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底的蒋宋联姻,是一桩典型的政治婚姻,它对于巩固南京国民政府及蒋介石的政治统治、提升宋氏家族的地位具有重要意义;同时它又是一桩经济联姻,从此以宋氏家族为代表的江浙财团便成为南京国民政府的经济后盾,而宋氏家族也因此日益膨胀起来。
        蒋介石在日本振武学校学习时期就加入了同盟会,回国不久就投靠孙中山。在孙困难的时候,蒋介石一再为孙中山出谋划策。1918年,蒋介石南下广东,参加孙中山的军事活动,先后任闽粤军总司令部作战科主任、第二支队司令、第二军前敌总指挥等职。其军事才能备受孙中山器重。1922年6月中旬,陈炯明叛变。孙中山急电此时在宁波赋闲的蒋介石返粤。蒋介石抵粤后,孙中山将全部军权交予蒋介石,两人在永丰舰上同甘共苦的经历,使孙中山极为信任蒋。孙曾亲书一副“安危他日终须仗,甘苦来时要共尝”的对联赠蒋。
        蒋介石生活放荡众人皆知。除了其在广州时艳闻纷纷扬扬外,1901年他在家乡就与19岁的毛福梅结为发妻并生下蒋经国。1913年,蒋娶姚冶诚为侧室,并将其带回奉化与毛氏共居。1921年12月5日,蒋介石又在上海与陈洁如结为连理。
        出身名门,美貌动人,善长交际,性格活泼的宋美龄,毕业于美国威斯里安学院,曾几乎游遍整个美国,其流利的英语与对美国的了解,使她具有潜在的政治素质。宋氏家族的资产,在中国颇受艳羡。宋查理与孙中山的交往、宋庆龄与孙中山的婚姻,使其在当时具有极大的政治利用价值。“不能看轻了孙逸仙的形象的重要性。他在一般中国人的心中是一个半神化的人物。……政治家或将军只要同孙有一丝关系,也就带上了某种神奇的色彩。”①宋氏家族因信仰与历史的原因,又在美、英等国广有交际。这样的背景,使宋美龄成为众多名门贵族子弟追求的对象。
        1922年12月25日,上海莫里哀路孙中山寓所,别致而隆重的圣诞晚会充满了喜乐。应邀出席晚会的蒋介石与正值芳龄的宋美龄邂逅,从此,蒋介石迷上了宋美龄。
        此时的蒋介石,无论从地位、势力来看,尚不足以与宋美龄交往。但蒋介石在政治上的勃勃野心使他意识到,与宋美龄结合,将会给他带来无尽的利益。宋的气质与美貌也的确令蒋介石一见倾心。此后,他对宋美龄始终无法忘怀。
        蒋介石向器重他的孙中山提出向宋美龄求婚的意向。孙中山转告宋庆龄后,宋庆龄坚决地说:“我宁可看着妹妹死,也不愿让她嫁给一个在广州城至少有几个情妇的男人。”②孙中山只好劝慰蒋介石耐心等待。
        不久,蒋介石又向宋子文提出此事,也没有得到支持,但蒋介石并不灰心。
        从1922年开始,蒋介石的地位发生了奇迹般的升迁。1922年,蒋任孙中山总统府卫队长,随后升任为总司令部参谋长;1924年,蒋升任为黄埔军校校长和国民军参谋长;在北伐战争中,蒋介石“与宋女士函牍往还,仍时申前请”③。北伐战争胜利后,蒋介石以北伐军总司令的身份率军进驻上海。志得意满的蒋介石再次要求与宋美龄保持联系,此时宋美龄显然已对蒋介石刮目相看。
        宋美龄从小就不是一个甘居人下的女子。 自幼接受西方教育的她,心中却有着一种强烈的英雄崇拜信念。争强好胜的性格,使她不愿做一个凡夫俗子。她要像大姐宋霭龄、二姐宋庆龄那样成为一代女杰。所以,在她行将30岁的时候,她仍然在等待着决定命运的选择。而此时的蒋介石显然具有极好的条件使她实现抱负。
        然而,宋氏家族对这桩婚姻意见不一,大大影响了宋美龄明确态度。宋老夫人倪桂珍对蒋介石的军人出身、非基督教徒身份及内有妻室儿女、外有绯闻纷扬极为反感。时任武汉国民政府财政要员的宋子文认为蒋介石向小妹求婚只是一种政治上的利用。宋庆龄也极力反对蒋介石加入宋氏家族。只有孔祥熙夫妇表示同意。
