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战争是1924年9月至10月,直系江苏督军齐燮元与皖系浙江督军卢永祥之间发生的军阀混战,又称齐卢之战。这一战争发生后,第二次直奉战争随之爆发,由于皖系卢永祥早与奉系张作霖有联合反直的协议,因此江浙战争又视为第二次直奉战争的前哨战。
        1920年7月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联合奉系军阀张作霖打败皖系段祺瑞后,直系在北京政府中代替了皖系的地位,使英、美帝国主义在华势力有所增强。但是日本帝国主义在皖系日益遭到中国人民唾弃的时候,另外物色奉系作为自己在华的主要工具,并与直系共同进行反皖倒段,所以直、奉军阀共同把持了北京政府,英、美和日本暂时达成妥协。不过这种暂时的妥协,很快就酝酿着更大的战争,直、奉军阀在直皖战争一结束就展开争夺中央权力和地盘的斗争。1922年4月至6月爆发了第一次直奉战争,结果以奉系失败而告终,奉军退居关外,北京政府完全被直系所控制。为了巩固其统治地位,在英、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曹吴等演了“法统重光”的丑剧,先赶徐世昌总统,迎黎元洪复总统位,后又以逼宫方式逐走黎元洪,用贿选方法,把曹锟推上总统宝座。吴佩孚又利用中央名义,借口统一军权,大肆推行其“武力统一”、排斥异己的政策,大大扩大了直系的势力范围,结果招致了全国人民和各派军阀的反对。当时敢与直系军阀相对抗的力量,主要有关外的奉系张作霖,孤立在华东的皖系浙江督军卢永祥和孙中山领导的广东革命民主力量。于是他们逐渐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直系。
        1920年段祺瑞被推倒后,他从未忘怀东山再起,加上始终效忠于他的浙江卢永祥、上海何丰林又处在直系势力江苏、安徽、江西、福建四省包围之中,岌岌可危,他便凭借北洋首领身份,四面八方拉拢关系,拼凑实力、策划推翻曹、吴。段与张都是亲日派,在对日的关系上早就是好搭档,从内部关系来看也早有勾结。1918年段、张勾结在秦皇岛劫了直系的枪械,并平分了枪械,这是他们最早的合作。奉系张作霖原先是拥段的,1920年曹、吴倒段时,奉张虽与曹吴共同行动,但只是在段濒临倒台时进军关内,唾手而得京、津,实际上是从曹、吴手中夺取胜利果实,这是皖系所欢迎的。段下台后,曾一度安居北京府学胡同不动,不能不说与奉张袒护有关系。1922年第一次直奉战争,奉系失败后,段、张之间的来往就更密切起来。1921年秋,孙中山率粤军、赣军、湘军、豫军北伐时,段祺瑞曾派徐树铮到桂林见孙,表示释嫌修好,共倒曹、吴。当1922年陈炯明叛变,孙中山脱险乘兵舰到达黄埔时,皖系浙江督军卢永祥又派邓汉祥代表他到黄埔永丰舰上慰问孙中山,并携有段祺瑞致孙中山的函。孙、张、段虽然政治主张不同,但是为了共同反直,便联合起来,形成了孙、张、段反直三角同盟。1922年下半年,孙、张、段派代表在上海法租界古拔路组织各省代表联络处。孙中山的代表是汪精卫,张作霖的代表是姜登选、杨毓珣,段祺瑞的代表是邓汉祥(名为卢永祥代表,因卢忠心于段,实际上代表段),云南唐继尧的代表王九龄、李雁宾,湘南赵恒惕的代表吕宓筹,川军总司令刘成勋的代表费行简,四川讨逆军总司令熊克武的代表赵铁桥等等。各方代表聚集上海,商讨推翻曹吴办法。1923年10月,当曹锟贿选总统时,孙、张、段的代表和各省代表在上海举行联席会议,联名通电反对曹锟贿选。通电说:“曹锟怀篡窃之志久矣,……。最近发觉其唆使部曲,串通议员,毁法行贿,渎乱选举,种种事实,海内闻之,莫不愤疾。”“本联席会议特代表东北、东南、西南各省之公共意思,郑重声明:举凡曹锟所盗窃之元首名义,及其部曲所盗窃之政府名义,附逆议员所盗窃之国会名义,一切否认。”①
