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7—8月间,中共中央军委作了三军配合,两翼牵制的周密部署,即刘邓、陈粟、陈谢三路大军相互配合,挺进中原,以品字形阵势展开;“两翼牵制是:以陕北我军出击榆林,调动进攻陕北的敌人北上,以山东我军在胶东展开攻势,继续把进攻山东的敌人引向海边,便利于前述三军的行动。”①为此,彭德怀率领的西北野战军连续发动了沙家店、黄龙、延清等战役,谭震林、许世友率领的华东野线军东线兵团发动了胶东保卫战。
        西北野战军在陕北的第一仗是沙家店战役。
        1947年7月20日,中共中央为了统一和加强陕甘宁和晋绥西区后方工作的领导,更有力地支持西北野战兵团作战,决定成立陕甘宁晋绥联防军,由贺龙任司令员。还指示:西北方面于8月上旬攻歼榆林守敌,调动胡宗南集团主力北上,以配合陈谢兵团即将举行的挺进豫西作战。31日,西北野战兵团定名为西北野战军,由彭德怀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及前委书记,共4.5万人。
        7月31日,西北野战军向榆林开进。8月6日,开始外围作战,但直到11日仍未攻下。胡宗南急调安塞、保安(今志丹)地区的整编第一、第二十九军共八个旅,分两路向绥德、葭县(今佳县)方向前进。另以整编第三十六师师长钟松率所属一二三旅和一六五旅,循安塞、靖边出长城,沿伊盟东部边缘一线,驰援榆林。
        调敌北上目的已经达成,西北野战军于12日撤围榆林,以寻机歼敌。当天,中共中央军委指示彭德怀:“我军即在榆林、米脂间休整待机,隔断刘、钟两部,吸引该敌,以利陈谢行动。”②西北野战军以小部兵力诱敌继续北上,以一部兵力掩护后方机关东渡黄河,主力集结在榆林以东、葭县西北地区隐蔽待机。
        8月13日,钟松率部进入榆林城,因人疲马乏,准备休整几天再行动。14日下午,胡宗南电称,共军已被压缩在米脂县以北、长城以南、黄河以西、无定河以东的中间地区,令三十六师迅速自榆林南下,与北进的一军、二十九军南北夹击,将共军主力围歼于米脂以北的葭县地区。15日,钟松率两个旅经归德堡南下,当晚到达渔河堡。16日,到镇川堡。胡宗南与二十九军军长刘戡致电,刘戡所部已到达葭县东南地区,令钟松部占领乌龙铺到镇川堡一线,与刘部取得联系。17日,钟松的一二三旅及一六五旅的四九三团进至乌龙铺。钟本人率师部和一六五旅大部由镇川堡进至沙家店。
        西北野战军鉴于国民党部队夹击之势尚未形成,判断钟松的第三十六师师部和一六五旅为后梯队,可能经过沙家店地区东进,决定集中野战军主力,在运动战中求歼三十六师,先歼灭其后梯队,再歼灭前梯队一二三旅及一六五旅的四九三团。18日上午,第三纵队许光达一部及绥德军分区两个团在乌龙铺以北牵制敌前梯队。第一纵队贺炳炎部、第二纵队王震部及罗元发率领的新四旅、教导旅,在常高山附近与敌后梯队展开战斗。时值大雨,山洪暴发,钟松率部稍事反击,就向西撤至沙家店地区集结。19日夜,钟松令一二三旅向沙家店靠拢。一二三旅旅长刘子奇认为,一二三旅与师部相距三十余里,中间经过几个重大山梁和深沟,沿途又无部队掩护,如果采取夜间行动,很可能遭到中共部队伏击。他只令四九三团先行撤走,按指定路线直接到师部归还原建制,一二三旅于天明前撤出,随四九三团跟进。
        20日晨,第一、第二纵队对沙家店的钟松部发起攻击。10时左右,国民党第四九三团沿吴家沟川道与其三十六师主力会合。一二三旅也进至常高山附近,企图占领北侧高地,掩护师主力东逃,但遭到西北野战军新四旅与教导旅的攻击。刘戡率领的增援部队,在乌龙铺以南遭到第三纵队的抗击。当日黄昏,国民党第三十六师师部及其两个旅大部被歼。
        沙家店战役,是西北野战军转入战略反攻的转折点。西北野战军诱敌北上,消灭胡宗南的三大主力之一第三十六师,对陈谢兵团准备南渡黄河起到了有力的配合作用。
