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哀歌·哀虎门

2024-06-09 可可诗词网-乐府诗鉴赏 https://www.kekeshici.com

        

[清]赵函


        沙角已毁大角摧,陈安父子同飞灰。红彝大炮破浪来,师子洋外声如雷。虎门将军壮缪裔,报国丹心指天誓。兵单乞援援不至,南八男儿空洒涕。贼来蠔镜窥虎门,海水腾沸焚飙轮。挥刀赴敌惟亲军,一死无地招忠魂。贼势鸱张楚兵哭,乌涌东西等破竹。吁嗟乎,督师议和和不成,召寇亲至莲花城。

        魏晋时曹植、王粲等曾有《七哀诗》传於世,清代爱国诗人赵函“感於哀乐,缘事而发”,拟作《十哀诗》一组,共十首。此为第一首。
        赵函生活在鸦片战争时期。在那个揭开中国近代史序幕的岁月,他对于时事的种种耳闻目睹,可真“抵得过太平天下顺民的一个世纪的经历”。他看到由于清政府昏庸腐败,投降派开门揖盗,致使英国侵略军长驱直入,沿海城镇接连失陷,不少爱国将士为国捐躯,不禁扼腕奋笔,写下了这组《十哀诗》,来渲泄他的强烈愤慨,痛悼殉国的民族英雄。
        诗人自注《哀虎门》云: “吊广东诸将也。”诗作以简洁的笔触记述了一八四一年英军袭击沙角、大角、虎门炮台,守军奋起抵抗的战况;以山石迸裂、地火奔突般的激情讴歌了爱国将领关天培、陈连升等誓死抗英,以身报国的壮举;并以讥诮蔑视的口吻表达了对投降派琦善的强烈不满。
        诗篇开首,就响似裂帛,起得突兀:“沙角己毁大角摧,陈安父子同飞灰。”在诗前小序中诗人写道:“道光庚子冬,……逆夷(英军)乘不备,攻破沙角大角二炮台。三江副将陈连升及子举鹏死之。父子杀贼多,贼剉割其尸。”显见这悲壮的场面也时时“剉割”着诗人的心,使诗人忍无可忍,在诗的开头两句便把自己痛失国土、痛失良将的悲愤,连泪带血飞迸出来,荡胸惊魂,震撼人心。
        痛定之后,诗人才折转笔锋,以“师子洋(南海)外声如雷”来写英军炮舰破浪而来的猖獗之势。把时序、因果倒过来写,先说陈安父子殉国,再写敌人的疯狂。这种写法绝非刻意出奇,而是诗人的悲痛和愤懑郁结于心,情之所至,不吐不快。因而起首即写沙角、大角失陷,陈安父子牺牲,此后才写英军的入侵。
        接着诗人又用“虎门将军”等描述了虎门之战。诗人先以满腔的虔敬赞誉关天培不愧为壮缪侯关羽的后裔,并为我们塑造了一尊浑身铮铮铁骨,一颗耿耿丹心,顶天立地,指天而誓的虎门将军形象。继而慨叹由於投降派琦善不发援兵,使得如南八(即唐代将领南霁云,排行八。”一般的巍巍丈夫也只有空怀报国壮志,一洒壮志难酬的热泪了。这里所用的“南八男儿”典故即信手拈来,十分熨贴。韩愈《张中丞传后叙》中记载:安禄山叛军围困睢阳时,“南霁云乞救於贺兰也”,贺兰“不肯出师救”。南霁云“因拔所佩刀断一指,血淋漓,以示贺兰。一座大惊,皆感激,为云泣下。云知贺兰终无为云出师意,即驰去。”城陷之后,南霁云不屈而死。诗人借先烈故事,以古喻今,比况关天培乞援不至的处境也暗示出关天培虎门一战的结局。以下四句,诗人作激昂之语,正面写虎门之战。英军已从蠔镜(即澳门)虎视眈眈,觊觎着虎门,连无知无觉的海水都沸腾起愤怒的巨澜,要燃烧自己,去焚毁英军的炮舰了。可冷如铁石的投降派却苟安求和,坐失战机!又一位英雄血刃重敌,自刎殒身,到哪里再招回这样的热血忠魂?
        “贼势鸱张楚兵哭,乌涌东西等破竹。”诗人看到清政府已沉疴难起,卮漏不止。投降派的媚敌乞和,更助长了英军的嚣张气焰。乌涌之战虽有楚兵(从湖北、湖南调来参战的士兵)六百抵挡了一阵,但终究力战不支,全军覆没。诗人不禁悲叹道:乌涌一带(今广东番禺县)这样快就被英军攻陷了,就象利斧破竹一样啊!
        末尾两句,诗人把笔锋对准投降派琦善,用鄙视笔调勾画出他向英军摇尾乞怜的丑态。诗人自注:“是年正月,总督约夷目义律至莲花城(即广州)议和,义律竟不至。”投降派的无耻行径和爱国将士的浩然壮举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狄德罗说: “没有感情这个品质,任何笔调都不可能打动人心。”《哀虎门》一诗的字里行间处处漾溢着充沛、浓烈、炽热、鲜明的爱憎,爱国忧时的激情给诗篇平添了悲壮的色彩美,从行行诗句中我们分明地听到了诗人的怦然心跳。他对自己祖国、对爱国将士含泪蘸血的爱,他对侵略者,对投降派切齿捬心的恨,似飞瀑奔泻而下,冲荡着读者的心灵,不能不引起每一个读者的强烈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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