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西南战役,是人民解放军晋冀鲁豫野战军在鲁西南地区进行的一个大规模歼灭战。
        国共双方经过一年角逐,国民党军的全面进攻和重点进攻均遭失败。随着战争的进程,双方兵力出现强弱消长的变化。国民党总兵力已由战争之初的430万人降为373万人,其中正规军由200万人降为150万人。人民解放军的总兵力则由战争初期的120万人发展到195万人,其中正规军有100多万人,可以全部用于机动作战。当时的战场形势是:在北线,国民党军完全处于被动地位,人民解放军则继续发动攻势;在南线,国民党军还在对解放区的陕北、山东两区实行所谓“重点进攻”,其主力已深深地陷入了这两个战场,而鲁西南、豫皖苏边直到大别山区则兵力十分空虚。刘伯承称这种兵力部署,“很像一个哑铃,两头粗、中间细,其中央部分就成了要害和薄弱部分”①。
        根据这种形势,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紧紧抓住有利时机,决定立即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1947年5月8日,中共中央电示刘伯承、邓小平,要求晋冀鲁豫野战军“争取于6月1日前休整完毕,6月10日前渡河,向冀鲁豫区和豫皖苏区之敌进击,第二步向中原进击。”②中共中央还指出,“为着在该区长期立足,全军应有充分的政治动员(使每个人明白政治任务,提倡吃苦耐劳不怕困难)及干部、经费等项的充分准备。”为作好充分的战略进攻准备,出击时间,可在6月底或更迟些。③
        晋冀鲁豫军区和野战军司令部作了认真准备:部队进行整训和补充兵员;结合传达党的指示和学习文件,在广大军民中进行战略进攻形势、前途和任务的教育;开展立功运动,召开英模大会;组织参战民兵、民工五万余人。冀鲁豫行署和军区,还发动沿河群众,修造木船一百二十余只,训练水手和船工。又组成渡河指挥部,对渡河地段和大别山地形、敌情作了详细的侦察和研究。
        在各项工作充分就绪的前提下,晋冀鲁豫主力,在刘伯承、邓小平的统帅下,于1947年6月30日夜,突破国民党军黄河防线,发起鲁西南战役,揭开了人民解放战争战略反攻的序幕。
        此时,在鲁西南地区有两股国民党军。从开封至东阿之500里黄河防线,只有四绥靖区刘汝明集团的第五十五师和第六十八师共六个旅结合地方团队防守。五十五师师部率二十九旅位于郓城、皇姑庵地区,其七十四旅位于郓城北之肖皮口、蔡庄、师集地区,一八一旅位于鄄城、临濮集地区。六十八师师部位于菏泽,其八十一旅位于东明及其以西地区,一四三旅位于菏泽东北之杜集、白庄、刘庄地区,一一九旅位于菏泽西南之毕砦地区。另一股以郑州为中心,计有七个师布防在豫北地区。在嘉祥地区有第七十师。从东阿向东经平阴至长清之线,则由第二十绥区的两个旅防守。这表明,国民党军在鲁西南地区河防薄弱,战力不强,只邻近地区尚有一定机动兵力。
        中共方面的作战计划是:用四个纵队在张秋至临濮集300里的地段上,突破黄河防线,集中兵力首先打击并歼灭刘汝明集团。如敌来援,以主力一部对付之。渡河以后,主力向大别山挺进。具体部署是:以冀鲁豫军区独立第一旅在6月27日先行秘密渡河,消灭渡口守敌,在戴庙、蔡家庄地区接应第一纵队登岸。第一纵队在魏家山、张堂、林楼等渡口渡河,向郓城以南以东地区急进,在独一旅协同下,由东、南、西三面向北兜击郓城之敌而歼灭之。第二纵队在林楼、孙口渡河,用一个旅包围皇姑庵之敌,主力则插到郓城以西地区,由西南向东北,协同一纵队兜击敌人。第六纵队在李家桥、于庄、大张村渡口渡河,围歼鄄城地区之敌。以上三个纵队均于6月30日夜发起战斗。第三纵队为总预备队,于30日进至白衣阁附近,然后视情况尾随第六纵队或第二纵队渡河,扩张结果。为防敌迅速增援,太行、冀南军区发动豫冀攻势,牵制郑州及豫北之敌,以豫皖苏军区部队对嘉祥和济宁之敌发起攻势。还广泛发动鲁西南的地方武装、民兵、游击队对敌骚扰破坏,配合主力作战。
