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战役,始于1948年10月5日,终于1949年4月24日,是人民解放军徐向前部与国民党阎锡山集团之间的一次持久战。最终,阎锡山逃离太原,阎集团彻底崩溃。
        1947年7月中旬晋中战役失败后,阎锡山为死保太原,大力抓丁整补,将总兵力扩充到12万人,计有八个师、两个纵队及从西安空运来的胡宗南整编第三十四师。他提出“总体战”方针,谓:“战争是一切力量的总决赛,其胜则以能否组织运用全力为关键,”“要把军事政治与经济,揉为一体,发挥高度的、综合的、全面的效率,表现出总体的力量。”①9月,下令成立了由山西省组、政、教、经负责人组成的“总体行动委员会”,梁化之为主任。阎还亲手制定和颁布了保卫太原的“十二条行动纲领”和“十二种方向”,具体阐述其“总体战”思想。②依据这个行动纲领,他首先将太原所有男女一律编为甲级参战队、乙级参战队、老年助战队、少年助战队、儿童助战队和妇女助战队,以便于直接、间接参加战斗。
        太原是一座坚固设防的城市,经过阎锡山和日本占领期间几十年的经营,可谓“固若金汤”。其防御体系为:以城内为中心区,以城外的东、西、南、北方向为四个守备区,构成北起黄寨、周家山,南抵武宿、小店,东起罕山,西至石千峰的“百里圈”。阎自称:太原形势犹如人样,东山好比太原头,手是南北机场,两脚伸在汾河西,太原是心脏。在“百里圈”内有各式碉堡五千多个,包括班碉、排碉、群碉、炮碉、伏地碉、杀伤碉,从一层至五层不等的砖碉、石碉、钢筋混凝土碉,有品形、倒品字形、圆形、方形、菱形、半月形、梅花形等。大多数碉堡内储有粮食、饮水、食物、睡觉的设备,以利死守。阎吹嘘太原为“火海地区”和“碉堡城”, “可抵一百五十万军队。”③
        晋中战役结束不久,徐向前就向中央军委提出攻打太原计划。军委令华北第一兵团组成前敌委员会,徐向前任书记、周士第为副书记,统一指挥华北第一兵团及晋西北第七纵队、晋中军区部队、华北炮一旅,暂休整一个月。前委以“围困、瓦解、军事打击”为作战方针,准备整训休补阶段的各项工作。因徐向前前往石家庄养病,各种准备工作主要由周士第等负责组织落实。整补取得了重大进展,如组织机构相应健全,兵员得到较大补充。兵团参谋长陈漫远、政治部主任胡耀邦均已到职。后勤部正式成立,裴丽生任司令员。太原前线部队达到8万人,武器装备基本按编制配齐;部队组织纪律性普遍增强,政治觉悟有所提高;战术、技术水平有一定长进,兵团专门发布了《进攻太原的战术指示》,供部队学习;作战物资准备也较充分。兵团后勤部与晋中军区支前司令部及地方党组织配合,共同筹集战役所需要的各类物资,保障后勤供应。为此,晋中群众作出了巨大贡献;基本上摸清了阎锡山集团的防御体系和兵力部署。
        9月28日,周士第和兵团前委向军委提出攻打太原的作战方案:(一)以围困瓦解攻击逐步削弱敌人,然后一举攻下太原,争取三个月内结束战役。(二)进攻分三个步骤,第一步突破阎锡山第一防线,控制南北机场,断其外援;第二步攻占必要的外围据点;第三步攻城。(三)攻击方向选定于东南、东北两处,以东南为主要方向。(四)对于攻城妨害不大的据点,尽量不打。战术上力求连续攻击,分割包围,结合政治瓦解,歼灭敌人。预定10月19日发起攻击。10月3日,在石家庄治病的徐向前,建议18日发起攻击。
        10月1日,阎锡山采取以攻代守策略,出动七个师,分三路沿汾河以东、同蒲路以西,向南进犯,企图破坏华北第一兵团的攻城准备工作,拖延其攻城时间。
        经军委批准,兵团前委决定提前于10月5日发起太原战役。10日,徐向前抵达前线司令部。
