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督裁兵运动是20年代初兴起的民众要求废除军阀制度,收束全国军队的民众运动。
        督军制度肇始于辛亥革命期间,各省多设都督作为各省军政长官,统率民军。其公署称为都督府。1913年1月8日公布的《现行都督府组织令》,都督直属总统管辖,军政受陆军部指挥,军令受参谋部指挥。都督的任命裁撤,由国务会议决定。都督统领省内军队,处理省内治安防护。1914年6月30日,袁世凯宣布裁撤都督,由将军掌办各省军务。1916年7月6日,黎元洪下令改称“督军”。虽然名目数度变化,但体制上没有什么变动。许多省的军政长官矛盾重重,名为军民分治,实际大权由督军掌握。
        裁军历来是当政军阀对付异己的手段。袁世凯统治时裁撤南方军队,段祺瑞平定张勋复辟后主张裁地方军队和异己军队,却编练边防军和西北军。直皖战争后皖系的军队如边防军和徐树铮六师被裁,但直系大量扩军。战胜方扩军的数目远远超过战败方被裁的军队。1921年前后,全国每年收入6亿多元,军费支出占4亿多,超出年收入三分之二。中国军队达130万人之众,而同期美国只有十多万军队。庞大的军费开支使国家财政难以支撑,各省常常发生军队索军饷的事件。
        庞大的军队已经成为影响社会生活的灾难。这样,废督裁兵的呼声日益高涨。陈独秀把军人、官僚、政客视为“中国的三害”。1919年2月2日,他在《每周评论》撰文赞成废督裁兵,对废督表示“特别赞成”:“普通的赞成,不过把废督看作军制上行政上的问题,我却把废督看作政治上国家存亡的重大问题,在一切政治、法律问题之上”。对南北议和“我希望和平会议,劈头第一件就提出这废督问题”。对于裁兵,“半年裁一次,一次裁十万,五年可以裁尽”。至于裁兵的次序,应该先裁南北开战以后新招的兵,然后依次裁未曾编成正式的军队,服装器械不完全的正式军队,教育不完全的军队,军官们军事教育不完全的军队。“若是不能裁兵,不但国民的生计不了,这武人的特殊势力,更无法取消。这种特殊势力倘不能根本取消,去了袁世凯,又来了段祺瑞。去了段祺瑞,又来了陆荣廷。去了陆荣廷,以后还有无数的袁世凯、段祺瑞、陆荣廷,凭借这为虎作伥的丘八爷,造成特殊势力,来扰乱政治。”①
        一些军阀也出于各自的目的提倡废督裁兵。1920年4月23日,浙江督军卢永祥通电倡议废督裁兵,并表示愿意以身作则,首先在浙江实行废督。对卢的主张,各省督军之反应是赞否参半。4月30日,曹锟通电赞成废督,并且进一步建议禁止军人入党。徐世昌提出废督后各省军队归陆军部管辖,省长有监督本省军队之权力。6月1日,唐继尧通电,赞成废督裁兵:“夫欧战告终,人心厌乱,群力趋重民治,以恢复和平,而吾国乃日事同室操戈,以自取灭亡。推原祸始,皆由督军制为厉之阶。……此时惟有即行废督裁兵,为曲突徙薪之计。……继尧遭国多故,忝握军符。既睹建国之坦途,尚复何心于权位,实行废督,请从尧始。兹已于六月一日即行解除云南督军职务,云南督军一职,即于是日废除。所有全省军政,划分三卫戍区域,由卫戍司令官分别担任。至全省民政事宜,概由省长主持办理。继尧暂以联军总司令名义,保卫地方,收束所部队伍,以免兵冗饷绌,贻国家以钜患。一俟裁兵事竣,即当解甲归农,退安田里。”②6月21日,贵州督军刘显世通电响应,宣布废除贵州督军,以靖国军副司令名义收束军队。8月26日,唐、刘联名通电,提出收拾时局,刷新政治的主张,“宜将督军以及其他特设兼辖地方之各种军职,一律废除,举设师旅长等,统兵人员直隶于陆军部,专任行兵及国防事务。”“全国军队应视国防财政情形,编为若干师旅,其余冗兵一律裁汰;裁兵事宜,特设军事委员会计划执行。”③
