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的柳始母与柳祭

2023-05-06 可可诗词网-民俗文化 https://www.kekeshici.com

        过去,居住在东海窝集部的满族先民有柳祭的习俗。满族著名长篇传说《东海沉冤录》中,就记述了明代东海嘎忽坦河部族的祭柳大典。每当遇到海退潮,江河干涸,瘟疫骤起或柳叶长出绿色小虫包时,该部族就举行阖族的柳祭。祭柳时,由女罕斯呼林选貌美女子九人或十七人,甚至多达三十三人,全身赤裸,仅在腰间围上用柳枝叶编成的柳围,代表柳神或海神、水神。族人围住这些神女,往她们身上洒鹿血、米酒和洁净的江水。神女们边舞边唱,族众呼喊应之。然后,女萨满甩开腰铃,击起神鼓,神女们随之从部落住地到山野、峰巅,再到河岸、溪畔、海边,把部落族人经常活动的四方都走遍。一路上边走边舞、边唱边叫,气氛十分壮烈。走过的地方都要甩洒鹿血、河水,祭柳神、海神等诸神灵。以使神灵庇佑部落人安鱼丰,风调雨顺。在祭祀期间,代表柳神的神女们不能回家,得住在水上。现在,这种祭祀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但我们前几年在珲春地区考查时,还听到一些满族群众讲,伪满时期曾有过类似活动,只是代表柳神的众女人已经穿上衣服了。
        满族先民的柳崇拜,还突出地反映在其他祭祀活动中。用柳刻制神偶,俗称“柳木人”,“柳木神”,在满族诸姓萨满中种类甚多。除人神外,也用柳刻各种神禽、神兽。在其他神器中,也有用粗柳制祭神的“激达枪”杆、箭杆,挂“瓦单”的神杆。可以说,柳与萨满祭有着密切联系。在东海野人女真中流传的史诗《乌布西奔妈妈》中记载了东海窝集部别具特色的鱼祭活动。在祭祀前,要用金风扬选的大黄米做成鱼形饽饽,作为祭祀的神糕;并用河边新柳的粗杆制成有两、三个人大小的鱼形神偶,这鱼形神偶除了鱼翅是用洁白的天鹅羽翎制成的以外,全身都是用鲜嫩的柳枝柳叶围成的。这种翠绿的鱼形神偶有跳跃形、飞腾形、潜游形,双鱼追尾咬尾形,栩栩如生,气魄宏大。祭祀时,选善游水的男女青年壮年钻进鱼形神偶,忽动腮、忽摆尾,忽潜忽浮,如群鱼闹水。女首领身挂用柳枝雕作的柳珠饰,主持的女萨满和族众均要身围柳叶,族中男女儿童要头戴用柳枝和柳枝树编成的各种鱼形小帽,有鲤鱼头形、景鱼头形、飞鱼头形等,江中岸上处处是鱼形神偶,鱼舞、鱼歌,整个祭祀犹如到了海底龙宫,看到了众鱼出世,真是一个鱼的世界、柳的世界。这样隆重的鱼祭要进行三天三夜,族人们扶老携幼住在江边、海岸或者水上的威呼(一种木制小船)中,欢娱水滨,吃柳叶、鱼虾,喝鹿血,饮江水,唯有这样,神圣的鱼神莫德喝恩都力才能庇佑族人鱼产丰收。
        很明显,柳在人神同乐的鱼祭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这种以柳雕制各种自然物,祈禳丰收的宗教活动,在北方其他民族中也存在。如,游猎的鄂温克人若长期猎不到野兽,便用柳条扎制成鹿或犴的模型,猎人象征性地射击,以求神灵护佑丰收。
        由敬柳崇柳发展而来的娱柳活动,也成了满族先民一项极为风趣的娱乐活动。如《两世罕王传》中就记载了明末清初的一种娱柳活动——“跑柳城”。传说建州大罕王杲到乌拉部访多罗罕时,见众女孩嘻笑喧哗在做一种游戏,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住了,多罗罕便陪其观赏,原来乌拉少女们玩的就是在当地历时已久的一种游戏“跑柳城”。
        这种别有风情的娱柳游戏也积淀着满族先民的崇柳心理。王杲观后,满心喜欢,将其传到建州各部,后来在满族中就流传开来,一直沿至清朝中叶才逐渐衰落。满族保留较多原始状况的萨满祭礼,柳崇拜是祭祀中的重要内容。如萨满祭祀中,有隆重的祭“佛多妈妈”仪式。祭时,萨满从西炕祖宗龛下挂着的黄布口袋中取出锁线(俗称孙子绳),一头联在窝车库(神板)上,另一头扯到门外矗立的柳枝上,锁线上有彩色布块,由他给本族孩子挂在脖前,拿回家后放在安放窝车库的西炕上,到下一次萨满祭祀时再换新的。相传,这样就能保佑男孩长大了成为一个骁勇的巴图鲁(勇士),女孩能长得俊俏健壮。这里作为神树的柳树取其枝叶繁多,寓意着该族子孙众多,人丁兴旺,平安吉祥。另外,在门外祭杆(即祭神杆,意为祭天)仪式中萨满持箭(箭头垂一束马鬃)绕柳三圈,向地泼洒米尔酒后,族中孩子抢吃粘在柳枝上的水团子。这里枝叶茂繁的柳树和密密麻麻的水团子都意寓子孙众多。
        这两项祭柳礼仪都与妇女生育、后代健壮、族丁兴旺有关。可以窥见到这种带有神秘色彩的宗教观念后面所蕴含着的社会功利价值观。尤其是上述第一种祭礼,几乎在满族各姓氏的萨满祭中普遍存在,甚至在清代宫廷上堂子祭中都有这种庄重的祭礼。不过这里“佛多妈妈”有了一个更为正式的名称——“佛里佛尔鄂漠锡妈妈”,纵观它的字面意义,有“柳、始母、子孙娘娘”三层意义。实际上,后二层意义是满族先民早期柳崇拜所包含的宗教观念的继承和演化,而早期的柳崇拜就已经寓含着后两层意义。原来满语“佛多”(佛特、佛朵,佛托、佛都、佛里、瓦利都为同一满语的方言)即为柳、或柳枝。所以,有的满族群众直呼“佛多妈妈”为“柳枝娘娘”。“佛多”和满语“佛佛”相近,前者可看作是后者的派生词,而“佛佛”,正是女子性器,也就是说,柳成了女子性器的象征。这可能就是佛朵妈妈的最古的涵意,这种古义在满族的一些早期神话中表现得更为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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