        阎锡山第四十四师、四十五师及亲训师一部进占小店、南畔村、巩家堡地区,第四十师、四十九师、七十三师及第十总队进占小店以东的南北王铭、西温庄地区。华北一兵团决定首歼小店、南畔之敌,以第八纵、十三纵攻歼阎部第四十四师、四十五师、亲训师;以西北第七纵一部强渡汾河,插入小店以北,断敌退路并相机打援;以第十五纵主力插向武宿以西,歼击第四十九师,得手后以一部控制辛营,切断第七十三师、四十师、第十总队退路;以第七纵一部及陕北警备二旅攻占太原东山之前后李家山,以炮火控制北飞机场,并相机攻占风阁梁等要点。到16日,经小店、武宿、北营、大小吴村等战斗,歼灭第四十四师、四十五师全部及亲训师、第七十三师、六十八师各一部,共一万余人,占领了华北最大的机场——武宿机场,攻克了太原东南的石嘴子和东北的风阁梁两个重要阵地,打开了阎锡山第二道防线的两个缺口。
        第一兵团前委决定乘胜突破太原外围防线,控制攻城阵地。原计划以城东南为主突方向,发现那里工事坚固、重兵把守,即使得手也难形成对太原的致命威胁,于是改变计划,先打守备薄弱的东山。东山距太原四五公里,是太原的天然屏障。阎锡山的四大要塞——牛驼寨、小窑头、淖马、山头都坐落在山麓的顶端,工事相当坚固复杂。第一兵团前委的攻击部署是:以西北第七纵及晋中部队一部于城北袭取最大要点牛驼寨,并以炮火控制北机场;以第十五纵及晋中一分区一部进攻淖马、大窑头等地,衔接西北第七纵,断敌退路;以第十三纵及晋中第二、第三分区部队攻击南坪头、马庄、双塔寺等要塞;以第八纵于小店以南集结,担任预备队。
        10月16日,东山争夺战开始。华北一兵团第十三纵第三十九旅首先向阎锡山第四十九师、七十三师的指挥中心马庄进攻。18日,第七纵攻占牛驼寨,19日又攻克大北尖等阵地。驻守罕山的阎部奋斗第八团,向第八纵二十四旅投诚。第十五纵一部攻占石儿梁。
        21日,阎锡山以其精锐第三十师和第十总队的三个团,猛烈反扑牛驼寨,几乎将这一地区的工事全部摧毁,第七纵被迫撤出牛驼寨。向马庄进攻的第十三纵,也未获进展。阎锡山尽其所能抽调的兵力,集中于四大要塞,“守碉互援”,“加强地下战”,以第十总队及第六十八师的一个团守牛驼寨;以第四十师一个团及保安六团一部守小窑头;以第八总队及保安六团大部守淖马;以第九总队及第三十七师、四十九师一部守山头。另以第三十师、第四十师两个团,组成机动兵团,担任反扑、应援任务,还组织城东一线炮群,进行火力支援。
        华北一兵团前委鉴于前一段进攻兵力部署面过宽,影响迅速夺取四大要塞,当即调整部署为:集中兵力、火炮,坚决攻克四大要塞,向城脚发展,决定以第七纵攻取牛驼寨,向陈家峪发展;以第八纵四个团攻取小窑头,向杨家峪发展;以第十五纵攻取淖马,向伞儿村发展;以第十三纵攻取山头,向双塔寺发展。
        26日夜,华北一兵团向四大要塞发起总攻。双方战斗了17个昼夜,华北一兵团投入的兵力达27.5个团,占总兵力的五分之四以上;阎军除守备西山的两个师和一个工兵师,以及守备城南、城北各一个师外,其余各师均全部或一部投入战斗。双方参战的各种火炮,达八百余门。双方争夺异常激烈,一兵团各部每占一块阵地,都要经过一次至三次以上的突击;每巩固一块阵地,都要打退阎军五次至七次以上的反扑。有些阵地的争夺,常是反复拉锯。11月12日,第一兵团攻占东山四大要塞,以8 500人伤亡的代价,歼灭阎军一万余人。
        第一兵团原拟乘机攻克太原,但此时情况已不允许,一是部队伤亡较大,疲劳已极,亟待补充休整。二是太原城内整编第三十军军长黄樵松起义失败,里应外合已不可能。三是阎军在汾河以西修筑的五个临时机场,未在控制之中。东山战斗中,国民党第八十三旅空运来援,如攻城太急,空援兵力陆续增加,对攻城更不利。因此,徐向前决定停止战役进攻,暂时转入休整补充阶段。四是东北野战军即将入关,会同华北军区部队举行平津战役。为稳住傅作义集团于平、津、张地区,中央军委于11月16日致电第一兵团前委:“估计到太原攻克过早,有使傅作义感到孤立自动放弃平、津、张、唐南撤或分别向西向南撤退,增加尔后歼灭的困难。请你们考虑……再过一二个星期,将外围要点攻占若干,并确实控制机场,即停止攻势,进行政治攻势。部队固守已得阵地,就地休整。待明年一月上旬东北我军入关攻击平津时,你们再攻太原。”④
