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之初,中共中央本着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思想,在十大纲领中提出了建立反侵略同盟和联合日本工农人民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主张。1937年9月25日,中国共产党发表了《告日本陆海军士兵宣言》,号召日本士兵掉转枪口,反对侵略战争,与中国军民联合起来反对共同的敌人。10月25日,八路军总部发布命令:“一、对于被我俘虏之日军,不许杀掉,并须优待之。二、对于自动过来者,务须确保其生命之安全。三、在火线上负伤者,应依阶级友爱医治之。四、愿归故乡者,应给路费。”①
        为促进日本人反战运动的兴起和发展,中共中央在各根据地及部队中普遍成立了旨在组织日本人反战运动的敌军工作部和敌伪军工作委员会。1939年11月7日,“在华日人觉醒联盟”在山西辽县(左权县)麻田镇八路军前方总部正式成立。该联盟是由杉本一夫(原名前田光繁)等被俘日兵,在中国共产党和八路军的支持帮助下建立起来的,是敌后抗日根据地中最早的日本人反战团体。
        1940年7月7日,在延安的反战日人森健、高山进、市川春夫三人组织成立了“日本人反战同盟”延安支部。
        敌后日人反战运动主要体现在“觉醒联盟”和“反战同盟”两个系统的发展上。“觉醒联盟”成立后,其组织机构发展很快。1940年6月23日,在太行山地区建立了“觉醒联盟”第一支部;1941年8月7日,在冀南军区建立了“觉醒联盟”冀南支部;8月15日,在冀鲁豫军区建立了“觉醒联盟”冀鲁豫支部;1942年4月,在太岳军区建立了“觉醒联盟”太岳支部;5月19日,在第一一五师建立了“觉醒联盟”山东支部。
        “反战同盟”的分支组织在敌后根据地也是蓬勃发展。1941年2月至1943年,反战同盟晋察冀支部、冀中支部、晋西北支部、山东支部、胶东支部、清河支部、鲁南支部、滨海支部、苏中支部、苏北支部、淮南支部、淮北支部、鄂豫皖支部等相继成立。
        鉴于敌后日本人反战团体的增加和反战运动规模的不断扩大,各反战团体之间有必要实行组织统一,制定共同的方针政策。为此,1942年8月15日,在延安召开了“日本士兵代表大会与日人反战团体代表大会”。出席大会的主要来自华北地区的日本被俘士兵代表53名。
        在日本士兵代表大会上,“华北日本士兵代表”从日本士兵的立场出发,讨论了日本士兵目前最迫切的要求。会议通过了由士兵代表大会筹备委员长大山光义(下级军官)起草的《日本士兵要求书》,共有228条要求。②大会决定将“觉醒联盟”和“反战同盟”合并,统一组成“日本人反战同盟华北联合会”。选举杉本一夫为会长,通过了纲领和章程以及联合会的《工作方针书》,确定“反战同盟”的中心任务是反对日本侵略中国的战争。
        大会之后,敌后各根据地的反战运动都有了明显的发展。一是各地反战团体纷纷召开会议,改组机构,扩大组织。1942年2月11日,“反战同盟华北联合会晋察冀分会”正式成立,成立大会通过了《斗争纲领》、《斗争规律》、《工作方针》和分会建立草案等,选举宫本哲治为分会书记。同年3月,晋冀鲁豫根据地联合召开日本士兵代表大会和日本人反战同盟大会,成立了“反战同盟华北联合会晋冀鲁豫分会”。7月18日,八路军山东军区所在地鲁中举行了“反战同盟山东支部”及山东反战士兵大会。此外,华中各地的“反战同盟”支部也进行了改组,并成立了统一协调华中各反战团体工作的“华中地区协议会”。二是注重适合日本国情和日本士兵心理,强化宣传力度。