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反话正说。有非讽刺性和讽刺性 两类。非讽刺性反语多用调侃,讽刺性 反语意在嘲弄和讽刺,所针对的对象大 多是社会不良现象与丑恶事物,具有强 烈而深刻的揭露性与批判力。
        43.太阳落了又从东方上升,
        会场里鼾声雷动。
        “演说家”收拢挥舞的两臂
        “绪论”的序言
        拟作五个方面补充。
        啊,伟大的“演说家”!
        

(栾星《啊,伟大的演说家》)

        评析 “演说家”尚未讲完序言,会场便 鼾声雷动,说他“伟大”不过是属于反话 正说的反语,旨在讽刺那些讲话拖沓冗 长,擅长空谈而不求实效的不良作风。
        44.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 清且涟漪。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缠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貆兮? 彼君子 兮,不素餐兮! (《诗经·魏风·伐檀》)
        评析 魏国在今山西芮城一带,土地贫 瘠,灾害迭起,奴隶困苦不堪,在奴隶主 的残酷剥削下,奴隶们倾吐出愤怒的心 声:“彼君子兮,不素餐兮。”意思是说: “你们这不劳而获的所谓君子们,是不 会吃白饭的。”这里运用了反语,含蓄、 深刻、辛辣,有力地讽刺和揭露了奴隶 主们残酷掠夺的本质,表达了奴隶们无 比愤懑的思想感情。
        45.这时,我身上酥酥地痒起来了。虱 子感觉到了热气,开始从衣缝里欢快地 爬出来。虱子在不咬人的时候,倒不失 为一种可爱的动物,它使我不感到那么 孤独与贫穷——还有种活生生的东西 在抚摸我!我身上还养着点什么!(张贤 亮《绿化树》)
        评析 虱子是寄生虫,人皆嫌之,并不 “可爱”,由于“我”处于极端孤独贫穷的 境地,才发此近似荒诞的感慨。“我”当 然并不真爱虱子,但是,如果连虱子正 在身上蠕动爬行也感到是一种“抚摸”, 把身上长虱子也视为一种拥有,试问, 人间还有比这更孤独、更贫穷的吗? 读 着这段文字,人们在惊叹作者观察体验 生活的功力深厚的同时,不能不佩服其 运用反语修辞的精湛技巧,因为,舍此, 绝不会产生如此令人震撼的艺术效果。
        46.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望去确 也像绯红的轻云,但花下也缺不了成群 结队的“清国留学生”的速成班,头顶上 盘着大辫子,顶得学生制帽的顶上高高 耸起,形成一座富士山。也有解散辫子, 盘得平平,除下帽来,油光可鉴,宛如小 姑娘的发髻一般,还要将脖子扭几扭, 实在标致极了。(鲁迅《藤野先生》)
        评析 作者对“清国留学生”形象的描 写,重在头上的辫子。男人的头“宛如小 姑娘一般”,不但说不上好看,而且显得 可笑。但作者却以“实在标致极了”来形 容,读来饶有趣味。在这里,鲁迅所嘲笑 的不仅是“清国留学生”,而把批判的矛 头对准了封建的社会制度与旧传统。
        47.“……我横竖过不下去了!”雪芬 说着,从提包里拿出一只瓶。汪鑫元突 然从床上滚下来,扑过去夺下瓶子,气 咻咻地说:“作死了,雪芬你年纪轻轻 ……”雪芬乘机啧地一声哭出来:“我有 啥办法呢,爸爸,我……肚里已经有 了!”林生则不动声色嘿嘿笑两声:“巧 了,你那未来的二嫂子也有了。”汪鑫元 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脸上又泛起深颜色 的红。用手拍着床沿说:“本事都蛮大 的,我们汪家人丁兴旺,好事体啊!”(徐 风《绝技》)
        评析 女儿雪芬和儿子林生因要结婚 向父亲汪鑫元要钱,眼下又以怀了孩 子,寻死觅活相逼,汪鑫元见如此情景, 彻底失望了,气愤至极而说出这样几句 反语来。蕴含着无可奈何的谴责和心酸。
        48.海上潮声日夜流,
        浮云废垒古今愁。
        重洋门户关全局,
        万顷风涛接上游。
        浩荡东南开互市,
        转输西北供征求。
        朝廷自为苍生计,
        竟出和戎第一筹!
