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孚贪利
·刘基·
虞孚问治生于计然先生,得种漆之术。三年树成而割之,得漆数百斛,将载而鬻诸吴。其妻之兄谓之曰:“吾常于吴商,知吴人尚饰,多漆工,漆于吴为上货。吾见卖漆者煮漆叶之膏以和漆,其利倍而人弗知也。”虞孚闻之喜,如其言,取漆叶煮为膏,亦数百甕,与其漆俱载以入吴,时吴与越恶,越贾不通,吴人方艰漆,吴侩闻有漆,喜而逆诸郊,道以入吴国,劳而舍诸私馆。视其漆甚良也;约旦夕以金币来取漆。虞孚大喜,夜取漆叶之膏和其漆以俟。及期,吴侩至,视漆之封新,疑之,谓虞孚改约。期二十日至,则其漆皆败矣。虞孚不能归,遂丐而死于吴。
[选自《郁离子》]
●●虞孚是一个奸商的形象,他为了牟取暴利竟采纳了内兄告诉他的投机取巧的骗人办法,结果是以骗人始,以害已终,最后当乞丐饿死于异乡。本篇故事辛辣地嘲笑了贪利者弄巧成拙的可悲下场。
本篇叙述虞孚为贪利而弄巧成拙的过程非常清楚。一开始,写虞孚向计然先生问谋生致富之道,这很正常。虞孚学到种漆之术后回家种漆树,经三年树成割漆,得到几百瓮漆,打算运到吴国去卖。这也很正常,而且写出虞孚很巧、很能干,第一次割漆就能割这么多,三年的辛苦,以劳动所得赚点钱谋生致富,也在情理之中。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他听信了内兄在漆中搀假的骗人之术,听到“其利倍而人弗知也”时“喜”并照着去做。虞孚迈出了弄巧成拙的第一步。到了吴国,吴国正缺漆,吴国人约定带金币来取货。这时虞孚如果良心发现,不把带来的漆叶之膏搀和在漆里,他肯定能卖得一个好价钱,谋生致富的路就走通了。但他财迷心窍,为追求“其利倍”而不惜弄虚作假去骗人。他以为“人弗知”,却偏偏忘记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人生格言,吴国人看到漆瓮的封口是新的,对漆的质量产生了怀疑,把提货日子后延二十天,结果虞孚的漆全部腐败了。本来想赚一笔大钱,发不义之财,结果连回家的钱也没有了,只得沦为乞丐而“死于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