各反战团体,结合日本的国情和日本士兵的心理,改变了从前的宣传品充满政治化、原则化、中国风味的情况。在内容上也浅显具体,并富于日本故乡情调。如在樱花节对敌宣传品中,采用了许多旧形式,写上思念家乡的内容,效果很好。他们以日军士兵最容易接受的形式和内容书写标语传单,他们还利用日军中的朋友、同学、同乡、熟人等关系,采取通信、通电话、喊话等方式,开展对敌工作,也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三是创办刊物,揭露日本法西斯罪行,介绍国内国际形势,宣传八路军的对敌政策等。在华北,反战团体创办了《晓》、 《战友》、 《时事新闻》、《觉醒新闻》、《前进月刊》、《日本人民之友》、《光明月刊》等刊物。除此之外,日本反战人员还利用排演文艺节目,举办座谈会、会见中外记者等,声讨日军烧杀抢掠的罪行,诉说战争给本国人民带来的灾难,谴责日军军官对士兵的压迫,劝告日军士兵弃暗投明。
        1943年底,为适应抗战新形势的需要,日人反战同盟华北联合会扩大执委会在延安召开,会议由冈野进主持。代表们一致推选了毛泽东、朱德、林伯渠、王稼祥、叶剑英、冈野进、市川正一、鹿地亘等为大会名誉主席团;杉本一夫、森健等六人为大会主席团。
        在一个多月的华北联合会扩大执委会议期间,共举行正式会议六次,非正式会议十多次。会议在认真讨论总结的基础上,听取了冈野进关于在华日人反战运动的工作总结报告③。
        在华北联合会扩大执委会上,冈野进向大会介绍了日本国内人民反战、反军部斗争不断高涨的情况。并根据日本军队内部的厌战、反战情绪的蔓延及在华日人反战同盟组织不断得到发展和巩固的事实,说明:反战同盟“进行广泛的政治斗争的客观条件和主观条件已经成熟”,因此,也就有了成立日本人民解放联盟的必要。 日本人民解放联盟负有组织反战、反军部的人民阵线的重大任务。森健在大会上作了关于成立日本人民解放联盟准备委员会的提案报告。大会还听取了吉田太郎关于在华日人反战同盟发展地解消的提案的报告。吉田太郎指出:在日本国内人民、在华日人反法西斯军部的斗争不断高涨的形势下, 日本人民解放联盟——这个容纳一切反战、反军部进步势力的人民阵线组织即将成立。在华日人反战同盟的斗争成了日本人民解放联盟斗争的一个组成部分。因而,它已完成了自己的伟大历史使命,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而应“发展地解消”,过渡和加入到解放联盟中去④。
        根据有关提案及报告,与会代表进行了充分的讨论,制定了《日本人民解放联盟纲领草案》和《日本人民解放联盟章程草案》。
        纲领共分“结束战争及讲和”、“永久的和平”、“富强的经济政策”、“打倒军部独裁”、“自由民主的政治”、“改善人民生活”、“保证士兵及其家庭的生活”、“组织人民政府”等八大部分。其中提出了严厉处罚发动侵略的罪魁祸首——“军部及其一派”,肃清日本军部在日本社会政治上的势力,剥夺军部一切的特权,禁止军人干涉政治、经济、教育、文化,解散军部领导下的大政翼赞会、翼赞政治会、翼赞壮年团及各种“救国会”等法西斯组织,打倒战争政府,组织代表人民福利、意志的各进步党派联合的人民政府等等⑤。
        章程规定: 日本人民解放联盟是以实践其纲领为目的;最高机关为代表大会。大会每年召开一次;代表大会选出联盟中央委员会;中央委员会由本身委员中选出正副委员长及常务委员会;常务委员会负责联盟日常工作。联盟组织系统为中央委员会——地方协议会——地区协议会——支部。另外,章程还对加盟资格、个人及团体加盟、联盟下级组织的组成、工作、联盟的活动经费、章程的修改等均作了有关规定⑥。