        

(王韬《春日沪上感事》)

        评析 清政府腐败无能,屈膝投降,于 1842年与英帝国鉴订了丧权辱国的《南 京条约》。此诗尾联为反语,意为:朝廷 借口为民众考虑,想出了与英军和谈的 上策。揭露和讽刺了清政府向英侵略者 妥协、投降的丑恶嘴脸。
        49.十娘放开两手,冷笑一声道:“为 郎君画此计者,此人乃大英雄也! 郎君 千金之资既得恢复,而妾归他姓,又不 致为行李之累,发乎情,止乎礼,诚两便 之策也。”(冯梦龙《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评析 杜十娘虽为烟花女子,但始终想 从良,向往和追求美好的婚姻生活,去 过人的生活。她和李甲相爱后,自以为 终生有靠,永离苦海;但李甲又把她转 卖给巨商孙富。十娘一片真心实情,竟 落到如此悲惨下场,极度的愤怒,使她 表现出极度的平静。例中“冷笑一声”后 说的一通似乎是通情达理的话,都是反 语,字字隐含着她极大的悲哀和愤怒! 平静的话语如同利刃,无情地剥开了李 甲、孙富的人面兽心的画皮。
        50.这些个“专家”从小扯到大扯,从 短扯到长扯,在扯皮中得到了好处,锻 炼了“意志”,增长了“才干”。(舒展《论 扯皮》)
        评析 “专家”指学有专长的人,扯皮专 家却实在不太光彩,他们的所谓“意志” 越坚定,“才干”越大,对人民对建设事 业便越有害。作者运用反语,对推卸责 任,争权夺利的庸俗官场作风,进行了 深刻、尖锐的讽刺和批判。
        51.“……他们什么都不碍事。没有什 么人认识他们,往相好人家一躲,不就 完事了么? 比不得我,在镇上名声太大, 走来走去都是熟人,谁不认识曾家二少 爷?”“对了! 正要请教二少爷在双桥镇 担任什么要职?光景一定是‘镇长’;再 小,我知道你也不干,是吗?”(茅盾《子 夜》)
        评析 双桥镇发生兵变,吴荪甫的产业 宏昌当被烧,野蛮无知的曾二少爷乱中 杀人,逃到上海来投靠吴荪甫,他说谎 吹牛,引起范博文等人的反感,因此以 言语讽刺他,以宣泄鄙薄之情。
        52.生不再说话,来回走了几步,然后 站在雪的面前,把手伸开,说:“看准了 啊。”雪瞟了一眼,却说:“不看。”“嘿,”生 一扬臂,将那香烟掷了出去,稍许,便听 到谷底有一声微响,随之那一片的蛙便 一齐哑了。“这还不行么?”生问雪。雪在 暗中偷笑了一下,说:“多可惜。‘万宝路 的世界’,七块多一包呢。”(张波《登高》)
        评析 男兵生与女兵雪奉命在山上检 查火种,防止发生山火,生没收了一登 山青年的火柴与香烟,雪对此颇不以为 然,生便将香烟掷向谷底,雪自然赞许 生的这一行为,但她还是用生说过的话 “多可惜,万宝路的世界,七块多一包 呢”来揶揄他,但是语中已去掉指责的 成份,而增添了赞赏的意味。反语修辞 手法微妙地表现出人物的心理变化,并 给语言增添了不少的情趣。
        53.优孟者,故楚之乐人也,长八尺, 多辩,常以谈笑讽谏。楚庄王之时,有所 爱马,衣以文绣,置之华屋之下,席以露 床,啖以枣脯。马病肥死,使群臣丧之, 欲以棺椁大夫礼葬之,左右争之,以为 不可。王下令曰:“有敢以马谏者,罪至 死。”优孟闻之,入殿门,仰天大哭。王惊 而问其故。优孟曰:“马者,王之所爱也。 以楚国堂堂之大,何求不得? 而以大夫 礼葬之,薄! 请以人君礼葬之。……”王 曰:“寡人之过,一至此乎!”王乃使以马 属太官,无令天下久闻也。(《史记·滑 稽列传》)
