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性闪避
语意中不带褒贬感情,只是因为特
殊情境的需要而采用的对话技巧。
40. 一家人家生了一个男孩,合家高 兴透了。满月的时候,抱出来给客人 看,——大概自然是想得一点好兆头。 “一个说: ‘这孩子将来要发财的。’他于 是得到一番感谢。”“一个说: ‘这孩子将 来要做官的。’ 他于是收回几句恭维。” “一个说: ‘这孩子将来要死的。’他于是 得到一顿大家合力的痛打。”“说要死的 必然,说富贵的许谎。但说谎的得好报, 说必然的遭打。你……”
我愿意既不谎人,也不遭打。那么, 老师,我得怎么说呢?”
“那么,你得说:啊呀!这孩子呵! 你瞧!多么……呵唷!哈哈! He he! he he he he he。”
评析 言论不自由,不能讲真话,只好 用 “呵唷! 哈哈! ……”之类毫无意义 的语言来应酬,语意虽不明确,但是说 话人的无可奈何的郁闷和苦涩,却给读 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作者运用讽喻和 闪避相结合的手法,揭露了反动政权封 锁言论、禁锢思想的丑恶行径,寓意深 刻,讽刺辛辣。
41. 惜春还要下子,妙玉半日说道: “再下罢。”便起身理理衣裳,重新坐下 痴痴地问着宝玉道: “你从何处来?”宝 玉巴不得这一声,好解释前头的话,忽 又想道,“或是妙玉的机锋?”转红了脸, 答应不出来。妙玉微微一笑,自合惜春 说话。惜春也笑道:“二哥哥,这什么难 答的?你没听见人家常说的,‘从来处来 么’?这也值得把脸红了,见了生人似 的?” ( 《红楼梦》八十七回)
评析 面对妙玉的问话,宝玉显出拘谨 的窘态,惜春借用佛教的套语教宝玉用 闪避的方法回答,既给宝玉解了围,也 与妙玉出家人的身分相吻合,合情合 景,颇有情趣。一问一答生动地刻画出 妙玉和惜春的微妙心理。妙玉的春心摇 动与惜春的超尘脱俗形成了鲜明的对 照。闪避在特殊的语境中起到了传递特 殊信息的作用。
42. 爸爸,我的那些玻璃球放在哪儿 啊?刚一进门,小刚就喊起来。为了不 影响小刚做功课,李文只好避开:“丢不 了,都在屋里最安全的地方。”(《中国 少年报》1985年7月28日 《小刚的一 天》)
评析 “屋里最安全的地方”是不具体 的回答,就问话而言,它的信息量等于 零。但是却反映了父亲期望儿子成材的 良苦用心。就人物所传递的思想感情而 言,它的信息量又是十分丰富,而意味 深长的。用闪避刻画人物的内心活动, 往往能收到细腻含蓄的效果。
43. 双双说: “他找你什么事?”喜旺 磨磨蹭蹭地说:“反正我把他赶跑了,你 睡吧!”照喜旺想来,他走了算了,咱只 要不跟着他走邪路。…… (李准《李双 双小传》)
评析 双双是个心直口快、敢于向不良 倾向做斗争的好社员,孙有向喜旺提出 有损集体利益的要求,喜旺怕得罪人, 不敢将实情告诉双双。闪避语在这里反 映出喜旺胆小怕事、保守自私的性格特 征。
44. “谁来的电话?有事儿吗?”姜亚 芬问。
“没什么。”她答道。
她从来不麻烦别人,也从来不麻烦 组织。先把病人看完了,再上托儿所也 行。她想着,又坐回到诊桌旁,继续看 病。
评析 一个大夫,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 给了病人,却让自己生病的女儿孤零零 地躺在托儿所里,不麻烦别人,不让人 知道,一句普普通通的闪避“没什么”使 陆文婷纯洁高尚、完美无瑕的品格跃然 纸上,催人泪下。就单纯的语言信息量 而言,例中的闪避语几乎等于零,然而 它的言外之意,却不尽而深长。
45. 泉自几时冷起,峰从何处飞来?