        江苏、湖北是较早推动废督的省份。10月12日,江苏督军李纯自杀身亡,江苏人民要求在该省废除督军。20日,江苏省议会通过废除督军案,并通电各省议会,要求一致主张。湖北、江苏两省发起“各省自治废督联合大会”,山东、甘肃、江西等省举代表参加。10月27日下午,苏、赣、鄂、豫、粤、甘、鲁七省代表40多人,在北京湖广会馆开七省自治废督大会,孔庚为主席。孔说:“欲求自治,势必先去为自治障碍之督军。故今日废督与自治两问题,已为殊途同归之主张。”各省代表分别报告所受督军之苦难与为害④。一位巡阅使以各省纷纷主张废督,深恐滋生流弊,特专电政府反对废督,并谓主张废督者“概系由过激派及无政府主义所传染,万不可轻信,以免贻误大局,致陷国家于无政府地位”。徐世昌将此电转国务院。靳雲鹏认为,主张废督者多系在野名流,因国家财政困难、武人干政而发,“虽立论未免过偏,要亦不为无见。不过时机尚早,似应从缓办理。”⑤11月10日上午,江苏省议会议长黄以霖入见总统,未及陈述意见,徐世昌即抢先表示已明了他们的意见是有利于国家,当然可以允准,但事前需要许多筹备,“望转告各同乡父老。少安毋躁可也。”黄对他的支吾之辞仍不满足,希望有“确实之表示”,徐答曰:“此事已由主管各机关为精细之讨论。大约时局统一,见诸事实后,君等之志愿即可自然达到。”⑥北京政府不顾人民的反对,仍然任命齐燮元为江苏督军。
        田中玉、陈炯明、谭延闿等也主张废督。11月5日,山东督军田中玉电请废督,称各省督军一职,将来宜一律裁撤,将军司令名称也不得保留,捍卫国家之师旅,宜归中央节制,以陆军部总其成,地方治安,则责成各省长担负完全责任。对于原有警察警备,力加训练,一律成为武装警察,以维持地方秩序,并请先由山东试办⑦。11月10日,陈炯明就任广东省长兼粤军总司令,也通电主张废督。11月18日,湖南省议会议决废除督军。23日,谭延闿驱除张敬尧后,宣布湖南废除督军,实行军民分治。
        面对南方各省废除督军的宣告,北京政府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但12月2日阁议的结果,却是暂不废督。12月12日,北京各省区自治联合会举代表要求罢免湖北督军王占元。王督鄂期间,湖北兵变一年内达到二十多次。总统徐世昌、总理靳雲鹏都拒绝不见代表,只派府、院秘书出面搪塞。秘书坦然承认中央既没有力量裁兵,也没有力量废督。代表们说,那拿中央来有什么用,不如各省脱离中央算了。秘书回答说:“那也很好,反正中央是个空架子,你们脱离不脱离都不在乎。”1921年4月17日,北京政府以全国共计应裁三十万以上,为免被裁士兵流为匪寇,“特电令各省长官就地筹借巨款设立大小工厂,俟此项裁兵回籍均令入工厂做工云”⑧,这就是所谓筹备裁兵的措施。
        1922年2月,华盛顿会议讨论限制军备,通过了呼吁中国裁兵的决议案:“参与本会议之各国深有感于中国公币上有巨大之支出,因养各处军队,其数既滥,而又隶于各省,军人首领不相统属……本会议向中国表示切望,中国政府应举行迅速暨切实之办法,以期裁减上开之军队与支出。”⑨面对国际上的呼吁,废督裁兵的浪潮再度高涨。
        1922年2、3月间,湖南弭兵会向南北双方提出力促停战、人民制宪、全国裁兵的弭兵定乱的三条办法。4月21日,江浙一带工商界致电吴佩孚、张作霖及苏浙皖督军,劝其息兵。1922年5月18日,章炳麟在《复国民裁兵会》的信中称“裁兵大法”之四端:“一先定分额,后定总额”、“废巡阅使”、“撤驻防军”、“撤中央直辖军”⑩。蒋百里应蔡元培之邀在北大讲演裁兵问题,提出请愿裁兵不过是乡人到庙中求雨,智识阶级应研究裁兵问题,并从以下三方面入手:要求政府停止招兵,招兵需通过国会、明令宣布数目,国民自备资本来当兵等(11)。更有人痛陈兵害,“吾之兵如何?使官日肥,使民日瘠,使国日乱,法不能行,政不能举,教不能兴,财不能理,外交不能办, 自治不能成,终之而互杀焉”。提出了“与汝皆亡”的“实行裁兵办法之办法”:“始之以不纳税,继之以罢课罢工罢市,不有牺牲,何能成就?与其他人入室代我制裁,毋宁与汝皆亡。”