        吴佩孚的武力统一政策虽然遭到各方面的反对,但是他的穷兵黩武的野心并不因此而有所收敛。为了先发制人,他企图把反对势力各个击破,首先策动陈炯明等进攻广州,并勾结英帝国主义唆使广州商团叛乱,以牵制孙中山的北伐。同时指使齐燮元、孙传芳夹攻浙江卢永祥,以肃清在东南仅存的皖系残余势力。1924年5月,段祺瑞收买曹锟的译电员,抄出吴佩孚致曹锟的歌电。吴在电中主张以鄂、赣、苏、闽几省的兵力,围攻浙江、上海,由江苏齐燮元和福建孙传芳等主持其事。段祺瑞派人把电报原文送交卢永祥,嘱卢早作准备。卢永祥立即派邓汉祥代表他到沈阳与张作霖接洽,共谋对策。经过多方交涉,张表示同曹吴拼到底,在军事上,浙江早动,他就晚动,浙江晚动,他就早动。邓汉祥回浙经天津时,又把交涉情况详告段祺瑞。段嘱邓回浙向卢说奉天的态度很坚决,在军事上一定同浙沪一致行动。冯玉祥已运动成熟,并能同倒曹吴。
        1924年9月3日,曹锟、吴佩孚以卢永祥收纳臧致平、杨化昭部为招降纳叛做借口,命令江苏齐燮元、福建孙传芳夹攻浙、沪,企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浙、沪,然后再集中力量对付奉系,以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卢永祥一面通电就任浙沪联军总司令,同时在上海附近与齐军展开激战,江浙战争爆发。
        齐燮元,字抚元,河北献县人,保定陆军速成武备学堂毕业后,由陆军部分发到吴禄贞所统率的第六镇充当见习军官,后又考入北京陆军预备大学,毕业后仍回第六镇任参谋官。吴禄贞被刺后,李纯任第六镇统制,齐颇受李器重,一步一步升至第六师师长。李纯死后,齐燮元继任江苏督军。齐燮元的军事力量,除了他直接统率的第六师外,还有朱熙的第十九师(朱兼苏常镇守使)、宫邦铎的独立旅、王桂林的武装警察(实力约一个半师)、白宝山的一个师(白兼海州镇守使)和马玉仁的一个师(马兼淮阴镇守使)。其中第六师、第十九师实力最强,不但兵员充足,而且装备精良,军官多系军校毕业,都有一定军事知识和作战能力。因此,他便有自命不凡和高人一等的想法。他虽是直系主要成员之一,但对曹、吴并不崇拜和尊敬,曹、吴对他也不太器重。齐燮元虽然是江苏督军兼苏皖赣巡阅使,但是对具有重要军事经济价值的上海却始终不能染指。他曾对密友马葆琛(十九师旅长)说:吴佩孚不支持咱们过上海来,我们不要说巡阅使是空衔,就是江苏督军也不完整。我们同旁省督军比,真是相形见绌。可见齐燮元对近在咫尺的上海早已垂涎三尺,特别是上海的税收和鸦片贸易令他格外眼红。他曾一再向吴佩孚献策:只要江西蔡成勋、福建孙传芳和南京给卢永祥一个联名通电,叫卢撤出上海,卢是不敢拒绝的,但未被吴所接受。1924年春,皖系军人臧致平、杨化昭在福建被直系孙传芳、周荫人所逐,自闽北经江西突围入浙投靠卢永祥。齐燮元对此大为恼火。他既怕卢的势力不断扩大,又顾虑臧杨难以对付(臧是皖系有名勇将,杨有小诸葛之称)。当臧杨至闽赣边境时,齐连电吴要求急电江西蔡成勋派重兵堵截将其包围缴械,但蔡不仅没有把臧杨消灭,反而被吃掉两个团,更令齐不安。
        卢永祥,字子嘉,出身贫寒,幼年随父逃荒在外,后在天津小站第三镇当兵,行伍出身,段派嫡系,他始终拥段,可谓皖系的最后一点实力,但处在直系苏、皖、赣、闽势力的包围之中,特别是齐燮元把他视为眼中钉,必欲取而代之。卢永祥的军事力量有:卢亲自兼师长的第十师,实力充足,战斗力较强。陈乐山的第四师,实力与第十师不相上下。陈仪的第一师和周凤岐的第二十六师,都属浙江地方武装力量,装备、纪律都很差。夏超的武装警察,力量相当强。另外还有从福建退入浙江经卢收容的臧致平、杨化昭两部人马,上海护军使何丰林所部。
        江浙战争爆发的第二天,奉系张作霖通电响应,并且立即开始军事行动。第三天,孙中山也发表宣言,宣布移师北伐。
        江浙战争齐卢双方军事部署。齐军方面,朱熙率第十九师全部为沪宁前线总司令,宫邦铎率一个混成旅进驻镇江、丹阳一带,齐燮元率第六师及吴佩孚派来援助的张允明混成旅和王桂林的武装警察,坐镇南京至溧阳一带与卢方陈乐山部在宜兴相对峙。白宝山仍驻海州待命。马玉仁由淮阴调驻南通,威胁吴淞。但在两军开火前夕,齐军内部为了争夺上海护军使而生了矛盾。朱熙、宫邦铎、张允明都想当上海护军使而互不相让。卢军方面,上海仍由何丰林负责,并增加第十师一个旅(旅长郑俊彦),协助维持上海至吴淞一带的治安。臧致平率臧杨全部约两个混成旅兵力,布防于沪宁线黄渡至浏河一带。陈乐山率第四师一部和陈仪第一师一部进驻宜兴。衢州、江山方面仅留臧杨的一个团监视江西的蔡成勋的行动。陈仪仍驻杭州笕桥。周凤岐大部驻金华、桐庐一带。卢永祥亲率陈仪的第十师一个旅、张国威的炮兵团、马葆珩的警卫团和夏超的武装警察,坐镇杭州。卢军内部同样也存在着一些矛盾,主要是浙江地方武装并不完全听命于卢。由于齐、卢双方内部都存在着种种矛盾,江浙战争形成胶着状态。
