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卷县,秦时长水县也,始皇时县有童谣曰:“城门当有血,城陷没为湖。”有老妪闻之忧惧,旦往窥城门。门侍欲缚之,妪言其故。妪去后,门侍杀犬,以血涂门。妪又往,见血走去,不敢顾。忽有大水,长欲没县。主簿令干入白令,令见干曰:“何忽作鱼?”干又曰:“明府亦作鱼。”遂乃沦陷为谷矣。
        《神异传》,诸书皆不见著录,作者失考,由卷县陷为湖事又载《搜神记》卷十三中,文句大同,《搜神记》大部裁取旧书,作者干宝系东晋初年人,可证《神异传》当成书于东晋之前。
        故事发生的所在地由卷县,又名由拳县,“卷”通“拳”。《水经注·沔水》条云:“由拳县,秦时长水县也……即吴之柴辟亭,故李乡。槜李之地,秦始皇恶其势王,令囚徒十余万人污其土,表以污恶名,改曰囚卷,亦曰由卷也。吴黄龙三年,有嘉禾生卷县,改曰禾兴。后太子讳和,改为嘉兴。春秋之槜李城也。”旧治在今浙江嘉兴南。
        一老妇人听到有凶兆的童谣很是担忧,每天去城门窥看,门官要抓她,她就说出了原由,结果门官杀狗涂血于门上。老妇人再去看时,见门上有血,急走不敢回头,于是发了大水,水欲淹没县城。主簿令干入府陈明县令,县令见干已化为鱼形,便问干如何化为鱼,干说:“你也将化为鱼。”最后城陷为谷。
        这里令干化为鱼象,缘出于古人有弱水化鱼之说。《左传·昭公元年》条云:“微禹,吾其鱼乎。”故事中令干忽呈鱼象,表明水将至,城欲陷之兆。
        由卷县化湖的故事,西汉时亦有传说,不过不是由卷县而是历阳县。《淮南子》卷二《俶真训》云:“夫历阳之都,一夕反而为湖(高诱注云:历阳,淮南国之县名,今属江都。)昔有老妪,常行仁义。有二诸生遇之,谓曰:此国当没为湖。谓妪视东城门阃有血,便走上北山,勿顾也。自此妪便往视门阃,阍者问之,妪对曰如是,其暮,门吏故杀鸡,血涂门阃,明旦老妪早往视门,见血、便上北山,国没为湖。”历阳今为安徽和县。故事与《神异传·由卷县》篇大同小异。
        以后各书引此篇者多有异辞。《太平寰宇记》所引,无“主簿令干”以下语,而作“老母牵狗北走六十里,至伊莱山得免。西南隅今仍有石屋,名为神母庙,庙前石上,狗迹犹存。”这一段我们怀疑不是《神异传·由卷县》篇的本文。
        这篇小说的素材可能来自民间传说,在同类作品中,算得上是曲折有致。作者为表达不信神怪,必陷于湖的主旨,着力刻画了一位老妇人。她笃奉鬼域,诚惶诚恐,得以免于化鱼,而门侍则正好相反。文中在写涨水之快时,极为形象,干入白令,一语未了,俩人已变为鱼,借用古代传说,挥洒自如,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