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曲语
不直接说出本意,而是通过描写与
本意相关或相类的事物来烘托、暗示本
意的婉曲形式。
41.岭外音书绝,经冬复立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评析 好久没有接到家里的书信,思念 极切,可是回家途中离家越近越不敢向 来人打听家里的消息。作者没有把“害 怕听到家人的坏消息”的意思直接说出 来,但这种又喜又惧的感情矛盾和对亲 人的无限关心,却被表达得淋漓尽致, 深切感人。
42.“这么说,(杏儿)都是酸的了?”
“不敢说,反正吃上几个保您半个 月不用花钱买醋吃。要开胃,还是吃这 个,怎么样,来二斤尝尝?”
评析 不直言“杏”的酸度,而用夸张的 手法,烘托暗示,启发读者的联想,让读 者在思索体味中,去咀嚼作者所要表达 的本意,从而使人们对杏的“酸”和“开 胃”有了具体的认识和强烈的感受。运 用如此艺术化的语言去推销货物,具有 极大的诱惑力。
43.很多的时候
你居然以为
钥匙只是用来开门的
全然忘却
钥匙们每天温柔的对话
就是一种提醒
你有一个温暖的家
不必离家出走
或者换了钥匙
去开人家的门
评析 将钥匙拟人化,向男性读者们提 出了一种道德规劝。“不必离家出走”, “或者换了钥匙去开人家的门”,是爱惜 家庭、忠诚爱情、恪守夫妻之间道德规 范的委婉语。既文雅又形象,含蓄而诙 谐的诗句蕴含着严肃的话题,令人警醒 与深思。
44.“……往后,要是铜钟有个三长两 短,我……”他挥挥手,停下来,等鼻子 里冲上来的像吃了生葱一样的气味过 去以后,才哑着嗓子说:“蹲黑房,过大 堂,上劳改队,再大的磨难,我张双喜替 他。”(张一弓《犯人李铜钟的故事》)
评析 “三长两短”是讳饰语,指的是坐 牢判刑等不幸结局,暗示李铜钟的悲惨 遭遇。“鼻子里冲上来的像吃了生葱一 样的气味”是悲从心中涌出鼻酸欲哭的 曲语,形象地表达了张双喜对李铜钟关 心、敬慕、热爱和对李可能受到的待遇 抱不平的感情。从侧面烘托了李铜钟为 了挽救群众生命而“借”库粮行动的悲 壮。
45.这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感情深 沉的女人,那清亮的丹凤眼湿润了。她 一把将二猛拉起,道:“走,回家,欢欢心 里想念着你呵!”(谭谈《山道弯弯》)
评析 明明“她”深爱着二猛,却说她的 孩子“欢欢”“心里想念着你”,不直接表 露,而用暗示的方法曲折地表达心中的 爱情,比直白要有情味得多,而且符合 “她”一个守寡的农村妇女的身分。
46.若还与他相见时,道个真传示:不 是不修书,不是无才思,绕清江买不得 天样纸! (贯云石《清江引·惜别》)
评析 这是一首构思巧妙,新颖别致的 抒情小曲。通篇不言“情”,却满纸都是 “情”字。“不是不修书,不是无才思”, “买不得天样纸”等句极力烘托渲染“思 念”之深,“别情”之多,读者通过联想体 味,可以获得一种审美感受。
47.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 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 使我不能息兮。
评析 这是一首因爱致怨的抒情诗。诗 中的女子“不能吃好饭”、“不能睡好 觉”,全是因为“狡童”对她疏远的结果, 通篇不言爱,满篇尽是爱。爱得如痴如 醉,爱得似疯似颠。意在言外,委婉曲 折,热烈感人。
48.元旦。午夜,月色苍茫。
草房。人影,篝火正旺。
冷风从破屋顶上踱进来,
铁锅里煮烂了半块月亮。
评析 诗句所描绘的是知青下乡后的 艰苦而又略带凄凉的生活。通篇没有 “艰苦”字样,而用特定的时间“元旦、午 夜”,特定的地点“草房”和特定的环境 “冷风从破屋顶上踱进来”与特定的情 景“铁锅里煮烂了半块月亮”(曲指锅中 一无所有)来互相映衬,与人们常规感 觉中的,本该是温暖的小屋、热烈的庆 祝会和丰盛的年夜餐形成强烈的反差, 从而抒发出知青们内心的凄凉孤独的 感情。
49.我拿起话筒:“×楼吗? 你找×× 来听电话——我是她母亲。”
听到最后一句话,对方不再犹疑, 这位从未识面的同志,意味深长地带着 笑声说:“她走了。她留话说,她还和往 日那样,回家去吃晚饭,她还会给您‘带 好菜’来呢。”
我问:“她是一个人去的吗?”
“不,她和她姐姐,还有她们的孩 子,都去了,还带了照相机。”
我放下话筒,怔怔地站着,我不知 道该怎么想。我不放心……我又放心, 说到底我放心!
