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罗

2024-11-20 可可诗词网-乐府诗鉴赏 https://www.kekeshici.com

        

[南朝]民歌


        郁金黄花标,下有同心草。草生日已长,人生日就老。君子防未然,莫近嫌疑边。瓜田不蹑履,李下不正冠。

        《来罗》属乐附诗《清商曲辞·西曲歌》。 “来罗”二字,含意不详,大约只是方言叹词之类。原有四首曲词,此处选的是一、二两首。与绝大多数南朝乐府不同,这两首诗不是歌唱男女恋情之作。不显粉红色,不带甘甜味,只是悠悠谈谈地吟诵人生,唠唠叨叨地讲述处世哲学,透着几缕苦涩,一丝苍凉。大概算是别具一格吧。
        第一首,开篇即用比兴,以“花”、“草”两两对举。 “花”是高高扬起的黄郁金花, “草”是花下生长不息的同心草。上者黄花绚丽,下者青草滋长,如此而已。接下来,“草”又与“人生”相连:草儿是一天一天地长大了,人生则一天一天地走向衰老了。草长人老,用的是类比之法。花儿怎样呢?它没有说,实在也不需要说。除了凋谢枯萎,还能有什么结果呢?看来,在这首诗的作者眼里,人生就如这花草一般:青春如花,昂扬盛开后即是凋零;年岁如草,俯伏延伸中即近衰老。这思想,这说法,我们可以在古往今来的作品中反复读到。所谓“老冉冉其将至兮” (屈原),所谓“人生如马驹过隙”(司马迁),所谓“人生几何” (曹操),所谓“人命若朝霜” (曹植)等等慨叹,都算是与此同类。只不过《来罗》运用了比兴之法和省略句式,因而显得语气含糊一些,仿佛连长叹一声也怕别人听到似的,只能发一声模糊的、轻声的、胆怯的叹息。这样的人,怕是不会有生活的勇气与斗争的胆量吧。
        如果说上一首是对人生短暂所发的含糊叹息,那么,第二首则向人们传播一种典型的东方“君子”式的处世哲学。它明白直露,不事雕饰,犹如一支传自往昔而至今仍可时时听到的“劝世歌”:“君子”之人,就得防患于末然;要防患就得“避嫌”,“避”到连边都不要去沾的程度。举例说吧,在瓜田里鞋子脱了,绝不可弯腰去提(“蹑”本义为踩、踏,此处作“提”解),以免有摘瓜之嫌;在李树下帽子歪了,绝不可伸手扶正,以免有偷果之嫌。如此等等,如此等等。这样卑微怯懦的处世之道,在咱们中国可说由来已久。汉乐府《相和平调曲》中有一首《君子行》,与此诗可谓大同小异。诗云: “君子防末然,不处嫌疑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嫂叔不亲授,长幼不比肩。……”以下还有六句,不引了两诗相比,长短繁简虽有差别,但《来罗》无疑是对《君子行》的截取与抄袭。由于只截取了前四句,因此“避嫌”的主旨就更其集中突出,不似前者语意枝蔓;又由于抄袭中有了改动,把“不处”改为“莫近”,把“嫌疑间”改为“嫌疑边”,因此防患避嫌的意识更为明确,措施也更其完备彻底。这不也是一种“继承发展”吗?
        这两首诗,都产生于病态的封建社会。它们的作者,大概也都是黑暗世界的弱小者,是那种尝尽了人生苦味的过来人,那种磨掉了棱角、丧失了锐气的幸存者。若非如此,大概就不会写或写不出这样的诗。我们可以给他们些许宽宥,甚至加上一份怜悯,但是绝不要去欣赏他们的圆滑世故。他们太没有出息,太没有骨气,太没有刚性,希望他们从此再也没有“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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