谑鱼

2019-05-24 可可诗词网-古典小说 https://www.kekeshici.com

        姑苏李章,敏于调戏。偶赴邻人小集,主人者虽富而素鄙。会次章适坐其傍,既进馔,章视主人之前一煎鲑特大于众客者。章即请于主人曰:“章与主人俱苏人也,每见人书苏(蘇)字不同。其鱼不知合在左边者是,在右边者是也。”主人曰:“古人作字不拘一体,移易从便也。”章即引手取主人之鱼示众云:“领主人指撝,今日左边之鱼,亦合从便,移过右边如何?”一座辍饭而笑,终席乃已。
        本篇选自《春渚纪闻》卷四,是作者随笔记下的一件诙谐轶事。材料大致得自传闻,本来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学作品;但故事很完整,有人物,有情节。虽然情节并不曲折,却颇耐人咀嚼,令人捧腹。特别是那位机敏过人,谈吐诙谐的主人公——李章,给人印象尤深。
        李章是一位“敏于调戏”的人。这在封建社会里,往往会被认为是放浪,与儒家提倡的“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实在是大相径庭的。汉代的东方朔是有名的滑稽大王,但在武帝看来不过是“倡优蓄之”的消遣工具。而李章的“调戏”与东方朔是不同的,他“调戏”的对象是虚伪和丑恶,这样的“调戏”实际是对名教的一种漠视,是发泄对社会现实不满的一种方式。
        “谑鱼”的故事很简单。主人约人小集,看来很有些附庸风雅,也许是百无聊赖中借此打发时光。但这位主人“虽富而素鄙”,竟然在宴会上的睽睽众目之下,为自己留下一条“特大于众客者”的“煎鲑”。作者在这里用了一个“特大”,意在强调这是主人的有意安排,并非偶然,这就生动地突出了这位主人的性格特征。使我们仿佛见到了一位贪婪啬吝的土财主。这样的人,是“调戏”的好对象。
        李章“调戏”得恰到好处,关键在于“敏”,也就是及时把握时机,出其不意。他利用字体书写的“不拘一格”,(繁体的蘇字也可写成蘓,本来是书法上为了避免单调而作的一种通融)似乎在那里与主人谈文解字,实际却设下了圈套,以引主人入彀。这个圈套是如此巧妙,不仅主人这位冬烘先生浑然不觉,就是席上宾客也未能察觉。所以,当“包袱”抖出以后,大家都“辍饭而笑”,而且一直笑至“终席”,那位主人尴尬的窘相也就可想而知了。
        李章的“调戏”,决不是油嘴滑舌,故作噱头;而是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不失书生本色。他的“敏”,不仅在于反应的迅速,更在于他的学识渊博,所以调侃起来,优游从容,左右逢源。
        全篇语言简洁生动,叙事流畅,寥寥一百余字,便使一个风流倜傥的人物浮现在读者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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