泉自冷时冷起,峰从飞处飞来。
评析 看似大白话,却包含着深刻的哲 理,万事万物都有根有源,佛教的禅机 里也具有某些朴素的唯物因素。闪避的 运用扩大了语言的表意含量,含蓄深奥 的话语给人的想象留下空间。
46. 到夜间,在她凄惨的神色中,加 上冰冷的分子了。
“奇怪。——子君,你怎么今天这 样儿了。”我忍不住问。
“什么?”她连看也不看我。
“你的脸色……”
“没有什么——什么也没有。”
我终于从她言动上看出,她大概已 经认定我是一个忍心的人。
评析 子君和涓生是一对冲破封建牢 笼大胆结合在一起的青年,生活上的困 顿,经济上的不解放使得爱情生活最终 也遭到破灭。面对绢生,她无从说起,也 不想再说什么,只好闪避开去。从 “没 有什么”到“什么也没有”的倒叙句式 里反映出子君感情思绪的颤动,以及对 人生的彻底失望。
47. 许多年过去了,上星期吧,我跟 母亲坐在黄昏里,问她记不记得那场同 学会,她说没有印象。我想再跟她讲,跟 她讲讲那第一件新衣,讲当年她那年轻 的容颜,讲日本房子窗外的紫薇花,眼 神,小弟,还有同学的名字。
母亲心不在焉的淡然,听着听着, 突然说:“天明和天白咳嗽太久了,不知 好了没有——”
评析 三毛在这篇文章中讲述了 “我” 童年时一段辛酸的故事。母亲看似心不 在焉的淡然分明是一种掩饰,掩饰着对 往事辛酸的回忆,掩饰着美好的梦幻破 灭后的痛苦。淡然的表象里反映出铭刻 在心的深层意识,使读者从平淡的描写 中体会到人物内心世界的波澜起伏。
48.在月台上,我见到了吴总工程师。 他关切地问我:“小胡,去大西北你家里 的人知道不?”
为了不让吴工担心,我只好说:“请 您放心,他们会同意的。”吴工再没说 话,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评析 中性闪避虽然不带感情的褒贬 色彩,但往往能反映出人物复杂的心理 活动。从小胡掩饰的话语里不难看出, 他去大西北家里并不同意。为了达到去 大西北的目的,他用 “会同意的”回答 吴总工程师的问话,其中,除了表示他 支持边疆的坚定决心外,还包含有对家 庭态度转变所寄予的期望。
49. 他给军属去打柴,
一担担了二百斤。
他帮穷人去犁地,
一天犁了半边岭。
有人问他名和姓,
他说姓红名叫军。
不是战士来叫军长,
哪个知道他是军长?
评析 闪避多运用于小说、戏剧等文学 作品里的人物对话中,诗歌中不多见。 此例闪避用第三人称的叙述方式来表 现,语言质朴、和谐,语意含蓄深沉,为 后面的点题作好铺垫,造成行文的波澜 曲折。
50. 马志飞虽然出了名了,但却保守 得厉害。有一次,一个初学写作的青年 登门拜访,寻求写作的技巧,问他:“我 应该怎样开始写作最好?”马志飞竟答 道: “当然是由左往右写啦!” (《故事 会》1981年第2期《成名之后》)
评析 马志飞不是回答的回答表现出 他的保守自私和对初学写作的青年的 轻视。作为塑造人物性格的一种语言手 段,闪避修辞有时的确是传神之笔。
51. 女客: 我到这边来找我男人。 房东: 找你男人?谁是你的男人? 女客:我想你么该知道吧?——你 既把房子都租给了他。
房东:怎么! 这位先生是你的男人 么?
女客: 我不知道。你问他好了,看 他承认不承认?