        评析 优孟的目的在于劝阻楚庄王以 大夫之礼葬马,但他并不直言,而故意 说这样礼薄,请以人君之礼葬之,有意 夸大和突出楚庄王主张的错误,不仅使 楚庄王认识到自己的过错,而且使他改 变了主张,接受了优孟的正确意见。由 于优孟在归谬推理中,运用了反语,大 大增强了语言的论辩力量。
        54.所以我说发明吃瓜子的人是了不 起的天才。而能尽量地享用瓜子的中国 人,在消闲一道上,真是了不起的积极 的实行家,试看糖食店,南货店里的瓜 子的畅销,试看茶楼、酒店、家庭中满地 的瓜子壳,便可想见中国人在“格、呸”、 “的、的”的声音中消磨去的时间,每年 统计起来为数一定可惊。将来此道发展 起来,恐怕是全中国也可消灭在“格、 呸”、“的、的”的声音中呢。(丰子恺《吃 瓜子》)
        评析 从“吃瓜子”谈起,引申到国家危 亡,小题大做,并非耸人听闻,“无端的 消耗时间,等于谋财害命”,鲁迅的名言 为这段文字作出了极好的注释。由此而 理解例中反语的运用,可知作者讽刺嘲 笑的用意。
        55.不知道发明“知识分子翘尾巴”这 句俏皮话的光荣应该属于谁,反正长期 以来流行得很广,已成为一句“名言” 了。(章明《翘尾巴小议》)
        评析 这里所谓“知识分子翘尾巴”的 “名言”,长期以来成为打击迫害知识分 子的“棍子”,发明这句话的人光荣与 否,不言自明。作者用反语,颇具讽刺意 味。
        56.在长期的奋斗中,我一向过着朴 素的生活,从没有奢侈过。经手的款项, 总在四百万元;但为革命筹集的金钱, 是一点一滴的用之于革命事业。这在国 方的伟人们看来,颇似奇迹,或认为夸 张。(方志敏《清贫》)
        评析 “国方的伟人们”指的是当时反 动统治者。他们贪污盗窃,中饱私囊,大 发国难财,与作者的廉正、清贫的作风, 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在作者的对“所谓 伟人们”的嘲讽中,显示了一个无产阶 级革命者无比高尚的节操。
        57.我于是日日盼望新年,新年到,闰 土也就到了。好容易到了年末,有一日, 母亲告诉我,闰土来了,我便飞跑去看。 (鲁迅《故乡》)
        评析 “好容易”即“不容易”,表达了 “我”对闰土的急切盼望之情。反语有讽 刺性和非讽刺性两类。此例是非讽刺性 的,用于表现感情的强烈,给语言增添 了幽默、风趣的情味。
        58.“我就不! 老子明天就把一切全抖 落出来!”“我料到你会这么着。但用不 着你抖落,我自己说,再苦的果子我一 人吞!”“你算啥,小萝卜头! 人家搞你本 来就是要顺藤摸瓜!”“他摸不着。我不 会牵扯出大王。”“好一个舍身保主的忠 良啊! 日后他大王会为你塑像立祠!” (丁隆炎《机关》)
        评析 工程局长王腾授意办公室主任 叶醒吾,在与港方签定合同时,玩弄手 法,中饱私囊。事发后叶醒吾坚持要自 己承担责任,保住王腾,他认为只要王 腾不倒,他终有出头之日。好友史东原 对此不以为然,用反语讽刺他,希望他 与王腾划清界线。此时此刻运用反语, 比直说更有力量,既能强化思想感情, 又能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
        59.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
        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岁。
        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