评析 在社会交际中,人们常在不愿直 说和不能直说的情况下使用婉曲语,既 表现出社会环境的特殊,也表现出思想 感情的特别。本例写于1976年“四五”前 夕,“四人帮”即将垮台,却作最后挣扎, 疯狂地镇压人民群众。母亲担心每天到 天安门广场探视的女儿的安危,打电话 询问,回答是亲切而令人兴奋的,“给您 带‘好菜’来”一语,不仅仅报告了“四人 帮”即将覆灭的喜讯,而且反映了普通 人民期待政治春天早日到来的急迫心 情。语言含蓄而深沉,能够引起读者丰 富的联想。
50.吴人孙山,滑稽才子也,赴举他 郡,乡人托以子偕往;乡人子失意,山缀 榜末,先归。乡人问其子得失,山曰:“解 名尽处是孙山,贤郎更在孙山外。”(范 公偁《过庭录》)
评析 以含蓄幽默的语言暗示乡人之 子的落第,除了避免刺激,冲淡气氛外, 还给读者许多联想的情味,突现了孙山 滑稽风趣的性格。
51.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评析 诗人运用丰富的想象,表现出一 种由“独”而“不独”,由“不独”而“独”,再 由“独”而“不独”的复杂情感。表面看来 诗人真能自得其乐,可是背面却有无限 凄凉。孤独到了邀月与影共饮,而以后 的岁月,也休想找到共饮之人,只能与 月与影永远结游,并且相约在邈远的上 天仙境再见。全篇不说孤独,却写尽了 诗人踽踽凄凉之感。
52.刘表长子琦,亦深器亮。表受后妻 之言,爱少子琮,不悦于琦。琦每欲与亮 谋自安之术,亮辄拒塞,未与处画。琦乃 将亮游观后园,共上高楼,饮宴之间,令 人去梯,因谓亮曰:“今日上不至天,下 不至地,言出子口,入于吾耳,可以言 未?”亮答曰:“君不见申生在内危,重耳 在外而安乎?”琦意感悟,阴规出计。会 黄祖死,得出,遂为江夏太守。(《三国 志·诸葛亮传》)
评析 刘琦请诸葛亮谋划自安之计,诸 葛亮用晋公子重耳出亡的典故暗示刘 琦离开荆州,出镇外埠,以不言本事,而 以他事暗示本事的方式,来表达本意, 含蓄而又令人回味。同时刻画了诸葛亮 的高超计谋和深算无失的形象。
53.从此一别,又同你远隔了两年。你 常常写信来说,家里的老祖母在那里想 念我,暑假寒假若有空闲,叫我回家来 探望祖母和母亲,但我因为异乡的花草 和年轻的朋友挽留我的缘故,终究没有 回来。(郁达夫《茑萝行》)
评析 旧式女子,不便明言怀念丈夫, 而托言“家里的老祖母在那里想念”。委 婉曲折,纤细用心可见。
54.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
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评析 诗中所写都是实实在在的大白 话,看似漫不经心,信手拈来,实际上却 是精心选择,极富特色的四个不同的自 然景象。作者以素描笔法勾勒,不言雪, 个个都是雪景。意在言外,具有朴素、优 美、含蓄、动人的意境。
55.战地诗作者,1987年广州青年十 大新闻人物之一,广州军区组织部干事 郑宏彪同志,在广州某大学与大学生的 一次对话中,一位女学生提出了这样一 个问题:“我们感到雷锋精神已经过时 了,你怎么看?”郑宏彪没有正面回答她 的问题,而是来了一个假设。他说:“假 如你在大街上被汽车撞倒在地不能动 弹,一些人从你身旁走过并嘲笑你;而 我——郑宏彪上前把你搀扶起来,送你 上医院。在这种情况下,你是喝令我走 开,说这种精神‘已经过时了’还是从内 心感激我呢?”这一巧妙的回答,使那位 发问的女学生和在场的学生们都露出 了满意的笑容,并领悟到这一回答的真 谛。(《中国青年报》1988年3月)
评析 例中的假设是一种曲语,借用事 例和反问修辞,说明了“乐于助人”(雷 锋精神的一部分)的精神无论在什么时 候都不会过时的道理。郑宏彪同志将抽 象的理论具体化、形象化,并从听众的 切身感受出发进行反诘,从而增强了讲 话的说服力和感染力。由此可见,即使 在政论文中曲语也有它特有的艺术表 现魅力。
56.我们在隔膜、警戒、伪饰、敷衍中 生活得太久了,这样的往事几乎不用我 们敛神就可以回忆出许多。就在我们的 脚下,在我的母校,某位仍然健在的七 旬女教师——一位很善良、很忠厚的前 辈,……二十多年前,她做我的班主任 时,曾对一位女同学在恋爱一事上的真 诚汇报表示过惊愕,惊愕的原因之一便 是这位女同学的特殊身分——即将发 展为党员的人。教师对学生、对党的双 重负责精神,致使这位女同学至今还在 写着第一百又若干份入党申请书,她的 头上已明显地有了白发;当年的“幡然 悔悟”的直接后果:她此后有了一个冷 漠的家庭。(毛志成《踏在沉重的回忆 上》)
评析 此例中有两处曲语:其一,“教师 对学生、对党的双重负责精神,致使这 位女同学至今还在写着第一百又若干 份入党申请书”,本意是老师向党组织 汇报了这位女同学的恋爱问题而使她 至今末能入党;其二,“当年的‘幡然悔 悟’的直接后果:她此后有了一个冷漠 的家庭”。本意是她与原来的恋人分了 手,以后的婚姻已经失去了爱情。作者 用与人物相关的行为和结果代替对本 义的直接描述,意蕴比直白更深,情味 更浓。
57.国民外交固然重要,但是在建交 之前,绝不可国民跌交。那样除了受人 欺侮之外,建立的邦交也是没有尊严 的。(三毛《稻草人手记·西方不识相》)
评析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应该建立在 平等互利、自尊自强、相互尊重的基础 上,万万不可卑躬曲膝,丧失国格。曲语 “绝不可国民跌交”,本意是说“绝不可 做丧权辱国之事”。语言含蓄形象,说理 透彻有力,令人回味。
58.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 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 上又添上新伤疤了!”(鲁迅《孔乙己》)
评析 表面上说孔乙己脸上的“新伤 疤”,实际上指他因偷窃又挨了打。这是 一种借相关事物暗示本意的委婉说法。 读者通过联想,可以了解到作为社会笑 料的孔乙己一生的悲惨遭遇。酒店喝酒 的人在此处用曲语,目的不是为了避免 刺激,而是为了取笑孔乙己。世人的冷 酷、愚昧和孔乙己的可怜可悲,形成了 鲜明的对照,从而揭示出小说主人公悲 剧的深刻意义。
59.我的方法都使尽了:看我的稿纸, 打个假造的哈欠,造谣言说要去看朋 友,叫老田上钟弦,问他们什么时候安 寝,顺手看看手表……老牛和牛夫人决 定赛开了谁是更没心没肺。十点了,两 位连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老舍《一 天》)
评析 想请客人离去,但又不便直说, 只好用动作“看稿纸,打个假造的哈 欠”,加上婉曲语:“造谣言说要去看朋 友”,“叫老田上钟弦”,“问他们什么时 候安寝”来暗示,当这些千姿百态的“态 势语”和“有声语”全然失效时,老牛和 牛夫人的“没心没肺”得到生动而惊人 的夸张。虽然没有直接显示出婉曲修辞 的表达效果,但是它的反衬作用和幽默 意味却令人捧腹。
60.他们要我呼唤他,我千呼百唤也 不见他应一声。天是那么黑暗,黎明之 前的乌黑呀,把他卷走了。黑暗是那么 大的力量,连战斗了几十年的他也抵抗 不住。医生说:过了这一夜,再过了明 天,就没有危险了。他就来不及等待到 明天,那光明的白昼呀。而黑夜,那可诅 咒的黑夜,我现在天天睁着眼睛瞪它, 我将诅咒它直到我的末日来临。(景宋 [许广平]《最后的一天》)
评析 此例记叙的是鲁迅先生逝世时 的实况。由于极度的悲伤而产生对黑夜 的诅咒。作者借助象征修辞手法,用“黎 明之前的乌黑呀,把他卷走了”委婉地 说明了一个伟大人物的逝世。因为借助 了象征,文章激起读者的许多联想。其 中的“黑夜”既可以是实指,也可以理解 为社会的黑暗,从而扩大和深化了语言 的意蕴。
61.他走着,走着,路灯一盏一盏地亮 了。他走着,走着,路灯又一盏一盏地灭 了。(茹志鹃《丢了舵》)
评析 为了说明“他”走了整整一夜,对 路灯展开了具体细腻的侧面描写。化抽 象的本意为具体的形象,令读者可感可 知,从而获得了强烈的艺术效果。
62.……有的说要替大树打整打整, 有的说他回来了正好当民兵营长。姑娘 们拉住梨香嚷嚷:
“梨香,快,扯扯面毛,打扮打扮去 ……”
“请我们吃杯喜酒吧?”