评析 《压迫》是一出独幕喜剧,说的 是固执的房东太太不肯把房子租给没 有家眷的“男客”;疲倦的“女客”在雨 夜里又实在找不着住处,于是“男客”与 “女客”商量好假扮夫妻来租一套房子。 由于 “女客”特殊的心态,在回答房东 “谁是你的男人”的盘问时,闪烁其词, 故意引出幽默谐趣的表达效果,增加了 戏剧的喜剧气氛。
52. 吴祥子: (对松二爷) 你听见了? 他是这么说的吗?
松二爷: 哥儿们,我们天天在这儿 喝茶。王掌柜知道: 我们都是地道老好 人!
吴样子: 问你听见了没有?
松二爷:那,有话好说,二位请坐!
评析 虽有爱国心却软弱胆小的松二 爷,面对衙门侦缉的威逼,避开语锋,闪 烁其辞,以作搪塞。闪避在这里连用两 次,有助于揭示人物软弱、善良的性格。
53. “妈,我不能多带行李,所以没有 带什么东西。这只钻戒送您,因为我实 在想不出来买什么好,您戴戴看。”
他妈把嘴张着,又是喜欢儿子的孝 心,又心痛儿子的用钱:“天磊,妈都老 了,还戴这个?”
“那有什么关系,美国老太太年纪 愈大,手上戴的愈多,好像把家当都戴 在手上,才觉放心。啊! 刚好,您喜欢 吗?”
“喜欢,喜欢,花了不少钱吧? 多 少?”
“妈,问送礼的人花多少钱,是不 礼貌的,没多少。”
评析 儿子要行孝,母亲怕花钱。儿子 深知一旦直接说出钻戒的价钱,就会令 母亲不安,这种后果是有违初衷的,于 是用闪避语岔开,以敷衍母亲。闪避的 这种特殊交际作用,决定了它宽泛、不 精确的特殊修辞特点。
54.钟士季精有才理,先不识嵇康。钟 要 (通 “邀”) 于时贤俊之士俱往寻康。 康方大树下锻,向子期为佐鼓排 (即风 箱)。康扬槌不辍,傍若无人,移时不交 一言。钟起去,康曰:“何所闻而来?何 所见而去?”钟曰: “闻所闻而来,见所 见而去。” (刘义庆《世说新语·简傲》)
评析 闪避不是废话,而是耐人寻味的 妙语。联系钟士季、嵇康狂放、孤傲的 性格来理解他们的对话,就会从貌似平 淡的废话中,品尝出无限的情味。
55. 老兵: “……这里押的全是人质, 等着交换的,唉,这年头,你的人抓了 他的人,他的人又抄了你的货,不是钱 赎就是人换。”说着,凑近徐: “你是谁 的人?”
徐子爵: “我? 我是我妈的。”
评析 广义地讲,“我是我妈的”(省略 了 “儿子”一词)这句话没有错。徐子 爵有意闪避了老兵的问话,拒绝泄露自 己的底细,答语反映了黑社会人物之间 的特殊关系,其间的欺诈和掠夺也可见 一斑。
56. “你为什么对中药感兴趣?”
怎么答呢?说远因? 述近缘?
“我是中国人。”一句话概括了。可 无论哪一位记者都不能满意我这十分 准确的答复。
评析 中医是中国的传统医学,由中药 联想到中国人,中国人热爱中药的原因 就不言而喻了。仔细品味,不难体会到 作者答应的机智和对祖国传统医学的 热爱。但是例中的闪避语“我是中国 人”并没有说明了她对“中药感兴趣”、 “到中药界采访”的具体动机,宽泛的回 答,成了对记者们“寻私探秘”的最好 回答。
57. 周冲: 你不知道母亲病了么?
周蘩漪: 你哥哥怎么会把我的病放 在心上?
周冲: 妈!
周萍: 您好一点了么?
