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的乐调不仅对于人是一种很自然的工具,能说服人,使人愉快,而且还有一种惊人的力量,能表达强烈的情感。例如笛音就能把情感传给听众,使他们如醉如狂地欢欣鼓舞。它形成一种节奏的运动,迫使听众也跟着这个节奏运动,使自己和音乐应和,尽管他们可能不懂音乐。竖琴的音调也是如此,他本身虽然不表示什么意义,却能借声音的变化,互相配合以及反称所造成的和谐,对我们产生一种奇妙的魔力。但是这些音调不过是些产生说服力的人为符号,它的力量不是由人的心思产生出来的。文章就不然,它的和谐不只是由声音而是由文字的意义组成的,而文字对于人是自然的,不仅打动听觉,而且打动整个的心灵,所以把人凭资禀和修养本来就有的那些文词、思想、行动以及美与和谐的意象都鼓动起来,通过文字本身的声音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把作者的情感传到听众心里,引起听众和作者共鸣。就是这样通过由文词建筑起来的结构,作者能把我们的心灵完全控制住,使我们心醉神迷地受到文章中所写出的那种崇高、庄严、雄伟以及其他一切品质的潜移默化。

——朱光潜译,摘自 《论崇高》第三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