        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
        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
        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
        

(汉乐府《孔雀东南飞》)

        评析 刘兰芝被休回家,兄嫂逼她改 嫁,焦仲卿闻讯后,心如刀绞,悲痛万 分。赶来以往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 苇”的誓言相责。诗中的“贺卿得高迁”, “卿当日胜贵”二句是反语,表面是祝 贺,真意为谴责,带有讽刺语气的诗句, 表达了焦仲卿沉痛而忧伤的心情,比直 说显得凄惋、深沉动人。
        60.贾泉除了脸上那一副“嘻嘻”终日 的表情,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个光 头。从我懂事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他 这种“杰出”的脑袋。他的脑袋完全不可 能用圆型、椭圆型或者长方型来形容, 而是属于那种彻头彻尾的多棱型。那脑 袋此起彼伏,并且都是波澜壮阔的大起 大伏。活像周至旱塬上那种很甜却极难 看的歪瓜,又像是被人打碎以后重新拼 装的儿童玩具。(莫伸《沉寂的五岔沟》)
        评析 贾泉是五岔沟的一个半傻少年, 作者运用了比喻夸张等多种修辞手法, 细致地描绘了他那多棱头型。所谓“杰 出”的应该含有漂亮壮观的意思,收到 了风趣幽默的效果。因为有前后语境的 照应,所以作者反其意而用之,“杰出” 一词是反语而不是易色。
        61.丁四:(穿)怎样?
        娘子:挺好! 挺合身儿!
        大妈:就怕呀,一下水就得抽一大 块!
        丁四:大妈! 您专会说吉祥话儿!
        

(老舍《龙须沟》)

        评析 丁四穿了件新衣服,心情舒畅, 当然希望他人赞扬几句,大妈却不体谅 他的心理,说了一句不吉利的话。丁四 以“您专会说吉祥话儿”反唇相讥。委婉 地表达出了心中的不满。反语中的思想 感情,十分细腻、复杂,需要根据具体情 境,加以辨别。
        62.即此一端,我们便可以知道女人 是害人的东西。中国的男人,本来大半 都可以做圣贤,可惜全被女人毁掉了。 商是妲己闹亡的;周是褒姒弄坏的;秦 ……虽然史无明文,我们也假定他因为 女人,大约未必十分错;而董卓可是的 确给貂蝉害死了。(鲁迅《阿Q正传》)
        评析 阿Q对于“男女之大防”历来是 十分看重的,但他在拧了小尼姑的面颊 之后,竟被害得飘飘然了。作者借反语 作议论,同时从侧面勾画出阿Q的愚 昧、麻木的心态。对封建卫道士们进行 了绝妙的讽刺。
        63.“敬爱的”一二三首长啊,当年,是 您带领我们“文攻武卫”,打伤了这个, 踢伤了那个;是您带领我们揪出了一个 又一个、又又一个“走资派”;是您为我 国妇女炮制了奇型怪状的“布拉吉” ……如今,眼泪鼻涕一起淌啊……(王 蒙《火之歌》)
        评析 这是对历史的回顾,对“文革”的 反思。如果说当年对自称“首长”的那位 野心家还曾称得上“敬爱”,并为之感 动,如今却恰恰相反。所谓“敬爱”、“感 动”云云,只不过是反话正说的讽刺。无 情地勾勒出“女皇”的丑恶“尊容”,喜、 笑、怒、骂、淋漓痛快,倾吐出满腔愤懑。
