!
“黯然魂消者惟别而已矣!”
Adieu!Adieu!
(郑振铎《离别》)
评析 作者极其细致地描绘了与爱妻 在码头分别的情景,声泪俱下,不能言, 不能饮,令人丧魂落魄。他写的是送行 人,而船上的一个又何尝不是如此,引 用江淹的《别赋》中的首句,绘出了他的 凄惘别离的心情,是如何涨上了心头。 后面的“Adieu”是法语“再会”的意思,似 一个定格,又有余音袅袅之感,这一段 文字,同两个夹杂句的使用,将离别的 情绪推向了高潮。
3. 本院审理中,自诉人所述伤害事 实,提不出确凿证据。经本院就地调查, 在场目睹群众也不能证实被告人有伤 害自诉人的行为。因此,本案证据不足。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 一百二十六条第三项之规定,本院对自 诉人之诉讼请求,予以驳回,特此裁定。 (《司法文书的制作和应用·〈××市× ×区人民法院刑事裁定书〉》)
评析 恰当地使用一些文言词语,可以 收到简练、庄重的表达效果,所以在司 法文书中常常出现夹杂文言词语的现 象。
4. 治病总要对症下药。一些人之所以 爱吹牛,常人的一种分析是:“吹牛的不 上税。”意思是说,吹牛不用付出任何代 价,便可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 既如 此,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来个“吹牛上 税”,一上税,名利皆失,吹牛的怕就要 洗手了吧! (兰楠《吹牛应该“上税”》)
评析 在文艺性的议论文中,白话夹杂 文言文,可以收到洗练、深沉、幽默的表 达效果,避免行文中的呆板单调。
5. 阿Q又很自尊,所有未庄的居民, 全不在他眼睛里,甚而至于对于两位 “文童”也有以为不值一笑的神情。夫文 童者,将来恐怕要变秀才者也;赵太爷, 钱太爷大受居民的尊敬,除有钱之外, 就因为都是文童的爹爹,而阿Q在精神 上独不表格外的崇奉。(鲁迅《阿Q正 传》)
评析 “夫……者,……也”是典型的文 言判断句式,这句话用在这里具有很强 的讽刺意味,“文童”、“秀才”之类都是 旧时代的产物,必将随着“五四”的一声 春雷而烟消云散。
6.落日有落日的妙处,古代诗人在这 方面留下了不少优美的诗句,如像“大 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落日照大旗, 马鸣风萧萧”,可是再好,总不免有萧瑟 之感。不如攀上奇峰陡壁,或是站在上 海岩头,面对着弥漫的云天,在一瞬时 间内,观察那伟大诞生的景象,看火、 热、生命,光明怎样一起来到人间。(刘 白羽《日出》)
评析 作者为了写日出之美,以落日比 较,引用了古典诗词中的名句,既突出 了落日的壮美,又状写出日出的雄奇, 作者对生命,光明的钟爱之情跃然纸 上。这里需要注意,例中的古诗句在文 意上属引用修辞格,在表现形式上则是 夹杂修辞方式。
7. 从来谈论西湖之胜景的,大抵注目 于春夏两季;而各地游客,也多于此时 翩然来临。——秋季游人已渐少,入冬 后,则更形疏落了。这当中自然有所以 致然的道理。春夏之间,气温和暖,湖上 风物,应时佳胜,或“杂花生树,群茑乱 飞”,或“浴晴鸥鹭争飞,拂袂荷风荐 爽”,都是要教人眷眷不易忘情的。于此 时节,往来湖上,沉醉于柔婉芳馨的情 趣中,谁说不应该呢? (钟敬文《西湖的 雪景》)
评析 作者在写西湖春夏两季的胜景 时,引用了古代诗人对西湖景色的描 绘,起到三方面的艺术效果:一是通过 引用,概括了春夏两季的胜景;二是印 证了作者前面所说的“从来谈论西湖胜 景的,大抵注目于春夏两季”;三是和下 文写的西湖雪景作对比,西湖不仅春夏 两季美,下雪的日子更美,通过对比,将 作者对美的发现和文章的主旨表现得 更加鲜明。