周蘩漪: 谢谢你,我刚刚下楼。
评析 用 “我刚刚下楼”来回答周萍问 候的话语看似牛头不对马嘴,但如果联 想到人物之间的复杂关系和蘩漪的心 理状态,可知闪避在这里是有特殊作用 的。蘩漪由于与周萍有乱伦关系,而周 萍对她始乱终弃,使她由爱而怨、爱恨 交织。她既想多接近周萍、又不敢贸然 接近,在周冲面前对周萍的问话,只得 尽力回避,以掩饰内心的痛苦和幽怨。
58. “小李,最近你在写什么?”刘梅 见李义平不理她,又问了一句。
“写一篇东西。”李义平回答得既干 脆又巧妙。
评析 在人物对话中,闪避语可以是一 种巧妙的托辞,委婉地传达出人物的冷 漠、忌讳、不满、厌恶等复杂感情。
59. 齐宣王问曰: “文王之囿方七十 里,有诸?”
孟子对曰: “于传有之。”
评析 “传”指记载史实的古书。“于传 有之”即“记载中有之”。实际未回答周 文王有没有方七十里花园的问题。从孟 子所代表的儒家民本思想看,他不赞同 君王个人的奢侈享受,受谈话对象身分 的制约而不便直接表态。这是用闪避所 制作的一种特殊的讳饰语。
60. 这时弟弟急火火地赶来,对王义 说: “哥哥,前面书店里有新到的 《辞 源》,你买不买?”哥哥摸了摸衣兜,含 糊地说了一句: “再说吧!”独自走了。 (《故事会》1986年第2期《弟兄俩的一 天》)
评析 《辞源》是一部价钱昂贵的工具 书,囊中羞涩的哥哥只能以闪避来掩饰 自己渴望得到《辞源》、但又无力购买的 窘态。
40. 一家人家生了一个男孩,合家高 兴透了。满月的时候,抱出来给客人 看,——大概自然是想得一点好兆头。 “一个说: ‘这孩子将来要发财的。’他于 是得到一番感谢。”“一个说: ‘这孩子将 来要做官的。’ 他于是收回几句恭维。” “一个说: ‘这孩子将来要死的。’他于是 得到一顿大家合力的痛打。”“说要死的 必然,说富贵的许谎。但说谎的得好报, 说必然的遭打。你……”
我愿意既不谎人,也不遭打。那么, 老师,我得怎么说呢?”
“那么,你得说:啊呀!这孩子呵! 你瞧!多么……呵唷!哈哈! He he! he he he he he。”
(鲁迅 《立论》)
评析 言论不自由,不能讲真话,只好 用 “呵唷! 哈哈! ……”之类毫无意义 的语言来应酬,语意虽不明确,但是说 话人的无可奈何的郁闷和苦涩,却给读 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作者运用讽喻和 闪避相结合的手法,揭露了反动政权封 锁言论、禁锢思想的丑恶行径,寓意深 刻,讽刺辛辣。
41. 惜春还要下子,妙玉半日说道: “再下罢。”便起身理理衣裳,重新坐下 痴痴地问着宝玉道: “你从何处来?”宝 玉巴不得这一声,好解释前头的话,忽 又想道,“或是妙玉的机锋?”转红了脸, 答应不出来。妙玉微微一笑,自合惜春 说话。惜春也笑道:“二哥哥,这什么难 答的?你没听见人家常说的,‘从来处来 么’?这也值得把脸红了,见了生人似 的?” ( 《红楼梦》八十七回)
评析 面对妙玉的问话,宝玉显出拘谨 的窘态,惜春借用佛教的套语教宝玉用 闪避的方法回答,既给宝玉解了围,也 与妙玉出家人的身分相吻合,合情合 景,颇有情趣。一问一答生动地刻画出 妙玉和惜春的微妙心理。妙玉的春心摇 动与惜春的超尘脱俗形成了鲜明的对 照。闪避在特殊的语境中起到了传递特 殊信息的作用。
