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叡 ·苦寒行
悠悠发洛都,茾我征东行。征行弥二旬,屯吹龙陂城。顾观故垒处,皇祖之所营。屋宇若平昔,栋宇无邪倾。奈何我皇祖,潜德隐圣形。虽没而不朽,书贵垂伐名。光光我皇祖,轩耀同其荣。遗化布四海,八表以肃清。虽有吴蜀寇,春秋足耀兵。徒悲我皇祖,不永享百龄。赋诗以写怀,伏轼泪沾缨。
这首诗写于征东途中。诗人屯军之处,正是乃祖曹操当年营建的故垒。屋舍俨然如昔,睹物思人,诗人倍增感慨,情动于衷乃发乎吟咏,读后令人唏嘘不已。
“悠悠发洛都,茾我征东行。征行弥二旬,屯吹龙陂城。” 为第一层。“悠悠”,旌旗下垂貌。《诗经·小雅·车攻》篇则有 “萧萧马鸣,悠悠旆旌”句。起笔,诗人交待自己被遣征东,率军从洛阳出发,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行军二十余日,驻次于龙陂之城。起笔看似平易,实则工稳,第一层结句承先启后,为下文写景抒情作了必要的铺垫。
“顾观故垒处,皇祖之所营。屋宇若平昔,栋宇无邪倾。”为第二层。诗人于驻军之暇步出营帐,放眼望去,屋舍整齐,栋宇直立,一股巨大的热流顿时涌入胸中。“皇祖之所营”乃是这一层诗眼。曹操文才卓然,武功赫赫,军事上采用屯田备武之道,功效甚著,诗人目中所及实是其乃祖武功的具体体现。此层写景状物,不乏苍凉之气。
“奈何我皇祖,潜德隐圣形。虽没而不朽,书贵垂伐名。光光我皇祖,轩耀同其荣。遗化布四海,八表以肃清。”为第三层。如果说第二层是实写,此层则由实入虚,诗人直抒胸臆,倾其全部感情,高度赞扬其皇祖的盛德与功绩。曹操荡平袁绍,讨伐乌桓,翦除吕布、袁术、韩遂、刘表等诸雄,统一了中国北方。治军三十年,足迹所至,南临江,东极海,西上散关,北登白狼,可为雄才大略,威震一时,确如诗人所誉。“遗化布四海,八表以肃清。”曹操的诗作跌宕悲凉。“如幽燕老将,气韵沉雄”,其《短歌行》、《碣石篇》等名作自开奇响、传诵千古,“虽没而不朽,书贵垂伐名”亦不为过誉之辞。曹操的文治武功不惟令其子孙景仰,亦为后世称道。此层感情真挚,用语热烈,美誉之辞如天风海雨气势逼人。
结尾,“虽有吴蜀寇,春秋足耀兵。徒悲我皇祖,不永享百龄。赋诗以写怀,伏轼泪沾缨。”诗人可以告慰乃祖的是,其子孙正奋其光祖之余烈,调集精锐部队征战吴、蜀,实现其乃祖统一中国之宏愿。“春秋足耀兵”五字充满自强与自信之情。诗人颇感遗憾的是,其乃祖“不永享百龄”,念及此,诗人悲痛之情由衷而出,赋诗写怀,泪湿沾缨。据 《三国志·魏明帝》载:“帝生而太祖爱之,常令在左右。”《魏书》亦载:“帝生数岁,每朝宴会,同与侍中近臣并列。”加之其生母为其父赐死,诗人对其乃祖有特殊的亲近之情也就不难理解了。
此诗为怀念皇祖之作,语出肺腑,不事雕琢。前半部分写景有苍凉之气,后半部分抒情催人泪下,虽系帝王家事,但抒写的是人类共有之情,故能引起读者的感情共鸣。况且像曹操这样一代杰出的军事家与政治家,诗人的赞美与评价自有坚实的基础。全诗脉络清晰,词真意切,可作为凭吊悼亡的佳作一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