        6月30日夜,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一、二、六纵队,在上述所列八个地点,发起了强渡黄河之战。在猛烈的炮火掩护和南岸部队接应下,一举突破国军黄河防线,并于第一个夜晚即渡过了六个旅的兵力。至此,国军吹嘘可代替“40万大军”的黄河天险完全被粉碎。国军为堵住被中共军队冲破的黄河防线,急忙调整部署,将刘汝明集团的第五十五师主力退守郓城,第六十八师的两个旅和第五十五师之一八一旅集结菏泽。并且从豫北、豫皖苏抽调第三十三师、第六十六师、第五十八师和第六十三师之一五三旅,由整编第二十七军军长王敬久统一指挥,从陇海路方面分两路北援。一五三旅进至定陶,准备与退守菏泽之部结成西路;第三十二师、第六十六师主力进至单县以南地区,经金乡向北,和原在嘉祥之七十师组成东路;第五十八师及第六十六师的一九九旅位金乡为后应。国民党的企图是坚守郓城,吸引中共军队渡河大军屯兵城下,而以东路援军为重点击其侧背,两路钳击中共军队,迫其背水作战,把中共军队歼灭于黄河、运河和陇海路的三角地带,或逼退回黄河以北。
        刘伯承、邓小平根据国军援军远在单县以南地区,郓城守军第五十五师的二十九旅和七十四旅战斗力不强,易于攻歼,而菏泽三个旅力量集中,一时难以聚歼的情况,决定采用“攻敌一点(郓城),吸敌来援,啃其一边(定陶),各个击破”的战法,④打破国军的企图。也就是先歼灭郓城、定陶、曹县诸城守敌,尔后集中兵力,在运动中歼灭王敬久指挥的援军主力。具体部署是:以杨勇第一纵队四个旅围歼郓城守军;王近山第六纵队和第二纵队的一个旅攻歼定陶守军;陈再道第二纵队主力攻歼曹县之守军;陈锡联第三纵队作预备队,在定陶东南的冉固集、汶上集地区待命。
        根据以上部署,杨勇率第一纵队于7月3日至6日,将郓城外围国军全部歼灭。7月7日总攻郓城。攻城部队选择了防御薄弱而地形有利的西门作主攻方向,集中兵力、火力突破一点,经一夜激战,至8日拂晓,全歼曹福林第五十五师师部及两个旅,俘中将副师长理明亚。陈再道第二纵队于7月6日占领曹县。王近山率第六纵队于9日肃清定陶外围国军,10日发起总攻,激战五小时,全歼守敌第一五三旅。人民解放军渡过黄河后,在鲁西南的第一仗获得全胜,开辟了北起黄河边的郓城、鄄城,南达陇海路北的定陶、曹县的广阔战场,打破了国军伏击侧背钳击解放军的计划。王敬久率领的援军立刻陷于孤立。
        这时,王敬久指挥的四个整编师,以其第七十师进至六营集地区,第三十二师进至独山集地区,第六十六师(欠一九九旅)进至羊山集、谢家集地区,王敬久则亲率第五十八师及第六十六师的一九九旅在金乡指挥。四个师从南向北伸延,摆成一字长蛇阵,陷于被动挨打的困境。
        7月10日,中共中央军委指示晋冀鲁豫野战军,“愈在内线多歼敌人,则出到外线愈易发展”⑤,刘邓大军要放手歼敌,“歼灭敌人愈多,愈对跃进大别山有利”。刘伯承、李先念、邓小平决定抓住时机,连续作战,扩大战果,各个歼灭敌人援军。具体部署是:以杨勇第一纵队经巨野以东,进至巨野东南地区,切断敌第七十师、第三十二师、第六十六师之间的联系,重点是割裂歼灭第三十二师;王近山第六纵队经张凤集向东,以一部切断第三十二师和第六十六师的联系,主力协同一纵队歼灭第三十二师;陈锡联第三纵队由汶上集地区向东,插至羊山集以东地区,割歼第六十六师主力;第二纵队由曹县地区向东,首先歼灭谢家集第六十六师的一个团,再协同第三纵队割歼羊山集守军;冀鲁豫军区第一、第二两独立旅,进至万福河以北地区,阻击可能由金乡北援的国军。