说得梨香面带桃花,白牙齿咬住红 嘴唇。
评析 众人七嘴八舌嚷嚷取笑的是大 树和梨香将要成婚。“扯扯面毛,打扮打 扮去”、“吃杯喜酒”都是结婚的婉言。 “面带桃花,白牙齿咬住红嘴唇”是曲 语,通过对人物神态的描写来暗示梨香 的羞怯和内心的喜悦。
63.有一次我下班晚了,回到家里,煤 炉凉了,饭锅空着,菜篮子还晾着吹风。 (陈旭明《马路指挥家》)
评析 “煤炉凉了,饭锅空着,菜篮子还 晾着吹风”极言家里没有为他预备饭的 冷落情景。形象生动,含蓄幽默。
64.我听人说,他常告诫那些爱用拳 头棍棒敲人的群众,“你们别把狗逼到 墙根上啰!”(张贤亮《男人的一半是女 人》)
评析 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例 中的“你们别把狗逼到墙根上啰”与此 同义。本义是:不要欺人太甚,把人逼到 绝路。这是一则运用比喻制作的婉曲 语,因为形象,更具有威慑力量。人们受 侮辱、受损害后的愤恨和激怒由此可 见。
65.“泊定,你知道我得的什么病? 我 不说那个字,已经晚期了,今天作了会 诊,恐怕是没几天人好做了。”庄世同超 然尘世地吐出几排字。(王小鹰《你为谁 辩护》)
评析 “我不说那个字”,但那个字(癌) 的含义却已经昭然若揭。例中的曲语不 只是为了忌讳或者避免刺激别人,更多 的是有意烘托渲染,刻画庄世同因绝望 悲观而显得超然尘世的心态和神情。
66.然而刹那间,要是你猛抬眼看见 了前面远远的有一排——不,或者甚至 只是三五株、一二株,傲然地耸立,像哨 兵似的树木的话,那你的恹恹欲睡的情 绪又将如何?我那时是惊奇地叫了一声 的! (茅盾《白杨礼赞》)
评析 “那你的恹恹欲睡的情绪又将如 何”是“你不激动惊奇”的曲语。不直白, 更能衬托出伟岸、挺拔的白杨树给作者 震动的强烈。不仅突出了散文中的“我” 的主观感受和主观情感,而且突出和强 调了作品的描述中心,有利于主题的表 达和深化。
67.批评家不能把“应该”当做自己的 信仰,也不应该把作品只当做自己的 “行头”去唱自己的戏。(林景华《批评家 的角色》)
评析 例中的两句曲语,含义基本相 似。前句说文学批评家不应墨守陈规, 死搬教条,一味凭主观意愿和主观想象 办事;后句讲文学批评要尊重作家作 品,对作品作客观真实的评析,不能用 作品图解主观思想。婉曲修辞手法使语 言的内涵变得丰富深邃,浓化了文章的 理论色彩。
68.我们不怕死,我们有牺牲精神! 我 们随时准备像李先生那样,前脚跨出大 门,后脚就不准备再跨进大门! (闻一多 《最后一次的讲演》)
评析 用婉曲语“前脚跨出大门,后脚 就不准备再跨进大门”来表达随时准备 牺牲,誓与反动派斗争到底的决心,含 蓄而有力量。其刚毅、愤激、无畏的民主 斗士形象栩栩如生,如在眼前。
69.哦,伞,千千万万把彩色的伞,
遮住了,千千万万张欢笑的脸;
为什么,雨水明明是洒在伞上,
小水珠儿,却打湿了伞下的脸?
评析 诗人不直说人们为欢庆打倒“四 人帮”而激动得流下眼泪,却含蓄有趣 地设问“为什么,雨明明是洒在伞上,小 水珠儿,却打湿了伞下的脸”,语意上多 了一个跌宕,给人们的思索和回味留下 了空间。当人们回答出问题的答案时, 那种因为国家和人民又获得新生和解 放的巨大喜悦,顿时洋溢在字里行间, 并产生巨大的感染力量。
70.“咳,要不是你,我早喂了黑瞎子 啦。”魏得胜舀满了第二筲水,“这恩情 可是没法报答的恩情。”
“嗳哟,我可就等着听这句话呢,你 这个人嘴还怪甜的呢,可没曾想。”她指 着水筲,“那你就一天给我挑两趟水 吧。”
“那容易,我就一天给你挑两趟。”
“挑到我儿子娶媳妇,挑到我闺女 出门子,给我挑一辈子。”
“挑一辈子!”魏得胜不假思索地 说。蓦抬头,他接到玉贞的热烈的目光。 魏得胜震动了一下,避开目光低下头 去,啥也说不出来了。
评析 “挑到我儿子娶媳妇,挑到我闺 女出门子,给我挑一辈子!”这是玉贞表 达爱情的一种特有的语言,含蓄而炽 热,真诚而勇敢。突出了女性的羞涩和 诚挚的情感,烧灼着魏得胜的“一片归 队之心”,引出了曲折跌宕缠绵动人的 故事情节。
71.还是院长过来把花束放在了她的 怀里。望着花束,不知怎么的,她眼前一 阵迷蒙,莫非是花蕊里的小水珠儿闪着 亮光,溶进了她的眼睛。(韩少华《序 曲》)
评析 “她”激动得热泪盈眶,作者却不 作正面描写,而是先从侧面描写她的自 我感觉,“眼前一阵迷蒙”,然后再从旁 观的角度故意设问“莫非是花蕊里的小 水珠儿闪着亮光,溶进了她的眼睛”,由 “花束”拈连到“花蕊”,构成奇妙而自然 的联想,启发人们去想象“她”的纯真、 动情,激动得热泪满面的神态。语言新 颖别致,含蓄曲折,意蕴优美深长。
72.但是我,我没有眼泪。宇宙,宇宙 也没有眼泪呀! 眼泪有什么用呵?我们 只有雷霆,只有闪电,只有风暴,我们没 有拖泥带水的雨! 这是我的意志,宇宙 的意志。鼓动吧,风! 咆哮吧,雷! 闪耀 吧,电! 把一切沉睡在黑暗怀里的东西, 毁灭,毁灭,毁灭呀! (郭沫若《屈原》)
评析 “雷霆”、“闪电”、“风暴”在例中 表示极度的悲愤;“拖泥带水的雨”则表 示怯懦。以三个连续比喻构成婉曲语, 再以排比的句式说出,造成了强劲的语 气,炽热的感情,表达出对黑暗恶势力 的无比愤恨之情,如火山喷涌,痛快淋 漓,具有撼人的力量。
73.十九世纪意大利歌剧作曲家罗西 尼,对于那些没有自己创见,似曾相识 的作品是很讨厌的。据说,有一个作曲 家曾带了一部乐稿来给罗西尼演奏,目 的是想得到他的称赞。罗西尼一面听, 一面不停地把帽子脱了又戴,戴了又 脱,作曲家很奇怪,问他是不是觉得屋 里太热。
“不”,罗西尼说:“我有一个见熟人 就脱帽的习惯。在阁下的曲子里,我碰 到那么多的熟人,不得不频频脱帽了。”
评析 例中的罗西尼,为了表示对那个 没有创见,一味抄袭模仿别人的作曲家 的批评,不仅使用了曲语,而且运用了 态势语言,令人不解的脱帽动作,加之 以含蓄巧妙的解说,既使本意显豁,又 增加了许多幽默讽刺的意味,令人忍俊 不禁。
74.妈妈看见我,脸上挂着我看腻了 的那么一种希望加失望被二除的表情。 我又按时回家了,这说明我还没交上朋 友。我恨死“大龄女青年”这个莫名其妙 的概念了。谁兴出来的? (刘心武《白 牙》)
