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造《坛经》

2024-06-15 可可诗词网-佛教文化 https://www.kekeshici.com

        根据佛教的传统,只有记叙佛的言教的著作才能称之为“经”,佛弟子及后代佛教徒无论多么伟大,他们的著作只能称作“论”。如果硬要称作是“经”,那就是“伪妄乱真”的“伪经”,应当坚决摈斥。古代中国人曾经编造过不少佛经,由于上述原因,都被打入冷宫,禁绝流通。但是,唯有一部中国人自己造的经典,虽然在当时也曾经遭到不少人的反对,但终于经历了时间的考验,不但流传下来,而且被大家承认为“经”。它就是唐代僧人慧能的《坛经》。
        慧能是中国佛教史上的著名人物,他被尊为禅宗六祖,实际上是中国佛教禅宗的真正创始人。经籍上讲,慧能一生不识字,也没有写过什么著作。据说韶州刺史韦据曾请他在大梵寺宣讲佛法,弟子法海把说法记录加以整理,后来又加上关于慧能身世的材料,形成所谓《坛经》。
        那么,记录慧能言教的著作为什么竟然也能称为“经”呢?
        理由只有一条,那就是说法的人已“成佛”了。《坛经》第三十七节叙述慧能在大梵寺说法结束后,要回到他居住的曹溪宝林寺,信徒们“无不嗟叹:‘岭南有福,生佛在此!’”可见他们确实把慧能看作是佛,那么记载慧能言行的著作自然也就当之无愧地可称为“经”了。当然,这只是信奉慧能的人们的观点,不信者自然不这么看。据《释门正统》卷八《义天传》:“大辽皇帝诏有司令义学沙门诠晓等再定经录,世所谓《六祖坛经》、《宝林传》等皆被焚。”这个诠晓想来不是禅宗僧人,不信慧能的那一套,所以把《坛经》当作异端邪说焚烧了。不过,诠晓的势力最多只能施之于辽国疆域内,挡不住禅宗在全国广泛的传播。等到禅宗流遍中华,也就没有人再对《坛经》的权威地位及它到底算不算“经”提出疑问了。
        在长期的流传过程中,《坛经》产生出许多异本,据统计有十来种。但如进行归纳整理,则大致可分如下四个最主要的本子:
        (1) 敦煌本,这是目前所掌握的年代最古老的本子。卷首有一个特别长的名字:《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兼受无相》,共三十六字,下署“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记”。卷末则题为:《南宗顿教最上大乘坛经》。该本不分品节,文字比较质朴。因此,有人认为它很可能就是当时慧能说法、法海记录的实录,也称作《法海本》。也有人认为它大约是在慧能大梵寺说法记录本的基础上,加上平日的言行、临终的嘱咐等附录性资料合编而成。但从内容看,它应该是神会系的传本。
        (2) 惠昕本,书名《六祖坛经》,分上、下卷,共十一门;约一万四千来字,比《法海本》约多一千多字。前有惠昕序,称“古本文繁,披览之徒,初忻后厌”。可见他做过一些增删的工作。这个本子最早约出在慧能逝世一百多年之后。
        (3) 契嵩本,全称《六祖大师法宝坛经曹溪原本》,简称《曹溪原本》。一卷,十品,约二万余字。它是宋仁宗至和年间(1054—1056)由僧人契嵩改编的。
        (4) 宗宝本,题为《六祖大师法宝坛经》,一卷,十品,二万余字。是元世祖至元二十八年(1291)前后,由僧人宗宝改编的。宗宝在《跋》中说:“……余初入道,有感于斯,续见(《坛经》)三本不同,互有得失,其板亦已漫灭,因取其本校雠,讹者正之,略者详之,复增入弟子请益机缘,应学者尽得曹溪之旨。”可见他亦作了较大的修改。一说宗宝本不分卷品。
        多种《坛经》本子的出现,一方面说明这本著作影响的广泛;另一方面也说明不同的人出于不同的需要对它进行了不断的篡改。关于后一点,早就有人提出了。据《景德传灯录》卷二十八《南阳慧忠国师语录》载,当年慧能的嫡传弟子慧忠就十分感慨地说:“吾比游方,多见此色,近尤盛矣。聚却三、五百众,目视云汉,云是南方宗旨。把它《坛经》改换,添糅鄙谭,削除圣意,惑乱后徒,岂成言教?苦哉!吾宗丧矣!”慧忠死于唐代宗大历十年(775),距慧能去世的唐玄宗先天二年(713)仅六十余年。当时已有人肆意“改换”《坛经》,后代就更不用说了。
        改动后的《坛经》的确变化较大。以最有名的“六祖得法偈”来说,《敦煌本》记录了两首,它们是:
