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诗

2023-08-18 可可诗词网-乐府诗鉴赏 https://www.kekeshici.com

        

[魏]繁钦


        我出东门游,邂逅承清尘。思君即幽房,侍寝执衣巾。时无桑中契,迫此路侧人。我既媚君姿,君亦悦我颜。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何以致殷勤?约指一双银。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何以结恩情?佩玉缀罗缨。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何以答欢欣?纨素三条裙。何以结愁悲?白绢双中衣。与我期何所?乃期东山隅。日旰兮不至,谷风吹我襦。远望无所见,涕泣起踟蹰。与我期何所?乃期山南阳。日中兮不来,凯风吹我裳。逍遥莫谁睹,望君愁我肠。与我期何所?乃期西山侧。日夕兮不来,踯躅长叹息。远望凉风至,俯仰正衣服。与我期何所?乃期北山岑。日暮兮不来,凄风吹我衿。望君不能坐,悲苦愁我心。爱身以何为?惜我华色时。中情既款款,然后克密期。褰衣蹑茂草,谓君不我欺。厕此丑陋质,徙倚无所之。自伤失所欲,泪下如连丝。

        《定情诗》,乐府曲调名,属《杂曲歌辞》。此诗首见于徐陵辑录的《玉台新咏》。
        “定情”,即安定其情之意。首以“定情”二字名篇的是张衡的《定情赋》,后之文士竞相学步,繁钦此诗亦为仿作,不过,他改赋为诗,变定男性之情为定女性之情,表现了一定的独创性。全诗铺写了一位痴情女子失败的爱情经历。
        全诗六十四句。首六句,追忆女主人公与男友初识时的情景。 “我出东门游”二句,写双方的巧遇。《诗经·郑风·出其东门》有“出其东门,有女如云。”春秋时,郑国城东门外曾是一片开阔的平地,附近有溱水流过,是当时人们游乐之作,也是青年男女的幽会之地。特别是三月上巳,这里更是热闹非凡。繁钦借此写女主人公与男子的不期而遇。一见钟情,甚至盼望二人结为夫妇:“思君即幽房,侍寝执衣巾。”她幻想着来到温馨安静的新房,侍候丈夫洗尘更衣。 “时无”二句,是说虽无事先约会,不象《诗经·鄘风·桑中》诗里幽会的那对青年男女一样,可是,却能和迫近这位路旁的陌生人一见钟情,从此陷入热恋之中,其幸运不亚于“桑中之契约。”
        “我既媚君姿”二十二句,顺势着笔,层次井然的描写一次又一次的“桑中契约。”他们相爱的思想基础是“我既媚君姿,君亦悦我颜”。一个“既媚”,一个“亦悦”。“媚”的是“姿”,“悦”的是“颜”,既写出了双方的俊美,又揭示出两棵互相爱慕的心曲。然后连用十一对没问句,通过互赠信物,表达了热烈诚挚的感情。她和他由“拳拳”到“殷勤”之情, 由“区区”之私爱,到“叩叩”之恳切表白。由“契阔”之死生相约。到“恩情”之相亲相厚。因此,男子赠送信物,成双成对,以期有情人终成眷属。如“绾臂”的双金环, “约指”的双银环,耳下戴的双明珠,肘后系的双香囊,“绕腕”的双跳脱(即金钏),等等。另外,还有些信物,蕴含着特定的意义。 “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清人吴兆宜《玉台新咏》注引谢氏《诗源》云: “昔有姜氏与邻人文胄通殷勤,文胄以百炼水晶针一函遗姜氏。姜氏取履箱,取连理线贯双针,结同心花以答之。”“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吴兆宜注引《西京杂记》云:“武帝过李夫人,就取玉簪搔头, 自此后宫搔头皆用玉。”“搔头”遂成为玉簪的代称。 “何以答欢欣,纨素三条裙。”则是女子对上列信物的厚报,她要以“女为悦己者容”的传统习俗,用白色细绢编织成不同样式的服饰打扮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约会情郎,让他尽情地观赏自己的美姿,献给他最珍贵的情意。
        最后三十六句,写女主人公的失恋及由此引来的悲苦。“何以结悲愁”两句,使诗歌突然宕起一笔,由写喜转入写悲。而写悲的手法与写喜的手法一样,都是通过层层铺叙,然而烘托的都是痴情的姑娘不知情郎变卦,她屡次主动相约幽会,其约会地点也一变再变,一会儿在“东山隅”,一会儿在“南山阳”,一会儿在“西山侧”,一会儿在“北山岑”。每一次,她都先到,在那里急切地等待着情郎的到来。她等到“日旰”、“日中”,甚至“日夕”、“日暮”,但是,情郎一次也没到来,她得到的只是“涕泣起踟蹰”、“踯躅长叹息”, “望君愁我肠”,“悲苦愁我心。”情郎的失约使女主人公百思不得其解,“爱身”四句即写她面对冷酷现实的痛苦思索:我珍爱自身是因为自己的青春年华,如玉的姿色;我约定相会的秘密日期,是由于我内心感情的诚挚热烈。这又错在哪里呢?
        “褰衣”六句,倾吐了她难以忘怀的失恋之苦。尽管相约的男友已屡屡失约,让她备尝了痛苦的滋味,但她仍希望“谓君不我欺”。她的徘徊、期待、自卑、自伤,道出了她的无尽之苦。
        关于这首诗的题旨,郭茂倩《乐府解题》中说: “言妇人不能以礼从人,而自相悦媚,乃解衣服玩好致之,以结绸缪之志,……自以为志而期于山隅、山阳、山西、山北。终而不答,乃自伤悔焉。”细绎全诗,郭说带有浓厚的封建色彩,与繁钦作诗之原旨有明显的偏离。平心而论,应当说此诗以较多的同情叙尽了一位痴情女子从热恋到失恋的感情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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