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卒年考辨
李白卒年考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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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长期以来人人皆认为李白卒于宝应元年 , 1983年李从军先生首先提出李白不卒于宝应元年说。本文从对李阳冰《草堂集序》的辨析 , 李华《故翰林学士李君墓志》及李白《为宋中丞自荐表》的考辨 , 论证了李白不卒于宝应元年 , 而卒于永泰元年。
关键词:
李白; 卒年; 宝应元年; 永泰元年;
收稿日期:2000-03-15
An Investigation on the Death Year of LiBai
Abstract:
For a long period, people held that Li Bai died in the first year of Baoying of Emperor Daizong of the Tang Dynasty.In 1983 Mr.Li Congjun first posed that Li Bai did not die in the first year of Baoying.Based on an analysis on Li Yangbing′s “Preface to Cottage Collections”, Li Hua′s “Epitaph for the Late Member of the Imperial Academy Li Jun”, and Li Bai′s “Self Recommendation to Prime Minister Zong”,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that Li Bai did not die in the first year of Baoying, but in the first year of Yongtai of Emperor Daizong.
Keyword:
Li Bai;the death year;the first year of Baoying;the first year of Yongtai;
Received: 2000-03-15
长期以来, 人们皆认为李白卒于宝应元年十一月。此说主要据李阳冰《草堂集序》之落款“时宝应元年十一月”。[1]曾巩认为, 李白卒于宝应元年十一月, 享年64岁, 以之逆推, 当生于圣历二年。王琦据李华《故翰林学士李君墓志》:“年六十有二不偶, 赋《临终歌》而卒。”[1]推算李白当生于长安元年。因王琦有石刻资料为证, 故历代沿袭遂成定说。
1983年, 李从军先生在《吉林大学学报》第五期上发表了《李白卒年辨》。李从军先生认为:李白享年64岁, 卒于广德二年;李华《故翰林学士李君墓志》乃后人伪托。1985年, 阎琦先生在《西北大学学报》第三期发表了《李白卒年刍议》。阎琦先生从李白《留别金陵崔侍御十九韵》诗系年入手, 在研究考察诗人行踪, 特别是到当涂的时间的基础上, 认为李白之卒年为广德元年, 享年为63岁。1989年, 林贞爱先生在《四川师范学院学报》第四期上发表了《李白身世及生卒年代新考》, 林贞爱先生认为李华《故翰林学士李君墓志》并非伪作, 他认为李白生于神龙二年, 故当卒于大历二年。
李从军、阎琦诸位先生提出李白不卒于宝应元年, 应该说是李白研究的一项重大突破。他们打破了宋以来的传统说法, 为李白研究提供了新角度、新思路。
前人认为李白卒于宝应元年主要依据李阳冰《草堂集序》。
《草堂集序》载:
阳冰试纟玄歌于当涂, 心非所好, 公遐不弃我, 乘扁舟而相顾。临当挂冠, 公又疾亟。草蒿万卷, 手 集未修。枕上授简, 俾予为序。论《关睢》之义, 始愧卜商;明《春秋》之辞, 终渐杜预。自中原有事, 公避地八年, 当时著述, 十丧其九, 今所存者, 皆得之他人焉。时宝应元年十一月乙酉也[1]。