评析 “希望加失望被二除的表情”是 写妈妈多次失望后的冷漠。委婉含蓄地 描写出妈妈对“大龄”女儿未能解决个 人婚姻问题的无奈,也透露出女儿灰 心、自嘲的变态心理。
75.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 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 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 酒,不是悲秋。(李清照《凤凰台上忆吹 箫》)
评析 例中末三句是写相思之苦的。明 明是伤离惜别才使自己容颜消瘦,诗人 却偏偏不直接说出,一笔宕开,从人生 的广义上去述说通常人们致瘦致愁的 原因:“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 瘦。”(冯延巳《鹊登枝》)“万里悲秋常作 客,百年多病独登台。”(杜甫《登高》)然 后又加以排除,给读者留下更大的艺术 想象空间,这种艺术化的表达思想感情 的方式,比直白更强烈,更感人。
76.傍晚了。我留他住一宿,他一面摇 头,一面高声说:“老了,夜里还得人服 侍! 日后再见!”我用眼泪留他,他好像 没有看见。起来紧了紧腰带踉跄着向外 面移步了。我扶着他,走下了西坡,老哥 哥的村庄已在炊烟中显出影子来了。
我回步的时候晚霞正灼在西天,回 头望望老哥哥,已经有些模糊了,在冷 风里只一个黑影在闪。
“日后再见吧!”我一边走一边回味 着老哥哥这句话,但是一个熟透了的果 子谁料定他那刹会落呢?
评析 “熟透了的果子谁料定它那刹会 落呢?”是以形象的比喻推测“老哥哥” 风烛残年,畏惧“日后再见”的约言无法 实现。流露出对曾为家中老长工的老哥 哥的无限热爱和依恋。语言诚挚而缠 绵,委婉之中蕴含着不尽的情义。
77.葛老司憋了一腔火进得门来,只 见灶冷火灭,厨下无人,一掀锅盖,一只 螳螂跳上了他的手背。(叶文玲《小溪九 道弯》)
评析 不直言锅中没有吃食,而曲写 “一只螳螂跳上了他的手背”,语言幽默 风趣。锅内的清冷空静与葛老司满腔的 怒火形成鲜明的对照,给作品添了几分 情味。
78.水乡的路
水云铺
进庄出庄
一把橹
渔网作门帘
挂满宅前树
屋前不见人
门前锁一副
要找人
稻香深处
一步步
踏停蛙鼓
夕阳坠入鸦巢
水上顿起暮雾
儿童解揽送客
也是一手好橹
评析 诗中的“一把橹”、“一手好橹”是 驶船的另一种说法,不仅仅只是为了符 合诗韵的要求,作者有意使用委婉的词 语营造诗意,为的是描画出一幅水天相 接、云水萦绕的美丽的江南水乡图。静 景中有动态,清新质朴,首尾呼应,宛如 一曲优美的水乡牧歌。
79.岁月如流,人寿有限,我怕这位无 名艺人,大概早已与草木同朽了,但这 个片刻的印象,却和他精湛的艺术一 起,雕镂般刻在我的记忆里,至今历历 如画。(柯灵《无名氏》)
评析 例中的曲语“这位无名艺人,大 概早已与草木同朽了”主要的作用并非 是讳言“死”,而是为保持文章的整体风 格,并与下文“他精湛的艺术”“雕镂般 刻在我的记忆里”的不朽形成对比,构 成前后呼应,达到赞美无名艺人神奇不 朽的精湛艺术的目的。
80.代表主任和她说的话,只有路旁 的嫩草、渠里的流水和稻地里复种的青 稞知道,它们不会说话。(柳青《创业 史》)
评析 作者通过“只有路旁的嫩草、渠 里的流水和稻地里复种的青稞知道,他 们不会说话“等话语告诉读者,代表主 任与她的谈话是多么的机密重要。真是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之外,再无泄露 的可能。这种曲折婉转的写法,使作品 生动别致,引人入胜。
81.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
评析 以夫妻或男女爱情关系比拟君 臣、师生以及朋友等其他关系,是我国 古典诗歌的传统表现手法。此诗表面写 新妇等待拜见公婆时的忐忑不安的心 情,本意却是以新妇自比,以新郎比张 籍(张水部),以公婆比主考,征求张籍 对自己作品的意见,并希冀张籍在主考 面前称扬和推荐自己。就闺意而言,此 诗精雕细琢,刻画神态毕具,优美动人。 就本意而言,诗人应试前特有的不安和 期待,被表达得细微贴切,含蓄委婉,符 合当时知识分子的心理,具有鲜明的典 型性。后来,张籍接到赠诗后,又以同样 的手法写了一首《酬朱庆余》作答:“越 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 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敌万金。”张籍将 朱庆余比作采菱姑娘,相貌出众,歌喉 优美。暗示他必然会受到人们的赏识, 不必为这次考试担心。此诗与朱诗有异 曲同工之美。
82.如果不是弟弟说起来,我真忘记 了这节日,我故意装着镇静的样子说: “你告诉母亲,我很快地就回来。”
于是,我一人走开,在我的心上,早 已失去了快乐与痛苦的感觉,只看见白 色的雪花,在我眼前飞着,寒风在我身 上搜索着温暖。我自语着:“别了! …… 别了! ……”
评析 一个革命者在万家团聚的元宵 之夜逃亡出走,母亲派弟弟来找他回 家,他不能回去,又不能说明原委,只好 用“我很快就回来”搪塞。句末的曲语 “寒风在我身上搜索着温暖”,既是寒冷 天气的写实,又是离别亲人悲凉心境的 反映,将写景与抒情融为一体,增加了 语言感人气息。
41.岭外音书绝,经冬复立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宋之问《渡汉江》)
评析 好久没有接到家里的书信,思念 极切,可是回家途中离家越近越不敢向 来人打听家里的消息。作者没有把“害 怕听到家人的坏消息”的意思直接说出 来,但这种又喜又惧的感情矛盾和对亲 人的无限关心,却被表达得淋漓尽致, 深切感人。
42.“这么说,(杏儿)都是酸的了?”