8. 只看见怎样做父亲的文章,却没有 人写怎样做母亲,好像母亲本来天生会 做,毫无问题似的。其然,岂其然乎?(聂 绀弩《怎样做母亲》)
评析 用一个文言疑问句式,对前面的 话语进行总结,又使下面的观点不至于 突兀。同时给语言增添了幽默色彩。
9. 他说:“这鲁迅,即如唐之李太白, 清之郑板桥,是民国的一代人杰。你看 他这一笔字(他指着膝上的书简),完全 是戛戛乎独造。既不宗王,也不宗颜;不 是魏碑,不是章草。什么也不是。可是才 气横溢,一点不俗气。文也是好的,全然 出于自然。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独往独 来,丝毫不受拘检。——《郑板桥家书》 你们读过么?也是这样的。可是我告诉 你们,你可不能学他,你学不到。凡人 杰,都不是功力求来的。杜甫可学,李太 白则不可学。你们若想学他,必定上个 大当! ……”(吴组缃《副官及其他—— 为纪念鲁迅先生逝世四周年而作》)
评析 论人评文,旁及书法;道古说今, 见广识卓;文白相糅,自然流畅。评论者 恢弘大儒也。
10.交朋友,贵在眼慈,横看成岭侧成 峰,——总是个好家伙。小疵人人有,这 个有,那个还不是也有,自己难道没有? (三毛《随想》)
评析 适当地夹杂文言词语,增添了文 字的典雅感;巧妙地借用古典诗句,又 将自己的观点具象化了。尤其“眼慈”一 词,可谓神来之笔,大有“腹中天地阔” 的味道。
11. 他个子本来就高,加上双眉微微 挑起,看人便总是俯视的,大有“一览众 山小”的架势。(陈祖芬《催人复苏的事 业》)
评析 巧妙地借用杜甫写泰山的诗句 来写人,增添了一种幽默感。出色的肖 像刻画往往能有力地充实人物的个性, 使性格里应外合,熠熠生辉。
12.岂止如此,人类第一个吃熟食的, 第一个下海的,第一个穿裤子的,第一 个上天的,第一个拿起手术刀的,无疑 都是标新立异者。然而,没有这诸如此 类的第一个,人类何以有今日之文明, 没有这第一个的继续涌现,人类的文明 又何以能进步? (金马《为标新立异者 辩》)
评析 文白夹杂使文字洗练、庄重,“何 以有……”两个文言反问句又增加了文 字的说理气势。
13.爸,九年前,您含冤死去;九年来, 我饮恨活着。(陶斯亮《一封终于发出的 信》)
评析 “含冤”与“饮恨”是一对言简意 赅、表达力很强的文言词,作者巧妙地 将它们构成一组对偶句,和谐的节奏, 推进了感情的表达。
14. 步入园中,即是被山环抱着的蓝 色的湖泊。水面纹丝不动,仿佛凝固了 的平镜一般。水草纤纤,俯向一侧,疑是 画中轻柔的笔墨。静静的鱼儿,倏地抖 动翼尾,湖面便呈现一个圆圆的圈儿, 一圈一圈无声地扩散到湖的边沿。镜中 的鱼也动了,树也乱了,人影儿也舞之 蹈之起来。(和谷《赏溪》)
评析 作者采用工笔细描的手法将花 溪静态与动态的美描摹得惟妙惟肖。结 尾处的“舞之蹈之”更增添了这段文字 的诗意美、情韵美。
15.这页画布局经济,设色那样柔和, 故情采足以动人。虽是区区尺幅,而情 韵之厚,虽是沦肌浃髓而有余。我看了 这画,瞿然而惊;留恋之怀,不能自已。 故将所感受的印象细细写出,以志这一 段因缘。但我于中西的画都是门外汉, 所说的话不免为内行所笑。——那也 只好由他了。(朱自清《“月朦胧,鸟朦 胧,帘卷海棠红”》)
评析 从表达效果来讲,用文言文来讲 自己观画时的感受比起白话文来,显得 文雅、精练,同时也透露出作者的学识 为人。
16.三复便把事情的始末像背书一样 说给佑甫听,说到犹有余怒的场合,当 然免不了恨恨之声。(叶圣陶《倪焕之》)
评析 夹杂一些文言词语可以使文字 精炼,增强节奏感。使描写生动形象,摇 曳多姿。
17. 不是她那舒展流畅如刚似柔的形 体,有什么别样的美,在这山林中自有 松的挺秀,柳的袅娜,桦的娴静,枫的飘 逸。可仿佛只有她,使挺秀之姿,袅娜之 态,娴静之韵,飘逸之神,蕴于疏密修短 天然合度的自然之身。(滕云《季节海边 一株年轻的黄栌》)