李阳冰在其序中言李白“疾亟”, 所谓“疾亟”只是说李白病得很重, 并没有说到李白已死。如果李白已经死了的话, 则当用“殛”而不是用“亟”。郭沫若在其《李白与杜甫》中说道:“李白以唐代宝应元年冬卧病于当涂, 垂危, 以诗文稿授其东道主县令李阳冰, 请他作序。”[3]王琦在其《李太白年谱》中亦曰:“按阳冰序乃太白在时所作, 所述家世, 必出于太白自言。”[1]可见, 无论是郭老还是王琦, 他们都认为李阳冰在作《草堂集序》时, 李白还在人世。
唐人作序, 如作序的对象已死, 在序中对其亡故大多数都有记载。例如权德舆《唐故中岳宗元先生吴尊师集序》 (四部丛刊本《权载之集》卷三十三、《文苑英华》卷七四) , 对吴筠就有这样的记述:“以大历十三岁, 岁直鹑首, 止于宣城道观, 焚香返真于虚室之中。门弟子有邵冀元者, 率吁其徒, 宁神于天柱西麓, 从其命也。”[4]吴均与李白为同一时期之人, 卒于大历十三年, 权德舆在为其集作序时, 就记述了他亡故的情况。同样, 如果李阳冰作序时, 李白已死, 那么按当时作序的习惯, 他不可能丝毫也不提及李白死时的情况。由此可见, 李阳冰作序的时候李白还没有死, “宝应元年十一月”, 只是李阳冰作序的时间。
魏颢《李翰林集序》载:
经乱离, 白章句荡尽, 上元末, 颢于降偶然得之。沉吟累年, 一字不下。今日怀旧, 援笔成序, 首以赠颢作, 颢酬白诗, 不忘故人也。次以《大鹏赋》, 古乐府诸篇积薪而钅录, 文有差互者两举之。白未绝笔, 吾其再刊。[1]
上元只有两年, 魏颢所言“上元末”当指上元二年无疑。魏颢言“沉吟累年, 一字不下”。上元二年后便是宝应元年, 宝应元年后是广德元年, 所谓“沉吟累年”必是两年以上, 则魏颢作序至少在广德元年以后。魏颢言“白未绝笔, 吾其再刊”, 那也就是说, 魏颢在作序时李白还没有死, 至少在广德元年李白还活着。有一种说法, 认为魏颢与李白天各一方, 李白已死, 魏颢没有得到消息, 故曰“白未绝笔”。这种情况并不是不可能的, 但其间并无力证。故而只能作为李白卒于宝应元年论者的一种臆测。
再就是李白的最终官职。
刘全白《唐故翰林学士李君碣记》载:
代宗登极, 广拔淹瘁, 时君亦拜拾遗。闻命之后, 君亦逝矣。[1]
范传正《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载:
代宗之初, 搜罗俊逸, 拜公左拾遗。制下于彤庭, 礼降于玄土良。生不及禄, 没而称官, 呜呼命舆。[1]
宋祁《新旧唐书文艺列传》载:
李阳冰为当涂令, 白依之。代宗立, 以左拾遗召, 而白已卒, 年六十余。[1]
刘全白、范传正、宋祁都说到代宗立, 召李白为左拾遣, 李白没来得及赴任就死了这件事。刘全白、范传正皆去李白不远, 况范传正还得到李白之子伯禽的手疏, 故而其李白为左拾遗之事当不会有什么差错。那么李阳冰在其序中为什么没有提到这件事呢?如果李白卒于宝应元年, 代宗召其为拾遗之事应当是很光彩的, 应当是他一生中最后的荣耀, 李阳冰在其序中是不可能不对此事进行记述的。李阳冰没有记述的原因只有一个, 即:李白没有死, 代宗召其为左拾遗不是宝应元年。
《旧唐书·代宗》 (卷十一) 载:
宝应元年四月, 肃宗大渐, 所幸张皇后无子, 后忄瞿上功高难制, 阴引越王亻系于宫中, 将图废立。乙丑, 皇后矫召太子。中官李辅国、程元振素知之, 乃勒兵于凌霄门, 俟太子至, 即卫从太子入飞龙厩以 俟其变。是夕, 勒兵于三殿, 收捕越王亻系及内官朱光辉、马英俊等禁锢之, 幽皇后于别殿。丁卯, 肃宗崩, 元振等始迎上于九仙门, 见君臣, 行监国之礼。己已, 即皇帝位于柩前。[5]
代宗即位是很不容易的, 可以说他是通过兵变才获得政权的。宝应元年四月登基后为了稳定人心, 他诏制曰:“三年之丧, 天下达礼, 苟或变革, 何以教人?” (《旧唐书·代宗》卷十一) [5]代宗的诏制, 一方面反映了朝政的不稳定, 另一方面也表明了他治乱的基本方针:坚守旧制, 暂时不求变革。
如果说李白卒于宝应元年十一月, 那么诏征李白为左拾遗的文书至少得在十月就下达了。因为从长安到宣城, 其间行程至少得有一个月。宝应元年十月, 代宗有可能下这个诏令吗?