        种种迹象表明,宋霭龄此时起到了为蒋宋之间联姻牵线搭桥的作用。
        宋霭龄对蒋介石的迅速升迁极为欣赏。在她看来,蒋介石是极有利用价值的人物,把小妹嫁给蒋介石对宋氏家族的未来意义极大,也可以保证自己在政界的影响。她不仅在宋美龄面前夸赞蒋介石,促使宋美龄下决心嫁给蒋介石;而且还与蒋介石一起对宋子文演出“捉放曹”的闹剧。在蒋介石以武力扣留宋子文,查禁宋子文在上海的办事处,没收其在广州银行的财产时,宋霭龄出面向蒋求情,蒋与宋霭龄便威逼利诱宋子文倒向了蒋介石。随后,宋霭龄与宋子文、孔祥熙一起说服其母倪桂珍,又安排倪桂珍去日本度假,使之无法左右宋美龄。
        显然,宋霭龄是蒋宋联姻及宋氏家族日后发达的奠基人。
        1927年5月15日,蒋介石邀请宋美龄到镇江游焦山。两人在十天内放情于山水之间,蒋介石一直陪伴着宋美龄。焦山之行,最终确定了宋美龄与蒋介石的关系。
        据称,当时宋美龄曾与蒋介石“约法三章”,即蒋介石必须信奉上帝,受洗礼成为基督教徒;宋美龄不生孩子,以保持身材(实为蒋介石曾患性病,不能生育),并多为革命事业奋斗;宋美龄只愿以蒋的私人秘书身份对外从事政治活动,不担任政界要职,不参加正式的高层决策会议④。
        宋美龄此时已逾30岁,早已过了豆蔻年华,但她并没有白白等待。她没有选择中国传统式贤妻良母的人生,也没有走上夫唱妇随之路,她要借助蒋介石的权力,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要做中国的第一夫人。
        8月13日,在桂系“逼宫”下,蒋介石以退为进宣布下野。随后,他率亲信回到奉化老家。一方面他密切注视时局发展,另一方面他劝说毛氏发妻、侧室姚氏与之离婚,以做好与宋美龄结婚的准备。但他允许毛氏守住老家。
        早在1926年6月以后,蒋介石就对“洁如治家无方,教育幼稚,不胜怨恨”,常于征战之时“驰函劝令读书”⑤。此时,蒋介石在上海强劝陈洁如出国留学。
        此时,上海已盛传蒋宋联姻的消息。9月16日,在西摩路宋宅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宋霭龄向记者证实了这一新闻。蒋介石与宋美龄当场合影留念。
        9月28日,蒋介石在张群等人陪同下乘“上海丸”号日轮赴日,次日到达长崎后立即转赴云仙。蒋在抵日时发表简单谈话⑥:
        余此次来日,乃欲观察及研究十三年来进步足以惊人之日本,以定未来之计划。且余之友人居日者甚多,欲乘此机会重温旧好,并愿藉此与日本名流相晋接。
        寻求日本政界政治支持,只是蒋介石日本之行的一个目的,另一个重要目的是拜见宋老夫人倪桂珍。
        10月3日,蒋介石在宋子文引导下抵达神户,即前往有马温泉的有马大旅行社。4日,蒋介石会晤在此疗养的宋太夫人。言其已与发妻离婚。“谓对基督之道,近日亦有信仰,并乞婚焉。时太夫人以蒋对于联姻之手续,既一一办妥,毫无其他问题杂处其间,遂允其请,许以女美龄妻之。”⑦
        宋太夫人的允诺,实际上打开了蒋介石与宋氏家族联姻的大门。蒋介石欣喜若狂,从宋太夫人屋里一出来,就对有马大旅行社的老板娘千代子连连说:“老板娘,成功了!成功了!婚约成功了!哦,对了,给你写字吧!来!马上替我磨墨!”⑧
        对于这门婚事的评论,当时即已沸沸扬扬。许多人都发现了其中明显的政治意味。
        海伦·福斯特·斯诺在她的《近代中国妇女》一书评述:“显然,这门婚事是在蒋中正、洋化华人和洋人之间沟通联络的一条渠道。在某种意义上说,宋美龄是中国旧传统的一个人质,是家族利益与政治利益之间维持信义的一项保证。”