42. 爸爸,我的那些玻璃球放在哪儿 啊?刚一进门,小刚就喊起来。为了不 影响小刚做功课,李文只好避开:“丢不 了,都在屋里最安全的地方。”(《中国 少年报》1985年7月28日 《小刚的一 天》)
评析 “屋里最安全的地方”是不具体 的回答,就问话而言,它的信息量等于 零。但是却反映了父亲期望儿子成材的 良苦用心。就人物所传递的思想感情而 言,它的信息量又是十分丰富,而意味 深长的。用闪避刻画人物的内心活动, 往往能收到细腻含蓄的效果。
43. 双双说: “他找你什么事?”喜旺 磨磨蹭蹭地说:“反正我把他赶跑了,你 睡吧!”照喜旺想来,他走了算了,咱只 要不跟着他走邪路。…… (李准《李双 双小传》)
评析 双双是个心直口快、敢于向不良 倾向做斗争的好社员,孙有向喜旺提出 有损集体利益的要求,喜旺怕得罪人, 不敢将实情告诉双双。闪避语在这里反 映出喜旺胆小怕事、保守自私的性格特 征。
44. “谁来的电话?有事儿吗?”姜亚 芬问。
“没什么。”她答道。
她从来不麻烦别人,也从来不麻烦 组织。先把病人看完了,再上托儿所也 行。她想着,又坐回到诊桌旁,继续看 病。
(谌容 《人到中年》)
评析 一个大夫,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 给了病人,却让自己生病的女儿孤零零 地躺在托儿所里,不麻烦别人,不让人 知道,一句普普通通的闪避“没什么”使 陆文婷纯洁高尚、完美无瑕的品格跃然 纸上,催人泪下。就单纯的语言信息量 而言,例中的闪避语几乎等于零,然而 它的言外之意,却不尽而深长。
45. 泉自几时冷起,峰从何处飞来?
泉自冷时冷起,峰从飞处飞来。
( 《古今联话》)
评析 看似大白话,却包含着深刻的哲 理,万事万物都有根有源,佛教的禅机 里也具有某些朴素的唯物因素。闪避的 运用扩大了语言的表意含量,含蓄深奥 的话语给人的想象留下空间。
46. 到夜间,在她凄惨的神色中,加 上冰冷的分子了。
“奇怪。——子君,你怎么今天这 样儿了。”我忍不住问。
“什么?”她连看也不看我。
“你的脸色……”
“没有什么——什么也没有。”
我终于从她言动上看出,她大概已 经认定我是一个忍心的人。
(鲁迅 《伤逝》)
评析 子君和涓生是一对冲破封建牢 笼大胆结合在一起的青年,生活上的困 顿,经济上的不解放使得爱情生活最终 也遭到破灭。面对绢生,她无从说起,也 不想再说什么,只好闪避开去。从 “没 有什么”到“什么也没有”的倒叙句式 里反映出子君感情思绪的颤动,以及对 人生的彻底失望。
47. 许多年过去了,上星期吧,我跟 母亲坐在黄昏里,问她记不记得那场同 学会,她说没有印象。我想再跟她讲,跟 她讲讲那第一件新衣,讲当年她那年轻 的容颜,讲日本房子窗外的紫薇花,眼 神,小弟,还有同学的名字。
母亲心不在焉的淡然,听着听着, 突然说:“天明和天白咳嗽太久了,不知 好了没有——”
(三毛 《紫衣》)
评析 三毛在这篇文章中讲述了 “我” 童年时一段辛酸的故事。母亲看似心不 在焉的淡然分明是一种掩饰,掩饰着对 往事辛酸的回忆,掩饰着美好的梦幻破 灭后的痛苦。淡然的表象里反映出铭刻 在心的深层意识,使读者从平淡的描写 中体会到人物内心世界的波澜起伏。
48.在月台上,我见到了吴总工程师。 他关切地问我:“小胡,去大西北你家里 的人知道不?”
