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三区革命是指爆发于新疆北部伊犁、塔城、阿山(今阿勒泰)三个地区的维吾尔、哈萨克等族人民反抗国民党统治的斗争。
        盛世才反共反苏后,国民党加紧了对新疆的控制。蒋介石派出梁寒操、朱绍良、毛邦初等高级官员先后到新疆,大批国民党分子也安插到了新疆政府的各个部门。同时,国民党新疆省党部在乌鲁木齐(当时称迪化)建立,国民党第八战区司令长官朱绍良带领的大批国民党军队也陆续进驻新疆。新疆各族人民完全处在了国民党政府的直接统治之下。
        国民政府控制新疆后,对新疆人民实行残酷的专制独裁统治。在政治上,国民党在各县建立自卫团,强制推行保甲制度,加强对新疆各族人民的统治;同时,国民党推行民族歧视、民族压迫政策,他们不承认维吾尔、哈萨克等各民族是单一的民族,先后逮捕、杀害了两万多名各族群众、进步人士。在经济上,国民党政府不断增加苛捐杂税,横征暴敛,盘剥人民群众。1944年,新疆人民所要负担的各种直接税收共达22种,平均每人一年要负担2 419元新疆币的税金,农民仅土地税一项就占全年收入的50%以上。①除了政府的苛捐杂税外,新疆各族人民还要遭受本地本民族中封建主的严酷剥削。而这时国民党政府为了弥补财政赤字,大量发行纸币,新疆纸币的最大票额从1942年以前的10元陆续增加到1944年5月以后的50元、100元、500元、1 000元乃至10 000元以上。此外,国民党政府还从内地运来大量“法币”,结果更使通货恶性膨胀、物价急剧上升。以伊犁为例,1944年的物价比1943年上涨了七倍半多。②在国民党政府的统治下,社会动荡不安。
        由于毗邻苏联,十月革命对新疆人民产生了深远影响。加之盛世才统治初期,中国共产党派到新疆的一批党员积极宣传马列主义,在各族人民、尤其是在各族青年知识分子心中播下了革命的火种。这些接受了革命学说的少数民族先进分子,在全疆各地进行了一系列反对盛世才、反对国民党统治的宣传、组织活动。
        早在1940年2月,为了反对盛世才收缴牧民的枪支,阿山地区爆发了牧民武装起义,遭到政府当局的镇压。1941年,阿山牧民再度起义。1942年,哈萨克族人民建立了“阿勒泰哈萨克民族复兴委员会”,响亮地提出“打倒盛世才政府”的口号。1943年,起义军攻克了青河县,并向阜康、奇台、孚远、乾德、昌古等县发动进攻。起义得到了各县哈族人民的热烈响应,从者近3万人。
        1944年3月,新疆省政府命令牧区人民“捐献”10 000匹军马,牧户如不缴马,则要按比市价高50%的价格折缴新疆币700元,地方官吏趁机巧立名目,层层盘剥。这一沉重的负担主要落在北疆伊犁、塔城、阿山等地牧民身上,引起了他们的强烈不满。
        9月2日,正是盛世才离开新疆到重庆就任国民政府农林部长的那一天,伊犁地区尼勒克县乌拉斯台山区的维吾尔、哈萨克、塔塔尔等族贫苦农牧民,因不满国民党政府拘押到期不能缴纳马匹的牧民,在艾克拜尔、艾克等人的带领下,举行了反对献马的武装起义。起义群众组成三个游击大队,向当地国民党驻军和警察发动进攻。国民党当局把驻伊犁的部分军队和数名警官调往尼勒克镇压起义,遭到了游击队的沉重打击。10月8日,游击队攻占了尼勒克县城。尼勒克胜利的消息迅速传到伊宁市,极大地鼓舞了维吾尔、哈萨克等各族人民的斗志。这时,伊宁市内守备空虚,阿合买提江、阿巴索夫等人领导的地下革命组织“解放社”便在市内积极展开宣传组织活动,号召人民群众起义。11月6日,尼勒克游击队向伊宁市秘密转移,与市内游击队汇合。次日凌晨,伊宁市的东、西两面同时举行武装暴动。经过激战,起义军消灭了国民党驻伊宁军队的主力,三天后占领了伊宁全城,国民党军队被迫退守城东北郊的艾林巴克、航空大队和飞机场等几处据点。11月11日,起义者占领了绥定、霍尔果斯等县。12日,起义群众代表在伊宁市召开会议,成立了“东土耳其斯坦共和国”临时革命政府,着手恢复社会秩序,领导人民继续同国民党进行斗争。
        伊宁起义的消息传开后,伊犁地区各县人民纷纷响应,相继起义,同国民党进行斗争。为了联合作战,临时革命政府成立游击队指挥部,统一领导各族人民与国民党军队作战。1945年1月30日,游击队将据守在伊宁市郊的国民党残余部队全部歼灭。随后,伊犁地区所属各县亦宣告解放。伊犁起义的胜利令塔城、阿山地区的各族人民深受鼓舞,他们也纷纷组织起来,反对国民党的统治,取得了巨大胜利。