评析 文字清新,景色秀美。五个文言 虚字“之”构成的四字句,给语言增添了 循环铺排的节奏美和诗意美。
18. 更有甚者,一个晚上有一只可称 “鼠王”的褐色老鼠,居然斗胆爬在我写 字台的桔黄色灯罩上吹胡子,瞪眼睛。 ……它爬在灯罩上足有五秒钟之久,仿 佛嘲弄我为什么只乐意干爬格子这门 手艺。这还了得?! “士可杀不可辱”也, 我顾不得什么“爱屋及乌”的古人规劝 格言,拿起鸡毛扫帚就打,结果,灯破碎 了,老鼠倒开溜了,落得它在屋角落里 吱吱地笑了好久。(谢璞《“上帝”吟》)
评析 由于夹杂了文言词语,使这段文 字显得幽默、风趣、活泼。
19. 先前,我也曾问过赵太爷的儿子 茂才先生,谁料博雅如此公,竟也茫然, 但据结论说,是因为陈独秀办了《新青 年》提倡洋文,所以国粹沦亡,无可查考 了。(鲁迅《阿Q正传》)
评析 “博雅如此公”用在这里指那些 读了许多书,但脑子并不开窍的人,前 面加上“谁料”二字,使文字带上了鲜明 的幽默色彩。
20. 他主张学孟子“养吾浩然之气”, 主张做“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 不能屈”的大丈夫。事事胸有成竹,却很 少形于颜色,透露锋芒。不沽名,不钓 誉,心安就好,人言无足轻重。……他是 这样的一个人。(吴伯箫《范明枢先生》)
评析 以孟子的语录,评价人物的思想 节操,更能突出人物的个性特征。文言 的运用增加了描写的庄重感,形成了与 人物评论相适应的语体色彩。
21.现在的学者最要紧的就是他们的 面孔,倘是他们自三层楼滚到楼底下, 翻起来时,头一样想到是拿起手镜照一 照看他的假胡须还在乎?金牙齿没掉 么?雪花膏未涂污乎?至于骨头折断与 否,似在其次。(林语堂《祝土匪》)
评析 “还在乎?”“未涂污乎?”便将所 谓“学者”们没有骨头,只要脸面的无耻 相写得栩栩如生,充分体现了文白夹杂 的讽刺效果。
22. 忽一日深圳成了特区,忽一日连 带广东人的身价也莫名其妙地“高”起 来了。多有人以到广州出差为荣;以一 游深圳为仅次于出国的幸事。甚至有人 明明生在北方长在北方,而为了虚荣的 或实利的目的,也竟学起广东话来了。 甩鼻音拖长腔舌头打挺龇牙咧嘴,甭管 对不对,反正自我感觉良好。闻者大多 肃然,以为真是见了“广客”。(吴金良 《广腔兴衰纪事》)
评析 此例反映了当代社会的一种心 态,结尾之处巧妙地插进了一个文言短 句“闻者大多肃然”,收到了寓辛辣于诙 谐,寓深沉于轻松的表达效果。
23.半年前,他被落实了政策,名画家 的桂冠重新戴在头上,家里的客人渐渐 多起来。……他整天迎进送出,开门关 门,忙得不亦乐乎。(冯骥才《雕花烟 斗》)
评析 透过修辞上的夹杂格,我们不难 看出,作家早已将世态炎凉,人生况味 的感慨融入描写之中,给人的感觉是: 人物始终满含热泪地注视着生活,并不 时报之以淡淡的微笑。
24.那阵我俩都发疯似地酷爱文学, 尤其诗。我喜欢风花雪月喜欢山抹微云 天拈衰草,你却迷醉于大江东去秋水雁 翎铜琵铁筝,以后我选择了哲学,以哲 人半开半合的眼光去看待世界。你却一 路金戈铁马杀向了烟柳繁华地,温柔富 贵乡! (王兆琪《今夜星辰》)
评析 作者借用文言诗词中的名句,生 动地描写了两个不同人物的个性和风 格。相互对照,相互映衬,文雅、典丽的 词句切合人物的学识与身分。
25.人民解放军纪律严明,公买公卖, 不许妄取民间一针一线。希望我全体人 民,一律安居乐业,切勿轻信谣言,自相 惊扰。切切此布。(《中国人民解放军布 告(1949年4月25日)》)
评析 文白夹杂可以表达出一种庄重 严肃的感情色彩,是造成“政论文体”重 要的表达方式之一。所以,布告、指示、 通令和政论多采用这种修辞手法。此例 即是。