        1924年9月3日拂晓,齐军向卢军正式开火,两军都伏在战壕里互相射击,虽然炮声隆隆,但都是盲目射击,死伤很少。战争初期,卢军杨化昭部曾令杨赓和团实行全团冲锋,去攻占齐军阵地,但冲到齐军阵地仅几百米时,被齐军朱熙部的密集炮火所击退,伤亡六七百人。朱熙击退杨部突击后,用两个团兵力进行迂回战,由浏河右侧猛袭卢军右后方,进展甚快,臧致平率一个团进行反包围,经激战,击退朱部,恢复了阵地,朱部伤亡逾千人。双方都遭较大伤亡,各怀戒心,又恢复胶着状态。正当齐卢两军又处在胶着时,孙传芳率部入浙,打乱了卢军部署,战局急转直下。
        孙传芳是在1922年率第二师由江西进入福建,当时正值王永泉策划驱逐福建督军李厚基后期。王赶走李当上福建督办,掌握了实权,但与第十二师师长周荫人等有矛盾。孙、周便密商驱王,经过十多天,便打垮了王永泉,孙传芳当了福建督军,周荫人为帮办。周在倒王中出力较大,恃功而骄,对孙要求甚多。由于周比孙早到福建,关系比孙深,可谓实力派,孙又抓不到部队,时刻感到有种威胁。当齐卢战争爆发时,孙传芳与密友杨文恺、卢香亭等认为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便决定让出福建,以全力入浙,开辟新地盘,创造新局面;并得到周的全力支持。孙将部队整顿补充后,便令谢鸿勋为入浙前敌总司令,卢香亭为副司令,孟昭月为总预备队总司令,立即向浙江进发。卢永祥在齐卢开战时,认为闽赣方面不会很快有激战,便将自己的嫡系军队全部用来对付苏皖,仅以浙军潘国纲所部用来对付闽赣。当他听到孙传芳率福建军队联合江西军队入浙时,显得十分狼狈,急令陈仪和张国威等增强仙霞岭防务,并加派张国威为浙江边防副司令。但是张国威却暗中准备将仙霞岭作为投降孙传芳的礼物,致使仙霞岭不攻自破。孙传芳立即封张国威为炮兵总司令,并令张率部为先导,直逼杭州,很快占领了庆元、衢州,浙军节节败退,省垣不抗,卢又怀疑浙江通敌。9月18日,卢永祥决定将督办公署撤至嘉兴,陈仪、周凤岐两师撤至嘉兴、松江一线,浙江省长由警察厅长夏超兼代,并令夏超兼杭州警备司令,陈乐山师由宜兴撤至湖州、嘉兴一带布防,用以保护上海,从此战局急转直下,孙传芳所部入浙几百里,未遇有力抵抗,很快就占领了杭州。
        孙传芳大军进入杭州后,沪宁铁路黄渡、浏河一线战事日益激烈,齐军加紧攻势,卢军陷入腹背受敌的不利地位。这时沪杭线上的嘉兴、平湖、湖州,再北延至黄渡、浏河,全线百余公里都进入最后决战阶段。卢军由于撤出杭州,战线缩短,补给联络方便,加上卢军主要将领陈乐山、臧致平、杨化昭、郑俊彦等亲临前线督战,阵地比较坚固。齐军虽与孙军前后夹攻,对上海形成包围,但因战线延长、补给日益困难,特别是齐、孙对上海各有打算,进展并不顺利。孙传芳入浙不费多大气力就获得浙江地盘,为了讨好吴佩孚,准备把上海地盘让给张允明,张见战事进入决战阶段,便自动参加浏河附近作战,企图绕攻吴淞要塞,夺取上海。齐燮元对此也无可奈何。当张部猛扑吴淞时,孙部卢香亭由嘉兴南向上海进击,卢永祥眼看形势十分危急,奉军又远水救不了近火,10月9日,卢军退出淞江。10月13日,卢永祥通电下野,何丰林、陈乐山、臧致平、杨化昭等同时离职。卢留马葆珩为淞沪宪兵司令负责维持上海治安。马当晚即分电孙传芳和齐燮元,说明卢永祥业已下野,请令前线停火。14日,孙传芳派其卫队长李宝章到上海,接洽接收上海和收编事宜。当晚,孙传芳、张允明都到了上海。经孙传芳与齐燮元等洽商,任张允明为上海护军使。孙传芳还将卢军收编为五个师,统归自己指挥,大大扩充了实力。
        江浙战争从9月3日至10月13日,历时40天,以卢军失败而告终。卢永祥下野后,逃往日本,再转入东北。