(12)6月9日,北京政府外交部太平洋善后委员会公开刊登广告,征求有关裁军后军制规定,裁汰实行,善后安置等之办法,称:“各国在太平洋会议,对于我国裁兵事项,用以友谊劝告,希望迅速实行,列为决议案之一。际此民财交困之秋,裁减军队,实系全国国民心理之所同。纵无友邦建言,在我亦应筹划举办。是以本会对于裁兵问题,另行分股研究,以促进行。惟兹事体大,将来军制之规定,裁汰之实行,以及善后之安置,与各方面直接间接均有关系,宜何如审慎从事,预筹计划,以贡献政府,俾得施行时,有所标准。本会同人,智识有限,闻见难周。邦人君子,必有专心研究,或已著述成书,倘能将伟论名言,佐以事实,凡有关裁兵大计者,赐寄本会以凭参考,则无任翘企。”(13)
        黎元洪在直系支持下重新登台前,也以废督裁兵作为条件。6月6日黎通电称“十年以还,兵祸不绝,积骸齐阜,流血成川”之“症结”在于“督军制之召乱而已”,痛陈督军制之五种弊害:“裁兵前省后增,此损彼益,一遣一招,糜费更多。遣之则兵散为匪,招之则匪聚为兵,势必至无人不兵,无兵不匪”,此为一害。“拥兵为雄,日事聚敛,始挪省税,终截国赋”,“卖儿鬻女,祸延数世,怨气所积,天怒人恫”,此为二害。猜忌既生,杀机愈烈,始则强与弱争,继则强与强争,终则合众弱以与一强争,均可泄其私仇,宁以国为孤注”,此为三害。“滥用威权,干涉政治,囊括赋税,变更官吏”,此为四害。“大权所集,既在督军,政党争权,遂思凭借”。“政客借实力以自雄,军人假名流以为重”,此为五害。黎呼吁:“今日国家危亡,已迫眉睫,非即行废督,无以图存。”呼吁督军诸公,“立释兵权,上至巡阅,下至护军,皆克日解职,待元洪于都门之下,共筹国是。”(14)
        7日,曹锟、吴佩孚通电赞成:“废督裁兵,实为当今切要之图,俟钧座复位后,愿早实行,锟与佩孚谨当遵命,为各省倡,务乞即日赴京,以维大局,而慰民望。”(15)黎元洪进一步表示救国大计不可徒作空言,要求各军阀作切实表示,不即日全体解去兵权,则不冒昧赴京。继曹、吴之后,各省督军如河南冯玉祥、陕西刘镇华、山西阎锡山、湖北萧耀南、四川刘湘、山东田中玉、安徽张文生、江西陈光远、江苏齐燮元等,纷纷通电赞成。海军将领林保怿、杜锡珪、萨镇冰等,也通电赞成。
        得到各军阀的口头承认后,黎元洪也不待他们交出兵权,于10日宣布:“谨于本月十一日,先行入都,暂行大总统职权,维持秩序,一面恢复国会,刻期齐集,当此议员陆续入京之日,为督军从容解职之时。”⑯11日赴京就任。重新就任后,黎任命吴佩孚为陆军总长,希望其率先去位为天下倡。14日,吴以不能胜任、戎务殷繁电辞。15日,国务会议召开。黎元洪建议以后督军如辞职或出缺,一概不许简派。国务会议通过黎元洪的建议。批准陈光远辞职,以蔡成勋节制江西各军。黎还下令各省疆吏“务各迅戢兵戎,力维国是,自此明令之后,前方各队,著迅饬一律停止战争,所有善后各问题,彼此开诚布公,筹商办法……”
        此时在广州的孙中山也发表宣言,提出兵工计划:全国兵额保留20万到30万人,编成国军,定为义务,两年一换,其余一律裁汰。所裁之兵,一用原来编制,改为“工兵”,修筑道路及其他事业,移战事为工事,兵不失业,也无铤而走险之虑。
        6月10日,北伐军进入江西,都督陈光远地位岌岌可危,于是自动宣布解除督军名义,借以下台。黎元洪乘机废督。曹锟举荐蔡成勋为江西督军,被黎元洪任命为“督理军务善后事宜”。
