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义
利用词语的多义性,在一定的语境中,将原来表示甲义的词语换过
来表示乙义,并使两种意义互相关联的修辞方式,叫换义。
有人将换义称之为“顾名”或“顾名思义”,有些不妥。因为作为修辞 方式,“顾名”或“顾名思义”不够具体,太宽泛了。它只是一种“由此及 彼”的联想形式,用这种联想形式构成的辞格有许多,如双关、比喻、比 拟、拈连、歧义等等,而不能单称换义。
作为修辞方式的换义,其涵义是具体而特定的。从结构形式上看, 换义由“同形异义”的两个词语构成。一个在前,是表达主体;一个在后, 是通过“由此及彼”的联想形式,涉及到的,与“主体”有关的事物,对主 体起陈述作用,缺一而不可。
从表现手法上讲,换义实质上是利用词语的多义性,一个词语在前 后文出现,作两种不同意义的用法。词的多义性为作者和读者提供了联 想的依据,正是这种词义的区别性和关联性,造成语言的新颖、生动、幽 默和风趣。因此以下二例均不属于换义。例如:“万家乐用‘万家乐’,万 家都乐。”(广告)是析词和别解的结合形式;而“‘蝴蝶’联翩飞进国际市 场”则是双关和拟物的结合运用。只有“田间的诗深入田间”,“天阴心也 阴”之类才属换义的正例。
由此可见,换义不同于转类、拈连和双关。
换义同转类的主要区别是:换义是一个词语表示两种不同的意义。 前后重复出现的词语,字形相同,意义不同;而转类只是对一个词语的 活用,因词性不同而引起意义不同,词语的常规用法和意义不在文中表 现出来。
换义同拈连的主要区别是:换义中的两个词语形同义变;拈连中反 复出现的词语(可以是两个以上),同形相连,意义不变。
换义也不同于双关。虽然二者都是借助词语的多义性而获取修辞 效果的,但是双关只是用一个词语表示双层含义;而换义必须用两个形 同的词语表示不同的含义。
运用换义修辞手法,出其不意地变换词义,可以增加语趣,给人以 新鲜感,使语言别开生面,生动活泼。还可以通过词义的区别性和关联 性,形成前后呼应,激发联想,使表达富有言外之意,意趣盎然。总之,汉 语词义的丰富性为换义修辞提供了基础,使得换义修辞手法变化多端, 千姿百态,收到良好的表达效果。
1.置成千上万啼饥号寒,嗷嗷待哺的 贫困灾民于不顾,而忍心地挥霍贫困区 人民的血汗,去进口“皇冠”、“奔驰”等 豪华轿车,供这些老爷们“气派”、享受! 不知道他们乘坐这类豪华轿车,奔驰在 灾民的面前,心里作何感想? (顾学颉 《过了时的忧虑》)
评析 将汽车名称“奔驰”换义为对其 “奔驰行进”状态的描写,给读者留下了 深刻的印象。灾民的痛苦、豪华的骄车、 某些“老爷们”的“气派”,构成一幅色彩 鲜明,反差强烈的社会生活画面。使读 者在联想中,产生强烈的爱憎,具有有 力的揭露和批判力量。
2.“‘不行春风,难得秋雨’。同志,你 听到过这句谚语吗?”我点了点头。他又 问:“可是,你知道这春风是从哪里刮来 的吗?”我摇摇头,觉得他的问题提得有 些奇怪。老汉神秘地一笑,指着正北方 向说:“喏,从那里,北京。”“什么? 北 京?”我益发困惑不解了。“嗯,北京。”老 汉严肃地点着头,笑眯眯地说:“从北 京,从党中央。”哦!我明白了。老头子指 的是另一种春风。他把党集中力量加强 农业的号召称为春风。(峻青《秋色赋》)
评析 谚语中的“春风”是一个自然科 学名称,十分具体;后面所说的“春风” 则具有社会属性,显得抽象,是一种精 神、力量和号召。换义手法,将抽象的事 物化为具体形象的事物,寓有深刻的象 征意义,不仅歌颂了党的英明政策,而 且生动地描写出人物喜悦、信赖的神 情。
3.上海西藏路有一家皮鞋店叫“大不 同”,党的总路线鼓舞了该店的职工,该 店出现了新气象,《解放日报》报道这件 事时,用的标题是:“大不同”的确大不 同了。(倪宝元《漫谈修辞新例》)
评析 换义具有强调语意的作用,一个 词前后两次出现,意思却不相同,既强 调突出了“大不同”鞋店,又强调突出了 “大不同”鞋店的与过去“大不同”的面 貌,语意前后呼应,形成语趣,给读者留 下了深刻的印象,用以制作文章标题, 鲜明、集中、新颖、醒目。
4.大方果然更见其大方,或者更确切 地说,对他尤其大方,一路的车票都是 她慷慨解囊。兵马俑门口,她开好发票, 硬要和他一起照张相。(王戈《树上的鸟 儿》)
评析 女主人公姓方,人称“大方”,待 人接物也显得“大方”。作者运用字面的 偶合,巧作换义,给表达增添了不少的 语趣。
5.首先声明,本文对哥儿们倘有失敬 之处,纯属巧合,绝非鄙人不够哥儿们。 (安定志《哥们义气的命运》)
评析 例中第二个“哥儿们”可解释为 “哥儿们意气”,与前一个指人的“哥儿 们”不同。换义修辞运用于文章开头,回 环照应,情味盎然。
6.人固然应该办“公”,然而,须大家 都办,倘人们偷懒,而只有几个人拼命, 未免太不“公”,……(鲁迅《两地书·六 二》)
评析 将“公事”的“公”换义为“公平” 的“公”,揭露旧社会风气的颓败和社会 关系的丑陋。含有辛辣的嘲讽意味。
7.光山县大治光山,积极植树造林, 光山开始变绿了(1979年2月7日《人 民日报》标题)
评析 这是一则运用换义修辞手法制 作的标题。作者巧妙地将名词“光山”县 名变为修饰性词组“光山”,简洁概括地 描绘出昔日光山县山山光秃的景象,新 颖别致的语言形式,不仅体现了文章标 题的制作原则,而且给读者留下了深刻 的印象。
8.每天早晚,李寿川都从花店门前 过。光阴似箭,一晃他“过”了三十余年, 可就是没进过这个门儿。(谌容《献上一 束夜来香》)
评析 文中第二个“过”字上加了引号, 以示与前一个“过”字在意义上的不同, 可理解为“度过”或“生活”的意思。作者 通过一个“过”的意义变化,把人物的命 运与花店联系在一起,扩大了语言的表 意内涵,启发着读者的想象,并从中体 味所透露出的,作品的思想内容。
9.到冬天,草黄了,花也完了,天上却 散下花来,于是满山就铺上了一层耀眼 的雪花。(杨朔《海市》)
