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 ·斗鸡诗
游目极妙伎,清听厌宫商。主人寂无为,众宾进乐方。长筵坐戏客,斗鸡观闲房。群雄正翕赫,双翘自飞扬。挥羽邀清风,悍目发朱光。觜落轻毛散,严距往往伤。长鸣入青云,扇翼独翱翔。愿蒙狸膏助,长得擅此场。
《斗鸡》是曹植前期的作品。朱绪曾云: “刘桢、应玚俱有 《斗鸡诗》,见类聚,盖建安中同作。”所说不错。曹植的生活经历通过他的诗歌创作,或直接,或间接地反映出来。在他生活的前期,深受其父的宠爱,过着贵公子的生活,春风得意,前程锦绣,为此,他激情满怀,热情讴歌这美好的生活,表现他与邺下文人诗酒唱和,游宴斗鸡的情趣。此诗则是他当时生活的缩影。
关于斗鸡这种游戏,并非始于建安时期。在《春秋左氏传》中就记载说“季、郈之鸡斗,季氏介其鸡,郈氏为之金距。”杜预则解释说: “持芥子播其羽也。”或云“以膠沙播之为介鸡。”不难看出春秋时期就已经有了斗鸡游戏。三国时期斗鸡游戏更是盛行。《邺都故事》记载说:“魏明帝太和中筑斗鸡台。”曹植在《名都篇》中也写道:“斗鸡东郊道,走马长楸间。”可见,斗鸡这种游戏颇为当时封建贵族所喜爱。
诗篇开端没有直接写斗鸡,而是从厌倦舞伎音乐写起,从而引出斗鸡这种游戏。“游目极妙伎,清听厌宫商。主人寂无为,众宾进乐方。”妙伎,指优美的舞伎。宫商,指音乐。无为,即无所事事。乐方,指娱乐的方式。放眼饱览美妙的舞伎,欣赏悦耳的音乐,然而这些已经令人感到厌倦。主人寂寞难耐,无所事事,宾客进献娱乐的方式。这种娱乐的方式就是斗鸡。这样,就自然地将笔触转向对斗鸡的描写:“长筵坐戏客,斗鸡观闲房。”这两句是过渡句。筵,即竹席。宾主宴饮游戏,然后于闲房观看斗鸡。从这六句的描写中,我们可以了解诗人当时的生活和情趣。在邺城,曹植身边有许多友人。丁廙曾称赞他“博学渊识,文章绝伦。当今天下之贤才君子,不问少长,皆愿从其游而为之死。”他们经常在一起宴饮游乐。曹植在《箜篌引》中写道:“置酒高殿上,亲交从我游。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秦筝何慷慨,齐瑟和且柔。阳阿奏奇舞,京洛出名讴。”而斗鸡则是在同一欢悦心情下与宾客的游戏。
接着,诗篇则集中描写斗鸡的场面和情景。“群雄正翕赫,双翘自飞扬。挥羽邀清风,悍目发朱光。觜落轻毛散,严距往往伤。长鸣入青云,扇翼独翱翔。”翕赫,形容气势凶猛,长长的尾毛高高扬起,振动翅膀掀起一阵急风,目光凶猛,两眼喷出火光。双方开斗以后,只见尖嘴刚刚落下,轻毛则满天飘散,被距所刺之处,伤口血流不止。战胜者仰天长鸣,鸣声高亢,直冲云霄。这里描写斗鸡的神态极为逼真生动。那“翕赫”、“悍目”、“朱光”、“轻毛散”等等词的运用,将斗鸡的神态活现于读者的面前。如同刘桢、应玚的《斗鸡诗》相比,更见其工。刘桢在诗中描写道:“利爪探玉除,瞋目含火光。长翘惊风起,劲翮正敷张。轻举奋勾喙,电击复还翔。”应玚在诗中写道:“双距解长緤,飞踊超敌伦。芥羽张金距,连战何缤纷。”刘桢和应玚也都形象地描写了两鸡相斗情形,但不若曹植状得生动,笔态横逸。正如陈祚明所云: “挥羽”六句,生动,咏小物须如此生动始佳。”(《采菽堂古诗选》)
诗篇最后“愿蒙狸膏助,长得擅此场。”二句,是对斗胜者的祝愿。希望战胜者再借助狸膏,必将永操胜场。这里是化用典故。《事类赋注》 引《庄子·逸篇》 云: “羊沟之鸡,时以胜人者,以狸膏涂其头也。” 又张衡《东京赋》曰:“秦政利觜长距,终得擅场。”薛综注曰:“言秦以天下为大场,喻七雄为斗鸡,利喙长距,终擅一场也。”从诗人化用典故,表达对战胜者的祝愿中,充分地表明了他当时愉悦的情怀,对此游戏的陶醉。
此诗描写细腻。开篇则详细地描述了自己为什么要以斗鸡取乐。紧接着就转入正题,细腻地描写了斗鸡场景,诗人的情味溢于言表。状物生动,描写形象,表现出曹植极高的艺术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