        《大公报》创始人之一的胡霖说:“蒋介石的再婚是一个深思熟虑的政治行动。他希望同美龄结婚后能把孙夫人……和宋子文拉过来。此时,蒋还开始考虑到需要寻求西方的支持。美龄成为他的妻子后,他就有了与西方交涉的‘嘴巴和耳朵’。另外,他对宋子文这位金融专家评价很高。但是,要说蒋不爱宋美龄,那是不公正的。蒋介石显然把自己看成英雄。在中国的历史上,英雄往往爱美人。为了政治目的,蒋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如果说通过同宋家联姻使他得到孙博士神秘的权威是十分重要的话,那么得到西方财政和物质支持也同样重要。蒋极需西方支持他的政权。青帮不能承担他的全部费用,敲诈勒索总是有限度的。……他需要一个能有保证的岁入来源。虽然光靠外国援助决不能支撑他的政权,但它是南京赖以维持的几个支撑之一。
        “蒋得到外国财富——私人的投资资本和外国政府的官方援助——的捷径是通过宋家,特别是宋子文。宋子文在外国银行、外国公司、外国政府和诸如在华盛顿有影响的美国传教士组织之类的特殊团体中,有一定的声望。
        “宋氏家族同孙逸仙有直接关系,能得到外国财政的支持,宋子文和孔祥熙还可以在财政上作出贡献。”⑨
        显然,蒋宋联姻可以把蒋、宋、孙三家联为一体,真可谓一举多得。
        1927年11月26日至28日,上海各大报纸刊出蒋介石宣布与宋美龄结婚的启事⑩。在启事中,蒋介石声称:
        中正奔走革命,频年驱驰戎马,未遑家室之私。现虽辞职息肩,惟革命未成,责任犹在,袍泽饥寒转战,民众流离失所,讵能恝然忘怀,尤念百战伤残之健儿,弥愧忧乐与同之古训。兹定十二月一日在上海与宋女士结婚,爰拟撙节婚礼费用及宴请朋友筵资,发起废兵院,以完中正昔日在军之私愿,宋女士亦同此意,如亲友同志厚爱不弃,欲为中正与宋女士结婚留一纪念,即请移节盛仪玉成,此举无任铭感,凡赐珍仪敬谨壁谢,婚仪简单,不再柬请。式布区区,惟希公鉴。
        蒋介石与宋美龄联姻的消息一时间轰动上海及全国。
        随后,上海各大报纸都刊登两则启事,一是蒋宋联姻,一是蒋介石离婚声明,声明言:“毛氏发妻,早经仳离,姚陈二妾,本无契约。”引起上海各界舆论大哗。
        隆重的婚礼共举行了两次。
        12月1日下午,在西摩路宋家,蒋宋举行了基督教式婚礼。宋太夫人倪桂珍希望三女儿的婚礼在宋耀如的教堂中举行,由本堂牧师主持。但是,卫理教禁止牧师主持离过婚的人的再婚仪式。宋家好友、卫理教教堂牧师江长川独自对蒋介石的婚恋状况进行了调查,认为蒋介石不是自由再婚,便拒绝了宋家的要求,不主持蒋宋婚礼。宋太夫人退而求其次,要求至少到西摩路的私宅同新人一起祈祷。
        宋美龄一家笃信基督教,婚礼没有牧师主持不好办,最后想出一个折衷办法。请中华基督教青年会全国协会总干事余日章博士来主持。
        在宋宅,婚礼的礼堂设在西首花厅。正中悬挂宋耀如的遗像,堂中置一红木长方桌,上陈花篮两盆。从第一客厅至西首花厅的走廊,摆满了亲朋好友赠送的花篮(11)。观礼者只有少数近亲。引人注目的是,美国马克·布里斯托尔上将带着一队美国海军前来观礼。
        下午3时许,乐声悠扬中,蒋介石身着崭新西装、条状花纹裤子、黑色礼服和银色活领带入场,随后宋美龄亦徐步入室。余日章宣读婚姻礼文:
        诸位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我们今日在上帝与蒋宋二府的亲友面前,为蒋介石先生、宋美龄女士举行婚姻的圣礼。婚姻是我们中国人伦中最大的一伦,《易经》上说,有夫妇然后有父子君臣,其神圣高贵无可伦比,基督在世的时候,特地赴迦拿地方的婚筵亦是注重婚姻的意思。圣保罗说婚姻一事,非常贵重,不可草率。我们应当谨敬遵奉上帝之意旨,成就这一件大事。