        7月13日拂晓,杨勇率第一纵队进至六营集、独山集以东狼山屯地区对国军进行割裂:第一旅进占六营集以北陶官屯、张家店、油房、三官庙之线,向六营集迫近;第二旅进至六营集、羊山集之间地区,将第三十二师、第七十师割裂;十九旅进至羊山集、独山集之间,切断了第三十二师和第六十六师的联系;二十旅进至嘉祥以西的马官屯地区,切断其退路,并准备阻击可能来自济宁的援军。这样,就将王敬久指挥的三个师切成三块。国军发现已被分割,慌作一团,阵脚大乱,先令其七十师向南、六十六师向北,同中间的第三十二师靠拢在一起,以免被歼。复改令第三十二师到六营集接第七十师南下,以解羊山集宋瑞珂第六十六师之围,尔后一同突围。解放军第一纵队抓住三十二师向北运动之机,以追击和截击等手段,对敌进行割裂。国民党一三九旅,企图在青纱帐掩蔽下改道经薛扶集东北,向嘉祥逃窜,在解放军第十九旅的追击和第二旅、二十旅及赶到薛扶集的六纵队第十八旅的侧击下,于7月14日晨被全歼于嘉祥以西地区;其主力则于进至六营集与第七十师会合时,被包围。该两师麇集到六营集后,因地区狭小,粮弹困难,部队陷入混乱,为免于遭歼,企图向济宁方向突围。此时,陈再道率第二纵队全歼谢家集国军后,即进至纸房街地区,准备歼灭六营集可能突围之国军;王近山第六纵队也于14日夜,进至薛扶集地区,对被围国军构成包围态势。刘、邓于14日夜,下达总攻击令。被围两个师挤在一起,不能展开,指挥不统一,加上该村只有二百户居民,土质为沙土地,粮少、水缺,固守困难。向南突围,与第六十六师主力靠拢已不可能,惟有向济宁方向突围。针对这一情况,人民解放军考虑如采取四面围攻,被围之师可能作“困兽之斗”,如敞开一面,虚留生路,纵其突围,则可歼之于野外。因此,决定以第六纵队从六营集西面进行猛攻,第一纵队则在六营集以东纺坊街以西的开阔地,布成口袋阵兜歼突围军队。14日20时,国军遭猛烈攻击后,利用夜色和青纱帐作掩护,以唐永良第三十二师为左翼,陈颐鼎第七十师为右翼,向东南方向突围。一出六营集,就队势散乱,夺路奔逃,在人民解放军四面围攻下,溃不成军,迅速被全歼于预设阵地内。
        在六营集作战后,王敬久在万福河以北的部队大部被歼,仅有宋瑞珂第六十六师一个半旅被解放军包围在羊山集,而王敬久本人率第五十八师及第六十六师的一九九旅困守金乡,不敢前去解围。羊山集为背靠羊山的千余户大村,曾是日军设防坚固的大据点。该村地势低洼,因连日降雨,三面环水。解放军从7月15日对羊山集发起攻击,一个院落一个碉堡地进行争夺,但因事先对地形、敌情不很清楚,故从南面、东面的攻击受国军制高点火力压制以及积水的阻碍,进展迟缓。这时,由于国军在鲁西南接连被歼,羊山集又告急,而且陈毅、粟裕率领的华东野战军五个纵队亦越过津浦路向鲁西南发动攻势,蒋介石遂于7月19日飞到开封亲自指挥,并从四面八方抽调兵力,驰援鲁西南。抽调的增援部队计有:从山东战场抽调的第七师、第四十八师、第八十五师及第五军;从西安、潼关抽调的第十师、骑兵第一旅;从洛阳抽调的青年军第二○六师;从汉口抽调的第五十二师之八十二旅;从豫北抽调的第四十师等。这样就打乱了国军统帅部在鲁南和陕北发动重点进攻的军事部署。在蒋介石的严令下,王敬久于7月20日亲率第五十八师和一九九旅在飞机坦克掩护下,由金乡北进,企图增援羊山集,解宋瑞珂之围。刘、邓为歼灭王敬久援军,决定先以冀鲁豫第七分区部队的截击和冀鲁豫独立旅的阻击对付北援之敌,给国军以大量杀伤,然后在正面敞开一个缺口,诱其先头部队一九九旅渡过万福河,切断其与第五十八师的联系,于运动中歼灭之。