        西北野战军的第二次作战行动是发动黄龙、延清战役。
        沙家店战役后,陈谢兵团在晋南南渡黄河,挺进豫西,直逼潼关,对西安构成极大威胁。为防堵陈谢继续西进,胡宗南急令绥德以北的主力八个旅立即南撤延安及其以南地区,拱卫西安和关中。同时,将榆林、延安、运城一部空运西安。西北野战军为了继续牵制胡宗南主力,配合陈谢兵团创建豫西根据地,9月14—16日发起关庄、岔口追击战,歼灭不少南撤之敌。
        胡宗南主力的南撤,使得延安以东以北的绥德、子长、清涧、延川、延长等城,兵力空虚,只有整编第七十师师部、第二十四旅及一六五旅残部等不足两个旅担任守备。黄龙山区东起黄河、西至洛川、同官(铜川)之间的广大地区仅有六个团分散驻守。这种形势,对于西北野战军歼敌极为有利。
        9月23日,西北野战军以一部南下黄龙山区作战,减少陕北粮食消耗,牵制敌人,主力部队在一段时间内仍留陕北内线作战并筹集粮草,准备尔后转入外线。彭德怀、张宗逊等决定以第一纵贺炳炎部、第三纵许光达部等继续在陕北执行作战任务,各个歼灭延川、延长、清涧等孤立据点之敌;以第二纵王震部、第四纵王世泰部分别由大、小劳山地区和栒邑东南地区向外线的黄龙地区进发,配合一纵、三纵的内线作战。
        24日,第二纵队攻克大、小劳山之后,立即出击黄龙。第四纵队于25日在白水地区共产党组织的配合下,策动国民党保警队百余人起义。占领白水后,第四纵队继续东进,与第二纵队协同,相继攻克黄龙、韩城、宜川等城镇,歼灭国民党整编第九十师一部,活捉宜川守敌中将指挥官许用修。10月21日,国民党整编第一军军长董钊率两个整编师及一个旅,由延安驰援宜川。第二、第四纵队为了保持主动,分别撤至固临地区和圪针滩以东黄河西岸。
        与此同时,留在陕北内线的第一、第三纵队发起延长、延川、清涧战役。10月1日,第三纵队及教导旅首先攻克延川、延长两城,全歼守敌第三十五团和第七十团的两个营。之后,第一纵队在北进途中攻占了清涧城南的三十里铺。4日,第一、第三纵队包围清涧,割断了绥德、子长、清涧与延安胡宗南主力的联系。新四旅、教导旅进至九里山,准备阻击来援之敌。
        为了迅速攻占国民党守军以碉堡为主构成的外围阵地,第一、第三纵组织干部抵近侦察,摸清其兵力部署和火力体系,准备了充足的破堡登城的物资器材。6日,开始攻城。7日,基本上扫清外围据点,守军龟缩城内及退守城西的笔架山阵地,继续抵抗。8日,刘戡率五个半旅的兵力自延安增援清涧。西北野战军令绥德军分区两个团自子长开到永坪地区,与先期到达的新四旅协同阻击刘戡援兵。9日下午,彭德怀来前线观察地形,研究攻城方案。10日凌晨,担任突击任务的第三五八旅第七十六团,选择守备薄弱的笔架山山南阵地为突破口,上午9时占领笔架山。晚22时,第一、第三纵队发起总攻,首先攻破东门。11日晨,又攻破北门。当天11时,战斗结束,活捉守敌整编第七十六师师长廖昂及旅长张新。下午,各攻击部队撤出清涧,阻援各部也分头向东向北撤离。刘戡援兵晚上才到达清涧城边,绕城西北北进,12、13日与绥德、子长驻军会合,因惧怕被歼,南撤延安。
        经延清战役,西北野战军收复了延川、延长、清涧、绥德、子长等五县地区,扫除了陕北腹地国民党势力,牵制了胡宗南集团主力南撤,有力地配合了陈谢兵团在豫西的作战行动,实现了中央军委的作战计划。
        谭震林、许世友率领的华东野战军东线兵团,是配合三路大军挺进中原的东翼。
        1947年8月初,华东野战军第一、第三、第四、第六、第八、第十纵队、特种兵纵队及配合华野作战的晋冀鲁豫第十一纵队,组成西线兵团,由陈粟率领向鲁西南和豫皖苏边区进军。第二、第七、第九、第十三纵队和两个师组成东线兵团,由许世友任司令员,华野副政治委员谭震林兼政治委员。东线兵团的任务是,在山东进行内线作战,以策应陈粟大军转入外线。