评析 描写冬天景色先说草黄花无,进 而说“天上却散下花来”,以“雪花”代替 草木之花,开拓了散文的意境,使人感 到似乎冬天的雪花也带上了春夏之花 的美丽和芬芳。换义在文中还起到了转 笔的作用,使前后文过渡自然融为一 体。
10.那人长得高大健壮,一看就知道 是个航海的老手,什么风浪都经历过。 他问我道:“是到海上去看捕鱼的么?” 我说:“不是,是去寻海市。”那舵手瞟我 一眼说:“海市还能寻得见么?”我笑着 说:“寻得见——你瞧,前面那不就是?” 就朝远处一指,那儿透过淡淡的云雾, 隐隐约约现出一带岛屿。那舵手稳稳重 重一笑说:“可真是海市,你该上去逛逛 才是呢。”(杨朔《海市》)
评析 一般意义上的“海市”是指“海市 蜃楼”一种海边的折光现象。文中的 “我”要寻的“海市”却是指富饶美丽的 蓬莱岛,难怪舵手有所误解,这一误解 是“我”有意造成的,由此表现出“我”对 犹如海市蜃楼那样美丽和令人向往的 家乡——蓬莱岛的热爱。
11.辛苦遭逢起一经,
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
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
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评析 1278年10月,文天祥兵败被俘, 元军把他从海路押往京师,船过零丁 洋,他写下了此诗。诗中“惶恐滩”和“零 丁洋”都是实有的地名。但是诗中五、六 句里第二个“惶恐”已不再指地名,而是 表示惶恐的心情;同样第二个“零丁”是 表示孤单苦寂的心情。由于换义的词语 前后读音和字面相同,以此相关联,给 无生命的景物也带上诗人痛惜、忧伤的 感情色彩,并折射出诗人的爱国主义情 怀和崇高的民族气节。前后呼应的词 语,读来朗朗上口,给人以回环往复之 美感。
12.捕蝗捕蝗,官隶齐忙,掘地纵火蝗 飞扬。官要供给,隶要酒浆,官隶践踏苗 已僵。吁嗟乎! 蝗未死,苗已僵,捕蝗之 蝗甚于蝗。(崔旭《捕蝗谣》)
评析 例中的最后一句的第四字用了 换义,不是指祸害庄稼的蝗虫,而是指 祸害人民的官隶。原本是人,却称之为 “蝗”,显露了作者对人民的同情和对官 隶的憎恨,在音律和语趣上也为诗歌增 色不少。
13.警卫员封耀松刚到毛泽东身边工 作时,毛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答: “封耀松。”问:“噢,那你是不是河南开 封市的那个封字?”答:“不是的,是一封 信两封信的封。”毛泽东大笑:“不管你 有几封信,不开封你就看不见信噢。那 是一个字,懂了吗?”(陆春祥、许建良 《风流一代》)
评析 毛泽东最后的对话幽默含蓄,妙 趣横生,既接上了警卫员的回答,又巧 用换义与前面提到的地名“开封”联系 在一起。由此也可见毛泽东敏捷的思维 和平易近人的风貌。
14.我把我在他主编的《太白》上发表 过《电线杆》的事又提了一次,而后又说 了我在《大晚报》征文评奖中得奖的事。 他听了,连连地说:“对!对!那次评奖是 《大晚报》的总编辑曾虚白托人约我去 主持的。”随后,他问我:“你是第二名?” “是的,那篇东西叫《苦脸》。”他听了显 得很高兴,笑着说:“现在,不必再苦脸 了!”我也跟着笑了。(吴强《感怀望道先 生》)
评析 听了吴强的述说,陈望道先生顺 势将作品名《苦脸》拈连过来,通过换 义,表达了自己对新社会的赞美,和对 作家地位的改善和提高的由衷喜悦的 思想感情。
15.《来劲》确实来劲 我读《来劲》不 来劲 (《小说选刊》评王蒙小说《来劲》 的两则标题)
评析 两则标题的换义形式是相同的。 由于原作品的标题本身就能表现出一 定的意义,给评者借用来表示肯定或否 定提供了方便。前后出现的“形同义异” 的词语,在读者的会意中,显得生动活 泼,富有语趣。
16.呜呼! 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 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杜牧《阿房宫 赋》)
评析 例中的“六国”和“秦”,前后反复 出现两次。“形同义异”,运用了换义修 辞手法。前一个“六国”是“齐、楚、燕、 赵、韩、魏等国的统指,后一个“六国”, 指六国的统治者,是因为他们的骄奢淫 逸,残害人民,才导致国家的灭亡。后面 的第一个“秦”字本指秦国,第二个“秦” 字,如前例,指的是秦国统治者,正因为 他们的残暴无道,腐化堕落,才使得秦 王朝遭到灭族的结局。语言精练概括, 变化多姿,具有生动的论辩力量。
17.片片水田,如漫溢的春水,向四周 的黄色沙丘漾去。啊! 看那厚绒黑绿的 黑豆,翠绿欲滴的白菜,粉绿淡青的卷 心白,油绿闪光的沙柳,碧绿见底的奔 湍着的渠水……绿呵! 满眼是绿,满心 是绿! (魏钢焰《秋收散记》)
评析 前面两个“绿”字,是色彩,描写 绿色的植物;后一个“绿”字,写心理感 受,透露出无限的喜悦和生机勃勃的情 愫。换义手法将情景融为一体,将诗情 画意熔铸于一炉。
18.她的妈妈也是唱戏的,艺名叫范 妹妹。当范妹妹还是妹妹的时候,确实 红过一阵子。(陆文夫《临街的窗》)
评析 第三个“妹妹”的意思是“年轻的 姑娘”,作者不用“年轻”之类的形容词, 而将范妹妹换义,造成“形同义异”的语 言形式,其目的,在于获取生动活泼的 表达效果。读者通过联想,在脑海中还 能展现出“范妹妹”当年引人注目的风 姿。
19.后来,街对过落脚了一个外县来 的做手艺后生,叫雷明棠。雷明棠虽然 来头没一眼眼明堂,手艺和人样,却都 教长塘镇上男女老少,一见就两眼出水 生光。(叶文玲《此间风水》)
评析 “明堂”南方方言,含义为“有出 息”,“有意思”,作者通过谐音关系,巧 妙地将人物的名字进行换义,赞美了一 位普通流浪匠人的高超手艺。方言的运 用给语言增添了浓郁的地方色彩,充分 显示出人物的个性。
20.古有女儿莫愁,
莫愁哪得不愁?
