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7月,全国抗战出现高潮。中国共产党发动和领导冀东人民在敌后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武装起义。在一个多月内,革命暴动遍及冀东22个县,参加人数达20万人,并成立了近10万人的抗日联军,使日伪在冀东的统治土崩瓦解。尽管后期未能巩固暴动的成果,它却为以后冀热辽抗日根据地的创建奠定了基础。
        冀东地区位于河北省东北部,是联结东北与华北的重要交通孔道。该地域北倚长城,南临渤海,西通京津,临海地区平原开阔,大部地区山深林密,矿藏和农产品丰富,交通非常便利,是进可攻退可守的理想战场,具有重要的军事战略价值。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对冀东垂涎已久,1933年通过《塘沽协定》将该地划为非武装区,以后又利用汉奸殷汝耕成立“冀东防共自治政府”,逐渐将冀东变为进攻华北的兵站要地。
        日本侵略者在冀东实施残酷的政治统治和经济压榨,早就激起广大民众的不满。冀东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曾多次组织暴动和起义。卢沟桥事变后,随着全民族抗战的兴起,冀东抗日斗争也出现了新局面。1937年9月,刘少奇同志指示河北省委“准备发动冀东和平西的游击战,配合八路军建立以燕山山脉为中心的抗日根据地。①同时,改派河北省委书记李运昌为冀热边特委书记,加强冀东抗日斗争的领导工作。李到冀东后一方面努力恢复和发展中国共产党组织,另方面积极推进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不久,冀热边区恢复和发展了五百多名党员,建立起乐亭、丰润、迁安、滦县、遵化、玉田、蓟县和唐山矿区地方党委,发展了一万五千余抗日救国会和农会会员。11月,上级派胡锡奎任京东特委书记。翌年5月,两特委合并,称冀热边特委,胡任书记,李负责军事。暴动前北方局还派来李润民、孔庆同等红军干部训练游击战争骨干。
        1937年12月,在冀热边特委领导下,冀东地区建立了各界爱国人士参加的“华北抗日自卫委员会冀东分会”,李运昌任主任,委员有李楚离、王仲华以及教育界人士、国民党员洪麟阁、民主人士杨十三、滦县民团头目高志远等人。随后,冀东抗日自卫分会在滦县多鱼屯召开了十县抗日人民代表会议,着重研究各县建立自卫会分会和组织武装,发动暴动的计划。会议决定加强抗日宣传和组织工作,成立游击队,开展游击战争,并提出先由共产党在山地发动小型游击战。会后,特委负责人之一王平陆迅速建立起“冀热边抗日游击第一支队”,于1938年1月攻克青龙县青河沿伪警察所。王牺牲后,特委充实了这支游击队,又攻克兴隆县药王庙警察所。以后,特委又领导了唐山开滦煤矿3万余名工人的同盟罢工和滦南、乐亭3000雇农的罢工,均取得胜利,使冀东人民的抗日热情进一步高涨,成为大暴动的前奏曲。