        1945年1月5日,临时革命政府颁布施政纲领。为了更有力地打击敌人,临时革命政府决定组建正规军。3月8日,一支一万余人的正规革命队伍——民族军在伊宁宣告成立。为了开展武装斗争,解放塔城、阿山地区,民族军制订了北、中、南三线作战计划。从5月份开始,民族军向国民党军队发动了全面军事进攻。达列里汗指挥北路民族军,经过51天的英勇战斗,解放了额敏、塔城等县;中路民族军在伊斯哈克伯克的领导下,歼灭了国民党军队九个团二万余人,拔除了国民党军队残留在三区边缘线上的三个据点——清河、乌苏、沙湾三县;南路民族军则在阿巴索夫的指挥下,解放了拜城和阿克苏。
        在三区革命的影响下,天山南部地区的各族人民也积极展开反对国民党反动统治的斗争。1945年8月,塔什库尔干地区的人民发动武装起义,建立民族武装部队,解放了塔什库尔干,并一度占领了英吉尔沙、叶城等地。8月22日,蒲犁人民也发动了武装起义。起义军占领蒲犁全境,建立革命政府——蒲犁专员公署,沉重打击了国民党统治当局,有力配合了三区革命。
        到1945年秋,三区革命已经在军事上取得了重大胜利,伊犁、塔城、阿山三区25个县完全被起义军占领,七十余万各族人民获得解放。③同年冬,起义群众代表在伊宁市召开会议,改组临时革命政府,正式成立三区革命政府,这标志着三区革命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1945年9月,民族军进抵玛纳斯河西岸,直接威胁着距此地仅170公里的新疆首府——乌鲁木齐。面对着失败的形势,国民党守军十分惊慌,他们烧毁了玛纳斯河大桥,屯兵东岸,形成了两军对峙的局面。第八战区司令长官朱绍良和省主席吴忠信急电蒋介石,请求援助。蒋介石立即指派张治中前往新疆,谋求解决办法。
        10月中旬,以阿合买提江为首的三区革命政府代表团和以张治中为首的国民政府代表团在乌鲁木齐开始谈判。经过长达三个月的反复磋商,谈判双方都作出了让步,最后于1946年1月2日签定了《中央政府代表与新疆暴动区域代表之间以和平方式解决武装冲突之条款》,简称《十一项和平条款》。和平条款的主要内容包括:少数民族人民有权选举本民族代表参加各级政府的领导工作;改组新疆省政府;减轻人民的经济负担;人民有宗教信仰、出版、集会、言论的自由;各级学校使用本民族文字施教,行政和司法机关的文书则并用汉族和少数民族文字;准组地方民族军队;等等。条款虽然签定了,但由于国民党政府没有和平的诚意,千方百计找借口拖延,所以直到1946年6月6日,有关军事问题的附件签字后,《十一项和平条款》才正式生效。根据和平条款的规定,1946年6月18日,新疆省政府进行改组,以张治中为主席、阿合买提江和包尔汉为副主席的新疆民族民主联合政府宣告成立。7月1日,联合政府委员正式宣誓就职,“国内出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民族联合的民主省政府。”④
        联合政府成立后,颁布了施政纲领和选举法,各族人民取得了一定的民族自治权利,新疆一度出现了和平局面。然而,当国民党在内地发动全面内战后,他们很快就把战火引到了新疆。在新疆省政府改组后不久,他们就开始在新疆制造白色恐怖,加强特务统治,在三区以外的新疆各地大肆搜捕、迫害进步人士,滥杀无辜群众,诬蔑和攻击三区革命领导人,并且还破坏群众的民主选举;在南疆,警备司令宋希濂不断增加兵力,积极备战。对此,新疆各族人民深感愤慨,1947年2月21日,乌鲁木齐群众举行大规模游行示威,捣毁了国民党司法机关,打击了国民党警察、暗探、特务,使统治当局受到极大打击。针对这一事件,国民党统治当局决定改变手法,采用政治手段来对付三区革命。2月25日,国民党唆使麦斯武德、伊敏、艾沙、贾尼木汗及大土耳其主义者,煽动纠集了一部分不明真相的群众,在乌鲁木齐举行反对《十一项和平条款》的示威游行,阴谋杀害阿合买提江等三区革命领导人和包尔汉副主席,结果酿成流血事件。3月5日,国民党又对乌鲁木齐的广大群众进行大搜捕,并限制阿合买提江等人的行动。同年5月,国民党政府打着“满足新疆人民要求实现民族自治权”的幌子,任命麦斯武德为新疆省政府主席,伊敏、艾沙分别为副主席和秘书长,并免去包尔汉的副主席职务。对于这样的举措,全疆人民纷纷表示反对。7月,吐鲁番、鄯善、托克逊等地人民发动武装暴动,反对国民党的统治,遭到了国民党当局的武力镇压。由于国民党已将和平条款破坏无遗,公然扶植麦斯武德,联合政府已经名存实亡。从8月份起,三区革命政府的代表陆续退出联合政府,撤回伊宁,并向国民党政府提出严正抗议。