        根据反战同盟扩大执委会、临时代表大会决议,华北、华中根据地的日人反战组织均召开了代表大会,详尽讨论了解放联盟纲领、章程草案,致电延安的在华日人反战同盟华北联合会善后处理委员会,表示完全赞同解消反战同盟,创立解放联盟。据此,反战同盟华北联合会于1944年4月9日宣布正式解散,其一切事宜移交解放联盟创立准备委员会。同时正式成立解放联盟创立准备委员会、解放联盟华北地方协议会。以冈野进、森健、杉本一夫为创立准备委员会华北委员;以冈本进等为创立准备委员会华中委员;吉田太郎为华北地方协议会委员长,冈岛为副委员长;华北地方协议会下设“日军暴行调查委员会”、“侨民(留居民)对策委员会”、“日本军队研究会”等机构;在华中地区,设立解放联盟华中地方协议会;在华北晋察冀地区成立解放联盟晋察冀地区协议会;在太行、太岳地区成立解放联盟晋冀豫地区协议会;在冀南冀鲁豫地区成立解放联盟冀鲁豫地区协议会;在山东地区成立解放联盟山东地区协议会。各地区协议会隶属于解放联盟华北地方协议会。在晋绥地区,解放联盟晋西北支部直属华北地方协议会领导⑦。
        解放联盟创立准备委员会成立前后,华北、华中各地日本人民解放联盟组织也纷纷建立。1944年3月9日至15日,在晋察冀地区, 日人反战同盟各支部成员举行联合大会,成立了解放联盟晋察冀地区协议会。会长津田秀,副会长宫本哲治,渡边、晃林一雄、中山太郎等当选为委员。其后,又成立了晋冀豫地区协议会,辖太行、太岳支部。会长田村义次,副会长渡边,委员有松井等;成立了山东地区协议会,辖滨海、鲁南、鲁中、胶东、渤海等支部,会长本桥中,副会长大西正,委员有山田、小岛等;同年5月5日,华中各反战同盟支部于淮南联合举行了首次代表大会,成立了解放联盟华中地方协议会,香河正男当选为委员长,高峰红志当选为副委员长,田畑、矢口、加藤、清水、松田等当选为委员,下辖鄂豫边、淮南、淮北、苏中、苏北等支部;12月18日,在冀鲁豫地区成立了解放联盟冀鲁豫地区协议会,会长秋山良照,副会长宫川英男,下辖冀南、冀鲁豫支部⑧。
        1944年以后,解放区军民开始了对日局部反攻作战,在这次作战中,解放联盟各支部也展开了大规模的对日军政治宣传攻势,向日军散发反战宣传品,开展对日军碉堡喊话,从1944年1月至6月的半年中,华北各支部共印发了一百一十多万份传单,华中各地也印发了数十万份,向日军广泛宣传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形势,指出日本法西斯已走上了穷途末路,灭亡在即,指明了日军官兵应该选择的正确道路。在1944年一年中,仅解放联盟滨海支部,就向日军散发了宣传小册子2.5万张、传单2.22万张、喊话11次、与日军通信247封、发放慰问袋146个⑨。
        在解放区军民的对敌反攻作战中,解放联盟成员还纷纷奔赴作战前线,配合各部队敌工人员担任火线和对日军据点、堡垒的喊话,争取投诚或削弱其作战士气和战斗力。从1944年1月至6月仅山东各支部就使八路军争取和俘虏了日军292人⑩。在前线,联盟成员宁死不屈,涌现出了许多英雄。
        在解放区军民局部反攻节节取胜、 日军投诚、俘虏大量增加的情况下, 日人反战组织有了进一步发展,至1944年6月,解放联盟各地支部盟员数是:延安支部75人、晋西北支部7人、晋察冀支部16人、冀中支部7人、冀南支部15人、冀鲁豫支部13人、太行支部29人、太岳支部11人、滨海支部15人、鲁中支部9人、鲁南支部7人、渤海支部6人、胶东支部13人、苏北、苏中、淮南、淮北四支部共66人、鄂豫边支部20人。与此同时,在华南东江、华中苏浙及华北冀东等地区也先后成立了新的解放联盟的支部组织(11)。