为了不让吴工担心,我只好说:“请 您放心,他们会同意的。”吴工再没说 话,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家庭的风波》)
评析 中性闪避虽然不带感情的褒贬 色彩,但往往能反映出人物复杂的心理 活动。从小胡掩饰的话语里不难看出, 他去大西北家里并不同意。为了达到去 大西北的目的,他用 “会同意的”回答 吴总工程师的问话,其中,除了表示他 支持边疆的坚定决心外,还包含有对家 庭态度转变所寄予的期望。
49. 他给军属去打柴,
一担担了二百斤。
他帮穷人去犁地,
一天犁了半边岭。
有人问他名和姓,
他说姓红名叫军。
不是战士来叫军长,
哪个知道他是军长?
(《川陕苏区红色歌谣选》)
评析 闪避多运用于小说、戏剧等文学 作品里的人物对话中,诗歌中不多见。 此例闪避用第三人称的叙述方式来表 现,语言质朴、和谐,语意含蓄深沉,为 后面的点题作好铺垫,造成行文的波澜 曲折。
50. 马志飞虽然出了名了,但却保守 得厉害。有一次,一个初学写作的青年 登门拜访,寻求写作的技巧,问他:“我 应该怎样开始写作最好?”马志飞竟答 道: “当然是由左往右写啦!” (《故事 会》1981年第2期《成名之后》)
评析 马志飞不是回答的回答表现出 他的保守自私和对初学写作的青年的 轻视。作为塑造人物性格的一种语言手 段,闪避修辞有时的确是传神之笔。
51. 女客: 我到这边来找我男人。 房东: 找你男人?谁是你的男人? 女客:我想你么该知道吧?——你 既把房子都租给了他。
房东:怎么! 这位先生是你的男人 么?
女客: 我不知道。你问他好了,看 他承认不承认?
(丁西林话剧 《压迫》)
评析 《压迫》是一出独幕喜剧,说的 是固执的房东太太不肯把房子租给没 有家眷的“男客”;疲倦的“女客”在雨 夜里又实在找不着住处,于是“男客”与 “女客”商量好假扮夫妻来租一套房子。 由于 “女客”特殊的心态,在回答房东 “谁是你的男人”的盘问时,闪烁其词, 故意引出幽默谐趣的表达效果,增加了 戏剧的喜剧气氛。
52. 吴祥子: (对松二爷) 你听见了? 他是这么说的吗?
松二爷: 哥儿们,我们天天在这儿 喝茶。王掌柜知道: 我们都是地道老好 人!
吴样子: 问你听见了没有?
松二爷:那,有话好说,二位请坐!
(老舍 《茶馆》)
评析 虽有爱国心却软弱胆小的松二 爷,面对衙门侦缉的威逼,避开语锋,闪 烁其辞,以作搪塞。闪避在这里连用两 次,有助于揭示人物软弱、善良的性格。
53. “妈,我不能多带行李,所以没有 带什么东西。这只钻戒送您,因为我实 在想不出来买什么好,您戴戴看。”
他妈把嘴张着,又是喜欢儿子的孝 心,又心痛儿子的用钱:“天磊,妈都老 了,还戴这个?”
“那有什么关系,美国老太太年纪 愈大,手上戴的愈多,好像把家当都戴 在手上,才觉放心。啊! 刚好,您喜欢 吗?”
“喜欢,喜欢,花了不少钱吧? 多 少?”
