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县惨案,是1926年北伐战争开始后,英帝国主义为了干涉中国革命,利用不平等条约所攫取的内河航行权,在长江上游所制造的挑衅事件。8月29日,英轮“万流”号在四川云阳江面横行,撞沉中国木船三只,溺死乘客64人,“万流”号到万县后,仍横行霸道,当地军队将其扣留。9月5日,英帝国主义竟调来军舰炮击万县,焚毁民房商店千余间,死伤军民近千人,制造了骇人听闻的万县惨案,因其发生于9月5日,又称万县九五惨案。
        1926年北伐战争开始后,革命势力首先向英国的势力范围长江流域推进,英国成为了干涉中国革命的急先锋。1926年9月间,当北伐军兵临武汉时,吴佩孚的军舰就曾挂上英国国旗与北伐军作战,英国军舰也曾直接炮击北伐军。9月4日,为了打击北伐军的后方,沙面英国军舰三艘强行驶入省河,占领省港码头,肆行骚扰,拆毁省港罢工委员会的饭堂,收缴工人纠察队的枪支弹药,并捕去纠察队员二人。9月5日,英帝国主义又制造了骇人听闻的万县惨案。
        自1926年6月起,英国商轮依恃不平等条约规定的内河航行权横行川江,不断制造争端。6月13日,撞沉木船一只,淹死十多人;7月8日,撞沉划子一只,淹死川军官兵23人和乘客数人;8月2日,先后两次撞沉木船数只,淹死川军官兵数十人。8月29日,英商太古公司的“万流”号轮船,上驶万县,停在云阳,候客上下,时驻万县“讨贼联军四川总司令”杨森部解饷官兵,从云阳提得盐款,分坐舢板二只,驶向该轮,拟请搭载返万,殊知该轮存心肇衅,并不预先警告,猛开快车,竟将舢板浪沉,淹死官兵58人,枪支损失56支,沉没公款45 000元①。该轮驶达万县时,杨森轮船检查长带兵八名前往检查,并探询肇事经过。不料停泊万县的英舰“柯克捷夫”号突然派兵前往干涉,强行收缴前往检查士兵的枪支,并开枪打伤士兵二人,然后让“万流”号驶离万县,而“柯克捷夫”号则卸衣实弹,对准万县,示威而过。万县人民目睹英轮这种蛮横无理的暴行,群情激愤,奔走相告。杨森“以其侮辱我国国体已达极点”,将停泊在万县的英商太古公司的“万县”号、“万通”号两轮扣留,以便交涉。9月1日,驻重庆英国领事卢恩德乘军舰“威警”号驶抵万县,邀请杨森进行谈判,谈了两天,毫无结果。9月4日,英国驻华公使至北京外交部宣称,已电令驻汉口领事往请吴佩孚转饬杨森和平处理。北京政府外交部长蔡廷干也答复说,极愿和平解决。但是,就在“和平处理”的幌子下,英帝国主义者却策划了屠杀中国人民的大惨案。
        9月5日,从重庆调至万县的“威警”号和原来停泊在万县的“柯克捷夫”号英舰,各列巨炮,瞄准待发。同时,又将停泊在宜昌的商船“嘉禾”号密装铁甲,布满炮座,并派驻宜昌军舰“德石巴奇”号舰长率官兵潜伏“嘉禾”轮上,从宜昌上驶。下午4时,“嘉禾”轮抵达万县,在“威警”号和“柯克捷夫”号军舰的掩护下,猛冲被扣的“万县”、“万通”两轮,毙伤守卫该轮的川军士兵几十人,抢走被扣的全部船员。英舰还用大炮轰击县城两岸的陈家坝、南津街及省长公署等地,达三小时之久,给万县人民生命财产造成极大损失。据杨森通电所报,“焚毁民房商店一千余家,死伤人民数以千计。”②这就是骇人听闻的万县惨案。
        万县惨案发生后,万县人民无不切齿痛恨,急欲拼死抗争。9月6日,万县各界人民集会游行,抗议英国军舰的暴行,并向杨森请愿,要求政府给肇事者以有力的制裁,万县各界民众团体还建立了“万县惨案国民雪耻会”,进行反英斗争。在人民群众的压力下,杨森也发表通电,详细叙述了万县惨案的情况,谴责英帝国主义者的暴行,并“电请政府向英使严重抗议,制止英舰继续作战,保留一切保留条件,并派员调查,以作交涉根据外,谨请军民各界起维国权,主持公道,一致对英,雪此大辱”③。9月19日,万县各界群众五万多人举行市民大会,通过三项决议案:一、请求政府对英要求条件案;二、对我国外交当局请愿案;三、对英条件未达完满目的前对付方法案。在这些决议案中,要求英国政府必须赔偿、惩凶、道歉、取消英国在华内河航行权等。同时表示政府如果签订妥协退让协议,民众誓不承认,并以经济绝交等方法争取条件的实现。
        万县惨案的消息传开后,震惊了全国,首先是震惊了四川。9月8日,重庆各界成立了“万县惨案四川国民雪耻会”,作为各地反英斗争的中心。9月18日,重庆各界群众近十万人举行“水陆示威大会”。除了万县、重庆外,四川其他地方的雪耻会也纷纷建立起来。如泸州、自贡、綦江、顺庆等县市都建立了雪耻会。特别是中共川西特委领导下的“万县惨案成都国民雪耻会”的成立,对四川人民的反英斗争起了巨大作用。
        英帝国主义野蛮屠杀万县人民的暴行,激起了全国人民和海外侨胞的无比愤慨。上海、北京、武汉、烟台等城市和菲律宾中华总商会等,纷纷通电声援万县被难同胞,举行集会游行,谴责英帝国义者的暴行,有些地方还组织了“万县惨案后援会”,积极支持四川人民的反英斗争。当时旅居上海的四川各团体立即召开联席会议,建立了“四川旅沪各团体万案后援会”。在他们的推动下,上海人民很快就成立了“上海各界万县惨案后援会”,并冲破反动军阀孙传芳的阻挠,采取各种方法进行反英斗争。9月17日,后援会在闸北宝兴路方家木桥五卅烈士公墓前吊唁万县被难同胞,上海各界纷纷送来花圈、挽联,并派代表前来吊唁。其他各地也都采取各种方式,声援四川人民的反英斗争。全国迅速掀起了反英运动。