        华北一兵团攻打太原战役转入围困与瓦解阶段,一面整训部队,一面加强开展政治攻势,瓦解阎锡山集团。
        早在晋中战役结束时,第一兵团就劝阎锡山投降,答应给其出路。阎坚不降服,尤其经过“黄樵松事件”的震动,严厉控制内部,防止生变。他发动特种宪警指挥处、警备司令部、宪兵司令部等,大力捕杀“通匪”嫌疑者;阵地官兵均打乱编制,互相监视,实行“连坐”;被俘过的官兵组成“雪耻奋斗团”,集中进行审查,在臂上或额上刺以“剿灭共匪”等字样,以示“血耻”之心。
        华北一兵团将瓦解目标重点转向阎军前线官兵。这是一场针锋相对、釜底抽薪的政治战役, 目的是破坏阎锡山的欺骗宣传,粉碎其控制手段,首先促成阎军营垒的悲观失望,动摇分化,减少其对中共部队的仇视对抗情绪;进而使之离散倒戈,由零星的逃亡、投诚,直至小股、中股、大股的归降起义。首先是加强组织领导。自11月中旬起,兵团成立了对敌斗争委员会,由王世英、胡耀邦负责。各师成立政治攻势委员会,团营设政治攻势中心指导小组,连设政治攻势小组,在前委和各级党委领导下,专司政治攻心战的组织指导工作。这一组织系统的具体任务是:了解敌情,分析形势,研究敌军心理,及时提出对策;培训政治攻心骨干,总结和推广各部队的经验,不断提高斗争艺术、斗争水平,改进斗争方式;妥善安置投诚起义人员,严格遵行党的政策,检查和监督部队对俘虏政策、投诚起义人员政策的贯彻执行情况。自上而下,建立严格的会议汇报制度,以便及时掌握工作动态,交流经验,保证政治攻势的顺利发展。其次是强调针对性。兵团对敌斗争委员会和政治机关,强调抓住重点,有的放矢,开展攻心战。宣传内容着重揭露阎锡山的欺骗宣传,讲形势,讲政策,讲出路,号召阎军官兵离队返乡或投诚起义。根据不同情况,不同对象,先后印发宣传品四十余种、五十多万份,起到了瓦解阎军的有效作用;瓦解阎军的方法因时因人制宜,灵活多样,包括阵前喊话、对话,利用被俘人员或起义投诚人员写信、喊话。发射宣传单,释放俘虏,对顽固反抗分子阵前点名记账等;军事打击与政治瓦解相结合。东山争夺战结束后,第一兵团东线、南线、北线部队乘势发展,又先后攻占了一些阵地。12月初,第十三纵一部渡过汾河,配合晋中部队作战,将阎军新修的万柏林、三角村、王村、红沟子等处的机场控制,毙伤阎军二千五百余人。这种军事围困打击的胜利,更使阎军士气沮丧。
        通过这场攻心战,华北一兵团共瓦解阎军一万二千余人。1949年3月1日,华北一兵团改番号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八兵团,司令员兼政委徐向前,副司令员兼副政委周士第、王新亭,副司令员兼参谋长陈漫远,政治部主任胡耀邦。第八纵、十三纵、十五纵分别改为第六十军、六十一军、六十二军。平津战役结束后,中央军委令第十九兵团、第二十兵团(原华北第二、第三兵团)与第四野战军炮兵第一师于3月由冀入晋,与第十八兵团等部会攻太原。3月17日,以第十八兵团领导机关为基础,组成太原前线司令部、政治部,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徐向前,副司令员周士第,副政治委员罗瑞卿,参谋长陈漫远,政治部主任胡耀邦。同时,成立总前委,统一领导各部队,徐向前任书记,罗瑞卿、周士第为副书记,成员还有杨得志、杨成武、陈漫远、胡耀邦、李天焕。
        由于中共部队对太原的包围圈越来越小,阎锡山眼见一切都已无望,遂决定只身逃离太原。他三次致电其驻南京办事处处长方闻,要方“多方活动,尤其要接近李代总统,设法将吾调出太原”⑤。3月28日,李宗仁致电阎锡山:“和平使节将于31日飞平。关于和谈大计,深欲事先与兄奉商,敬祈即日命驾入京籍聆教益。”⑥次日下午2点,阎锡山召开要员紧急会议,宣布了李宗仁的电文,告诉诸位也许三天五天,也许十天八天,待和平商谈有了结果,就回来。他还宣布,在其离开期间,由梁化之、王靖国、孙楚、赵世玲、吴绍之组成五人小组,负责“誓死保卫太原”的任务,随即到机场登机而去。