“不敢说,反正吃上几个保您半个 月不用花钱买醋吃。要开胃,还是吃这 个,怎么样,来二斤尝尝?”
(《现代汉语修辞学》)
评析 不直言“杏”的酸度,而用夸张的 手法,烘托暗示,启发读者的联想,让读 者在思索体味中,去咀嚼作者所要表达 的本意,从而使人们对杏的“酸”和“开 胃”有了具体的认识和强烈的感受。运 用如此艺术化的语言去推销货物,具有 极大的诱惑力。
43.很多的时候
你居然以为
钥匙只是用来开门的
全然忘却
钥匙们每天温柔的对话
就是一种提醒
你有一个温暖的家
不必离家出走
或者换了钥匙
去开人家的门
(邓皓《钥匙——致男人们》)
评析 将钥匙拟人化,向男性读者们提 出了一种道德规劝。“不必离家出走”, “或者换了钥匙去开人家的门”,是爱惜 家庭、忠诚爱情、恪守夫妻之间道德规 范的委婉语。既文雅又形象,含蓄而诙 谐的诗句蕴含着严肃的话题,令人警醒 与深思。
44.“……往后,要是铜钟有个三长两 短,我……”他挥挥手,停下来,等鼻子 里冲上来的像吃了生葱一样的气味过 去以后,才哑着嗓子说:“蹲黑房,过大 堂,上劳改队,再大的磨难,我张双喜替 他。”(张一弓《犯人李铜钟的故事》)
评析 “三长两短”是讳饰语,指的是坐 牢判刑等不幸结局,暗示李铜钟的悲惨 遭遇。“鼻子里冲上来的像吃了生葱一 样的气味”是悲从心中涌出鼻酸欲哭的 曲语,形象地表达了张双喜对李铜钟关 心、敬慕、热爱和对李可能受到的待遇 抱不平的感情。从侧面烘托了李铜钟为 了挽救群众生命而“借”库粮行动的悲 壮。
45.这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感情深 沉的女人,那清亮的丹凤眼湿润了。她 一把将二猛拉起,道:“走,回家,欢欢心 里想念着你呵!”(谭谈《山道弯弯》)
评析 明明“她”深爱着二猛,却说她的 孩子“欢欢”“心里想念着你”,不直接表 露,而用暗示的方法曲折地表达心中的 爱情,比直白要有情味得多,而且符合 “她”一个守寡的农村妇女的身分。
46.若还与他相见时,道个真传示:不 是不修书,不是无才思,绕清江买不得 天样纸! (贯云石《清江引·惜别》)
评析 这是一首构思巧妙,新颖别致的 抒情小曲。通篇不言“情”,却满纸都是 “情”字。“不是不修书,不是无才思”, “买不得天样纸”等句极力烘托渲染“思 念”之深,“别情”之多,读者通过联想体 味,可以获得一种审美感受。
47.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 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 使我不能息兮。
(《诗经·郑风·狡童》)
评析 这是一首因爱致怨的抒情诗。诗 中的女子“不能吃好饭”、“不能睡好 觉”,全是因为“狡童”对她疏远的结果, 通篇不言爱,满篇尽是爱。爱得如痴如 醉,爱得似疯似颠。意在言外,委婉曲 折,热烈感人。
48.元旦。午夜,月色苍茫。
草房。人影,篝火正旺。
冷风从破屋顶上踱进来,
铁锅里煮烂了半块月亮。
(徐慧《知青的回忆·午夜的歌》)
评析 诗句所描绘的是知青下乡后的 艰苦而又略带凄凉的生活。通篇没有 “艰苦”字样,而用特定的时间“元旦、午 夜”,特定的地点“草房”和特定的环境 “冷风从破屋顶上踱进来”与特定的情 景“铁锅里煮烂了半块月亮”(曲指锅中 一无所有)来互相映衬,与人们常规感 觉中的,本该是温暖的小屋、热烈的庆 祝会和丰盛的年夜餐形成强烈的反差, 从而抒发出知青们内心的凄凉孤独的 感情。
49.我拿起话筒:“×楼吗? 你找×× 来听电话——我是她母亲。”
听到最后一句话,对方不再犹疑, 这位从未识面的同志,意味深长地带着 笑声说:“她走了。她留话说,她还和往 日那样,回家去吃晚饭,她还会给您‘带 好菜’来呢。”
我问:“她是一个人去的吗?”
“不,她和她姐姐,还有她们的孩 子,都去了,还带了照相机。”
我放下话筒,怔怔地站着,我不知 道该怎么想。我不放心……我又放心, 说到底我放心!
(冰心《等待》)
评析 在社会交际中,人们常在不愿直 说和不能直说的情况下使用婉曲语,既 表现出社会环境的特殊,也表现出思想 感情的特别。本例写于1976年“四五”前 夕,“四人帮”即将垮台,却作最后挣扎, 疯狂地镇压人民群众。母亲担心每天到 天安门广场探视的女儿的安危,打电话 询问,回答是亲切而令人兴奋的,“给您 带‘好菜’来”一语,不仅仅报告了“四人 帮”即将覆灭的喜讯,而且反映了普通 人民期待政治春天早日到来的急迫心 情。语言含蓄而深沉,能够引起读者丰 富的联想。
50.吴人孙山,滑稽才子也,赴举他 郡,乡人托以子偕往;乡人子失意,山缀 榜末,先归。乡人问其子得失,山曰:“解 名尽处是孙山,贤郎更在孙山外。”(范 公偁《过庭录》)
评析 以含蓄幽默的语言暗示乡人之 子的落第,除了避免刺激,冲淡气氛外, 还给读者许多联想的情味,突现了孙山 滑稽风趣的性格。
51.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李白《月下独酌·其一》)
评析 诗人运用丰富的想象,表现出一 种由“独”而“不独”,由“不独”而“独”,再 由“独”而“不独”的复杂情感。表面看来 诗人真能自得其乐,可是背面却有无限 凄凉。孤独到了邀月与影共饮,而以后 的岁月,也休想找到共饮之人,只能与 月与影永远结游,并且相约在邈远的上 天仙境再见。全篇不说孤独,却写尽了 诗人踽踽凄凉之感。
52.刘表长子琦,亦深器亮。表受后妻 之言,爱少子琮,不悦于琦。琦每欲与亮 谋自安之术,亮辄拒塞,未与处画。琦乃 将亮游观后园,共上高楼,饮宴之间,令 人去梯,因谓亮曰:“今日上不至天,下 不至地,言出子口,入于吾耳,可以言 未?”亮答曰:“君不见申生在内危,重耳 在外而安乎?”琦意感悟,阴规出计。会 黄祖死,得出,遂为江夏太守。(《三国 志·诸葛亮传》)
评析 刘琦请诸葛亮谋划自安之计,诸 葛亮用晋公子重耳出亡的典故暗示刘 琦离开荆州,出镇外埠,以不言本事,而 以他事暗示本事的方式,来表达本意, 含蓄而又令人回味。同时刻画了诸葛亮 的高超计谋和深算无失的形象。
