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 ·济川赋
临济川之鲁淮,览洪波之容裔。濞腾扬以相薄,激长风而亟逝。漫浩汗而难测,眇不睹其垠际。于是龟龙神嬉,鸿鸾群翔,鳞介霍驿,载止载行,俯唼菁藻,仰飧若芳,永号长吟,延首相望。美玉昭晰以耀辉,明珠灼灼而流光。于是游览既厌,日亦西倾,朱旗电曜,击鼓雷鸣,长驱风厉,悠尔北征。思魏都以偃息,讬华屋而遨游,酌玄清于金罍,腾羽觞以献酬。
建安十八年 (公元213年)五月曹操封魏公,此赋有“思魏都以偃息”之句,故知作于这事之后。据《三国志·魏书 ·武帝纪》,建安十九年秋七月,曹操率军征伐孙权。《陈思王植传》说,当时曹操“使植留守邺”,似乎曹丕亦随军出征。冬十月,曹军自合肥无功而还。曹丕的这篇赋大概就是渡济水返邺途中的作品。
开头六句概写济水的雄浑气势:站在济水岸边,但见波涛翻滚起伏,浪花飞溅腾扬、相互撞击,巨流激起的长风疾速而去,暴涨的河水浩翰无际,不知其涯涘,难测其深远。寥寥数语,写尽济水的风波气象,而在字里行间也流露出嗒然若丧的失望情绪。
中间十句转而写水中“龟龙神嬉”、“鳞介霍驿”和空中“鸿鸾群翔”的生动画面。风高流急似乎使它们欣喜若狂,又像是它们在兴风作浪。这些生灵时行时止,忽而潜水底吞食水草,忽而冲出水面饱食若木树的芳华。鸿永号、神龙长吟,你呼我唤,延首相望。在日光照耀下,龟甲、龙鳞、鸾羽、鳞介之属映射出夺目的光彩,宛如明亮的美玉;而流花飞溅,则如灼灼的明珠流光溢彩。看到这一切,作者的欣羡之情油然而生。只可惜自己没有机会像济川上的生灵那样搏击风流,施展奇才,因而又不免产生一种失意之感。
末十句便透露出这种惆怅的情绪。饱览济川风光之后,日已西倾。长风漫卷红旗如电光闪耀,催动兵马前进的鼓声如雷震耳。军队在疾风中长驱挺进,踏上了向北方的遥远征程。此时此刻,作者想到的是返回魏都以后,除了 “讬华屋而遨游,酌玄清于金罍,腾羽觞以献酬”, 又能凭借什么慰藉失意情绪呢?而那种宴饮游乐的生活只会消磨人的英豪之气,所以想到这一切,只能使人感到一种难言的悲苦滋味。
此赋虽没有直接抒发建功立业的壮志豪情,却体物而言志,显得隐约含蓄,具有委婉曲折的风韵。而景物描写上,则词藻艳丽,色彩斑烂,同样体现了作者独特的艺术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