        新疆和平遭到破坏以后,三区革命进入了一个十分困难的时期。在国民党反动当局的指使下,麦斯武德不仅从政治上疯狂攻击三区革命,而且还勾结土匪匪首乌斯满,从军事上向三区革命根据地发动进攻。为了巩固来之不易的革命政权,三区革命根据地的各族人民在革命政府的领导下,从各方面作了巨大努力,取得了较大成绩,从而扭转了局势,渡过了困难时期。在经济方面,三区革命政府恢复并加强了与苏联的经济往来,减轻了赋税,改善了人民生活。在军事方面,整顿和加强民族军,并于1948年春打退了乌斯满匪军和国民党反动军队的进攻。在思想方面,通过中国共产党的帮助和指导,以阿巴索夫、阿合买提江为核心的革命派提出各族劳动人民团结一致、争取民主的口号。8月1日,阿合买提江等人在伊宁发起成立“保卫新疆和平民主同盟”(简称“新盟”)。这是新疆各族人民的统一战线组织,实际上是三区革命的领导核心。
        1948年,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消灭了国民党军队的主力,国民党统治岌岌可危。在这一巨大胜利的鼓舞下,新疆各族人民反对麦斯武德和国民党反动派的斗争日益高涨。迫于新疆各族人民的强烈要求,1949年1月,国民党政府对新疆省政府进行了改组,撤销麦斯武德的省政府主席职务,任命包尔汉为省主席,并把宋希濂调离新疆,其职位由陶峙岳兼任。改组后的新政府虽然没有改变其根本性质,但它的成立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三区革命,同时还为和平解放新疆创造了条件。
        1949年,全国解放战争进入全面胜利阶段。4月23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国民党的统治中心——南京,国民党的黑暗统治就此宣告结束。在西北战场上,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先后解放了西安、兰州,三区各族人民热切盼望着新疆早日解放。8月,中国共产党特派邓力群到新疆,转达了中共中央对三区革命的肯定和对和平解放新疆的指示,并邀三区革命政府派出代表参加第一届全国政治协商会议。三区革命领导人精神振奋,立即组成以阿合买提江为首的代表团,飞赴北平。令人遗憾的是,8月27日飞机在苏联境内失事,代表团成员不幸遇难。之后,三区革命政府又派出第二个代表团,赴北平参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全体会议。在大会上,三区代表团代表新疆各族人民,表达了渴望早日解放新疆的愿望和决心。9月,第一野战军解放了河西走廊的武威、张掖等地,逼近新疆。在这种情况下,国民党驻新的军政人员发生了急剧分化。9月25日,在陶峙岳将军的带领下,国民党驻新军队宣布起义,脱离国民党集团。26日,省主席包尔汉也通电起义,新疆宣告和平解放。10月12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开始进入新疆。12月9日,三区革命的武装部队——民族军到达乌鲁木齐,与人民解放军胜利会师,并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五军。12月17日,中共中央新疆分局、新疆军区和民族民主联合的新疆省人民政府宣告成立。至此,三区革命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革命胜利汇合,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新疆三区革命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一部分,它沉重打击了国民党在新疆的黑暗统治,牵制了近十万国民党军队,有力支援了全国人民的解放战争,为和平解放新疆创造了有利条件。正如毛泽东所言:“三区人民的奋斗,对于全新疆的解放和全中国的解放是一个重要贡献。”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