        此时,国民党对山东的重点进攻改为对胶东的重点进攻。蒋介石到青岛,拼凑了胶济战线上的六个整编师二十个旅的兵力,组成胶东兵团,任国民党陆军副总司令范汉杰为总指挥。为了尽快结束山东战事,摧毁陈粟大军的战略后方,抽调兵力支援其他战场,蒋介石制定了进攻胶东的“九月计划”,企图将谭许东线兵团压至三面环海、难以机动的胶东半岛,扬言一个月内将其消灭。
        中共中央军委及时指令,东线兵团要钳制和逐步消灭山东境内之敌,保障外线部队的作战行动,保卫胶东后方和华东局机关。
        面对国民党兵力占优势的胶东战场,东线兵团决定采取运动防御、节节阻击、适机歼敌的方针,先由地方武装、民兵不断袭扰敌人,阻敌前进,削弱敌人的有生力量;主力部队尽量避免过早与敌决战,待休整补充、时机成熟,集中兵力歼灭进犯之敌。
        8月9日,中共中央华东局决定,由许世友率第九、第十三纵队及地方武装,在胶东内线作战;由谭震林率第二、第七纵队和从鲁南返回的独立师、第四纵队第十师及滨海地区武装,集结在胶济铁路南侧的诸城地区作战,威胁进犯胶东之敌侧背。
        8月下旬,范汉杰胶东兵团在潍县至胶县地区集结完毕,9月1日开始向东进犯。范汉杰以第八、第九、第二十五、第五十四共四个整编师并列为前梯队,第六十四、第四十五两个师紧紧尾随,采取了齐头并进、密集平推的“梳篦战术”,分四路向胶东腹地逼近。中旬,相继占领了胶县、高密、平度、昌邑、掖县、莱阳等十五座县城。
        许世友以一部主力与地方武装在正面节节阻击,游击队和民兵在敌后袭扰,另以一部主力寻歼敌人,先后经过新河、亭口、灵山、平度、掖县、水沟头、道头等十多次战斗,歼敌一万四千余人。同时,谭震林率第二、第七纵队在外线进攻诸城,歼灭国民党六十四师一千七百余人。
        由于范汉杰部队的步步进逼,中共胶东根据地只剩下东西不到七十五公里、南北不到四十公里的狭小地区,这里聚集了华东局和胶东军区机关、部队、伤病员、随军撤退的群众和大量军用物资,越来越拥挤,形势相当严峻。毛泽东电示谭、许:“你们一部应位于胶东内线阻击,主力位于外线,待机歼敌,只要你们打一二个胜仗,敌人就不敢深入胶东,胶东大部至少一部就可保全。”③许世友、谭震林商定,各分区独立团等地方武装在胶东内地继续坚持内线作战,由九纵、十三纵掩护华东局机关向外穿插。
        9月22日,第九、第十三纵从范汉杰第九、第八师结合部向外突击,一夜急行军,转到敌后面的大泽山区。为了更有力地打击和牵制国民党部队,东线兵团决定,第十三纵队留在大泽山坚持内线作战,第九纵继续向西南跃进。此时,谭震林也率第二、第七纵队由诸城北上。29日夜,第二、第七、第九纵队会师于高密以西的朱阳地区,国民党企图聚歼中共胶东部队的计划破产。这一英勇行动,扭转了胶东战局。
        范汉杰未料到许世友部队从其第八、第九师结合部突围,以为许部不堪一击,避战溃逃,就仅派第九、第六十四师分两路尾追,其余主力继续向胶东腹地进击。为了彻底扭转胶东战局,减少胶东内地损失,东线兵团决定诱第六十四师进胶河以西饮马一带,集中第二、第九纵将其围歼;以第七纵、第四纵、第十师、独立师阻击国民党第九师及潍县、诸城、高密可能来援之敌;第十三纵在大泽山区,北攻掖县,以为策应。
        10月2日,第二、第九纵在胶河东岸的范家集包围国民党第六十四师。范汉杰被迫放弃进犯胶东计划,急调兵分三路回援。许谭决定,除留一部监视范家集第六十四师,其余部队投入阻援作战。第二纵队首先包围西路援敌第二一二旅,七日全歼。第七纵队将从高密西援的第一五六、第二一二旅包围在张家庄等几个村子,并歼其一个团。国民党第九师也被阻击于红石山一带。范汉杰又抽调第八、第五十四师火速回援。至此,东线兵团调敌回援的目的已经达到。第十三纵队也攻克掖县,歼敌二千七百余人。第四纵第十师及滨海地方武装乘机南攻诸城,歼敌三千余人。10月10日,胶河战役结束。
        从范汉杰率部进攻胶东到胶河战役为止,东线兵团共歼灭范部三万五千余人,扭转了胶东战局。
