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 ·赠丁仪王粲
从军度函谷,驱马过西京。山岑高无极,泾渭扬浊清。壮哉帝王居,佳丽殊百城。员阙出浮云,承露概泰清。皇佐扬天惠,四海无交兵。权家虽爱胜,全国为令名。君子在末位,不能歌德声。丁生怨在朝,王子欢自营。欢怨非贞则,中和诚可经。
此诗作于建安十六年 (公元211年)。这年七月,曹操西征马超。曹植及文士王粲、阮瑀、徐干等随行。九月平定关中,十月引军自长安北征杨秋,此诗写于从军途中。这是一首劝勉丁仪、王粲的诗。李善《文选注》以为丁仪是丁翼之误。黄节 《曹子建诗注》 加以否定,认为是丁仪无误。
开端二句描写行军途中所经之地。“从军度函谷,驱马过西京。”建安十六年七月曹操西征马超,经过函谷关。同年十月曹操从长安北征杨秋经过西京长安。因而诗篇说随同军队度过函谷关,驱马经过西京长安。接着则描写所见山河宫阙的壮观: “山岑高无极,泾渭扬浊清。壮哉帝王居,佳丽殊百城。员阙出浮云,承露概泰清。”山峰高高望不到顶端,泾水渭水浊清分明。帝王所居之京城更是壮观,它的壮丽超过了百座都城,圆阙高耸,穿过了浮云,承露盘与天相接。多么宏伟壮观的京城建筑! 员阙,即圆阙。建章宫门北有圆阙,高达二十五丈,上有铜凤凰。承露,即承露盘,汉武帝在建章宫建承露盘,高二十丈,用以承接露水。接着的四句则是颂魏武之功。“皇佐扬天惠,四海无交兵。权家虽爱胜,全国为令名。”皇佐,即指曹操。当时他为丞相。权家,指兵家。全国,指对方不战而降,保全整个国家。这里是指接受杨秋投降。据 《三国志·武帝纪》载: “冬天十月,军自长安北征杨秋,围安定(今甘肃镇原东南)。秋降,复其爵位,使留抚其民人。”这四句对曹操的颂扬之情完全表现出来了。丞相广布天恩,使令四海没有战争。兵家虽然喜爱战争的胜利,但能使对方不战而降则是更有好名声。曹植对曹操的颂扬是发自内心的。曹操为统一天下而南征北战,好多次出征曹植都随行,因而他在诗赋中常常歌颂魏武的功德。接着的四句则是对王粲、丁仪的规劝:“君子在末位,不能歌德声。丁生怨在朝,王子欢自营”。君子,是指丁仪、王粲。末位,指地位卑微,当时他们为丞相椽,故曰“末位”。丁生,即丁仪。怨在朝,在朝廷而有所抱怨。丁仪曾作 《励志赋》,赋中有 “恨骡驴之进庭,屏骐骥于沟壑”等语。自营,指自得其乐。王粲于《七释》中云:“深藏其身,高栖其志; 外无所营,内无所事”。诗人指出,你们官职低微,不能歌颂丞相的功德。丁仪身在朝廷而有所抱怨,王粲喜欢自得其乐。对他们俩人的这种态度,曹植深表忧虑,因而在最后两句中规劝道:“欢怨非贞则,中和诚可经。”就是说喜欢自得其乐和有所抱怨,都是不正确的,不偏不倚,程度适中,才是可取之道。可谓是“伤其不见用,而勖之以自勉也。”(吴淇 《六朝选诗定论》)
此诗结构独特。这虽是一首劝勉朋友之诗,然而诗人却先从从军所见写起,继而颂扬魏武功劳,继而写对方的处境,在最后二句归结对朋友的劝勉。表达了自己委婉而深沉的情感,使对方能够心悦诚服地认同。整首诗矫健有力,真挚感人。正如方东树所云: “无声色可悦耳目,而足厌人之心,满人之气。” ( 《昭昧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