26. 但不知怎的,我总还时时记起他, 在我所认为我师的之中,他是最使我感 激,给我鼓励的一个。有时我常常想:他 的对于我的热心的希望,不倦的教诲, 小而言之,是为中国,就是希望中国有 新的医学;大而言之,是为学术,就是希 望新的医学传到中国去。他的性格,在 我的眼里和心里是伟大的,虽然他的姓 名并不为许多人所知道。(鲁迅《藤野先 生》)
评析 “小而言之”、“大而言之”是相比 较而言的,这一小一大写出了藤野先生 性格的伟大,达到了对藤野先生思想性 格概括、总结的目的。
27.上述罪行实属恶劣,但申请人年 岁尚轻,犯罪后果尚非极端严重,且在 其历史上还未发现其他重大罪行。因 此,认为原审判处申请人死刑嫌重。应 给予最后改造机会,以观后效。(《司法 文书的制作和应用·〈中华人民共和国 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
评析 司法文书,常常运用文白夹杂的 修辞手法制作,究其原因是和夹杂格的 简洁、庄重的表达效果分不开的。
28. 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 凉,以我的最大的哀痛显示于非人间, 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 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 前。(鲁迅《记念刘和珍君》)
评析 鲁迅的语言充分显示出汉语由 文言向白话发展的全过程。文言句式和 语词,常常在鲁迅的作品中出现,并构 成了他的凝练、深沉、含蓄的文体风格。
29.像吴三桂那样首鼠两端的人,在 初对于自成本有归顺之心,只是尚在踌 躇观望而已。(郭沫若《甲申三百年祭》)
评析 白话中夹杂文言,可以增加叙述 的简洁性。不过要严防生吞活剥,不顾 语体和情境的需要,生搬硬糅,表达结 果适得其反。
30.有人说,午睡这个东西,还是我们 的国粹。“宰予昼寝”,就是午睡早已有 之的证明;诸葛亮先生的“草堂春睡足, 窗外日迟迟”,又是早已有之的证明,古 往今来,写午睡的诗,更不知有多少。韩 偓的“深院下帘人昼寝”,苏舜卿的“梦 觉流萦时一声”,杨万里的“日长睡起无 情思”,都是午睡之作。陆放翁的诗说: “桐阴清涧雨余天,檐铎摇风破昼眠”, “清梦初回昨日晚,数声柔橹下巴陵”, 也无一不是讲的午睡。这可以证明午睡 之源远流长,午睡的闲适非凡,多少文 人雅士,他们不都是讲究午睡的吗? 而 且“深院下帘”、“桐阴清涧”、“日长睡 起”、“清梦初回”,完全是一片懒洋洋的 诗意,很有点田园风情画的味道。(冯英 子《别了,午睡!》)
评析 议论文写作要言之成理,言之有 据。作者从战国时的宰予,说到诸葛亮, 再讲到南宋的陆游,既讲古人,又谈古 诗,不仅使论点(午睡是“国粹”)鲜明, 而且论据充足,同时避免了议论中的枯 燥无味,有很强的文学色彩。
31. 小时候每逢遇着日月蚀,真好像 遇着甚么灾难一样。全村的寺院都要击 钟鸣鼓,大人们也叫我们在家中打板壁 作声响。在冥冥之中有一条天狗,想把 日月吃了,击钟鸣鼓便是想骇去那条天 狗,把日月救出。这是我们四川乡下的 俗传,也怕是我们中国自古以来的传 说。小时候读的书上,据我所能记忆的 说:《周礼》《地官》《鼓人》救日月则诏王 鼓,春官太仆也赞王鼓以救日月,秋官 庭氏更有救日之弓和月之矢。《谷梁传》 上也说是天子救日陈五兵五鼓,诸侯三 兵三鼓,大夫击门,士击柝。这可见救日 月蚀的风俗自古已然。北欧人也有和这 绝相类似的神话,他们说,天上有二狼: 一名黑蹄(Hati),一名马纳瓜母(Mana- garm),黑蹄食日,马纳瓜母食月,民间 作声鼓噪,以望逐去二狼救出日月。(郭 沫若《月蚀》)
评析 作者从家乡的习俗讲到民族的 风俗,进而讲到外国的民俗。引经据典 地描述了我国的古代传说和外国神话 故事,内容丰富,涵义博大。不仅使人获 得许多民俗知识,而且还了解了作者旁 征博引的渊博学识,从中学习到不少写 作技巧。