《资治通鉴唐纪三十八》 (卷二百二十二) 载:
上在东宫, 以李辅国专横, 心甚不平, 及嗣位, 以辅国杀张后之功, 不欲显诛之。壬戌夜, 盗入其第, 窃辅国之首及一臂而去。[6]
《旧唐书代宗》 (卷十一) 载:
冬十月辛酉, 诏天下兵马元帅雍王统河东、朔方及诸道行营、回纥等兵十余万讨史朝义, 会军于陕州。[5]
宝应元年十月, 代宗内忙乎于暗治李辅国, 外忙乎于平定史朝义。李白在当时并非举足轻重之人物,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 代宗根本不可能顾及到诏征李白为左拾遗这类小事。故而李白的诏征不在宝应元年, 李白也不卒于宝应元年十一月。
李白不卒于宝应元年, 那么李白的享年就成了问题。李白《为宋中丞自荐表》曰:“臣伏见前翰林供奉李白五十有七。”[1]前人皆认定此表作于至德二年。由至德二年上推57年, 李白生于长安元年, 由至德二年下推至李阳冰《草堂集序》之宝应元年, 李白享年62岁, 再以李华《墓志》证之, 一切似乎合情合理。
李从军先生认为李白不卒于宝应元年, 而卒于广德二年, 享年60岁。事实上李从军先生还是在李白生于长安元年基础上来进行考辨的。李白生于长安元年, 不卒于宝应元年, 也就是说李白的卒年不是62岁, 那么对李华《墓志》的辨伪就成了不可回避的问题。李从军先生从四个方面对李华《墓志》进行了考辨, 认为其为后人伪托。
其一, 李华《墓志》曰:“呜呼, 姑熟东南, 青山北址, 有唐高士李白之墓……”, 李华卒于大历初年, 由范传正《新墓碑》可证, 李白墓于元和十二年正月二十三日才由龙山迁往青山北址。此时, 李华已去世50多年, 怎么还可能写出上述碑文?
其二, 此《墓志》, 终唐之世, 乃至北宋前期均不见文献记载, 古本李白集中亦未附此文。《文苑英华》所收李华为他人作的碑铭共千余篇之多, 独无此篇《墓志》。
其三, 贞元六年, 刘全白到龙山凭吊李白, 有感于“坟将毁”、“盛才冥冥”、“遂表墓式坟, 乃题贞石”。由此可知, 原龙山墓无碑。李华《墓志》, 亦乃“子虚乌有”。
其四, 李华《墓志》仅150余字, 未述家世、身世, 不符合李华其它碑铭之内容和风格。
《唐代文学研究论丛》第八辑发表了张昕、陈建平《〈李白卒年辨〉存疑》。张、陈二位先生认为李从军先生所举论证, 不足以说明李华《墓志》为伪作。其一, 有关资料可证李华《墓志》所言“青山北址”, 乃“龙山东麓”之旧墓, 并非后来迁葬“青山之阳”之新墓。再者, 文献载与不载, 可以存疑, 但不能直接定其为“伪作”。其二, 李从军先生对李白卒于62岁之说形成原因的分析, 没有把握住实质。其三, 李从军先生没有弄清李白何年至当涂, 其对《留别金陵崔侍御十九韵》诗之系年, 未能翻案。其四, 李从军先生举证李白卒于广德二年之诗文, 多有歧说, 不能作准。
客观地说, 李从军先生对李华《墓志》的辨析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苦于目前尚未有力证。不过, 不管怎样, 笔者认为李从军先生提出李白不卒于宝应元年是正确的, 笔者认为李白不卒于宝应元年的关键不在于李华《墓志》, 而在于李白《为宋中丞自荐表》的写作时间。