        对冀东地区的抗日斗争,中共中央极为重视。1937年10月中共中央军委发出创造冀察热根据地的指示,强调“在冀热边创造抗日根据地有极重要的战略意义”。②1938年2月,毛泽东指示八路军总部和晋察冀军区派精干的部队挺进冀东,开展游击战争。晋察冀军区以第一军分区第三大队为主组成邓华支队,于3月向平西地区挺进,连克矾山堡、桃花堡、金水口、门头沟等据点,并一度收复昌平、涿县、涞水、良乡等县城,解放了平西十余万人口的地区。5月,中共中央和八路军总部抽调原在晋西北活动的一二○师宋时轮支队进入平西,与邓支队合并为八路军第四纵队,宋时轮任司令员,邓华为政治委员,李仲奇任参谋长,伍晋南任政治部主任。该纵队下辖五个大队,约五千余人。6月8日,由平西出发,分两路向冀东地区挺进,连克昌平、延庆、永宁、兴隆等县城,于6月21日抵达蓟县靠山集、下营一带,以后又相继攻占平谷、宝坻、丰润等县城。与此同时,冀东地方党组织领导下的人民武装起义也在加紧筹备,中共河北省委两度派人与邓支队和第四纵队联络,约定发动暴动事宜。6月下旬,冀热边特委在丰润县田家湾子召开行动会议,与会者大都为中共党员干部,也有洪麟阁、杨十三和高志远等的代表。会议通过了起义纲领,宣布成立冀热察宁抗日联军,由高志远、李运昌、洪麟阁分任正副司令,下分三路:第一路由高志远在滦南起义, 自卫会派王仲华指导;第二路由李运昌在丰、滦、迁、遵、蓟等县起义;第三路由洪麟阁在遵、玉边界起义,自卫会派李楚南指导。起义日期定为7月16日举行。
        会后,各方面分头准备起义。由于中共打入伪冀东道公署的内线朱欣陶报告,冀热边特委得知两个消息:一是第四纵队已经到达平谷县和兴隆县交界的靠山集、将军关一带;二是日伪已经察觉冀东暴动之迹象,准备严查和收缴民间枪支。特委决定,事不宜迟,趁敌人尚未动手,提前起义。7月6日,滦县港北村举行起义,揭开了大暴动的序幕,其他各县相继行动,民众大暴动的风潮席卷冀东全境。
        大暴动的主要起义是:
        港北起义:李润民、高培之、张鹤鸣等在滦县港北村发动500人举行暴动,组成第五总队,李任总队长。8日,促成安各庄警察局起义,与昌黎于振中起义军合编为第九总队。7月15日,第五、第九总队与滦县警察大队激战,全歼敌大队长刘韬以下二百余人,缴轻机枪两挺和大小枪二百余枝,起义部队迅速扩大到五千余人。
        崖口起义:7月7日,丁振军、苏林晏、孔庆同等在丰润县崖口镇集合四百余人,宣布起义,成立第四总队,丁任总队长。13日,击溃遵化警察队步骑兵,缴枪80余枝,马13匹,使遵化、丰润敌伪不敢出城。起义军声势浩大,很多地主主动捐款献枪,民间和伪警察也自动来投。此外,谷云亭、阎锡九在丰润县板桥、刘家营一带起义,编成第十三总队,阎任总队长,谷任政治部主任,队伍发展到1200人;徐志、王维昕等在丰润中部和玉田东部起义编成八路军第五支队;魏春波、韩东征、岳武等在迁安一带起义,编成第十二、第十四总队;李子华、马子敬等在遵化西部起义编成新五总队。
        7月16日,抗联司令部组织各部对北宁路展开“破交战”,第四、第十二、第十三、第十五总队和两个独立大队共一万三千余人,连克洼里和古冶车站,将昌黎至唐山二百余里铁路截成数段,震撼了整个冀东。
        开滦矿工大起义:7月18日,在国际共产主义战士、朝鲜人周文彬和矿工节振国领导下,赵各庄矿区工人纠察队起义,曾攻入警察局并占领赵各庄矿,以后还袭击了唐各庄包工大柜的民团武装。起义发展到七千多人,成立了工人抗日总队。因地处要冲,起义遭日军袭击失败,周文彬和节振国遂将部队转入农村,与抗联汇合编为工人特务大队。
        邦均起义:7月16日,由王崇实、李子光等领导在蓟县邦均起义,部队五百余人,编成抗日联军第六总队,总队长商香阁,政治部主任李子光,后以盘山为依托,相继发动和策应蓟县、遵化、三河、平谷等地起义,迅速发展到五千余人。