        随着全国人民反英运动的日益高涨和北伐军的胜利进军,直系军阀吴佩孚在英帝国主义的指使下,急于让杨森尽快结束万案交涉,以便出兵援鄂,电令杨森妥协退让。杨森是靠吴佩孚的支持才重回四川和占领万县一带的,所以他对吴惟命是从,派重庆关监督兼交涉员季宗孟前往宜昌,会同“长江上游总司令”卢金山及宜昌交涉员魏宗莲,于9月16日同至英舰与英方会谈。结果双方达成三项协议:一、杨森放行两轮,由美国捷江公司驻宜昌经理霍来新为“居间人”,接收两轮,转交英方;二、英国兵舰, 日后如在上驶时,由英舰副司令及英领事负责保证,决无敌对意思之行动;三、所有关于万案应有赔偿要求,双方均声明保留,以候将来另案交涉④。于是,杨森在没有达到赔偿、惩凶、道歉的条件下,便将英轮放行,致使万县人民近千人的伤亡、千余间房屋和数千万元的损失,白白被断送了。
        万县惨案交涉结果传出后,全国人民特别是四川人民极为不满,他们纷纷指责杨森和季宗孟的妥协行为,表示坚决反对这样了结万案。1926年10月5日,中国共产党发表了《中国共产党为英帝国主义屠杀万县告民众书》。书中尖锐指出:“万县这样的屠杀惨案,靠政府交涉,是绝对没有希望的。因为现在的北方政府以至四川政府,都是帝国主义直接或间接的工具,……只有民众起来,用自己的力量,使用一切方法,对付这个强盗的英国帝国主义,才能免除英帝国主义之第二次、第三次……的大屠杀。”⑤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四川人民的反英斗争不但没有因交涉失败而消沉,反而继续深入向前发展,并逐渐形成了以成都为中心的反英斗争新高潮。10月5日,“万县惨案成都国民雪耻会”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集会游行,全市罢工一日,各报停刊一日。大会通过了《市民公约》六条:(一)否认季(宗孟)交涉员辱国丧权之条件;(二)警告杨森,勿与英人妥协;(三)要求赔偿、惩凶、道歉;(四)要求撤换驻渝英领事;(五)要求川东驻军封锁夔门,禁止英轮到内河航行;(六)宣布中英间一切不平等条约无效。大会还通过了《成都市民对英经济绝交及不合作公约》五条:(一)成都市民誓不买英货,至华商已购进之货,由国民雪耻会会同总商会另订取缔办法;(二)成都市民再不用英国钱币,不再存款于英国银行,不搭英轮,不装运英国货;(三)成都市民誓不再为英商店、工厂及英人做工服役;(四)成都市民不再供给英人一切食用物品;(五)成都市民誓不再入英人所办的学校、教堂⑥。成都市民大会后,各界人民纷纷起来,按照公约规定投入到反英斗争中去。华西协和大学、华西协和中学、华西师范学校、高琦中学,乃至华西神学院等校师生先后退出教会学校,分别转入国立学校。这种爱国退转学运动很快波及四川的许多县市,如潼川等地教会学校的教职员和学生组织了“联合出教运动请愿团”,先后多次向教育厅请愿,要求退出教会学校,并准许学生插入各级学校读书,教职员转入相应学校任职。据不完全统计,四川省因万案先后退出教会学校的学生和教职员,数以万计。与此同时,成都英人雇用华工则掀起爱国罢工运动,成都市民实行对英经济绝交运动和反帝非基督运动等等。10月20日,成都城内各教堂、教会学校、医院和洋人家里所雇用的男女华工六百多人同时举行反英罢工,并发表声明:“不能再给仇人做工,立即自行解雇,结清工资,搬走行李。”⑦在雪耻会的领导下,成都市民纷纷投入对英经济绝交的斗争中去。许多商人拒绝再进英货,广大市民拒买英货,不卖给洋人各种食品,有的人还把存在英国人办的银行存款转到中国银行。到了1927年,成都市面上的英国货基本上绝了迹。
        成都人民声势浩大的反英斗争,给英帝国主义者以沉重的打击。他们在各种阴谋破坏手段失败后,终于被迫答应罢工和退学者的要求。承认“此次成都工人为万案而罢工,纯系爱国举动,故由调人商得双方同意,罢工期内应得之工资,不得扣除,并不得无故开除工人”,答应“侨蓉英民,发出宣言,对于万案,主持公道,并由侨蓉英民请求驻蓉领事致电英国政府,公平解决万案”⑧。对于华西协会大学退学学生的要求,校方答应:(一)华大周围已修筑的围墙,马上全部拆毁,恢复原来状态,所有校区任人进出退行,不得借故阻挡;(二)不得强迫学生信教,也不得再列宗教课为学生必修;(二)华大校务,应由华人参加管理⑨。这些条件虽然不能改变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统治地位,但在当时的环境下,不能不算反帝斗争的一点胜利。华工于11月4日复工,华大学生也于11月8日回校复课,以万县惨案而引发的四川人民反英斗争暂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