53.从此一别,又同你远隔了两年。你 常常写信来说,家里的老祖母在那里想 念我,暑假寒假若有空闲,叫我回家来 探望祖母和母亲,但我因为异乡的花草 和年轻的朋友挽留我的缘故,终究没有 回来。(郁达夫《茑萝行》)
评析 旧式女子,不便明言怀念丈夫, 而托言“家里的老祖母在那里想念”。委 婉曲折,纤细用心可见。
54.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
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张打油《雪诗》)
评析 诗中所写都是实实在在的大白 话,看似漫不经心,信手拈来,实际上却 是精心选择,极富特色的四个不同的自 然景象。作者以素描笔法勾勒,不言雪, 个个都是雪景。意在言外,具有朴素、优 美、含蓄、动人的意境。
55.战地诗作者,1987年广州青年十 大新闻人物之一,广州军区组织部干事 郑宏彪同志,在广州某大学与大学生的 一次对话中,一位女学生提出了这样一 个问题:“我们感到雷锋精神已经过时 了,你怎么看?”郑宏彪没有正面回答她 的问题,而是来了一个假设。他说:“假 如你在大街上被汽车撞倒在地不能动 弹,一些人从你身旁走过并嘲笑你;而 我——郑宏彪上前把你搀扶起来,送你 上医院。在这种情况下,你是喝令我走 开,说这种精神‘已经过时了’还是从内 心感激我呢?”这一巧妙的回答,使那位 发问的女学生和在场的学生们都露出 了满意的笑容,并领悟到这一回答的真 谛。(《中国青年报》1988年3月)
评析 例中的假设是一种曲语,借用事 例和反问修辞,说明了“乐于助人”(雷 锋精神的一部分)的精神无论在什么时 候都不会过时的道理。郑宏彪同志将抽 象的理论具体化、形象化,并从听众的 切身感受出发进行反诘,从而增强了讲 话的说服力和感染力。由此可见,即使 在政论文中曲语也有它特有的艺术表 现魅力。
56.我们在隔膜、警戒、伪饰、敷衍中 生活得太久了,这样的往事几乎不用我 们敛神就可以回忆出许多。就在我们的 脚下,在我的母校,某位仍然健在的七 旬女教师——一位很善良、很忠厚的前 辈,……二十多年前,她做我的班主任 时,曾对一位女同学在恋爱一事上的真 诚汇报表示过惊愕,惊愕的原因之一便 是这位女同学的特殊身分——即将发 展为党员的人。教师对学生、对党的双 重负责精神,致使这位女同学至今还在 写着第一百又若干份入党申请书,她的 头上已明显地有了白发;当年的“幡然 悔悟”的直接后果:她此后有了一个冷 漠的家庭。(毛志成《踏在沉重的回忆 上》)
评析 此例中有两处曲语:其一,“教师 对学生、对党的双重负责精神,致使这 位女同学至今还在写着第一百又若干 份入党申请书”,本意是老师向党组织 汇报了这位女同学的恋爱问题而使她 至今末能入党;其二,“当年的‘幡然悔 悟’的直接后果:她此后有了一个冷漠 的家庭”。本意是她与原来的恋人分了 手,以后的婚姻已经失去了爱情。作者 用与人物相关的行为和结果代替对本 义的直接描述,意蕴比直白更深,情味 更浓。
57.国民外交固然重要,但是在建交 之前,绝不可国民跌交。那样除了受人 欺侮之外,建立的邦交也是没有尊严 的。(三毛《稻草人手记·西方不识相》)
评析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应该建立在 平等互利、自尊自强、相互尊重的基础 上,万万不可卑躬曲膝,丧失国格。曲语 “绝不可国民跌交”,本意是说“绝不可 做丧权辱国之事”。语言含蓄形象,说理 透彻有力,令人回味。
58.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 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 上又添上新伤疤了!”(鲁迅《孔乙己》)
评析 表面上说孔乙己脸上的“新伤 疤”,实际上指他因偷窃又挨了打。这是 一种借相关事物暗示本意的委婉说法。 读者通过联想,可以了解到作为社会笑 料的孔乙己一生的悲惨遭遇。酒店喝酒 的人在此处用曲语,目的不是为了避免 刺激,而是为了取笑孔乙己。世人的冷 酷、愚昧和孔乙己的可怜可悲,形成了 鲜明的对照,从而揭示出小说主人公悲 剧的深刻意义。
59.我的方法都使尽了:看我的稿纸, 打个假造的哈欠,造谣言说要去看朋 友,叫老田上钟弦,问他们什么时候安 寝,顺手看看手表……老牛和牛夫人决 定赛开了谁是更没心没肺。十点了,两 位连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老舍《一 天》)
评析 想请客人离去,但又不便直说, 只好用动作“看稿纸,打个假造的哈 欠”,加上婉曲语:“造谣言说要去看朋 友”,“叫老田上钟弦”,“问他们什么时 候安寝”来暗示,当这些千姿百态的“态 势语”和“有声语”全然失效时,老牛和 牛夫人的“没心没肺”得到生动而惊人 的夸张。虽然没有直接显示出婉曲修辞 的表达效果,但是它的反衬作用和幽默 意味却令人捧腹。
60.他们要我呼唤他,我千呼百唤也 不见他应一声。天是那么黑暗,黎明之 前的乌黑呀,把他卷走了。黑暗是那么 大的力量,连战斗了几十年的他也抵抗 不住。医生说:过了这一夜,再过了明 天,就没有危险了。他就来不及等待到 明天,那光明的白昼呀。而黑夜,那可诅 咒的黑夜,我现在天天睁着眼睛瞪它, 我将诅咒它直到我的末日来临。(景宋 [许广平]《最后的一天》)
评析 此例记叙的是鲁迅先生逝世时 的实况。由于极度的悲伤而产生对黑夜 的诅咒。作者借助象征修辞手法,用“黎 明之前的乌黑呀,把他卷走了”委婉地 说明了一个伟大人物的逝世。因为借助 了象征,文章激起读者的许多联想。其 中的“黑夜”既可以是实指,也可以理解 为社会的黑暗,从而扩大和深化了语言 的意蕴。
61.他走着,走着,路灯一盏一盏地亮 了。他走着,走着,路灯又一盏一盏地灭 了。(茹志鹃《丢了舵》)
评析 为了说明“他”走了整整一夜,对 路灯展开了具体细腻的侧面描写。化抽 象的本意为具体的形象,令读者可感可 知,从而获得了强烈的艺术效果。
62.……有的说要替大树打整打整, 有的说他回来了正好当民兵营长。姑娘 们拉住梨香嚷嚷:
“梨香,快,扯扯面毛,打扮打扮去 ……”
“请我们吃杯喜酒吧?”