新千年在安徽大学召开了“李白国际学术讨论会暨李白研究会第七次年会”, 笔者向大会提交了《李白为〈宋中丞自荐表〉写作时间考辨》一文 (该文已为2000年《李白研究》收录) 。文章否定了前人认为此表作于至德二年的说法, 提出了作于乾元三年二三月间的新观点。如果此表作于乾元三年, 则李白生于神龙元年, 乾元三年57岁, 不卒于宝应元年, 以李华《墓志》证之, 当卒于永泰元年。
刘全白《唐故翰林学士李君碣记》曰:“代宗登极, 广拔淹瘁, 时君亦拜拾遗。”[1]“代宗登极, 广拔淹瘁”是代宗由武治转向文治的转折。从安史之乱爆发到永泰元年之前这十来年中间, 可以说大局从来就没有稳定过。到了永泰元年, 大局才正式稳定。
《旧唐书·代宗》 (卷十一) 载:
……饮至策动, 惟凶渠之授首;劳师黩武, 岂人主之用心。……今将大振纲维, 益明惩劝, 启举改元之典, 弘敷在宥之泽, 可大赦天下, 改广德三年为永泰元年。[5]
永泰元年, 政局稳定, 代宗由武治转向文治。在诏征李白为左拾遗的这件事中, 崔涣可能起到了重要作用。
《旧唐书崔涣本传》 (卷一百二十) 载:
(崔涣) 入迁吏部侍郎, 集贤院待制。简淡自处, 时望尤重。[5]
《旧唐书代宗》 (卷十一) 载:
(永泰元年) 三月壬辰朔, 诏左仆射裴冕、右仆射郭英从、太子少傅裴遵庆、检校太子少保白志贞、太子詹事臧希言襄、左散骑常侍畅璀、检校刑部尚书王昂、高升, 检校工部尚书崔涣, 吏部侍郎李季卿、王延昌, 礼部侍郎贾至、泾王傅吴令瑶等十三人, 并集贤院待诏。上以动臣罢节制者, 京师无职事, 乃合于禁门书院, 间以文儒公卿, 宠之也。仍特给歹食本钱三千贯。[5]
崔涣是代宗的十三宠臣之一, 且“时望尤重”。他曾为李白坐永王■之事推覆请雪。他非常爱才, 他 自己说“抑才虞谤, 吾不忍为”。李白当时已经享有极高的文名, 刘全白在《唐故翰林学士李君碣记》中说他 “文集亦无定卷, 家家有之”。[1]李阳冰《草堂集序》亦曰:“自中原有事, 公避地八年, 当时著述, 十丧其九, 今所存者, 皆得之他人焉。”[1]文集“家家有之”, 著述反“得之他人”。由此可见, 李白诗文流传极为广泛。从当 时政局稳定, 李白文名远播, 崔涣爱才的个性及与李白的交往来看, 他出面荐举李白为左拾遗是极有可能 的。 (当然, 这事要想成为定论的话, 还需要进一步深入地考辨) 李白被拜左拾遗, 诏令传来, 他却已经与世长辞了。
李白的死因有两种说法:一说“以疾卒”;一说“醉入水中捉月而死”。
《新唐书李白本传》载:李阳冰为当涂令, 白依之而卒。[7]
《旧唐书李白本传》载:白以饮酒过度, 死于宣城。[5]
刘全白《唐故翰林学士李君碣记》载:有子名伯禽, 偶游至此, 遂以疾终, 因葬于此。[1]
《唐摭言》载:李白著宫锦袍, 游采石江中, 傲然自得, 旁若无人, 因醉入水中捉月而死。[1]
既然我们认为李白不卒于宝应元年, 那么我们自然就必须拿李白不卒于宝应元年的眼光来重新辨析李白的死因。