        1944年初,东江纵队先后俘虏日兵及朝鲜、台湾兵十余人,经教育,觉悟得到提高。1945年5月经请示延安的解放联盟总部,正式开始筹建华南敌后地区的反战组织,6月25日,在东莞、惠阳交界处的铁岗正式成立了“日本人民解放联盟华南支部”。到抗战结束时,该支部盟员发展到15人。
        在冀东地区,1944年5月,也建立了解放联盟冀东支部。至1945年7月,在华北、华中及华南各抗日根据地,解放联盟已建立了21个支部组织,盟员也有很大发展,达1 000多人,形成了敌后战场上一支宣传和瓦解日军的重要力量(12)。
        1945年8月10日,日本政府向盟国宣布乞降。为了扩大人民抗日战争的战果,夺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在华日本人民解放联盟积极配合中共领导全国抗日军民投入新的战斗。8月11日,解放联盟总部发出告侵华日军士兵通电,号召日军士兵认清形势,向八路军、新四军及解放联盟投降(13)。8月14日,解放联盟领导人冈野进又发表了《致日本指挥官及士兵之宣言》,通告日军官兵向八路军、新四军投诚(14)。
        与此同时,解放联盟对下属各地方、地区协议会及支部和日本工农学校及各分校亦作出指示。指出目前已处于与日本法西斯势力斗争和争取实现建立民主日本的最关键时刻,各地反战日人应积极协助八路军、新四军大力做好对日军的宣传、接受投降工作。解放联盟及工农学校成员迅速出动,奔赴前线,发起对侵华日军的最后的政治攻势。8月12日,解放联盟太行支部突击印刷了《告日军士兵书》三万余份、《告日军长官书》近万份,将全体盟员分成三个“前线工作小组”,随八路军向敌占区挺进;8月13日,解放联盟太岳支部印制了数万份解放联盟总部的对日军士兵的通电及优待日俘条例的传单,也分成三个工作小组,分别在支部长渡边三郎、副支部长后藤等的率领下,向敌占同蒲、白晋线挺进;8月14日,解放联盟冀鲁豫地区协议会暨冀鲁豫、冀南支部的一百多名盟员,分别在秋山良照、水野靖夫等率领下,向阳武、延津、封邱等敌占城镇挺进;8月15日,解放联盟晋西北支部十多名成员也随八路军赴前线展开了对日军的政治攻势;解放联盟晋察冀地区协议会及晋察冀、冀中、冀东等支部数十名盟员,解放联盟山东地区协议会及其鲁南、滨海、鲁中、胶东、渤海等支部共二百多名盟员分别组成了“解除日军武装工作队”、“接收日军工作队”,展开了对日军的宣传工作。
        解放联盟华中地方协议会及其所属苏中、苏北、淮北、鄂豫边等支部二百多名成员也赶印了大批宣传品,向敌占区深入,协同新四军各部对日军展开了瓦解宣传工作。8月18日,解放联盟苏浙支部十多名盟员也一齐出动,进抵前线,参加受降工作。解放联盟华南支部近十名成员也参加了东江抗日纵队的对日军的劝降接收工作。8月17日,解放联盟向朱德总司令发出致敬电,祝贺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胜利。并对中国共产党援助和发展日本人民从法西斯军部奴役下争取解放的斗争运动表示崇高的敬意。
        8月30日,日本人民解放联盟、日本工农学校、日本共产主义者同盟在延安王家坪礼堂举行盛大的纪念大会。杉本一夫、大山光美等向大会回顾了在华日人反战斗争、日本工农学校的历史,感谢中国共产党方面的大力支援。
        9月18日,留延二百多名日本反战人士离开延安,向中国东北进发。分布在华北、华中、华南各地的日本反战组织及工农学校的成员,大部分也在中国方面的统一安排下,集中赴东北,经朝鲜回国,解放联盟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