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时期,伴随大量戏曲声腔的兴起,许多优秀的戏曲作品也相继问世。这些作品在形式和内容上都吐故纳新,迎合了广大民众阶层的审美趣味,从而继宋元之后,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创作高潮。明清留存至今的戏曲作品中,内容较好、音乐艺术成就较高的有明代汤显祖的“临川四梦”、王济的《连环记》、李景云的《西厢记》、李开先的《宝剑记》、薛近兖的《绣襦记》、徐元的《八义记》、高濂的《玉簪记》、王玉峰的《焚香记》、周朝俊的《红梅记》、王世贞的《鸣凤记》、叶宪祖的《金锁记》;清代洪昇的《长生殿》、孔尚任的《桃花扇》、袁于会的《西楼记》、朱佐朝的《渔家乐》、朱素臣的《十五贯》、李玉的《千钟禄》、黄图珌的《雷峰塔》等。这些作品中,影响最大、成就最高的当属汤显祖“临川四梦”中的《牡丹亭》、洪昇的《长生殿》和孔尚任的《桃花扇》。

        

明代南戏昆山腔演出场面(明马佶人《荷花荡》插图)

        汤显祖,字义仍,号海若、若士、清远道人,江西临川人,明代著名戏曲家、文学家。汤氏少年多才,以诗文闻名。二十一岁中举,历任太常寺博士、礼部主事等官职。他关心民间疾苦,曾上书抨击朝政的腐败现象而遭降职,后因不愿依附权贵于万历二十六年(1598)弃官回乡,从此专心研究戏曲。汤显祖受李贽、袁宏道等人影响,重性灵而反对复古摹拟,在戏曲创作中认为应以内容为主而不应拘于格律的束缚,其主张与吴江讲求格律的沈璟截然相反,形成“临川”、“吴江”两派之争。汤显祖的戏曲作品主要是“临川四梦”,也称“玉茗堂四梦”,由《紫钗记》、《牡丹亭》、《南柯记》、《邯郸记》四个剧本组成。作品上演后,受到人们的欢迎,尤其是《牡丹亭》一剧更是轰动一时,以至于“家传户诵,几令《西厢》减色”(沈德符《顾曲杂言》)。
        《牡丹亭》,全名《牡丹亭还魂记》,是汤显祖的代表作,创作于万历二十六年。此剧的主要情节是,南宋时南安太守杜宝之女杜丽娘,不甘居于绣楼,偕侍女春香游园散闷,梦遇书生柳梦梅,与之相爱,醒后感伤而死。三年后柳梦梅到南安养病,见到丽娘的自画像,极为爱慕,丽娘又感而复生,与之结为夫妇,柳梦梅也最终考中状元。汤显祖在剧中通过个性解放与封建礼教的冲突,歌颂了追求爱情自由的杜丽娘、春香等人,讽刺了杜宝、陈最良等封建势力代言人的虚伪和冷酷,揭露了封建礼教对青年人的毒害和摧残。与同时代的其它爱情作品相比,有更高的概括性和更深的时代意义。《牡丹亭》上演后在社会上引起强烈的反响,传说娄江女子俞二娘爱读此剧本,后怨愤而死。杭州女艺人商小玲擅演此剧,最终伤心而死。可见《牡丹亭》在当时广大青年妇女中引起何等强烈的共鸣。
        《牡丹亭》在音乐上也有大胆的创新。汤显祖主张文以意、趣、神、色为主,不必顾忌九宫四声,如果按字摸声,则会窒滞迸拽而不能成句。因此他重视文采曲意,讲究词曲优美,在音乐上吸收并灵活运用大量海盐腔所用的曲牌,常常突破南北曲旧有格律,因此受到广大群众的热烈欢迎,使《牡丹亭》历演不衰,成为我国戏曲史上的经典之作。
        洪昇,字思,号稗畦、南屏樵者等。 浙江钱塘人。清初著名戏曲家。洪昇出身没落世家,做过二十年国子监生,康熙二十八年因在佟皇后丧葬间演出《长生殿》而获罪,被除学籍,从此漫游江南,后在吴兴醉酒落水而死。洪昇创作的戏曲作品除《长生殿》外,还有《回文锦》、《回龙院》、《闹高唐》等,后三种均散佚。

        

汤显祖像(清陈作霖摹本)

        

汤显祖《牡丹亭》刻本

        《长生殿》,初名《沉香亭》,又改称《舞霓裳》,最后定名《长生殿》。作者历时十余年、三易其稿方成。剧情描述了唐明皇因宠爱杨贵妃,任其兄杨国忠为相。其后贵族骄横奢靡,政治日趋腐败,最终导致安禄山兵变长安。皇帝与贵妃出逃,至马嵬坡时将士哗变,杀杨国忠,迫杨贵妃自缢而死。唐明皇对贵妃追思不已,终和她在天上相会。全剧以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为中心线索,反映了当时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的日益加深,对王公贵族的荒淫腐败进行了揭露,对人民的困苦生活深表同情。剧作既歌颂了李、杨两人的真挚爱情,又暗示了他们骄奢生活导致了丧国灭己的可悲结局,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长生殿》的音乐布局尤为精彩,音乐和剧情结合紧密,贴切地表现了各种人物的性格、情绪。在曲牌的运用上,能够灵活多变、推陈出新。其唱词生动感人,颇具文采。因此《长生殿》被称为词采、结构、排场并胜的佳作。其中尤以《絮阁》、《闻铃》、《骂贼》、《弹词》等出最为突出,成为家喻户晓的唱段。《长生殿》流传时间很长,清梁廷柟说:“《长生殿》至今百余年来,歌场、舞榭,流播如新。”(《曲话》)洪昇也和《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一并被誉为清代戏曲的代表作家,史称“南洪北孔”。
        孔尚任,字聘之、季重,号东塘、岸堂、云亭山人。山东曲阜人。清代著名戏曲作家。孔尚任是孔子六十四世孙,曾因讲经颇受康熙皇帝赏识,担任国子监博士、户部员外郎等职。他擅于诗文,著有《湖海诗集》、《岸堂文集》等,其戏曲作品有《桃花扇》、《小忽雷》(与顾彩合写)。

        

洪昇《长生殿》插图

        《桃花扇》是孔尚任博采南明故事,于康熙三十八年写成。作者用了十九年的时间,三易其稿而成。剧本讲述了明末复社名士侯方域与秦淮名妓李香君的恋情兼及明末清初的政治动乱。侯、李两人相爱甚笃,侯题诗宫扇,赠于香君,阉党阮大铖等欲收买侯方域,遭拒绝后,就对两人进行迫害。逼香君做田仰之妾,香君拼死不从,血溅宫扇。画家杨友龙为其感动,将其血迹绘为桃花图,是名曰桃花扇。后清军攻破南京,侯、李相会于栖霞山,共约出家。全剧歌颂了名妓李香君的爱国精神,揭露了误国君臣的昏庸、腐败,引发了当时人们的广泛共鸣。
        《桃花扇》的音乐严谨、细致,作者每作成一曲,即按节而歌,“稍有拗字,即为改制”。其唱词语言流畅,真实动人,具有较高的思想性及艺术性。演出时曾一度轰动,但孔氏罢官后,此剧极少演出,至辛亥革命后,才又日趋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