“妈,问送礼的人花多少钱,是不 礼貌的,没多少。”
(於梨华《又见棕榈、又见棕榈》)
评析 儿子要行孝,母亲怕花钱。儿子 深知一旦直接说出钻戒的价钱,就会令 母亲不安,这种后果是有违初衷的,于 是用闪避语岔开,以敷衍母亲。闪避的 这种特殊交际作用,决定了它宽泛、不 精确的特殊修辞特点。
54.钟士季精有才理,先不识嵇康。钟 要 (通 “邀”) 于时贤俊之士俱往寻康。 康方大树下锻,向子期为佐鼓排 (即风 箱)。康扬槌不辍,傍若无人,移时不交 一言。钟起去,康曰:“何所闻而来?何 所见而去?”钟曰: “闻所闻而来,见所 见而去。” (刘义庆《世说新语·简傲》)
评析 闪避不是废话,而是耐人寻味的 妙语。联系钟士季、嵇康狂放、孤傲的 性格来理解他们的对话,就会从貌似平 淡的废话中,品尝出无限的情味。
55. 老兵: “……这里押的全是人质, 等着交换的,唉,这年头,你的人抓了 他的人,他的人又抄了你的货,不是钱 赎就是人换。”说着,凑近徐: “你是谁 的人?”
徐子爵: “我? 我是我妈的。”
(电视剧《金三角特警区》)
评析 广义地讲,“我是我妈的”(省略 了 “儿子”一词)这句话没有错。徐子 爵有意闪避了老兵的问话,拒绝泄露自 己的底细,答语反映了黑社会人物之间 的特殊关系,其间的欺诈和掠夺也可见 一斑。
56. “你为什么对中药感兴趣?”
怎么答呢?说远因? 述近缘?
“我是中国人。”一句话概括了。可 无论哪一位记者都不能满意我这十分 准确的答复。
(黄宗英《行行复行行》)
评析 中医是中国的传统医学,由中药 联想到中国人,中国人热爱中药的原因 就不言而喻了。仔细品味,不难体会到 作者答应的机智和对祖国传统医学的 热爱。但是例中的闪避语“我是中国 人”并没有说明了她对“中药感兴趣”、 “到中药界采访”的具体动机,宽泛的回 答,成了对记者们“寻私探秘”的最好 回答。
57. 周冲: 你不知道母亲病了么?
周蘩漪: 你哥哥怎么会把我的病放 在心上?
周冲: 妈!
周萍: 您好一点了么?
周蘩漪: 谢谢你,我刚刚下楼。
(曹禺 《雷雨》)
评析 用 “我刚刚下楼”来回答周萍问 候的话语看似牛头不对马嘴,但如果联 想到人物之间的复杂关系和蘩漪的心 理状态,可知闪避在这里是有特殊作用 的。蘩漪由于与周萍有乱伦关系,而周 萍对她始乱终弃,使她由爱而怨、爱恨 交织。她既想多接近周萍、又不敢贸然 接近,在周冲面前对周萍的问话,只得 尽力回避,以掩饰内心的痛苦和幽怨。
58. “小李,最近你在写什么?”刘梅 见李义平不理她,又问了一句。
“写一篇东西。”李义平回答得既干 脆又巧妙。
(《写作》1984年第3期)
评析 在人物对话中,闪避语可以是一 种巧妙的托辞,委婉地传达出人物的冷 漠、忌讳、不满、厌恶等复杂感情。
59. 齐宣王问曰: “文王之囿方七十 里,有诸?”
孟子对曰: “于传有之。”
(孟子 《梁惠王章句下》)
评析 “传”指记载史实的古书。“于传 有之”即“记载中有之”。实际未回答周 文王有没有方七十里花园的问题。从孟 子所代表的儒家民本思想看,他不赞同 君王个人的奢侈享受,受谈话对象身分 的制约而不便直接表态。这是用闪避所 制作的一种特殊的讳饰语。
60. 这时弟弟急火火地赶来,对王义 说: “哥哥,前面书店里有新到的 《辞 源》,你买不买?”哥哥摸了摸衣兜,含 糊地说了一句: “再说吧!”独自走了。 (《故事会》1986年第2期《弟兄俩的一 天》)
评析 《辞源》是一部价钱昂贵的工具 书,囊中羞涩的哥哥只能以闪避来掩饰 自己渴望得到《辞源》、但又无力购买的 窘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