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 ·当来日大难
日苦短,乐有余,乃置玉樽办东厨。广情故,心相于。阖门置酒,和乐欣欣。游马后来,辕车解轮。今日同堂,出门异乡。别易会难,各尽杯觞。
此诗属乐府《相和歌·瑟调曲》歌辞。黄节注云: “乐府古辞 《善哉行》曰“来日大难,口燥唇干。子建此篇取以命题,盖拟善哉行也。”《乐府正义》曰: “当,代也,以此代《来日大难》也。”这是一篇留亲友宴饮为乐之诗。诗中描写欢宴之乐,主人殷勤留客。
开篇三句是言备办酒席的缘由。“日苦短,乐有余,乃置玉樽办东厨。”东厨,古代人将厨房设在住宅的东面,故曰“东厨”。此言时光太短,欢乐却是无尽,于是在东厨备办酒席。人生短促,而欢乐无尽,这就为下面要尽情欢宴埋下了伏笔。张玉榖对此赞赏说:“以及行乐意领入,峭甚。”(《古诗赏析》)接着的六句则正面描写饮酒欢会的情景。“广情故,心相于。阖门置酒,和乐欣欣。游马后来,辕车解轮。”广,同 “旷”。相于,即相亲近。阖门,关门。这里指热情留客。这句是用典,《汉书·陈遵传》:“每大饮,宾客满堂,辄关门,取客车辖投井中,虽有急,终不得去。”宾主叙旧,畅述友情,心心相印。关上门,摆设酒宴,彼此欢乐无比。然后牵马出去游玩,很晚才返回,又竖起车厢,卸下车轮。描写出了宾主饮酒高会,欣欣然彼此欢乐的景象。“辕车解轮”是进一步写主人热情留客。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在描写欢宴之后,诗人笔锋一转,慨叹分离:“今日同堂,出门异乡。”今天大家欢会一堂,出门则各奔他乡。事实如此。诗人虽用的是平常语,但情感真挚。陈祚明曾赞叹此八字: “情至恳恻,千古送别之怀,不能外此二语。”(《采菽堂古诗选》) 最后以 “别易会难,各尽杯觞”作结。曹丕在 《燕歌行》中有 “别日何易会日难”的诗句,正是由于离别容易相会很难,才劝大家尽情饮酒干杯,可谓是“致慨别易会难,仍收转饮酒作结。”(张玉榖《古诗赏析》)
关于此诗的主旨,陈沆认为是伤兄弟分离。他在《诗比兴笺》中写道:“此即《圣皇篇》、《白马篇》之旨也。‘今日同堂,出门异乡。’骨肉分离,手足胡越,所谓涕泣而道之也。《诗》曰: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又曰: ‘死丧无日,无几相见,乐酒今夕,君子维宴。’ 其别易会难之谓乎?” 其说也不无道理。
这是一首杂言诗,以质朴的语言写出宴饮欢乐,热情待客之情景。诗篇虽然很短,然能将事、景、情结合起来写。正如王夫之所云:“于景得景易,于事得景难,于情得景尤难。‘游马后来,辕车解轮’,事之景也。‘今日同堂, 出门异乡’, 情之景也。子建而长如此, 即许之天才流丽可矣。”(《畺斋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