如今天下解放,
谁向困难低头。
评析 诗人从莫愁湖想到传说中的莫 愁女,又从“莫愁”二字的常规语义,联 想到美好的社会现实,于是运用换义修 辞手法,借用一个美丽的传说,热情地 赞美了新时代,和新时代的人民。美丽 而深长的诗意由此形成且拓展。
21.众嬷嬷笑道:“姑娘年轻,奶奶自 然要吃些亏的。”惜春冷笑道:“我虽年 轻,这话却不年轻。你们不看书,不识几 个字,所以都是些呆子,看着明白人,倒 说我年轻糊涂。”(《红楼梦》第七十四 回)
评析 说话“年轻”或“年老”是讲不通 的,惜春所谓的“这话却不年轻”是说自 己的话有见识,有道理。其中的“年轻” 二字已被换义,失去“年纪小”的含义, 而具有“肤浅”“浮躁”的意思。惜春以此 语作答,是对众嬷嬷笑她年轻的一个有 力回击。由此可见,她虽比不上凤姐和 探春,却也有几颗伶牙利齿,有着独具 的才智。
22.“你们夫妻,呃,破镜就圆了吧,有 什么过不去的?”老宋乐哈哈地在唐琳 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把她轻轻往前一 推:“去吧,他在家,还在你们住过的老 房子里。”唐琳声明了:“老宋,我是作为 一个朋友来看看他的!”“行行,去吧,重 新交个朋友吧!”(陆文夫《献身》)
评析 唐琳和卢一民是“文革”中被迫 离异的夫妇。文革后又在同一城市重 逢。抱着复婚的愿望唐琳来找卢一民, 又怕事业上已有成就的卢一民不见。 “朋友”一词揭示了唐琳犹疑畏惧的心 理;换义之后,却表达了老宋对唐、卢二 人破镜重圆的衷心祝福。
23.清明之日不清明,
青天作泪雨纷纷。
24.据说《围城》被拍成电视连续剧 后,电视台付给钱钟书万余元稿酬。可 是钱先生执意不收。国内18家省级电 视台今年联合拍摄《当代中华文化名人 录》,钱先生被列入第一批的36人中,对 此,他也婉言谢绝。当得知被拍摄者都 会有一笔报酬时,钱先生莞尔一笑:“我 都姓了一辈子钱,难道还迷信钱吗?”难 怪《围城》的女导演黄蜀芹在拜会了钱 钟书夫妇后,会那样动容地赞叹:“做知 识分子就要像他们一样!”(徐泓《“钱学 热”中的钱钟书》)
评析 钱先生不爱钱。通过他的风趣回 答,可以看出这位文学泰斗的高尚、正 直、不追逐名利的感人品质。正是因为 先生姓“钱”,才与金“钱”在词义上有了 某种联系。由此可见,词语的多义性是 换义修辞的基础,只有在此基础上,通 过巧妙的联想,才能获得换义所追求的 幽默、风趣的修辞效果。
25.一个人死去了,另一个人真诚地 为他哭泣着。这在世界上来说,是一件 最平淡的事;然而,在这哭声里,从那两 人各执一柄如意而终于没有如意的爱 情中,我却捕捉到使整个人类能够维系 下去,使我们这个世界能够变得更美, 更纯净的那么一种东西……(刘心武 《如意》)
评析 例中的“如意”有两种解释:一是 一种装饰物品;二指随人心愿。换义修 辞手法不仅改变了词义,而且改变了词 性,令读者体味到作者的忧伤和惋惜。 表示爱情的信物“如意”和表示爱情结 果的“没有如意”前后呼应、对照,揭示 出一个漫长而不幸的爱情悲剧。
26.……他那雪亮的“顺风”牌小汽车 照常驶来驶去。……他一切“顺风”,为 什么要离开这里呢?不会的。(理由《高 山与平原——记数学家华罗庚》)
评析 换义与双关不同,双关是在一个 词语上表现出双层意义,即表层义与相 关义;而换义是同一个词语在前后文中 出现,形同而义不同。是利用词的多义 性,来变化词义以收到增添语趣,给人 以新鲜感的语言艺术手段。例中第二个 “顺风”词义已与前不同,指的是事业生 活等方面的一帆风顺,与前面车名“顺 风”衔接自然紧密,却又给人别开生面 之感。
27.陶先生说,他是以“田汉”的资格 欢迎田汉,实在不敢当,我是一个“假田 汉”,能够受到陶先生这个“真田汉”以 及在座的许多“真田汉”(指农民)的欢 迎,实在感到荣幸! 我们一定要向“真田 汉”学习。(戴自庵《“田汉”欢迎田汉》)
评析 例首“以‘田汉’的资格欢迎田 汉”一句中,第一个“田汉”是陶行知的 自称,指种田的汉子。第二个“田汉”指 剧作家田汉。与常见的换义形式不同之 处是换体在前,这是由于讲话人主人的 身份所致。田汉的这一段话巧接陶行知 先生的欢迎辞,妙语连珠才华横溢,也 可见他与陶行知先生与人民息息相通, 谦虚谨慎的品质。