        此时,刘邓、陈粟、陈谢三路大军已在江淮河汉之间完成战略展开,严重威胁着国民党军队内线基地徐州、郑州、武汉。从11月上旬起,国民党在胶东战场被迫采取守势,决定以第八、第四十五、第五十四、第六十四师等部分散守备蓬莱、龙口、烟台、高密、莱阳等要点;以第二十五师集结烟台,准备海运上海后再转运大别山区;第九师则在胶县、高密集结,拟经潍县、坊子空运增援徐州。
        中央军委指示东线兵团,尽可能延阻国民党第九师调走,以配合中原作战。11月4日,第二、第七、第九纵由安邱、诸城地区北移,进至胶济路南潍河两岸,准备待机歼灭敌第九师。6日,第九师从高密出发,进至老匙沟、丈岭一带,遇到第七、第九纵队的截击。范汉杰命令第六十四师及一九八旅由高密沿铁路线西援。第九师迎着援兵东逃,15日到达高密。第六十四师除留一五九旅一个团固守高密,其余掩护九师继续向胶县、城阳退却,直至大沽河以东城阳地区,准备海运南下。
        就在东线兵团主力追击国民党第九师的同时,在胶东内地的第十三纵队将国民党第五十八师围困于海阳。范汉杰连续调第一九八旅、第九师的七十六旅、第七十四师的五十七旅、第六十四师,驰援海阳。东线兵团第七、第九纵队予以截击,歼灭范汉杰部三个团。国民党第五十八师在范汉杰援兵的死力支持下,才得以冲出重围。
        经过一个多月的胶、高追击战,东线兵团共歼灭国民党部队一万余人,迟滞了第九师的西援计划。范汉杰部队困守在莱阳、即墨、烟台、福山、蓬莱、龙口数点,七零八落,士气不振。
        中共东线兵团主力在胶、高追击战结束后,于11月30日北移莱阳以南、五龙河两岸地区,拟攻打胶东重镇莱阳, 目的是拖住胶东残敌,使其无法增援其他战场。12月3日,许、谭决定以第七纵担任攻城任务;以第二纵位于水沟头一带,沿烟青公路两侧构筑阵地阻敌增援;以第九、第十三纵分别集结于五龙河东、西两岸,准备参加打援或相机投入攻城战斗。
        许、谭一反先扫清外围的战法,决定先取城关,切断城内与外围守敌的联系,然后再攻击外围。12月4日,第七纵三个师攻占东、西、南三个城关。然后,扫清莱阳外围各据点。
        范汉杰急调第五十四、第六十四、第八师等部共八个旅,由青岛经灵山分批北援。为了争取时间歼灭莱阳守敌,许、谭决定第七纵不等坑道作业完成便提前攻城。9日凌晨,攻城部队冲入城内,与敌展开巷战。莱阳守军在第一○六团团长率领下退入城隍庙核心阵地负隅顽抗。城隍庙核心工事构筑坚固复杂,外壕内设有暗堡,并有盖沟、防弹壕相互贯通,各种火器能相互支援,还配有夜间射击设备。第七纵队发动两次攻击,未能奏效。范汉杰增援部队密集靠拢,步步逼近莱阳。中共中央军委急电许、谭,如无把握攻城,应及早放弃最后围歼该敌,以期掌握机动兵力,打击来援之敌。许、谭不想让莱阳残敌漏网,决定调曾担任过莱阳城卫戍任务的第十三纵三十七师前来攻打莱阳守敌。
        13日上午,第三十七师攻城不利。到黄昏,第十三纵队司令员周志坚率山炮连到该师具体指导,师首长直接下到主攻部队的营、连做工作。经一夜激战,攻占莱阳城。
        范汉杰继续驱使部队向莱阳方向推进,企图重新夺回来。许谭决定,以第十三纵位于公路两侧担任上面阻击;以第九纵位于第十纵右翼,配合十三纵阻击,并阻止国民党部队经河头店迂回莱阳城;以第七纵迂回敌后,配合南海军分区部队威胁敌之后尾,切断其退路。范汉杰部队在正面攻击受挫,后路又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被迫撤路而逃。莱阳一战,东线兵团歼敌一万七千余人。
        历时五个月的胶东保卫战,华东野战军东线兵团共歼敌六万三千余人,彻底打破了国民党占领胶东半岛的计划,改变了胶东战场的局势,有力地配合了三路大军的中原作战。
        “两翼牵制”战略部署获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