32.然而“弱不禁风”的小姐出的是香 汗,“蠢笨如牛”的工人出的是臭汗。不 知道倘要做长留世上的文字,要充长留 世上的文学家,是描写香汗好呢,还是 描写臭汗好?这问题倘不先行解决,则 在将来文学史上的位置,委实是“岌岌 乎殆哉”。(鲁迅《文学和出汗》)
评析 鲁迅先生“嘻笑怒骂皆成文章”, 他的杂文往往能寓深刻的哲理于平凡 的事物之中,夹杂一些文言词语或句 式,显得含蓄、幽默、耐人寻味。
33.我以为中国人是不应该有自卑感 的。贫穷,不是自卑的根源,中国人从来 推崇“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风 骨。中华大地真正是“物华天宝,人杰地 灵”的,它不只提供了我们衣食之源,而 且在它上面曾创造了灿烂的东方文明。 我们祖国不但有泰山之雄,太华之险, 峨嵋之秀,还有甲天下的桂林山水,有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 黄山,在我看来,中国山川名胜的灵秀 之气是无与伦比的。我们都应该到祖国 的高山去,登高临远,去接近祖国大地 的呼吸,那“云深不知处”的气息,正是 亿万斯年中华民族的亢气所在。我们将 在这块土地上生生不息地创造,而不是 仅靠祖荫祖禄,我们不但有伟大的过 去,也会有伟大的未来,而在座的诸位, 则正在缔造伟大的今天。(范曾《祖国· 艺术·人生》)
评析 文中的文言诗句和词语,不仅扩 大了文章的容量,而且融议论、描写、抒 情为一体,热情地讴歌了祖国,表达了 对祖国今天和明天的坚定而乐观的信 念。文白夹杂形成的庄重、质朴的语体 色彩和文章的思想感情形成了有机的 统一。
34. 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抗战有 功,驰名中外。军长叶挺,领导抗敌,卓 著勋劳;此次奉令北移,突破亲日派阴 谋袭击,力竭负伤,陷身囹圄。迭据该军 第一支队长陈毅,参谋长张云逸等电陈 皖南事变经过,愤慨之余,殊深殄念。除 对亲日派破坏抗日、袭击人民军队,发 动内战之滔天罪行,另有处置外,兹特 任命陈毅为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代 理军长,张云逸为副军长,赖传珠为参 谋长,邓子恢为政治部主任。着陈代军 长等悉心整饬该军,团结内部,协和军 民,实行三民主义,遵循《总理遗嘱》,巩 固并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保卫民 族国家,坚持抗战到底,防止亲日派袭 击而奋斗。(《毛泽东选集》第二卷729 页)
评析 “命令”属于政治军事公文,具有 不可更改的强制性和权威性。要求与之 相适应的精练、质朴、庄重的文体色彩。 文白夹杂修辞格,正好为之提供了良好 的语言表达形式。
35.竹影既给我情趣,更教我以理喻。 当我面对迷茫尘世,沉思迩远的时候, 当我铺开稿纸,灯下举笔的时候,一节 节刚劲的竹影,便举着“任它东西南北 风”和“一枝一叶总关情”的诗句,向我 走来,便把叶影儿写成许多个“人”字, 写满我的窗上,写满我的心上。它像是 凝眸嘱我:做一个正直的人,一个有气 节的人! 做大多数人的歌者,为大多数 人而歌! 于是,一股浩然之气,旷达之 思,便从我心眼里喷出来……(崔合美 《树影》)
评析 竹影给作者的情趣和理喻,包孕 了文学创作中的许多本质规律:生活不 仅是文学创作的源泉,而且冶炼了作者 的思想,熏陶了作者的节操,燃烧了作 者的情感。这段深切动人的感受,使抽 象的文艺理论得到形象化的说明,“竹 影”的拟人化,文言的夹杂,给语言增添 了许多情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