28.田间的诗深入田间(《中国青年 报》1958年4月5日)
评析 短短的一则标题,由于运用了换 义,有效地激发了读者的联想,产生的 内涵十分丰富。诗人名为田间,诗歌又 深入田间,暗示了诗人正在文艺为工农 兵服务的道路上开拓前进。
29.孔尚任写《桃花扇》剧本时,桌上 总摆着一把用山东特产“鲁缟”制的扇 子,扇面上画的花卉争奇斗妍,煞是好 看。每当剧本中写到扇子之际,他便情 不自禁地执扇端详,怡然自得地摇扇扇 上一阵。有一天,窗外雪花纷飞,千树万 树梨花开,他却又在摇扇写作。族人孔 尚铉见到后,感慨万千地对他说:“窗内 窗外两个季节,你手摇桃花扇,笔写《桃 花扇》,真是如痴如醉,呕心沥血啊!”后 来,孔尚任先后用了十五年功夫,才完 成这部名剧。(张垣《孔尚任执扇写 〈扇〉》
评析 例中的换义十分明显。其实孔尚 任手中扇子上的花卉未必就是桃花。族 人孔尚铉是有意将这把扇子与孔尚任 正在写作的《桃花扇》联系起来,读来饶 有趣味,这正是运用换义修辞所产生的 效果。
30.星期天机关里没人,马而立忙得 飞飞,还拉住看门的洪老头做帮手。泡 茶,敬烟,寻找各色小物件:圆钉、铅丝、 棉纱线;必要时还得飞车直奔杂货店。 这里也喊小马,那里也喊小马;这小马 也真是小马,谁喊便蹦到谁面前。(陆文 夫《围墙》)
评析 将作为人物称呼的“小马”,转化 为真正意义上动物“小马”,这是换义修 辞,由此产生的生动形象和风趣的艺术 效果,对刻画人物性格发挥了一定作 用。
31.相思树底说相思,
思郎恨郎郎不知。
树头结得相思子,
可是郎行思妾时?
评析 一般说来,字词的重复是写诗的 一忌。而换义以词语重复的形式出现, 却又生动活泼,别开生面。原因是换义 的词语虽然形同,却是异义,变化的语 义使语言变得丰富含蓄,耐人寻味。此 诗的第一句运用换义,创造了一种意 境,使人感受到绵绵深长的情义。
32.写“野火”有沮丧的时候,当某些 人说要扑灭野火,当一些报纸宣称要 “围剿”龙应台,……沮丧之后,又不禁 莞尔,难道执笔之初竟然不知道这是必 然的反弹?不也正因为台湾还有这样不 容异己的守旧势力,“野火”才有写的必 要? (龙应台《传递这把火》)
评析 “野火”是龙应台写作的杂文集, 由于作品刺激了“不容异己的守旧势 力”,被人当作野火来扑灭。这里的“野 火”已不指作品,而是喻指作品中表现 出的进取思想和所造成的巨大影响。换 义修辞的运用,使说理变得具体生动, 增强了语言的批驳力量。
33.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 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韩愈《杂说》)
评析 前面的“伯乐”和“千里马”是特 指,说的是我国春秋时期的故事。后面 的“千里马”和“伯乐”是泛指,借以指代 “人才”和“善于识别人才者”。换义修辞 手法的运用将历史和现实(唐代)融为 一体。以典故寓理,生动、形象,富有言 外之意,耐人寻味。
34.心头也缠着一段云,扯不断,拂不 散。天阴心也阴。(刘庆瑜《栀子花》)
评析 前一个“阴”指天气阴暗,后一个 “阴”写抑郁苦闷的心理感受。换义之后 的词语含有形象的比喻意味,生动地揭 示了人物的心理世界。
35.:“再见,再见!”曲广林习惯而郑重 地说。“再见,再见?!”罗长德酬报地答, 迟疑地答。同是青年,一个送行的管教, 一个拿释放证回家的人,互相告别,谁 能设想日后的“再见”呢? (舒群《醒》)
评析 文中作者共用了五个“再见”。前 四个“再见”是铺垫。后一个“再见”在前 四个基础上转换了意义,不作为告别 语,而以字面意思直解为“再次见面”, 不仅生动形象地说明了管教员与释放 犯的不同身份,而且意味深长地预示着 难堪的未来,留下了悬念使读者想象。
36.英雄金笔显示英雄本色,今朝已 和美制派克媲美(《文汇报》1979年7月 14日消息标题)
评析 句首的“英雄”是笔名,其后的 “英雄”换义后为“杰出、不平凡者”,借 以赞颂英雄金笔与世界名笔派克媲美 的高质量,达到了生动、形象地突出表 达主体的修辞目的。
37.甲:小伙子,大娘这么大岁数了, 老胳膊老腿的,再这样折腾,我可不找 你照啦!
乙:那找谁照哇?
