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自然质,就是“物质一结构”的质。这种质,是自然物质本身固有的属性。当然,印章作为意态文化,其自然质又离不开历史地形成的价值观。据此,印章文化的自然质,可定义为印章的自然性物态实体所蕴含的有价值的美质。
        乔治 ·桑塔耶纳曾从“材料的美是一切高级美的基础”这一观点出发,论证道:“假如雅典娜的神殿巴特农不是大理石筑成,王冠不是黄金制造,星星没有火光,它们将是平淡无力的东西。在这里,物质美对于感官有更大的吸引力,它刺激我们同时它的形式也是崇高的,它提高而且加强了我们的感情。”(《美感》)这也适用于印章文化的自然质。中国印章是十分重视材料之美及其文化意义的。
        中国古代的印章,究竟取材于哪些美的自然物?桂馥《续三十五举》写道:“毛奇龄曰:摹印各有质,或金,或玉,或晶,或石,或木,或牙、角。骨骼各具形,摹则各有其质。”这是列举了作为印材的种种自然物。至于人们之所以要选取这类物质作为印材,其因有二:一是取其质地的坚固,便于刻制和长期使用或保存,所以《续三十五举》说:“金、玉质坚,故可制印。如水晶、砗磲、玛瑙、兕角、象牙,皆取其坚。”可见,坚固刚硬,是印材必备的自然质。二是取其价值的高贵。金、银、硨磲、玛瑙,古代均入“七宝”之列。水晶、美玉、象牙、兕角,也不但有其不同程度的坚硬度,而且无不是稀有的珍品。就以金、银来说,“它们的美学属性使它们成为满足奢侈、装饰、华丽、炫耀等需要的天然材料,总之,成为剩余和财富的积极形式。它们可以说表现为从地下世界发掘出来的天然的光芒,银反射出一切光线的自然的混合,金则专门反射出最强的色彩红色”(《马恩全集》第13卷,第146页)。因此,这种珍贵金属对于感官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续三十五举》列举了种种印材,兼论其质,但缺憾的是没有示现其价值序列。不过,早于桂馥约二百年的沈野,在《印谈》中就这样排列道:“印最上用玉,其次铜,其次金银,兼之者石也,最恶者象牙。……今世富贵,但知有象牙而已,间或有用金石玉者,其意在适观耳,初不知印章之妙也。”这一评价标准,不只是着眼于印材的珍贵或视觉的美感——“适观”,还着眼于其印面的镌刻效果。这一评价标准是值得重视的,因为文化还可说是“一个群体或社会所共有的价值观和意义体系,包括使这些价值观和意义体系具体化的物质实体”。这里,不妨就沈野所示现的序列,来论析印章文化自然质的价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