        除此之外,属于抗联系统的同盟者起义也在发展:7月中旬,洪麟阁、杨十三在丰润县地北头宣布起义成立第一总队,以后又在玉田境内成立第二总队,并攻下沙流河镇和玉田县城,队伍扩大到四千余人;民团上层人士高志远领导滦县、倴城起义,成立第八、第十二、第十四、第十六和独立总队,发展到五千多人;地方民团首脑陈宇寰在马城、长凝一带起义,编成第六、第七、第二十、第二十三总队;在昌黎、兴隆、抚宁等地也有很多民团参加了起义暴动。
        各地起义的规模和范围大大出乎人们预料。起义组织者原拟发动15个基点,结果形成全冀东的大暴动。无论何处,只要有人敢于领导,就有成百上千的人参加,成员包括工人、农民、知识分子、抗日的地主和上层人士,也有警察伪军和民团。暴动中参加的人数达二十余万,建立的武装超过十万人,计抗联七万,特委协助下由同盟者组织的约两万人,其他队伍三万人。自7月初至8月底,冀东民众暴动出现全盛景象,北起长城外,南至渤海边,东起山海关,西至潮白河,抗日健儿驰骋于冀东原野,摧毁了除铁路沿线据点以外所有伪政权组织,并先后攻下卢龙、迁安、玉田、乐亭、蓟县、平谷六座县城以及冀东境内大部重要集镇。抗日队伍所到之处,人民群众扬眉吐气,敌伪汉奸惊恐万状。
        冀东民众暴动发起十万多抗日联军,与八路军第四纵队汇合后,形成声势浩大的武装力量。但是由于各地联军情况复杂、指挥尚不统一,社会秩序出现暂时的混乱。为了统一军事指挥和稳定社会秩序,八路军第四纵队于8月初在遵化县铁厂镇主持召开了特委和各路抗联代表参加的军事会议,提出逐步建立抗日根据地的任务,并决定成立统一的军事机关冀察热辽军区,推举宋时轮、邓华为正副司令员,成立冀察热辽行政委员会。下设五个军分区,决定了各分区负责人。会后,八路军第四纵队突然得到日军将对冀东发动大规模围攻的消息,认为在平原很难坚持游击战争,遂决定除少数部队留下坚持斗争外,部队大部赴平西整训。9月下旬,冀察热辽军区在丰润县九间房召开会议,最后做出总撤退的决定,使创建冀察热辽抗日根据地的计划未能实施。
        撤退开始后,有些部队未动,也有的不听调遣。抗联走上西撤征途的约五万人,都要通过遵化、蓟县、平谷山地行军,既无后勤准备,也缺少军事策应,途中经常遭受日伪军横截袭击。加之起义军组成不久,干部缺乏,组织不健全,纪律涣散,农民乡土家庭观念浓厚,发生了严重减员和大批离队现象。最后,仅八路军主力和蓟县抗联一部以及高志远部先头部队两千余人进入平西根据地,其余各部都受到严重损失。抗联副司令员洪麟阁和陈宇寰先后在马伸桥以北战死,其队伍大部溃散。李运昌所部在大华山镇罗营战后,一夜逃亡六千余人。为避免更大的损失,10月,刘少奇明确指示冀东游击队“严格肃清部队中的流氓、地痞、土匪分子”并“坚持冀东游击,扩大游击区”。③冀热边特委与抗联各总队负责人在平谷县西樊各庄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各部返回冀东地区,坚持游击战争。东返途中,部队选择敌人防御较弱的路线,由三河、蓟县南部、宝坻、玉田平原东进,沿途仍连遭日伪军围堵,损失颇重。回到丰滦迁时,原余部6000人仅剩1400多人。11月下旬,李运昌主持召开抗联干部会,动员继续坚持游击战争,对不愿留下的人,可以复员回家。保留下来的骨干分子与原八路军第四纵队留下的三个支队一起,共同坚持冀东游击战争。在丰、滦、迁三县的交界腰带山及洪口山、鱼子山等几处狭小的地区与敌人周旋,经历了各种艰难险阻与残酷的斗争,打退了强敌多次“扫荡”和“围剿”。以后,大暴动保留下来的抗联武装全部编入八路军,成为创建冀热辽抗日根据地的基干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