        6月15日浙江督军卢永祥召集全省军政各界、省议会议长、议员、省教育会、总商会、省农会正副会长、及宗教界、报界人士百余人,在陆军同袍社开紧急会议, 自行宣布废督。卢说:“军事国事纠纷,致病之由,厥有两事。一为政阀,一为军阀。政阀者即党派之丛生,军阀者则督军制度为阶之厉。鄙人主张废督裁兵,蓄念已久,两年以前,曾已有此表示,盖认此为救国良图,时至今日,国人亦明了此种主张,认为至当。故鄙人认为时会已至,决当牺牲一切,愿为全国首倡。”说完将印信解交省长沈金监。下午,各法团代表开联席会议,讨论组织善后委员会,草定大纲16条,组织军事善后处,设督办及评议会,推卢为军务善后督办。会后通电全国:“本省督军卢永祥,夙持宏愿,首树风声,本月删日当众宣告实行废督,为全国模范。凡我浙人实深钦感,现在善后事宜仍由卢公负责办理结束,地方安堵,秩序如常,敢告国人,同依斯旨促进和平。”(18)4卢同时“即日宣布废除浙江督军原职,所兼任近畿第十师师长,本应一同辞去,惟此尚无合法政府,未便交卸”,“至裁兵一节,应俟合法政府成立,明定公平标准,一律实行”(19)。7月15日,改称“军务善后督办”。20日就职,宣布善后纲要七条,以六个月为期办理军务善后,称自废督后,浙江境内不受任何方面干犯,以防督军制之恢复,并变相督军制之发生。各军防地、省内各行政机关维持原状,军饷仍然在国税内开支,裁兵待合法政府成立后实行等。7月17日卢发表《裁兵计划书》,提出裁兵必先废督,废督裁兵以后不可设军区,裁兵办法三端:“一、定军制及每省设训练处。”“二、定将校官俸职俸给银法。”“三、筹备被裁士兵之生计。”(20)借废督为名,确立浙江省的半独立状态。7月3日,唐继尧通电裁兵,称黎元洪首重废督销兵是“弭乱之福音,经世之长策”。
        在安徽,新旧安武军纷争不断,被民众视为害群之军,1922年7月8日,各公团组织“安徽废督裁兵会”,召开成立大会,以“废除督军裁减军队”为宗旨,同时发表宣言、“皖苦兵灾,财尽民穷。最近寿州兵变,惨劫弥天,全省痛愤。惩前毖后,知非废除督军、帮办、镇守使各职,不能裁兵,非裁兵不能救亡。于本日集会,各界开废督裁兵会成立大会,誓以群众公开之和平运动,贯彻主张。”以后,安徽还出现了裁兵会、裁兵协会等组织。同时在四川,“全川公民实行废督裁兵请愿团”,于7月16日在重庆总商会成立。提出组成废督裁兵筹备处,制定临时组织大纲,组织废督裁兵委员会。后该团易名为“四川公民废督裁兵期成会”,通过简章,举委员长,呼吁督军司令:“顺应时势,自行裁废,吾民当馨香祷祝之,倘仍恋此鸡肋,噩梦难醒,则吾人誓将搏此散沙,努力奋斗,以与此残民之兵,残民之督军司令战。”㉑
        张作霖也赞成废督。自张就任东三省保安总司令后,东北就不再设督军。
        社会各界也纷纷要求黎元洪践行其宣言,推动废督裁兵。7月2日,蔡元培等在北京发起“国民裁兵促进会”,上书黎元洪提出:从即日起,无论如何情形不得新招一兵;巡阅使、督军、护军使等职即日废止,并不得以督军改任省长或总司令;即日召集全国裁兵会议。此为“国命存亡绝续所系,能实行之,然后方有统一”(22)。北京各省区联合会发出关于“废督裁兵”通电,要求全国各界一致行动。10月10日,北京召开“国民裁兵运动大会”,八十余团体五万多人参加,蔡元培、胡适、马君武、李石曾等在天安门前发表演说。会后举行了游行,蔡元培等向总统黎元洪递交请愿书,要求北京政府召集“全国裁兵运动会”,拟定裁兵计划。在上海,各工商团体继黎电后通电全国各省商会,“废督裁兵,为今日挽救危亡一定不易之法”,7月,三十多个团体组织“裁兵谈论会”,提出组织裁兵善后委员会。上海二十多个团体又组织“裁兵促进会”,“今既全国民意一致主张裁兵废督,正应顺从民意”。10月10日,上海民众三千余人集会游行,呼吁废督裁兵。
        全国各界还纷纷提出各种裁兵主张。商务印书馆出版蒋百里《裁兵计划书》,洋洋三万多字。蒋提出十分详尽的裁兵计划,他认为,以兵裁兵、外力裁兵、中央政府裁兵、军阀自身裁兵、国民全体裁兵均不可能,提出“人人当裁兵”、“人人能裁兵”的口号。“蒋先生之裁兵计划,及吾之兵工计划,固拟行之全国,为最大规模之改造;必不得已,即试行于一省,收效等也。”(23)全国商会联合会提出“建设铁路,收养裁兵”的口号,以“筑路养兵”之法裁兵:以军事委员会、技术委员会、经济委员会分别构成裁兵筑路机关,管理裁兵及安插编制教育,测量绘图建筑,金钱材料之节约等问题。