        64.她依旧摇着头。小苏不由叹了口 气,忿忿地自语道:“毛主席说过,要有 成份论,而又不要唯成份论,重在政治 表现,可我们这儿倒好,老子英雄儿好 汉,老子反动儿混蛋。”(卢新华《伤痕》)
        评析 “文革”中王晓华因母亲的问题 受到株连,她的男朋友小苏对此愤愤不 平,这里的“好”字,不是对唯成份论的 赞同,而是对唯成份论的不满和反对, 具有讽刺意味。
        65.日本人在拿下了广州和武汉之 后,便很踌躇满志地没有再加紧进攻, 那是很有道理的。所谓“不战而屈人之 师者,上也”。那批矮腿邪眼的孙子高足 是在那儿实验着不战而屈人了。(郭沫 若《入幽谷》)
        评析 孙子名武,是我国春秋时伟大的 军事家。他的“不战而屈人之师者,上 也”的观点,核心内容是要征服人心。作 者反其意而用之,无情地揭露了日本侵 略者屠杀与欺骗相结合的侵华本质。例 中称这种作法“是很有道理的”,并将侵 略者称为“孙子高足”,含有极大的讽刺 性,表现了作者对侵略者的莫大憎恨。
        66.我在舱里闻到花生的枯味了,走 去看时,花生米在滚热的油里已经都焦 了。立群说:还没有炸脆呢。油炸花生米 是要冷了才脆的,她还不知道。吃的时 候,花生米已经带苦味了。我说:满好, 这可以帮助消化。(郭沫若《入幽谷》)
        评析 花生米炸焦了自然不好吃,“满 好,这可以帮助消化”之语,当然不是符 合实际的真心话,但是它可以给女主人 解去难堪,在尴尬、沉闷的气氛中,增加 幽默、风趣的情味。
        67.至于她的面貌,我至今还没有看 见呢。这第一要怪我的近视眼,第二要 怪那袭人的暮色,第三要怪——哼—— 要怪那“男女分坐”的精神文明了。女人 坐在前面,男人坐在后面;那女人离我 至少有两丈远,所以便不可见其脸了。 (朱自清《航船中的文明》)
        评析 旧时南方,航船有规定,男女必 须分开坐,连夫妇也不可违例,对此类 封建陋习,作者讽刺地称为“精神文 明”,表现出对封建传统道德的极大愤 慨与批判。
        68.老汉把锄往门旮旯里一挂,对正 在看书的儿子说:“你还看书呢! 硬是书 把你看坏了! 这么大的小子,还不懂人 情世故! 你什么时候才不叫人操心啊 ……”高加林坐起来,摸不着父亲这番 话是什么意思。他看着父亲说:“我怎 啦?”“怎啦?你做得好事嘛!今儿个刘立 本跑到咱自留地找我,说你和巧珍长了 短了的,说满村都在议论你们两个的没 脸事!”(路遥《人生》)
        评析 高玉德的儿子高加林和同村刘 立本的女儿刘巧珍自由恋爱,刘立本知 道后,找高玉德,让他管教儿子不要再 勾引巧珍,高玉德不知道这件事,受了 刘立本的气后,回家便对儿子发火。儿 子被人恶毒地议论,大伤他的面子,这 当然不是什么“好事”,这样说显然出于 气恼,符合当时的情境。
        69.阴历新年来了,上海租界寓公们 为国家担惊受恐够了,现在国家并没有 亡,不必做未亡人,所以又照常热闹起 来。(钱钟书《围城》)
        评析 “上海租界寓公们”指的是为避 国难逃进租界的有钱人。这些人或利欲 熏心;或贪生怕死;或奢侈享受,是一群 弃国家安危于不顾的寄生虫。说他们为 国家担惊受恐,简直是莫大的讽刺。作 者犀利的笔触无情地撕碎了他们虚伪 的外衣,暴露了他们的丑恶灵魂。
        70.席厉声问:“小人何罪?”冥王漠若 不闻。席受笞,喊曰:“受笞允当,谁教我 无钱邪?”(《聊斋志异·席方平》)
