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中的送别精读

吕银才

 

唐诗中留下了许多脍灸人口的关于送别的佳作名篇。根据内容和写法的不同, 大致可分为以下几种。

 

一、通过写景 (咏物) 、叙事表达挽留、惜别之情的。

这类诗篇的代表作首推李白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 唯见长江天际流。”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也是这类诗中的名篇:“渭城朝雨氵邑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这首诗被时人谱唱, 也称《阳关三叠》, 在中唐就已成为流行的送别曲。跟李白送孟浩然诗写法相近的还有如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最后四句) :“轮台东门送君去, 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 雪上空留马行处。”

 

即景生情, 借景抒情, 情景交融, 是这类诗的最高艺术境界。李商隐《离亭赋得折杨柳》说:“含烟惹雾每依依, 万绪千条拂落晖。为报行人休尽折, 半留相送半迎归。”折柳送别, 表达挽留之意, 是当时人的通常做法, 李商隐却主张“休尽折”, 留下一半, 将来迎接朋友的归来。富有乐观气息, 更表达了对朋友的惜别深情。

 

二、为行者想象路途情景, 以表达想念、挂念之情的。

送行只是送行, 这情也许有些浅;不仅送行, 而且想象着他路途上可能遇到的情况, 想象着朋友旅途上的寂寞孤独, 就显得情深意切。比如王昌龄《送魏二》:“醉别江楼橘柚香, 江风引雨入舟凉。忆君遥在潇湘月, 愁听清猿梦里长。”诗人想象着:“绵绵秋雨中朋友离别远行, 他会夜泊潇湘之上, 那时风散雨收, 一轮孤月高照, 在孤寂凄清中, 朋友恐难成眠, 即使暂时入梦, 那两岸猿啼也会一声一声闯入梦境, 令他睡不安恬, 因而在梦中也摆不脱愁绪, 因为“猿鸣三声泪沾裳”呀!

 

三、表达“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情的。

在封建时代, 官场沉浮司见惯, 文人因为还有着兼济天下之心、忧国忧民之情, 常常“穷年忧黎元, 叹息肠内热”, 希望着“致君尧舜上, 再使风俗淳” (杜甫语) , 而又不够圆滑, 一再遭贬谪更是如常便饭。“不才明主弃”, 那会是怎样的心情。刘长卿《重送裴郎中贬吉州》说:“猿啼客散暮江头, 人自伤心水自流。同作逐臣君更远, 青山万里一孤舟。”刘、裴曾一起被召回长安又同遭贬谪, 同病相怜。傍晚时分, 猿啼凄清, 无情的流水只管载着离人不停地流去, 自己还留在江头, 更感到一种难堪的孤独, 只好独自伤心。“青山万里一孤舟”, 既写尽了裴郎中旅途的孤寂, 伴他远去的只有万里青山, 又表达了诗人恋恋不舍的深情。

 

四、临别朋友, 表白个人心迹, 抒写志向、决心, 也是离别诗的一种写法。

如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寒雨连江夜入吴, 平明送客梦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 一片冰心在玉壶。”玉壶冰心的比喻, 新奇又传神。又如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 (最后五句) 说:“别君去兮何时还, 且放白鹿青崖间, 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使我不得开心颜。”表达的是诗人被高力士、杨贵妃排挤出宫时, 面对黑暗邪恶势力的刚直不阿。

 

有一些离别诗, 写出了朋友间的相互鼓励, 或者写出了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如高适的《别董大》:“千里黄云白日曛, 北风吹燕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 天下谁人不识君。”又如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川》:“城阙辅三秦, 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 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 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 儿女共沾巾。”

 

总之, 诗人是感情非常丰富的人, 离别的诗是特殊情景下的感情迸发。所以唐人抒写离情别绪的诗篇, 是唐诗中的明珠奇葩, 值得我们欣赏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