说得梨香面带桃花,白牙齿咬住红 嘴唇。
(叶蔚林《菇母山风情》)
评析 众人七嘴八舌嚷嚷取笑的是大 树和梨香将要成婚。“扯扯面毛,打扮打 扮去”、“吃杯喜酒”都是结婚的婉言。 “面带桃花,白牙齿咬住红嘴唇”是曲 语,通过对人物神态的描写来暗示梨香 的羞怯和内心的喜悦。
63.有一次我下班晚了,回到家里,煤 炉凉了,饭锅空着,菜篮子还晾着吹风。 (陈旭明《马路指挥家》)
评析 “煤炉凉了,饭锅空着,菜篮子还 晾着吹风”极言家里没有为他预备饭的 冷落情景。形象生动,含蓄幽默。
64.我听人说,他常告诫那些爱用拳 头棍棒敲人的群众,“你们别把狗逼到 墙根上啰!”(张贤亮《男人的一半是女 人》)
评析 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例 中的“你们别把狗逼到墙根上啰”与此 同义。本义是:不要欺人太甚,把人逼到 绝路。这是一则运用比喻制作的婉曲 语,因为形象,更具有威慑力量。人们受 侮辱、受损害后的愤恨和激怒由此可 见。
65.“泊定,你知道我得的什么病? 我 不说那个字,已经晚期了,今天作了会 诊,恐怕是没几天人好做了。”庄世同超 然尘世地吐出几排字。(王小鹰《你为谁 辩护》)
评析 “我不说那个字”,但那个字(癌) 的含义却已经昭然若揭。例中的曲语不 只是为了忌讳或者避免刺激别人,更多 的是有意烘托渲染,刻画庄世同因绝望 悲观而显得超然尘世的心态和神情。
66.然而刹那间,要是你猛抬眼看见 了前面远远的有一排——不,或者甚至 只是三五株、一二株,傲然地耸立,像哨 兵似的树木的话,那你的恹恹欲睡的情 绪又将如何?我那时是惊奇地叫了一声 的! (茅盾《白杨礼赞》)
评析 “那你的恹恹欲睡的情绪又将如 何”是“你不激动惊奇”的曲语。不直白, 更能衬托出伟岸、挺拔的白杨树给作者 震动的强烈。不仅突出了散文中的“我” 的主观感受和主观情感,而且突出和强 调了作品的描述中心,有利于主题的表 达和深化。
67.批评家不能把“应该”当做自己的 信仰,也不应该把作品只当做自己的 “行头”去唱自己的戏。(林景华《批评家 的角色》)
评析 例中的两句曲语,含义基本相 似。前句说文学批评家不应墨守陈规, 死搬教条,一味凭主观意愿和主观想象 办事;后句讲文学批评要尊重作家作 品,对作品作客观真实的评析,不能用 作品图解主观思想。婉曲修辞手法使语 言的内涵变得丰富深邃,浓化了文章的 理论色彩。
68.我们不怕死,我们有牺牲精神! 我 们随时准备像李先生那样,前脚跨出大 门,后脚就不准备再跨进大门! (闻一多 《最后一次的讲演》)
评析 用婉曲语“前脚跨出大门,后脚 就不准备再跨进大门”来表达随时准备 牺牲,誓与反动派斗争到底的决心,含 蓄而有力量。其刚毅、愤激、无畏的民主 斗士形象栩栩如生,如在眼前。
69.哦,伞,千千万万把彩色的伞,
遮住了,千千万万张欢笑的脸;
为什么,雨水明明是洒在伞上,
小水珠儿,却打湿了伞下的脸?
(柯岩《诗刊·儿童画配诗》)
评析 诗人不直说人们为欢庆打倒“四 人帮”而激动得流下眼泪,却含蓄有趣 地设问“为什么,雨明明是洒在伞上,小 水珠儿,却打湿了伞下的脸”,语意上多 了一个跌宕,给人们的思索和回味留下 了空间。当人们回答出问题的答案时, 那种因为国家和人民又获得新生和解 放的巨大喜悦,顿时洋溢在字里行间, 并产生巨大的感染力量。
70.“咳,要不是你,我早喂了黑瞎子 啦。”魏得胜舀满了第二筲水,“这恩情 可是没法报答的恩情。”
“嗳哟,我可就等着听这句话呢,你 这个人嘴还怪甜的呢,可没曾想。”她指 着水筲,“那你就一天给我挑两趟水 吧。”
“那容易,我就一天给你挑两趟。”
“挑到我儿子娶媳妇,挑到我闺女 出门子,给我挑一辈子。”
“挑一辈子!”魏得胜不假思索地 说。蓦抬头,他接到玉贞的热烈的目光。 魏得胜震动了一下,避开目光低下头 去,啥也说不出来了。
(李克异《一片归心》)
评析 “挑到我儿子娶媳妇,挑到我闺 女出门子,给我挑一辈子!”这是玉贞表 达爱情的一种特有的语言,含蓄而炽 热,真诚而勇敢。突出了女性的羞涩和 诚挚的情感,烧灼着魏得胜的“一片归 队之心”,引出了曲折跌宕缠绵动人的 故事情节。
71.还是院长过来把花束放在了她的 怀里。望着花束,不知怎么的,她眼前一 阵迷蒙,莫非是花蕊里的小水珠儿闪着 亮光,溶进了她的眼睛。(韩少华《序 曲》)
评析 “她”激动得热泪盈眶,作者却不 作正面描写,而是先从侧面描写她的自 我感觉,“眼前一阵迷蒙”,然后再从旁 观的角度故意设问“莫非是花蕊里的小 水珠儿闪着亮光,溶进了她的眼睛”,由 “花束”拈连到“花蕊”,构成奇妙而自然 的联想,启发人们去想象“她”的纯真、 动情,激动得热泪满面的神态。语言新 颖别致,含蓄曲折,意蕴优美深长。
72.但是我,我没有眼泪。宇宙,宇宙 也没有眼泪呀! 眼泪有什么用呵?我们 只有雷霆,只有闪电,只有风暴,我们没 有拖泥带水的雨! 这是我的意志,宇宙 的意志。鼓动吧,风! 咆哮吧,雷! 闪耀 吧,电! 把一切沉睡在黑暗怀里的东西, 毁灭,毁灭,毁灭呀! (郭沫若《屈原》)
评析 “雷霆”、“闪电”、“风暴”在例中 表示极度的悲愤;“拖泥带水的雨”则表 示怯懦。以三个连续比喻构成婉曲语, 再以排比的句式说出,造成了强劲的语 气,炽热的感情,表达出对黑暗恶势力 的无比愤恨之情,如火山喷涌,痛快淋 漓,具有撼人的力量。
73.十九世纪意大利歌剧作曲家罗西 尼,对于那些没有自己创见,似曾相识 的作品是很讨厌的。据说,有一个作曲 家曾带了一部乐稿来给罗西尼演奏,目 的是想得到他的称赞。罗西尼一面听, 一面不停地把帽子脱了又戴,戴了又 脱,作曲家很奇怪,问他是不是觉得屋 里太热。
“不”,罗西尼说:“我有一个见熟人 就脱帽的习惯。在阁下的曲子里,我碰 到那么多的熟人,不得不频频脱帽了。”
(宗白华《艺苑趣谈》)
评析 例中的罗西尼,为了表示对那个 没有创见,一味抄袭模仿别人的作曲家 的批评,不仅使用了曲语,而且运用了 态势语言,令人不解的脱帽动作,加之 以含蓄巧妙的解说,既使本意显豁,又 增加了许多幽默讽刺的意味,令人忍俊 不禁。