        在来宾致辞后,新人先后宣读结婚誓文:
        我蒋中正(宋美龄),情愿遵从上帝的意旨,娶(嫁)宋美龄(蒋中正)为妻(夫)。从今以后,无论安乐患难,健康疾病,一切与你相共。我必尽心竭力的爱你,保护你,终身不渝。上帝实临鉴之。这是我诚诚实实的应许你的,如今特将此戒指授予你,以坚此盟。
        随后,余日章带着新郎、新娘跪倒祷告。祷告毕,新人向余日章致谢。婚礼前后共约20余分钟(12)。
        基督教婚礼结束后,即在上海戈登路大华饭店举行了带有中国传统风格的第二次婚礼。大肆铺张,盛况空前。上海的报纸称:“这是近年来中国最辉煌夺目的一场婚礼。一方是前南京军的统帅、中国当红的强人,另一方是跨政、经两界,呼风唤雨的孔宋财团。”(13)
        下午4时20分,大华饭店的舞厅里,大约1 300多名观礼的本国名流及各国政要代表济济一堂,政坛要人汪精卫、吴稚晖、何香凝、褚民谊、戴季陶、陈果夫、陈立夫、陈布雷、邵力子、吴铁城,军界首领陈铭枢、柏文蔚、熊克武都出席婚礼。美国总领事埃德温·查尼汉姆(Edwin S.Chunningham)夫妇、英国总领事西德尼·巴顿(Sidney Barton)、挪威总领事N.阿尔(N.Aall)法国总领事M.纳吉亚尔(M.Naggiar)、日本总领事矢田七太郎夫妇、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马克·L.布里斯托尔(Mark L.Bristol)海军上将及其他外国高级将领也便服出席了婚礼。外面街上还拥挤着千余人在看热闹。
        大华饭店的婚礼会场设在舞厅。一进舞厅,映入眼帘的是由柏子、红布及鲜花筑成的亭子,亭前两侧,以柏子、白布和鲜花扎成一对白鸽。整个礼堂在这花亭的烘托下显得异常高贵、典雅。亭前临时讲台上,陈列着鲜花、婚书及印泥匣等。大厅墙壁上方,悬挂着孙中山的大幅肖像,像两侧是国民党党旗和中华民国国旗。四周贴满了大红的“喜”字。一队俄罗斯乐队在忙碌着进行调音、试音。 自大门至会场留下一个甬道,以红布铺垫,为新人的行道(14)。
        典礼分十项进行(15):
        1.来宾莅临;
        2. 主婚人与证婚人莅临;
        3. 新郎到达;
        4. 新娘到达;
        5. 向已故孙中山总理像行三鞠躬礼;
        6. 宣读结婚证书;
        7. 在结婚证书上盖章;
        8. 新郎、新娘对拜;
        9.新郎、新娘感谢主婚人、证婚人再鞠躬;
        10.新郎、新娘感谢来宾三鞠躬。
        4时15分,乐队开始奏乐。主持婚礼的前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登台中立,何香凝、王正廷、蒋锡侯左立,李德全、谭延闿、余日章右立。蔡元培即宣布婚礼开始。
        身着西装的蒋介石步入礼堂,全场一片掌声;接着新娘宋美龄在闪烁的镁光灯下步出,乐队奏出轻松的门德尔松婚礼进行曲。
        新人立定,全场起立,向孙中山遗像鞠躬,向国民党党旗和中华民国国旗三鞠躬。而后,证婚人蔡元培高声宣读证婚序文(16):
        盖闻二南启化,关睢有佐治之功;五世其昌,懿凤协来嫔之微。欢联两姓,好缔百年。兹者乐安蒋公介石先生,与京兆宋美龄女士,举行结婚典礼于春江大华礼堂。瑟好琴眈,双心默契,良辰吉日,六礼告成。一则威震寰中,德孚祀泽;一则名闻海外,才盛唐虞。儿女英雄,神仙眷属。当此一阳来复,正旋乾而转坤,须知万古常经,及齐家以治国,柳营桴木兰之鼓,应助北伐成功。竹简传大家之书,用迓东来喜气。合作家庭模范,倍增吾党光荣。证彼同盟,制斯左券。