        评析 反语可以表达强烈的思想感情。 席方平之父因被“里中富室,羊姓”诬 害,遂入地狱。席为报父仇,便到地下申 冤;而羊姓又“内外贿通”。于是城隍、郡 司、冥王等,皆庇羊而欺席。席方平在有 冤无处申的极为愤怒的情况下,以反语 抗议,其语如天风海雨,扑面而来,字字 撼人。
        71.父亲给我拣定了靠东门的一张椅 子;我将他给我的紫毛大衣铺好坐位。 他嘱我路上小心,夜里要警醒些,不要 受凉。又嘱托茶房好好照应我。我心里 暗笑他的迂;他们只认得钱,托他们直 是白托! 而且我这样大年纪的人,难道 还不能料理自己么?唉,我现在想想,那 时真是太聪明了! (朱自清《背影》)
        评析 当时作者气盛好强,心地粗率, 一时难以理解送别之际父爱的细微和 挚切。回忆往事,悟出其中深情和慈爱, 无限的追悔自谴与伤痛,在“太聪明了” 四字反语中,绵绵不断,动人心弦。
        72.我们的炕上有两只年深日久的破 木箱。我已睡在箱子附近,文明强盗又 来了。我们的黄狗已被前一批强盗刺 死,血还未干。他们把箱底儿朝上,倒出 所有的破东西。强盗走后,母亲进来,我 还被箱子扣着。……(老舍《吐了一口气》)
        评析 对入户抢劫的强盗,作者却冠以 “文明”二字,具有明显的谴责意味,这 样的词语搭配话中有话,表里两层的语 意形成鲜明对比,表现了作者对黑暗现 实和不人道行为的不满,收到了强烈的 讽刺效果。
        73.行者笑道:“……师父,我若来迟, 你定入他套子,遭他毒手!”那唐僧哪里 肯信,只说是个好人。行者道:“师父,我 知道了。你见他那等容貌,必然动了凡 心。若果有此意,叫八戒伐几棵树来,沙 僧寻些草来,我做木匠,就在这里搭个 窝铺,你与他圆房成事,我们大家散了, 却不是件事业? 你何必又跋涉,取甚经 去!”那长老原是软善的人,那里吃得他 这句言语,羞得个光头彻耳通红。(《西 游记》第二十七回)
        评析 孙悟空这几句话是用反语构成 的激将法,目的在于激发唐僧识别妖 精,排除障碍,尽快西去取经,而不是真 心希望他“成亲散伙”。由于反语具有尖 锐的讽刺性,对人的刺激性较大,有时 会火上浇油,弄得对方恼羞成怒,难以 接受。因此一定要注意场合对象。唐僧 接受不了孙悟空的嘲笑,一怒之下把孙 悟空逐回花果山,固然这是唐僧的是非 不清,软弱心善的表现,但是孙悟空不 适当地运用反语,激化了矛盾,把事情 弄得更加难堪。
        74.比如说你住在二楼或三楼上吧。 楼或小窗下,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或汽车 如流的马路,那么早、午、晚你就会被迫 “享受”众声汇合而成的噪音流了。(舒 巷城《噪音篇》)
        评析 现代都市的噪音,是危害人身与 心理健康的大敌,谁也无法“享受”得 起。作者运用“享受”二字,写出了城市 居民无可奈何的心境,批判了现代物质 文明造成的环境污染现象,引起人们对 保护环境的重视。
        75.自然,自从西洋发明了法西斯主 义,他们那里也开始中国化了。呜呼, “先进的”中国呵! (瞿秋白《鲁迅的精 神》)
        评析 例中西洋“法西斯主义……中国 化”的含义,旨在揭露专制主义的反动 本质。反语:“‘先进的’中国呵”是对黑 暗中国的嘲笑,更是悲愤难遏的爱国情 感的倾诉。痛心疾首,撼人肺腑。
        76.南亩耕,东山卧,世态人情经历 多。闲将往事思量过,贤的是他,愚的是 我,争甚么。(关汉卿《四块玉·闲适》)