74.妈妈看见我,脸上挂着我看腻了 的那么一种希望加失望被二除的表情。 我又按时回家了,这说明我还没交上朋 友。我恨死“大龄女青年”这个莫名其妙 的概念了。谁兴出来的? (刘心武《白 牙》)
评析 “希望加失望被二除的表情”是 写妈妈多次失望后的冷漠。委婉含蓄地 描写出妈妈对“大龄”女儿未能解决个 人婚姻问题的无奈,也透露出女儿灰 心、自嘲的变态心理。
75.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 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 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 酒,不是悲秋。(李清照《凤凰台上忆吹 箫》)
评析 例中末三句是写相思之苦的。明 明是伤离惜别才使自己容颜消瘦,诗人 却偏偏不直接说出,一笔宕开,从人生 的广义上去述说通常人们致瘦致愁的 原因:“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 瘦。”(冯延巳《鹊登枝》)“万里悲秋常作 客,百年多病独登台。”(杜甫《登高》)然 后又加以排除,给读者留下更大的艺术 想象空间,这种艺术化的表达思想感情 的方式,比直白更强烈,更感人。
76.傍晚了。我留他住一宿,他一面摇 头,一面高声说:“老了,夜里还得人服 侍! 日后再见!”我用眼泪留他,他好像 没有看见。起来紧了紧腰带踉跄着向外 面移步了。我扶着他,走下了西坡,老哥 哥的村庄已在炊烟中显出影子来了。
我回步的时候晚霞正灼在西天,回 头望望老哥哥,已经有些模糊了,在冷 风里只一个黑影在闪。
“日后再见吧!”我一边走一边回味 着老哥哥这句话,但是一个熟透了的果 子谁料定他那刹会落呢?
(臧克家《老哥哥》)
评析 “熟透了的果子谁料定它那刹会 落呢?”是以形象的比喻推测“老哥哥” 风烛残年,畏惧“日后再见”的约言无法 实现。流露出对曾为家中老长工的老哥 哥的无限热爱和依恋。语言诚挚而缠 绵,委婉之中蕴含着不尽的情义。
77.葛老司憋了一腔火进得门来,只 见灶冷火灭,厨下无人,一掀锅盖,一只 螳螂跳上了他的手背。(叶文玲《小溪九 道弯》)
评析 不直言锅中没有吃食,而曲写 “一只螳螂跳上了他的手背”,语言幽默 风趣。锅内的清冷空静与葛老司满腔的 怒火形成鲜明的对照,给作品添了几分 情味。
78.水乡的路
水云铺
进庄出庄
一把橹
渔网作门帘
挂满宅前树
屋前不见人
门前锁一副
要找人
稻香深处
一步步
踏停蛙鼓
夕阳坠入鸦巢
水上顿起暮雾
儿童解揽送客
也是一手好橹
(沙白《水乡行》)
评析 诗中的“一把橹”、“一手好橹”是 驶船的另一种说法,不仅仅只是为了符 合诗韵的要求,作者有意使用委婉的词 语营造诗意,为的是描画出一幅水天相 接、云水萦绕的美丽的江南水乡图。静 景中有动态,清新质朴,首尾呼应,宛如 一曲优美的水乡牧歌。
79.岁月如流,人寿有限,我怕这位无 名艺人,大概早已与草木同朽了,但这 个片刻的印象,却和他精湛的艺术一 起,雕镂般刻在我的记忆里,至今历历 如画。(柯灵《无名氏》)
评析 例中的曲语“这位无名艺人,大 概早已与草木同朽了”主要的作用并非 是讳言“死”,而是为保持文章的整体风 格,并与下文“他精湛的艺术”“雕镂般 刻在我的记忆里”的不朽形成对比,构 成前后呼应,达到赞美无名艺人神奇不 朽的精湛艺术的目的。
80.代表主任和她说的话,只有路旁 的嫩草、渠里的流水和稻地里复种的青 稞知道,它们不会说话。(柳青《创业 史》)
评析 作者通过“只有路旁的嫩草、渠 里的流水和稻地里复种的青稞知道,他 们不会说话“等话语告诉读者,代表主 任与她的谈话是多么的机密重要。真是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之外,再无泄露 的可能。这种曲折婉转的写法,使作品 生动别致,引人入胜。
81.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
(朱庆余《闺意献张水部》)
评析 以夫妻或男女爱情关系比拟君 臣、师生以及朋友等其他关系,是我国 古典诗歌的传统表现手法。此诗表面写 新妇等待拜见公婆时的忐忑不安的心 情,本意却是以新妇自比,以新郎比张 籍(张水部),以公婆比主考,征求张籍 对自己作品的意见,并希冀张籍在主考 面前称扬和推荐自己。就闺意而言,此 诗精雕细琢,刻画神态毕具,优美动人。 就本意而言,诗人应试前特有的不安和 期待,被表达得细微贴切,含蓄委婉,符 合当时知识分子的心理,具有鲜明的典 型性。后来,张籍接到赠诗后,又以同样 的手法写了一首《酬朱庆余》作答:“越 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 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敌万金。”张籍将 朱庆余比作采菱姑娘,相貌出众,歌喉 优美。暗示他必然会受到人们的赏识, 不必为这次考试担心。此诗与朱诗有异 曲同工之美。
82.如果不是弟弟说起来,我真忘记 了这节日,我故意装着镇静的样子说: “你告诉母亲,我很快地就回来。”
于是,我一人走开,在我的心上,早 已失去了快乐与痛苦的感觉,只看见白 色的雪花,在我眼前飞着,寒风在我身 上搜索着温暖。我自语着:“别了! …… 别了! ……”
(舒群《归来之前》)
评析 一个革命者在万家团聚的元宵 之夜逃亡出走,母亲派弟弟来找他回 家,他不能回去,又不能说明原委,只好 用“我很快就回来”搪塞。句末的曲语 “寒风在我身上搜索着温暖”,既是寒冷 天气的写实,又是离别亲人悲凉心境的 反映,将写景与抒情融为一体,增加了 语言感人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