20日,一九九旅果然渡过万福河北援,羊山集守敌见援兵已近,以一部出来接应,中共军队即冒雨发动攻击,激战两小时,全歼一九九旅及从羊山集出来接应的一个团,一九九旅旅长王仕翘被活捉,余者弃战南逃。这时毛泽东指示,为迅速扩大已取得的主动权,应经过短期休整,立即向大别山出动;对羊山集之敌,如“判断确有迅速攻歼把握,则攻歼之,否则立即集中全军休整”⑥。刘伯承、邓小平对双方情况分析之后,认为国军各路援兵仍在中途尚未赶到,金乡之敌,已再无北援力量,羊山集之敌已经削弱,中共主力可以全部集中,因而完全有迅速攻歼羊山集守军的把握,决定乘蒋介石抽调的援军未到之前,集中力量攻歼羊山集之敌。后又经过仔细侦察,重新调整了战略部署:以第二纵队一部由西向东攻击,以第三纵队七旅和六纵第十六旅由北向南攻击,第三纵队一部由东向西攻击;并调用军区榴弹炮营、一纵队炮兵团以加强火力,置重点于夺取制高点;以第一纵队位于羊山集以东的大义集附近,接替冀鲁豫独立旅的阻击任务。经过周密准备,于27日夜对困守羊山集守军发起总攻击。经过一天的战斗,于28日晚进行最后攻击,迅速攻克制高点,将国军第六十六师全部歼灭,俘师长宋瑞珂以下官兵九千人,毙伤五千余人。至此,鲁西南战役结束。
        据刘伯承将军野战司令部发表的第6号公报称: 自从人民解放军于6月30日夜间横渡黄河,至7月28日战役结束,共完成了五次歼灭战,计7月7日郓城之战、10日定陶之战、12日至14日巨野东南六营集之战、22日羊山集外围之战,及28日羊山集之战,共歼敌四个整师零一个旅,合计九个半旅。其番号为五十五师师部及其二十九旅、七十四旅全部,六十三师之一五三旅全部,三十二师师部及其一三九旅(按:已改称一四九旅)、一四一旅全部(仅团长唐永良率少数人员逃跑),七十师师部及其一三九旅(缺一个团)、一四○旅全部,六十六师师部及其十三旅、一八五旅、一九九旅全部。计毙伤三十二师一三九旅旅长周树棠、六十六师十三旅旅长罗贤达以下官兵17 100余人。俘虏五十五师副师长理明亚、七十师师长陈颐鼎、副师长罗哲东、六十六师师长宋瑞珂、参谋长郭雨林等将校军官百余名以下43 012人,共歼灭国军60 112人。主要缴获有:坦克2辆,野炮12门,山炮52门,迫击炮101门,九二步兵炮3门,战防炮12门,各种小炮647门,重机枪222挺,轻机枪1 261挺,手提机枪404挺,长短枪13 619支,各种子弹百万发,汽车56辆,骡马2 168匹,电台44部,并击落飞机4架。⑦
        刘邓司令部发言人指出鲁西南大捷的重要意义有二:“第一是解放了数百万人民,收复了黄河南岸广大地区,武装掩护了修复河堤;第二是粉碎了蒋介石的黄河战略,开辟了鲁西南广大战场,给蒋介石进犯军准备了更好的坟墓。”⑧总之,鲁西南战役取得了战略进攻的初步胜利,揭开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战略反攻的序幕,为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跃进大别山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在鲁西南战役胜利结束后,刘伯承、邓小平即率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乘士气高昂,在进入鲁西南的华东野战军五个纵队掩护下,果断地于8月7日分三路南进,开始了千里跃进大别山的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