甲:我要找大夫照,看看骨头折没 折。
评析 同样的词语可表示不同的意思, 换义正是在此基础上进行变化产生修 辞效果的。例中前两个“照”字指照相, 而后一个则指的是X光透视,由于运用 在相声的“抖包袱”中,其效果幽默而出 人意外。加之句末的夸张,使人忍俊不禁。
有人将换义称之为“顾名”或“顾名思义”,有些不妥。因为作为修辞 方式,“顾名”或“顾名思义”不够具体,太宽泛了。它只是一种“由此及 彼”的联想形式,用这种联想形式构成的辞格有许多,如双关、比喻、比 拟、拈连、歧义等等,而不能单称换义。
作为修辞方式的换义,其涵义是具体而特定的。从结构形式上看, 换义由“同形异义”的两个词语构成。一个在前,是表达主体;一个在后, 是通过“由此及彼”的联想形式,涉及到的,与“主体”有关的事物,对主 体起陈述作用,缺一而不可。
从表现手法上讲,换义实质上是利用词语的多义性,一个词语在前 后文出现,作两种不同意义的用法。词的多义性为作者和读者提供了联 想的依据,正是这种词义的区别性和关联性,造成语言的新颖、生动、幽 默和风趣。因此以下二例均不属于换义。例如:“万家乐用‘万家乐’,万 家都乐。”(广告)是析词和别解的结合形式;而“‘蝴蝶’联翩飞进国际市 场”则是双关和拟物的结合运用。只有“田间的诗深入田间”,“天阴心也 阴”之类才属换义的正例。
由此可见,换义不同于转类、拈连和双关。
换义同转类的主要区别是:换义是一个词语表示两种不同的意义。 前后重复出现的词语,字形相同,意义不同;而转类只是对一个词语的 活用,因词性不同而引起意义不同,词语的常规用法和意义不在文中表 现出来。
换义同拈连的主要区别是:换义中的两个词语形同义变;拈连中反 复出现的词语(可以是两个以上),同形相连,意义不变。
换义也不同于双关。虽然二者都是借助词语的多义性而获取修辞 效果的,但是双关只是用一个词语表示双层含义;而换义必须用两个形 同的词语表示不同的含义。
运用换义修辞手法,出其不意地变换词义,可以增加语趣,给人以 新鲜感,使语言别开生面,生动活泼。还可以通过词义的区别性和关联 性,形成前后呼应,激发联想,使表达富有言外之意,意趣盎然。总之,汉 语词义的丰富性为换义修辞提供了基础,使得换义修辞手法变化多端, 千姿百态,收到良好的表达效果。
1.置成千上万啼饥号寒,嗷嗷待哺的 贫困灾民于不顾,而忍心地挥霍贫困区 人民的血汗,去进口“皇冠”、“奔驰”等 豪华轿车,供这些老爷们“气派”、享受! 不知道他们乘坐这类豪华轿车,奔驰在 灾民的面前,心里作何感想? (顾学颉 《过了时的忧虑》)
评析 将汽车名称“奔驰”换义为对其 “奔驰行进”状态的描写,给读者留下了 深刻的印象。灾民的痛苦、豪华的骄车、 某些“老爷们”的“气派”,构成一幅色彩 鲜明,反差强烈的社会生活画面。使读 者在联想中,产生强烈的爱憎,具有有 力的揭露和批判力量。
2.“‘不行春风,难得秋雨’。同志,你 听到过这句谚语吗?”我点了点头。他又 问:“可是,你知道这春风是从哪里刮来 的吗?”我摇摇头,觉得他的问题提得有 些奇怪。老汉神秘地一笑,指着正北方 向说:“喏,从那里,北京。”“什么? 北 京?”我益发困惑不解了。“嗯,北京。”老 汉严肃地点着头,笑眯眯地说:“从北 京,从党中央。”哦!我明白了。老头子指 的是另一种春风。他把党集中力量加强 农业的号召称为春风。(峻青《秋色赋》)
评析 谚语中的“春风”是一个自然科 学名称,十分具体;后面所说的“春风” 则具有社会属性,显得抽象,是一种精 神、力量和号召。换义手法,将抽象的事 物化为具体形象的事物,寓有深刻的象 征意义,不仅歌颂了党的英明政策,而 且生动地描写出人物喜悦、信赖的神 情。
3.上海西藏路有一家皮鞋店叫“大不 同”,党的总路线鼓舞了该店的职工,该 店出现了新气象,《解放日报》报道这件 事时,用的标题是:“大不同”的确大不 同了。(倪宝元《漫谈修辞新例》)
评析 换义具有强调语意的作用,一个 词前后两次出现,意思却不相同,既强 调突出了“大不同”鞋店,又强调突出了 “大不同”鞋店的与过去“大不同”的面 貌,语意前后呼应,形成语趣,给读者留 下了深刻的印象,用以制作文章标题, 鲜明、集中、新颖、醒目。
4.大方果然更见其大方,或者更确切 地说,对他尤其大方,一路的车票都是 她慷慨解囊。兵马俑门口,她开好发票, 硬要和他一起照张相。(王戈《树上的鸟 儿》)
评析 女主人公姓方,人称“大方”,待 人接物也显得“大方”。作者运用字面的 偶合,巧作换义,给表达增添了不少的 语趣。
5.首先声明,本文对哥儿们倘有失敬 之处,纯属巧合,绝非鄙人不够哥儿们。 (安定志《哥们义气的命运》)
评析 例中第二个“哥儿们”可解释为 “哥儿们意气”,与前一个指人的“哥儿 们”不同。换义修辞运用于文章开头,回 环照应,情味盎然。
6.人固然应该办“公”,然而,须大家 都办,倘人们偷懒,而只有几个人拼命, 未免太不“公”,……(鲁迅《两地书·六 二》)
评析 将“公事”的“公”换义为“公平” 的“公”,揭露旧社会风气的颓败和社会 关系的丑陋。含有辛辣的嘲讽意味。
7.光山县大治光山,积极植树造林, 光山开始变绿了(1979年2月7日《人 民日报》标题)
评析 这是一则运用换义修辞手法制 作的标题。作者巧妙地将名词“光山”县 名变为修饰性词组“光山”,简洁概括地 描绘出昔日光山县山山光秃的景象,新 颖别致的语言形式,不仅体现了文章标 题的制作原则,而且给读者留下了深刻 的印象。
8.每天早晚,李寿川都从花店门前 过。光阴似箭,一晃他“过”了三十余年, 可就是没进过这个门儿。(谌容《献上一 束夜来香》)
评析 文中第二个“过”字上加了引号, 以示与前一个“过”字在意义上的不同, 可理解为“度过”或“生活”的意思。作者 通过一个“过”的意义变化,把人物的命 运与花店联系在一起,扩大了语言的表 意内涵,启发着读者的想象,并从中体 味所透露出的,作品的思想内容。
9.到冬天,草黄了,花也完了,天上却 散下花来,于是满山就铺上了一层耀眼 的雪花。(杨朔《海市》)