        评析 此曲虽题为“闲适”,但作者内心 并不平静。他看透了元代社会不合理现 象,以沉默代替反抗。“贤的是他,愚的 是我”为反话。曲中的“他”指当时有权 有势的人,“我”系自指。当时社会,黑 白、是非、曲直、贤愚一切都颠倒了。本 来那些有权势的人为非作歹,却标榜贤 达正义,在当时要争出个是非曲直是不 可能的,作者嘲弄地说了这句反话,又 在最后意味深长地叹声“争甚么”,直抒 胸臆,倾诉了内心的激愤。
        77.一天,卖烟人在街头喊道:“喂! 吸 烟好,吸烟能提神,烟通七窍。饭后一枝 烟,快活似神仙……。”有一个长者走过 去道:“你说的不完全。听我给你讲讲吸 烟的三大好处:一、永远年轻;二、小偷 不偷;三、狗不咬。”卖烟人一听,很高 兴,以为替自己宣传,忙请详细解释这 三大好处。长者道:“一、吸烟多的人一 般都活不了大岁数,去世早,所以永远 年轻。二、容易得气管炎,夜里常咳咳咯 咯,小偷听见不敢去偷。三、吸烟多了容 易咳嗽,咳得直不起腰。狗怕哈腰,以为 拣石头,所以跑得远远地不敢咬他。”卖 烟人一听,“啊”了一声。(《吸烟的“三大 好处”》选自《讽刺与幽默》)
        评析 长者不同意卖烟人的吹嘘,巧用 反语,假意说吸烟有三大好处,然后逐 条解释,反话正说,激发联想,在笑声中 作出了绝妙的禁烟宣传。趣味横生,令 人忍俊不禁。
        78.这一家伙惹下了滔天大祸。通报 左一个右一个下来,说梅溪河大队不是 红旗是白旗,什么阶级斗争熄灭论呀, 唯生产力论呀,是走资派复辟资本主义 的社会基础呀,最后作了个结论,说梅 溪河大队党支部不是共产党是“粮食 党”。把大小干部一律弄到县里,办了个 学习班,又是批,又是斗,又是游街又是 挂牌。对王长山还格外优待了几个专 场,请他坐了飞机。(乔典运《贵客》)
        评析 王长山是这个大队的队长,他在 回答调查组的问题时,写下了“我只知 道人不吃饭就要断气,国家没有粮食就 要亡国灭种”这样的话,因而招来了几 次专场批判会。文革期间触及皮肉的批 判是对人的摧残,何谈优待?所谓“请坐 飞机”也是一种非人的体罚。回忆起那 疯狂的年代,令人不堪回首,同时又觉 得荒诞可笑,这是带泪的笑,是对那种 不正常现象的讽刺与批判。
        79.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 近 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昨夜松 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 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辛弃疾《西江 月 ·遣兴》)
        评析 标题为“遣兴”,实则是用诙谐之 笔发泄内心的愤懑。词的上片说不愁, 没有工夫愁,言外之意就是有愁。口头 上说不相信古人的话,意思却是说古书 上的许多“至理名言”在现实社会都无 法实行,信它不如不信。诗人运用反语 曲笔达意,慨叹“世道日非”,令人回味 不已。
        80.张得贵,真好汉,跟着恒元舌头 转:恒元说个“长”,得贵说“不短”;恒元 说个“方”,得贵说“不圆”;恒元说“砂锅 能捣蒜”,得贵就说“打不烂”;恒元说 “公鸡能下蛋”,得贵就说“亲眼看”。要 干啥,就能干,只要恒元嘴动弹。(赵树 理《李有才板话》)
        评析 张得贵是不是好汉读了上面的 板话便十分明了。作者运用反语,讽刺 和嘲笑张是地主、恶霸恒元的应声虫、 狗腿子。鲜明的对比,给语言增添了幽 默风趣的情味。