以被裁之将校士卒充当管理及工作人员,路成之后对原有将校士卒之安插可移他处建新铁路,在铁路车站附近之小工商业从事经营、移垦荒地等。张国淦在《裁减军备条陈》中主张军制上弃募兵制采征兵制,特设训练总监,裁兵分三期将150万军队裁至20万,被裁军队移作经界、水利、修路之类,其余给饷五十到六十元,给现二十元,余则给五年公债票等。对于将领,在京及军事区设军官研究处,办理经界、水利、交通、屯垦、扩充巡警等。易尚琪在《裁兵造林商榷书》中指出:“为今之计,惟有就各省军队,不分南北,除稍留精锐,以备国防外,其余概行裁汰,编为林夫,交原省区所属县知事管束,按县区荒山之广狭,为林夫名额之支配,由县知事遴委具有林业学识经验之人,充当技师,督率林夫,分段垦植。”阎锡山则提出了“寓兵于乡”的“乡兵制度”:“现有军队,除酌留限额外,余悉汰裁,令回原籍,各谋生业。兵给月饷一元,士递加之,年分两次,由所在地方官按名发给。每年农暇,调操一次,给以旅食等费,不安分及不到操者除之。”“寓兵于乡,农工商贾各守其职,生计既已代筹,哗变啸聚之患亦泯,一旦需用,不过浃旬,大军立集,以云裁兵计,无出于此矣。”(24)
        在废督裁兵问题上,吴佩孚主张“军事应绝对与民治分离”,“军事编制统率之权应完全属诸国家”。他认为,以省军代替国军是“亡国之道”,“统一之后,国军首宜准据内外形势,于民政区域之外,另划驻军之区,用符分治之义;而杜干涉民事之渐,军民混淆,延而不易,军人之所以自杀在斯,武力之所以祸国亦在斯矣。他如国防军制之规定,义务民兵之施行,警备陆军之分配,均宜从容研讨,得一至善之归,采纳当事之见,永为弭乱之基。”㉕曹锟主张督可废,兵不可裁,因南军北伐,奉军仍图南下,土匪猖獗。得不到曹、吴的支持,黎元洪的裁兵命令也欲发不能。稍后,黎元洪又在国务会议上主张建立全国裁兵委员会,以王士珍为委员长,李烈钧副之,但两人都不肯就职。8月17日,北京陆军总长张绍曾对美国记者克德益谈废督裁兵时称,“废督裁兵一时尚难实行,因现未消灭战争之状态也。须俟宪法成立,各方猜疑顾虑消灭后,将开一高等军事会议,确定军事建设之计划,次等施行,裁兵废督固不成问题也。”㉖
        之后,各省督军的名目纷纷改换。10月7日,安徽督军裁撤,改称“督理军务善后事宜”。10月31日,北京政府任命冯玉祥为陆军检阅使,张福来为督理河南军事善后事宜。河南督军一职撤去。此后,各省多改称督理军务善后事宜或督办军务善后事宜,简称“督理”、“督办”。而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凡是兼任省长的督军,就裁去督军一职,对不兼任省长的,改称督理军务善后事宜。这种换汤不换药的废督裁兵,没有消除内战与军阀专权,同样没有解决兵匪问题,成了有名无实的东西。如黎元洪自己所言:“言废督而督军日侈,言裁兵而兵额日增,言停战而战祸日滋。”㉗
        社会各界希望乘此积极推进裁兵。11月7日,各省区民治运动联合会成立。列席者有尹之鑫、韩玉辰、王渐魁、张贵培等理事、干事,共五十余人。他们发表宣言,称:“同人等慨祸至之无日,惧大陆之将沉,爰集各省区法团及各公团代表组织民治运动联合总会于京师,更于各省区设立支部,本民族自治之决心,为同舟互救之方策。”“本会采互助精神,以发展民治保障国权为宗旨”。并以“废督及类似督军之军阀”、“裁兵并撤退驻防式之军队”(28)为头两项进行之事项。11月23日,全国商会联合会在汉口开特别大会,促进废督裁兵之进行。并推举黄炎培、聂云台、蒋梦麟、余日章为裁兵劝告员,要求政府暨军阀克日实行。
        废督裁兵的结果是,督军的称号为“督办”之类名目取代。但是军阀割据、武人干政、军队冗沉的问题仍未因督军名义的改换而解决,裁兵的口号也难落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