《新唐书》曰:“李阳冰为当涂令, 白依之而卒。”这里所言“依之而卒”, 是说李白因依李阳冰而卒于当 涂, 并不是说卒于李阳冰家里。李白投依李阳冰时, 李阳冰已是“临当挂冠, 公又疾亟”。如果说李白卒于 李阳冰家里, 李阳冰是不可能不知道李白遗志的。因为李白的后人既然可以把李白遗志葬于青山之事告诉范传正, 同样在当时也可以告诉李阳冰。因为李阳冰与李白的关系, 比李白后人与范传正的关系要亲密得多。李白改葬, 是范传正委托当涂令诸葛纵办理的, 李阳冰亦为当涂令, 后来的当涂令能迁葬李白, 当时 的当涂令岂不能按其遗志安葬?可见, 李白当死于李阳冰离任之后。
《旧唐书》曰:“白以饮酒过度, 死于宣城。”《旧唐书》告诉我们李白的死因是“饮酒过度”, 至于如何因为 “饮酒过度”而死, 没有提及, 其间有何隐讳不得而知。
刘全白曰:“偶游至此, 遂以疾终。”李阳冰《草堂集序》言“疾亟”, 刘全白言“疾终”。晚唐诗人皮日休《李翰林诗》曰:“竟遭腐胁疾, 醉魂归八极。”
詹钅英《李白诗文系年》载:宝应元年壬寅 (762) , 是年四月乙卯玄宗崩。甲子改元宝应, 复以正月为岁首。丁卯肃宗崩。己 已代宗即位。时李阳冰为当涂令, 太白往依之。十一, 以腐胁疾卒。 (皮日休《李翰林诗》:“竟遭腐胁疾, 醉魂归八极。”前人不载此说, 故特著之) 年六十二。[2]
郭沫若《李白与杜甫》也认为李白因“腐胁疾”而死。
所有的李白“以疾卒”, 都是建立在李白卒于宝应元年十一月这个基础上的。现在, 越来越多的学者, 从不同的材料、不同的角度考辨李白不卒于宝应元年。这样一来, 李白“以疾卒”的时间支点就动摇了。至 于皮日休《李翰林诗》说李白“竟遭腐胁疾, 醉魂归八极。”也只能算是前人不载的一种说法, 并不能作为李白死于“腐胁疾”的确证。
1992年在四川江油召开的李白国际学术讨论会上, 裴斐先生专门谈到了关于李白的五大传奇, 提出了“正史非实, 野史非伪”的观点, 并且还提到李白未必不是“因醉入水中捉月而死。”可惜裴斐先生早逝, 没来得及进行专题论辨, 以至我们无法看到他搜集的材料和其独特的考证。裴斐先生虽未撰文, 但安旗先生则在其《李白纵横探》中认为李白是“因醉入水中捉月而死。”安旗先生说:“醉倚在船舷上的李白, 伸出了他的双手, 向着一片银色的光辉扑去……。”[8]
1986年《文献》第一期载了常教先生《关于李白生与死的传闻》。文章据《旧唐书李白本传》说他曾与崔宗之:“尝月夜自采石达金陵, 白衣宫锦袍, 于舟中顾瞻笑傲, 旁若无人。”太白诗《金陵江上遇蓬池隐者》:“解我紫绮裘, 且换金陵酒, 酒来笑复歌, 兴酣乐事多。水影弄月色, 清光奈愁何?”及太白诗《夜泊牛渚怀古》, 认为《唐摭言》李白“因醉入水中捉月而死”的故事是根据上述史实和诗歌附会创作出来的。
常教先生的说法, 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唐摭言》中的“著宫锦袍”“旁若无人”“入水捉月”, 很可能是后人据常先生所说的那些史实和诗歌增添神化的。但是“因醉入水而死”, 则很可能是史实。
范传正《墓铭》:“至今尚疑其醉在千日, 宁审平寿终百年。”《旧唐书李白本传》:“白以饮酒过度, 死于宣城。”《唐摭言》:“因醉入水中捉月而死。”皮日休《李翰林诗》:“竟遭腐胁疾, 醉魂归八极。”李白生平爱酒, 但他毕竟是以诗文名世, 在上述与李白之死有关的记载中都含有“酒”或“醉”字, 这说明李白的死, 与酒有着极其重要的关系。