评析 描写冬天景色先说草黄花无,进 而说“天上却散下花来”,以“雪花”代替 草木之花,开拓了散文的意境,使人感 到似乎冬天的雪花也带上了春夏之花 的美丽和芬芳。换义在文中还起到了转 笔的作用,使前后文过渡自然融为一 体。
10.那人长得高大健壮,一看就知道 是个航海的老手,什么风浪都经历过。 他问我道:“是到海上去看捕鱼的么?” 我说:“不是,是去寻海市。”那舵手瞟我 一眼说:“海市还能寻得见么?”我笑着 说:“寻得见——你瞧,前面那不就是?” 就朝远处一指,那儿透过淡淡的云雾, 隐隐约约现出一带岛屿。那舵手稳稳重 重一笑说:“可真是海市,你该上去逛逛 才是呢。”(杨朔《海市》)
评析 一般意义上的“海市”是指“海市 蜃楼”一种海边的折光现象。文中的 “我”要寻的“海市”却是指富饶美丽的 蓬莱岛,难怪舵手有所误解,这一误解 是“我”有意造成的,由此表现出“我”对 犹如海市蜃楼那样美丽和令人向往的 家乡——蓬莱岛的热爱。
11.辛苦遭逢起一经,
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
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
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文天祥《过零丁洋》
评析 1278年10月,文天祥兵败被俘, 元军把他从海路押往京师,船过零丁 洋,他写下了此诗。诗中“惶恐滩”和“零 丁洋”都是实有的地名。但是诗中五、六 句里第二个“惶恐”已不再指地名,而是 表示惶恐的心情;同样第二个“零丁”是 表示孤单苦寂的心情。由于换义的词语 前后读音和字面相同,以此相关联,给 无生命的景物也带上诗人痛惜、忧伤的 感情色彩,并折射出诗人的爱国主义情 怀和崇高的民族气节。前后呼应的词 语,读来朗朗上口,给人以回环往复之 美感。
12.捕蝗捕蝗,官隶齐忙,掘地纵火蝗 飞扬。官要供给,隶要酒浆,官隶践踏苗 已僵。吁嗟乎! 蝗未死,苗已僵,捕蝗之 蝗甚于蝗。(崔旭《捕蝗谣》)
评析 例中的最后一句的第四字用了 换义,不是指祸害庄稼的蝗虫,而是指 祸害人民的官隶。原本是人,却称之为 “蝗”,显露了作者对人民的同情和对官 隶的憎恨,在音律和语趣上也为诗歌增 色不少。
13.警卫员封耀松刚到毛泽东身边工 作时,毛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答: “封耀松。”问:“噢,那你是不是河南开 封市的那个封字?”答:“不是的,是一封 信两封信的封。”毛泽东大笑:“不管你 有几封信,不开封你就看不见信噢。那 是一个字,懂了吗?”(陆春祥、许建良 《风流一代》)
评析 毛泽东最后的对话幽默含蓄,妙 趣横生,既接上了警卫员的回答,又巧 用换义与前面提到的地名“开封”联系 在一起。由此也可见毛泽东敏捷的思维 和平易近人的风貌。
14.我把我在他主编的《太白》上发表 过《电线杆》的事又提了一次,而后又说 了我在《大晚报》征文评奖中得奖的事。 他听了,连连地说:“对!对!那次评奖是 《大晚报》的总编辑曾虚白托人约我去 主持的。”随后,他问我:“你是第二名?” “是的,那篇东西叫《苦脸》。”他听了显 得很高兴,笑着说:“现在,不必再苦脸 了!”我也跟着笑了。(吴强《感怀望道先 生》)
评析 听了吴强的述说,陈望道先生顺 势将作品名《苦脸》拈连过来,通过换 义,表达了自己对新社会的赞美,和对 作家地位的改善和提高的由衷喜悦的 思想感情。
15.《来劲》确实来劲 我读《来劲》不 来劲 (《小说选刊》评王蒙小说《来劲》 的两则标题)
评析 两则标题的换义形式是相同的。 由于原作品的标题本身就能表现出一 定的意义,给评者借用来表示肯定或否 定提供了方便。前后出现的“形同义异” 的词语,在读者的会意中,显得生动活 泼,富有语趣。
16.呜呼! 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 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杜牧《阿房宫 赋》)
评析 例中的“六国”和“秦”,前后反复 出现两次。“形同义异”,运用了换义修 辞手法。前一个“六国”是“齐、楚、燕、 赵、韩、魏等国的统指,后一个“六国”, 指六国的统治者,是因为他们的骄奢淫 逸,残害人民,才导致国家的灭亡。后面 的第一个“秦”字本指秦国,第二个“秦” 字,如前例,指的是秦国统治者,正因为 他们的残暴无道,腐化堕落,才使得秦 王朝遭到灭族的结局。语言精练概括, 变化多姿,具有生动的论辩力量。
17.片片水田,如漫溢的春水,向四周 的黄色沙丘漾去。啊! 看那厚绒黑绿的 黑豆,翠绿欲滴的白菜,粉绿淡青的卷 心白,油绿闪光的沙柳,碧绿见底的奔 湍着的渠水……绿呵! 满眼是绿,满心 是绿! (魏钢焰《秋收散记》)
评析 前面两个“绿”字,是色彩,描写 绿色的植物;后一个“绿”字,写心理感 受,透露出无限的喜悦和生机勃勃的情 愫。换义手法将情景融为一体,将诗情 画意熔铸于一炉。
18.她的妈妈也是唱戏的,艺名叫范 妹妹。当范妹妹还是妹妹的时候,确实 红过一阵子。(陆文夫《临街的窗》)
评析 第三个“妹妹”的意思是“年轻的 姑娘”,作者不用“年轻”之类的形容词, 而将范妹妹换义,造成“形同义异”的语 言形式,其目的,在于获取生动活泼的 表达效果。读者通过联想,在脑海中还 能展现出“范妹妹”当年引人注目的风 姿。
19.后来,街对过落脚了一个外县来 的做手艺后生,叫雷明棠。雷明棠虽然 来头没一眼眼明堂,手艺和人样,却都 教长塘镇上男女老少,一见就两眼出水 生光。(叶文玲《此间风水》)
评析 “明堂”南方方言,含义为“有出 息”,“有意思”,作者通过谐音关系,巧 妙地将人物的名字进行换义,赞美了一 位普通流浪匠人的高超手艺。方言的运 用给语言增添了浓郁的地方色彩,充分 显示出人物的个性。
20.古有女儿莫愁,
莫愁哪得不愁?
