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 ·升天行二首 ·其二

2022-12-07 可可诗词网-建安诗文 https://www.kekeshici.com

扶桑之所出,乃在朝阳谿。中心陵苍昊,布叶盖天涯。日出登东干,既夕没西枝。愿得纡阳辔,回日使东驰。

这两首诗均为游仙诗,其一是幻想自己升入天空,亲眼见到奇丽的仙境;其二是咏写仙树,寄寓自已对长生的期冀。

先看其一。“乘��追术士,远之蓬莱山”。诗一开篇,便想像自己到了仙境。 “乘��”, 穿草鞋;�� (jue), 同��。“追术士”,跟随仙人; “术士”,有道术之士。“远之”,远远地飞到; 之,动词。“蓬莱山”,传说中的仙山。“灵液飞素波,兰桂上参天,玄豹游其下,翔鹍戏其巅。”这四句描写仙山的美景:瀑布飞垂,草木繁茂,山下神兽出没,山头神鸟嬉戏。玄豹,黑色的豹;鹍 (kun),鹍鸡,似鹤。灵液、兰桂、玄豹、翔、鹍,均为典型的仙山景象。“乘风忽登举,仿佛见众仙。”忽觉自己乘风升天,恍恍惚惚地看见了众多的仙人。这可能是梦境,也可能是真心的期待,但都表现出对尘世的厌弃,对仙界的向往,实际吐露作者渴望有不平常的生活经历,能建功立业,实现生命的价值,超越短暂的生存。

再看其二。诗从扶桑栖日的传说写起,对太阳的神奇作了歌咏,“扶桑之所出,乃在朝阳谿。中心陵苍昊,布叶盖天涯。”这四句述写扶桑,极力夸说此树的神奇。先是点明其生长地点,然后描摹其无比的高大。“中心”句谓其高可接天,“布叶”句谓其大可覆地。“苍昊(hao)”,青天;“天涯”,指极远之地。相传扶桑是日出入处的神树。《山海经》云: “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淮南子·天文训》云:“日出于旸谷,浴于咸池,拂于扶桑,是谓晨明。登于扶桑,爰始将行,是谓朏 (fei) 明。”又相传其至高至大。《玄中记》云:“天下之高者,有扶桑无枝木焉;上至于天,盘蜿而下屈,通三泉。”《十洲记》云:“扶桑在碧海之中……长者数千丈,大二千余围。”第五、六两句,则描摹日升日落的运行情状:“日出登东干,既夕没西枝。”意谓日之东升,起于扶桑;日之西垂,也止于扶桑。日升日落,时光遂不断流逝。“愿得纡阳辔,回日使东驰。”是因时光流逝引发的感触,希望自己能驾驭太阳的运行,使其及时折返东驰(逆行),也就是渴盼自己能恢复青春,加倍领略生命的美好。“纡(yu)”,弯曲使之舒缓; “阳辔 (pei)”,太阳神车驾的操纵索具。《淮南子注》云:“日乘车,驾以六龙,羲和御之。”太阳神既有车驾,操纵辔头使其回转自是顺理成章的联想。果能如此,即使青春难再,至少也会使时光流逝变慢,生命多延续一段。这表明了作者对生存的留恋,对生命的挚爱。

从诗的情韵看,属于作者青春时期的作品。那时,作者既抱美才,又怀壮志,颇具雄心,大有飞扬的意气,美好的理想。约略作于同期的游仙之作《五游咏》、《远游篇》、《仙人篇》等,也都有“九洲不足多,愿得凌云翔”的高远情怀,但并不真是为追求长生,而是借此表达神奇美好的生活理想,充满对不凡际遇的自信。但人生很难尽如所愿,曹操去世后曹丕即位,在兄弟政争中失意的作者,从此坎坷困顿、颠沛流离,使作者不但未能施展才干,而且倍受压抑;不但未能获得长寿,在短暂的余生中也充满凄苦。其后期诗作,再无浪漫的情思、奇丽的幻求、华美的藻饰、俊爽的格调,而转为悲咽苍劲,郁勃轮囷。对仙境的向往,何补于现实的严酷?对生存的留恋,谁知会成为沉重的负担? 作者仅四十一岁便郁郁而终,想必对人生充满了失望吧。

作者还有一首《游仙诗》,内容是幻想自己飞升天际,也咏及神树扶桑,与这两首《升天行》颇为相近,不妨录以对看:“人生不满百,戚戚少欢娱。意欲奋六翮,排雾凌紫虚。蝉蜕同松乔,翻迹登鼎湖。翱翔九天上,骋辔远行游。东观扶桑曜,西临弱水流。北有登玄渚,南翔陟丹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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