白居易《李白墓》诗曰:“采石江边李白坟, 绕田无限草连云。可怜荒陇穷泉骨, 曾有惊天动地文。但是诗人多薄命, 就中沦落不过君。”[9]据北宋赵令畴《侯鲭录》曰:“李白坟在太平州采石镇民家菜圃中, 游人亦多留诗, 然州之南有青山, 乃有正坟。或曰:太白平生爱谢家青山, 葬其处, 采石特空坟耳。[9]”赵令畴的记载证实了采石江边确有李白坟。白居易的诗则说明李白因醉落水的传说在唐代就广为流传了。
综合上面的材料和论述, 我们认为:宝应元年李白于李阳冰家“疾亟”当为“腐胁疾”。疾愈, 需常饮酒 (如脉管炎便需常饮酒以促进血液循环) 。永泰元年, 于采石江因醉落水而死。停葬采石江边, 转葬龙山, 后为范传正迁葬青山之阳。
关于李白的《上清宝鼎诗二首》其二, 前人多认为是苏轼之作。理由为:其一, 此诗为苏轼墨宝;其二, 李白卒于宝应元年十一月, 诗中的一些内容无法解释。其实, 只要搞清李白不卒于宝应元年, 这首诗并不是很难理解的。《上清宝鼎诗二首》其二:
人生烛上花, 光灭巧石升尽。春风绕树头, 日与化工进。只知雨露贪, 不闻零落近。我昔飞骨时, 惨见当涂坟。青松霭朝霞, 缥缈山下树。既死明月魄, 无复玻璃魂。念此一脱洒, 长啸祭昆仑。醉著鸾皇衣, 星斗俯可扪。[1]
这首诗钅录自苏轼书李白诗墨迹, 又见《唐宋诗醇》。苏轼自己说是钅录李白之诗, 我们没有理由把它看成苏诗。如果说李白卒于宝应元年, 诗中最难解释的是“我惜飞骨时, 惨见当涂坟”。李白已死, 何以能“惨见当涂坟”?事实上李白不卒于宝应元年。宝应元年, 李白大病, 几次进入鬼门关。病愈未死, 事后追忆, 难免有伤感的凄惨。因而, “我惜飞骨时, 惨见当涂坟”应当是他病愈后对当时情景心有余悸的追忆。笔者认为李白《上清宝鼎诗二首》其二不仅不是伪作, 反而是李白不卒于宝应元年的一个力证。
参考文献
[]]瞿蜕国 , 朱金城 李白集校注 [M ]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 1980
[2 ]詹 钅英 李白诗论丛 [M ]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 1984 10 6
[3]郭沫若 李白与杜甫 [M ]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 1971
[4 ]文苑英华 (卷七○四 ) [M] 北京 :中华书局 , 1966
[5] 旧唐书 [M] 北京 :中华书局 , 1975
[6] 司马光 资治通鉴·唐纪三十八 (卷二百二十二 ) 北京 :古籍出版社 , 1956
[7]新唐书 [M] 上海 :中华书局 , 1975
[8]安 旗 李白纵横探 [M ] 西安 :陕西人民出版社 , 1981
[][9 ]李绍先 , 李殿元 李白悬案揭秘 [M] 成都 :四川大学出版社 , 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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