        随后,新人在结婚证书上盖印。接着,新人对拜,向证婚人鞠躬致意,向来宾鞠躬敬礼。礼乃告成。
        乐声重起,美国次中音歌手赫尔(E.L.Hall)高唱《哦,答应我》。
        在暴风雨般的掌声中,新人走下甬道,在一座大花钟下坐定。丝带拉开,成百上千的玫瑰花儿从花钟中飘落下来,正好落在新人身上。新人随后退入休息室。
        婚礼极尽奢华。据李宗仁称:“只见满客厅都是各界赠送的丰厚礼物,琳琅灿烂,光耀照人。”有人统计,蒋宋联姻,仅婚礼就花费数百万元。
        当天,蒋介石亲撰并发表《我们的今日》一文(17),以为祝贺:余今日得与余最敬最爱之宋美龄女士结婚,实为余有生以来最光荣之一日, 自亦为余有生以来最愉快之一日。余奔走革命以来,常于积极进行之中,忽萌消极退隐之念。昔日前辈领袖问余,汝何日始能专心致志于革命?其他厚爱余之同志,亦常讨论如何而能使介石安心尽革命之责任。凡此疑问,本易解答,惟当时不能明言,至今日乃有圆满之答案。余确信余自今日与宋女士结婚以后,余之革命工作,必有进步,余能安心尽革命之责任,即自今日始也。余平时研究人生哲学及社会问题,深信人生无美满之婚姻,则做人一切皆无意义,社会无安乐之家庭,则民族根本无从进步。为革命事业者,若不注意于社会之改革,必非真正之革命,其革命必不能彻底。家庭为社会之基础,欲改造中国之社会,应先改造中国之家庭。余与宋女士讨论中国革命问题,对于此点实有同一之信心。余二人此次结婚,倘能于旧社会有若何之影响,新社会有若何之贡献,实所大愿。余二人今日,不仅自庆个人婚姻之美满,且愿促进中国社会之改造。余必本此志愿,努力不懈,务完成中国之革命而后已。故余二人今日之结婚,实为建筑余二人革命事业之基础。余第一次遇见宋女士时,即发生此为余理想中之佳偶之感想。而宋女士亦尝矢言,非得蒋某为夫,宁终身不嫁。余二人神圣之结合,实非寻常可比。今日之日,诚足使余二人欣喜莫名,认为毕生最有价值之纪念日。故亲友之祝贺,亦敬受而不敢辞也。
        蒋介石婚后新居设在上海祈齐路311号。新婚第二天,这对新人共赴杭州,说去莫干山度蜜月。但12月2日当天,蒋介石就从杭州返回上海,参加在他新居召开的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的预备会。
        蒋宋联姻,引起全国轰动。但《大公报》却以社评的方式对蒋介石的《我们的今日》一文提出批评(18):
        一己之恋爱如何,与“革命”有何关连哉。呜呼,尝忆蒋氏演说有云,出兵以来,死伤者不下五万人。为问蒋氏,此辈所谓武装同志,皆有美满姻缘乎?抑无之乎?其有之耶,何以拆散其姻缘?其无之耶,岂不虚生了一世?垒垒河边白骨,凄凄梦里之人,兵士殉生,将帅谈爱,人生不平,至此极矣。呜呼,革命者,悲剧也。
        蒋介石与宋美龄的婚姻,是当时最有权势的蒋介石与最有财富的宋氏家族间的联姻,是蒋宋联手统治中国的开始,也是蒋、宋、孔三大家族政治、军事、经济联盟初步形成的标志,其影响极为深远。
        宋美龄与蒋介石结婚后,成为蒋的得力助手、秘书和译员,她与蒋共同讨论政治、经济、外交等大政方针,此外,宋美龄还抽空教蒋介石学习英语和圣经。
        宋美龄初入政坛,刻意将自己打扮成为一个国民党领袖助手的形象,而不仅是夫人。她独立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开办了国民革命军遗族学校。
