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有真趣与李白的饮酒诗

2023-10-08 可可诗词网-文章 https://www.kekeshici.com

酒中之真趣, 当指性情的舒张。而此真趣的实现, 则来自于乐趣的高扬。我们接着乐趣说。
 
 
       在前文所描述的心灵快乐的巅峰状态中, 李白不仅得到了酒中乐趣, 而且他的真性情得到了极大的发抒张扬, 他意兴遄飞, 豪气凌人:“日暮醉酒归, 白马骄且驰。意气人所仰, 冶游方及时” (《古风》其八) , “三杯吐然诺, 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 意气素霓生” (《侠客行》) , “酒后竞风采, 三杯弄宝刀” (《白马篇》) , “长剑一杯酒, 男儿方寸心” (《赠崔侍御》) 。他将主观的意兴投射到自然世界时, 万物任由他驱遣:“我且为君槌碎黄鹤楼, 君亦为吾倒却鹦鹉洲。” (《江夏赠韦南陵冰》) , “刬却君山好, 平铺湘水流。” (《陪侍郎叔游洞庭醉后》其三) 他将主观的意兴投射到社会现实时, 则是真率对友人, 平交待王侯:“两人对酌山花开, 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 明朝有意抱琴来。” (《山中与友人对酌》) “昔在长安醉花柳, 五侯七贵同杯酒。气岸遥凌豪士前, 风流肯落他人后?” (《流夜郎赠辛判官》) “黄金白璧买歌笑, 一醉累月轻王侯。……袖长管催欲轻举, 汉东太守醉起舞。手持锦袍覆我身, 我醉横眠枕其股。” (《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
 
 
       李白这个“主观”的诗人在这种狂欢的巅峰状态下, 破除了一切屏蔽与束缚, 如同酒神附体, 让自己的真性情排山倒海般爆发、飞流直下般倾泻。魏颢《李翰林集序》记载李白“又长揖韩荆州, 荆州延饮, 白误拜, 韩让之, 白曰:酒以成礼。荆州大悦”。李白其实很清楚《左传•庄公二十二年》中“酒以成礼”的含义的, 但这并不妨碍李白酒以为欢, 欢后求真。当李白达到癫狂状态时, 就远远突破“礼”的节制, 以平等自由的态度面对周围的一切。无论是青山绿水, 还是黄鹤楼鹦鹉洲, 无论是山中幽人, 还是公子王侯, 在李白的醉眼中既有可能成为真率坦荡的诗朋啸侣, 又有可能被李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任意驱遣。杜甫《饮中八仙歌》中的描绘:“李白一斗诗百篇, 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 自称臣是酒中仙。”恐怕就是这个状态最形象的注脚了。可以说, 这时李白饮酒才达到了最高的境界。
 
 
       不仅仅是李白, 就酒后醉中所释放的生命本真的自由而言, 唐代其他诗人的表达也很充分, 王绩大隐取醉, 认为美酒才能超越礼乐诗书的束缚:“礼乐囚姬旦, 诗书缚孔丘。不如高枕枕, 时取醉消愁。” (《赠程处士》) 权德舆感叹人世处处樊篱, 只有杯中物才能令人解脱:“区区此人世, 所向皆樊笼。唯应杯中物, 醒醉为穷通。” (《早发杭州泛富春江寄陆三十一公佐》) 当这些束缚与樊篱解除了, 人性的勇气、胆识和豪情就自然喷薄而出了。年轻的韩愈醉倒在王司马家的芍药花下, 还在肆无忌惮地放言:“一尊春酒甘若饴, 丈人此乐无人知。花前醉倒歌者谁, 楚狂小子韩退之。” (《王司马红芍药歌》) 杜甫与郑虔, 虽皆寒苦, 但得钱即开怀对饮, 忘形你我:“得钱即相觅, 沽酒不复疑。忘形到尔汝, 痛饮真吾师。” (杜甫《醉时歌 (赠广文馆博士郑虔) 》) 而卢纶与张擢对酒时, 则以卢叟自称, 二人歌呼相对, 颇有意味:“张翁对卢叟, 一榼山村酒。倾酒请予歌, 忽蒙张翁呵。……卢叟醉言粗, 一杯凡数呼。回头顾张老, 敢欲戏为儒。” (卢纶《与张擢对酌》)
 
 
       是谓性情的舒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