如今天下解放,
谁向困难低头。
郭沫若《莫愁湖》)
评析 诗人从莫愁湖想到传说中的莫 愁女,又从“莫愁”二字的常规语义,联 想到美好的社会现实,于是运用换义修 辞手法,借用一个美丽的传说,热情地 赞美了新时代,和新时代的人民。美丽 而深长的诗意由此形成且拓展。
21.众嬷嬷笑道:“姑娘年轻,奶奶自 然要吃些亏的。”惜春冷笑道:“我虽年 轻,这话却不年轻。你们不看书,不识几 个字,所以都是些呆子,看着明白人,倒 说我年轻糊涂。”(《红楼梦》第七十四 回)
评析 说话“年轻”或“年老”是讲不通 的,惜春所谓的“这话却不年轻”是说自 己的话有见识,有道理。其中的“年轻” 二字已被换义,失去“年纪小”的含义, 而具有“肤浅”“浮躁”的意思。惜春以此 语作答,是对众嬷嬷笑她年轻的一个有 力回击。由此可见,她虽比不上凤姐和 探春,却也有几颗伶牙利齿,有着独具 的才智。
22.“你们夫妻,呃,破镜就圆了吧,有 什么过不去的?”老宋乐哈哈地在唐琳 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把她轻轻往前一 推:“去吧,他在家,还在你们住过的老 房子里。”唐琳声明了:“老宋,我是作为 一个朋友来看看他的!”“行行,去吧,重 新交个朋友吧!”(陆文夫《献身》)
评析 唐琳和卢一民是“文革”中被迫 离异的夫妇。文革后又在同一城市重 逢。抱着复婚的愿望唐琳来找卢一民, 又怕事业上已有成就的卢一民不见。 “朋友”一词揭示了唐琳犹疑畏惧的心 理;换义之后,却表达了老宋对唐、卢二 人破镜重圆的衷心祝福。
23.清明之日不清明,
青天作泪雨纷纷。
(童怀周编《天安门诗抄》)
24.据说《围城》被拍成电视连续剧 后,电视台付给钱钟书万余元稿酬。可 是钱先生执意不收。国内18家省级电 视台今年联合拍摄《当代中华文化名人 录》,钱先生被列入第一批的36人中,对 此,他也婉言谢绝。当得知被拍摄者都 会有一笔报酬时,钱先生莞尔一笑:“我 都姓了一辈子钱,难道还迷信钱吗?”难 怪《围城》的女导演黄蜀芹在拜会了钱 钟书夫妇后,会那样动容地赞叹:“做知 识分子就要像他们一样!”(徐泓《“钱学 热”中的钱钟书》)
评析 钱先生不爱钱。通过他的风趣回 答,可以看出这位文学泰斗的高尚、正 直、不追逐名利的感人品质。正是因为 先生姓“钱”,才与金“钱”在词义上有了 某种联系。由此可见,词语的多义性是 换义修辞的基础,只有在此基础上,通 过巧妙的联想,才能获得换义所追求的 幽默、风趣的修辞效果。
25.一个人死去了,另一个人真诚地 为他哭泣着。这在世界上来说,是一件 最平淡的事;然而,在这哭声里,从那两 人各执一柄如意而终于没有如意的爱 情中,我却捕捉到使整个人类能够维系 下去,使我们这个世界能够变得更美, 更纯净的那么一种东西……(刘心武 《如意》)
评析 例中的“如意”有两种解释:一是 一种装饰物品;二指随人心愿。换义修 辞手法不仅改变了词义,而且改变了词 性,令读者体味到作者的忧伤和惋惜。 表示爱情的信物“如意”和表示爱情结 果的“没有如意”前后呼应、对照,揭示 出一个漫长而不幸的爱情悲剧。
26.……他那雪亮的“顺风”牌小汽车 照常驶来驶去。……他一切“顺风”,为 什么要离开这里呢?不会的。(理由《高 山与平原——记数学家华罗庚》)
评析 换义与双关不同,双关是在一个 词语上表现出双层意义,即表层义与相 关义;而换义是同一个词语在前后文中 出现,形同而义不同。是利用词的多义 性,来变化词义以收到增添语趣,给人 以新鲜感的语言艺术手段。例中第二个 “顺风”词义已与前不同,指的是事业生 活等方面的一帆风顺,与前面车名“顺 风”衔接自然紧密,却又给人别开生面 之感。
27.陶先生说,他是以“田汉”的资格 欢迎田汉,实在不敢当,我是一个“假田 汉”,能够受到陶先生这个“真田汉”以 及在座的许多“真田汉”(指农民)的欢 迎,实在感到荣幸! 我们一定要向“真田 汉”学习。(戴自庵《“田汉”欢迎田汉》)
评析 例首“以‘田汉’的资格欢迎田 汉”一句中,第一个“田汉”是陶行知的 自称,指种田的汉子。第二个“田汉”指 剧作家田汉。与常见的换义形式不同之 处是换体在前,这是由于讲话人主人的 身份所致。田汉的这一段话巧接陶行知 先生的欢迎辞,妙语连珠才华横溢,也 可见他与陶行知先生与人民息息相通, 谦虚谨慎的品质。
28.田间的诗深入田间(《中国青年 报》1958年4月5日)
评析 短短的一则标题,由于运用了换 义,有效地激发了读者的联想,产生的 内涵十分丰富。诗人名为田间,诗歌又 深入田间,暗示了诗人正在文艺为工农 兵服务的道路上开拓前进。