        当时,国民革命军阵亡将士的子女,大多无人过问,这些孩子自恃父辈有功,言行放纵,缺乏教养,不思进取,民众反映极为不良。于是,宋美龄从此入手,开办一座遗族学校,目的是要把这些孩子培养成为国家有用的公民。1928年10月,蒋介石向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提议建立遗族学校筹备委员会,并推定11人组成委员会。随后,南京国民政府将建立遗族学校的具体事宜交给了宋美龄。1929年8月,位于中山陵园中心的遗族学校校舍落成。学校开始招收学生。宋美龄亲自过问学校的管理,以智育与体育相结合的方针培养学生。
        在二次北伐不少重大事件的处理中,宋美龄还常常伴随蒋介石转战各地,出谋划策,辅佐蒋氏。1929年6月,南京国民政府准备进行孙中山奉安大典时,曾极力邀请滞留苏联的孙中山夫人宋庆龄归国参加。因为,宋庆龄的参加,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被看作是宋庆龄与蒋介石和解的表征。宋美龄为此花费了不少心血。但宋庆龄回国参加奉安大典时,仍然宣称坚持1927年7月14日发表声明的立场,致使蒋介石、宋美龄极为失望。在随后的中原大战中,宋子文在江浙一带为蒋氏筹集到大批军饷,宋美龄则组织慰劳队,带着20万元现金到前线奖励官兵,鼓励士气,为国民革命军的胜利不遗余力。
        宋美龄利用女性的特点,从侧面为蒋介石的统治做工作。她将自己的干女儿谭祥(谭延闿的二女儿,留美)嫁给陈诚,成就了另一件“政治婚姻”,从此陈诚便与蒋介石因有“翁婿关系”而更加忠诚。在东北易帜过程中,为拉拢张学良,宋美龄把张学良夫人于凤至请到南京,让宋老太太认于为干女儿,两人遂成为干姐妹。蒋氏借此关系影响义气深重的张学良,效果颇好。熊式辉为了钻营,让其夫人与宋美龄义结金兰,以加强熊式辉在蒋介石心中的分量,宋美龄也欣然同意。
        鉴于国民党军队因军旅生活枯燥,军纪败坏,常常奸淫妇女。为给军人生活增加乐趣,1929年,宋美龄在南京发起组织励志社,并在全国各大城市设立了分社,在一些偏远的乡村也建立了俱乐部。其活动有歌舞活动、文艺沙龙、演讲比赛、旅游等,吸引了不少青年军人参加,对于维护国民党军队的军纪起了一定作用。
        1930年10月23日,在宋美龄影响下,蒋介石在上海宋耀如的教堂里接受基督教的洗礼,正式加入基督教。除宋庆龄外的所有宋氏家族成员都参加了蒋氏的受洗仪式。20年代末,由于北伐的影响,在华各国基督教势力大大削弱,不少教堂与医院被迫关闭。蒋氏皈依基督教后,基督教会特别是美国教会在中国各地的影响得以迅速扩大,教徒的发展极快。到1937年抗战爆发时,美国基督教有76个教派来华发展,在华成立了2 318个教会,有2 634个教士,244 111名教徒,全年经费达6 373 106美元(19)。
        1934年,蒋介石在南昌发起“新生活运动”,目的无非是要民众遵守传统伦理,维护社会秩序,振奋民族精神,以便使民众服从南京国民政府的领导,听从蒋介石的号召。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项运动也有稳定社会及提高民众素养有益的一面。宋美龄出任新生活运动妇女指导委员会委员长,熊式辉夫人顾竹筠出任该会书记。两人在此项运动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宋美龄将基督教的教义融入新生活运动,使基督教会的势力不断扩大。
        总之,蒋宋联姻是一件典型的政治婚姻。婚后,宋美龄对蒋介石的影响极大,蒋介石与宋氏家族在经济与政治上的结合也更加紧密。在南京国民政府统治时期的22年中,权力带给了宋氏家族无穷的政治与经济利益,宋氏家族的支持也成为蒋介石统治的重要支柱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