        此时,太原阎部尚有6个军,17个师,约72 000人。其防御部署重点为城垣外围阵地,在东7里、西20里、南10里、北30里的范围内,划为5个划区,布有13个师的兵力。以第三十三军防守城北,第十九军防守城东北,第四十三军防守城东南,第三十四军防守城南,第六十一军防守汾河以西,以神勇师、铁血师及警卫部队等防守近郊,第三十军等部守备城区,并担任预备队。另以日本侵华战犯今村指挥十个炮队,布防于城外五个防区,支援步兵作战。
        中共总前委准备攻击太原的兵力达到25万人,炮一千三百余门,无论从数量上、素质上、炮火上,均比阎军占优势。3月31日,总前委确定了战役部署:以第二十兵团及第七军一个师、第四野炮师一部,从东北及西北方向突破,插入丈子头新城,切断北区守敌而歼之,得手后由北面工厂攻城;以第十九兵团及晋中军区三个旅、第四野炮师一部,分两路突击,一路由城南突破杨家堡,进而向东发展,配合第十八兵团攻歼阎家坟守敌一个师,切断东南防区双塔寺及大营盘以南之敌而歼灭之。另一路由汾河西岸突破大小王村,配合第二十兵团沿汾河南下部队,围歼西区守敌,得手后从城南首义门两侧攻城;以第十八兵团及第七军两个师、第四野炮师两个团,分成左右两集团,在城东的杨家峪、淖马、松压地区佯动,策应南北两面突袭,待第十九兵团、二十兵团发起攻击后,即攻取仓库区、郝家沟,得手后由大门南北攻城。总攻击时间定于4月15日。
        此时,中共七届二中全会已经结束,毛泽东要彭德怀返回西北途中,到太原前线视察,待攻取太原后,即可将第十八兵团调往西北作战,归其指挥。徐向前因身体虚弱,请彭德怀留下来指挥攻城,等攻下太原再走。经军委批准后,彭便留在太原前线指挥作战。为了避免影响军心,仍用徐向前的名义签署命令、布告。
        国共北平和谈正在进行。4月5日,毛泽东电示总前委:阎锡山已离开太原,李宗仁愿意出面交涉和平解决太原问题。已告李的代表,重要顽固分子允其乘机出走,其余照北平方式解决。总前委决定致函孙楚(太原绥署副主任兼第十五兵团司令)、王靖国(太原防守司令兼第十兵团司令),派被俘军官赵承绶、高斌、曹近谦去太原试谈。但赵承绶等刚进阎军城防区,即被阻回。彭德怀决定4月20日,向太原发起总攻。
        19日夜,东线第十八兵团左集团一部,首先向东南方向的阎家坟、郝家沟阵地插入,与从南线同时插入的第十九兵团一部会合,切断马庄守敌退路,调动和迷惑阎军。20日凌晨2时起,第十九兵团、二十兵团分别由南、北方向展开总攻,第十八兵团右集团一部亦出动配合。下午,东线第十八兵团主力投入战斗。到22日,基本全歼城郊阎军十三个师,全部扫清外围。阎锡山电示“五人小组”:“太原守城事,如果军事没有把握,可以政治解决。”但23日午夜又来电:“万一不能支持,可降;惟靖国、化之两人生命难保。”⑦意即梁化之等人要死守太原,“杀身成仁”。
        24日5时半,总前委令1 300门大炮同时向太原城猛烈轰击,打开了攻城缺口。三个兵团主力从南、北、东三面分别突入城内,向绥靖公署合围。仅四个半小时,就全部结束战斗,俘获孙楚、王靖国及师以上军官四十余名,梁化之等四十余人自杀,守军近三万人悉数就歼。
        历时六个多月的太原战役,中共部队以伤亡一万五千余人的代价,歼灭阎军十三万五千余人。至此,盘踞山西达三十八年之久的阎锡山集团,宣告灭亡。
        太原解放后,困守大同的阎军残部第二七五师及五个保安团一万余人投诚。4月29日,大同和平解放。惟一留在华北的国民党绥远省主席董其武部6万余人,也于9月19日通电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