29.孔尚任写《桃花扇》剧本时,桌上 总摆着一把用山东特产“鲁缟”制的扇 子,扇面上画的花卉争奇斗妍,煞是好 看。每当剧本中写到扇子之际,他便情 不自禁地执扇端详,怡然自得地摇扇扇 上一阵。有一天,窗外雪花纷飞,千树万 树梨花开,他却又在摇扇写作。族人孔 尚铉见到后,感慨万千地对他说:“窗内 窗外两个季节,你手摇桃花扇,笔写《桃 花扇》,真是如痴如醉,呕心沥血啊!”后 来,孔尚任先后用了十五年功夫,才完 成这部名剧。(张垣《孔尚任执扇写 〈扇〉》
评析 例中的换义十分明显。其实孔尚 任手中扇子上的花卉未必就是桃花。族 人孔尚铉是有意将这把扇子与孔尚任 正在写作的《桃花扇》联系起来,读来饶 有趣味,这正是运用换义修辞所产生的 效果。
30.星期天机关里没人,马而立忙得 飞飞,还拉住看门的洪老头做帮手。泡 茶,敬烟,寻找各色小物件:圆钉、铅丝、 棉纱线;必要时还得飞车直奔杂货店。 这里也喊小马,那里也喊小马;这小马 也真是小马,谁喊便蹦到谁面前。(陆文 夫《围墙》)
评析 将作为人物称呼的“小马”,转化 为真正意义上动物“小马”,这是换义修 辞,由此产生的生动形象和风趣的艺术 效果,对刻画人物性格发挥了一定作 用。
31.相思树底说相思,
思郎恨郎郎不知。
树头结得相思子,
可是郎行思妾时?
(梁启超《台湾行状词》)
评析 一般说来,字词的重复是写诗的 一忌。而换义以词语重复的形式出现, 却又生动活泼,别开生面。原因是换义 的词语虽然形同,却是异义,变化的语 义使语言变得丰富含蓄,耐人寻味。此 诗的第一句运用换义,创造了一种意 境,使人感受到绵绵深长的情义。
32.写“野火”有沮丧的时候,当某些 人说要扑灭野火,当一些报纸宣称要 “围剿”龙应台,……沮丧之后,又不禁 莞尔,难道执笔之初竟然不知道这是必 然的反弹?不也正因为台湾还有这样不 容异己的守旧势力,“野火”才有写的必 要? (龙应台《传递这把火》)
评析 “野火”是龙应台写作的杂文集, 由于作品刺激了“不容异己的守旧势 力”,被人当作野火来扑灭。这里的“野 火”已不指作品,而是喻指作品中表现 出的进取思想和所造成的巨大影响。换 义修辞的运用,使说理变得具体生动, 增强了语言的批驳力量。
33.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 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韩愈《杂说》)
评析 前面的“伯乐”和“千里马”是特 指,说的是我国春秋时期的故事。后面 的“千里马”和“伯乐”是泛指,借以指代 “人才”和“善于识别人才者”。换义修辞 手法的运用将历史和现实(唐代)融为 一体。以典故寓理,生动、形象,富有言 外之意,耐人寻味。
34.心头也缠着一段云,扯不断,拂不 散。天阴心也阴。(刘庆瑜《栀子花》)
评析 前一个“阴”指天气阴暗,后一个 “阴”写抑郁苦闷的心理感受。换义之后 的词语含有形象的比喻意味,生动地揭 示了人物的心理世界。
35.:“再见,再见!”曲广林习惯而郑重 地说。“再见,再见?!”罗长德酬报地答, 迟疑地答。同是青年,一个送行的管教, 一个拿释放证回家的人,互相告别,谁 能设想日后的“再见”呢? (舒群《醒》)
评析 文中作者共用了五个“再见”。前 四个“再见”是铺垫。后一个“再见”在前 四个基础上转换了意义,不作为告别 语,而以字面意思直解为“再次见面”, 不仅生动形象地说明了管教员与释放 犯的不同身份,而且意味深长地预示着 难堪的未来,留下了悬念使读者想象。
36.英雄金笔显示英雄本色,今朝已 和美制派克媲美(《文汇报》1979年7月 14日消息标题)
评析 句首的“英雄”是笔名,其后的 “英雄”换义后为“杰出、不平凡者”,借 以赞颂英雄金笔与世界名笔派克媲美 的高质量,达到了生动、形象地突出表 达主体的修辞目的。
37.甲:小伙子,大娘这么大岁数了, 老胳膊老腿的,再这样折腾,我可不找 你照啦!
乙:那找谁照哇?
甲:我要找大夫照,看看骨头折没 折。
(相声《如此照相》)
评析 同样的词语可表示不同的意思, 换义正是在此基础上进行变化产生修 辞效果的。例中前两个“照”字指照相, 而后一个则指的是X光透视,由于运用 在相声的“抖包袱”中,其效果幽默而出 人意外。加之句末的夸张,使人忍俊不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