        (一)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佛性常清净,
           何处有尘埃。
        (二) 心是菩提树,
           身为明镜台,
           明镜本清净,
           何处染尘埃。
        但《惠昕本》却记作只有一首,是: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有尘埃。
        《契嵩本》、《宗宝本》与《惠昕本》相同,只是把最后一句“何处有尘埃”改作“何处惹尘埃”。郭朋先生指出,“佛性常清净”本来是得法偈中最关键的一句,表明了慧能的“佛性论”立场。惠昕等人把它改作“本来无一物”,却反映了“本无论”者的见解,完全歪曲了慧能的原意。任继愈先生则主张所谓神秀、慧能得法偈都是后人附会篡入的。由此可见,认真清理各种《坛经》版本,恢复它的原貌是何等重要。1944年,上海“普慧大藏经刊印会”刊印了四种版本的合编本。1976年,日本影印《六祖坛经诸本集成》,共搜集了十一种版本。1981年,郭朋编撰《坛经对勘》对前述四本逐段对勘。1993年,杨曾文出版《敦煌新本六祖坛经》。关于《坛经》的注释,则有丁福保《六祖大师法宝坛经笺注》,郭朋《坛经校释》、《坛经导读》等。
        《坛经》的内容主要包括两大部分,一是叙述慧能得法传宗的事迹;一是记载他教导门徒的言教。在前一部分中,叙述了慧能的身世,他怎样因听别人诵读《金刚经》而发愿到湖北黄梅投弘忍禅师门下。后来,如何得到弘忍的衣钵,又潜回岭南隐遁十几年,最后如何“开山”传教。这一部分内容情节曲折,富于戏剧性。
        后一部分则着重反映了慧能的思想。慧能思想的最基本一点是认为人人都有佛性。他宣称“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世人性本自净,万法(尽)在自性。”因此,每个人都有成佛的可能。既然人人都有佛性,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在轮回受苦,未能成佛呢? 慧能认为因为有妄念浮云遮掩了人的清净佛性,使佛性无法显现。因此,必须吹散妄念浮云,使清净佛性显现出来。为此,必须“无念”。他说“无念法者,见一切法,不著一切法”,即并非如草木石头那样毫无情感,而是虽然生活在万事万物之中,但不要执着它们。慧能又把他“无念”的理论与《金刚经》中的“无相”、“无住”结合起来,提倡“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的宗教实修方法。亦即“于诸境上心不染”,以吹散妄念浮云;“于相而离相”,以把握诸法的本性;“于诸法上念念不住”,无所系缚。
        对于佛的境界是要经过长期修炼才能达到,还是当下觉悟就能达到的问题,慧能主张“顿悟”说。他说“不悟即佛是众生,一念悟时众生是佛。”“迷闻经累劫,悟在刹那间”。也就是说,只要把世界观改过来,让思想意识与佛法真理相契合,也就是成佛。慧能还反对净土宗往生西方净土的思想。他说:“东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造罪念佛求生何国? 凡愚不了自性,不识身中净土,愿东愿西。悟人在处一般。”所以,他主张“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
        《坛经》的另一重要思想是反对坐禅,慧能认为坐禅不但不能成佛,反而使人更远离佛。他对“禅定”作了新的解释:“外离相曰禅,内不乱曰定,”也就是说,只要做到无念,也就是禅定。但是,他主张要把这“无念”贯串到平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当中,主张行住坐卧皆是坐禅,这实际上对修行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求他们每时每刻都自觉地处在宗教修持的状态中。
        慧能的这些观点改变了传统佛教的面貌,在我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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