        81.……老孙头摔倒在地上,半晌起 不来,调皮的人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 打趣他。“怎么下来了?地上比马上舒 坦?”“这屯子还是数老孙头能干,又会 赶车,又会骑马,摔跤也摔得漂亮。叭哒 一响,掉下地来,又响亮又干脆!”(周立 波《暴风骤雨》)
        评析 反语既可以用于对丑恶的人和 事物的鞭挞与批判,也可以用于对人民 内部某些缺点的善意批评,还可以用来 渲染环境气氛。本例属于后者。老孙头 是一位穷苦农民,但又有爱自夸逞能的 毛病。作者借用调皮人们的趣话,说他 “摔跤也摔得漂亮……又响亮又干脆”, 寓褒贬于诙谐之中,富有生活气息,使 人如临其境,切实感受到翻身农民的欢 乐情绪。
        82.只有他的照相至今还挂在我北京 寓居的东墙上,书桌对面。每当夜间疲 倦,正想偷懒时,仰面在灯光中瞥见他 黑瘦的面貌,似乎正要说出抑扬顿挫的 话来,便使我忽又良心发现,而且增加 勇气了,于是点上一支烟,再继续写些 为“正人君子”之流所深恶痛疾的文字。 (鲁迅《藤野先生》)
        评析 引号常常作为反语的标志。引号 内的“正人君子”是反话正说,即“非正 人君子”。是那些披着君子外衣的反动 军阀、政客、封建余孽、无聊文人的总 指。表达了鲁迅鲜明的爱增以及不屈不 挠的战斗精神。
        83.家世为边户,年年常备胡。
        儿童习鞍马,妇女能弯弧。
        胡尘朝夕起,虏骑蔑如无。
        邂逅辄相射,杀伤两常俱。
        自从澶州盟,南北结欢娱。
        虽云免战斗,两地供赋租。
        将吏戒生事,庙堂为远图。
        身居界河上,不敢界河渔。
        

(欧阳修《边户》)

        评析 诗中的“欢娱”和“远图”都是反 语。“澶州之盟”后,辽宋称兄道弟,看似 “欢娱”,然而这个欢娱却是宋每年用大 量绢银买来的。为了奉行妥协投降政 策,边境上的将吏怕边民与辽发生纠 纷,便严加约束,不准“生事”,朝廷为欺 骗民众,把这种妥协求苟安的行径,谓 之“远图”,真是不知人间还有羞耻二 字。诗人以无比的愤慨,辛辣地讽刺了 南宋统治者的软弱无能、妥协投降的丑 恶本质,曲折地表达出自己对国事的忧 伤。
        84.信陵君:我请求你许可我,我要率 领我自己的食客,就在明天,把阿姊送 回邯郸。
        魏王:(苦笑)唔,这何须乎要我许 可! 你那些食客都是一以当千,三千人 便可以抵当得三百万雄兵,一定是可以 荡平天下的。(郭沫若《虎符》)
        评析 秦攻赵国,赵国的危亡在旦夕之 间。魏王妹、信陵君姊冲破重围,向魏国 求救,魏王畏秦不敢出兵,无奈之际,信 陵君请以自己的三千食客救赵。魏王以 反语答之,是对信陵君的嘲讽,也是不 满。
        85.“史丛大姐,你听,广播里在说什 么?”“我没留心听。”“说的是落实知识 分子政策问题,首先要改善知识分子的 工作条件。”“这好啊!”“上面说的条条 都好,可是越往下就越打折扣。看咱们 这一路的遭遇吧,真‘落实’得呱呱叫。” (高缨《朝辞白帝彩云间》)
        评析 中年画家中的佼佼者史丛和同 事年轻气盛的柳一稚一同外出体验生 活,一路上吃住条件恶劣,身体不适,旅 差费也少得可怜。眼下他们在轮船的四 等舱里听到广播落实知识分子政策问 题,柳一稚不禁发起牢骚。“落实得呱呱 叫”,即“落实得非常糟糕”的意思,虽然 言辞过激,也是对某些不良现象的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